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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地下皇帝》(再版)作者: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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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8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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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光《地下皇帝》(再版)

出版日期:2017年7月26日

内容简介:

他错了,只要她笑了,他没有什麽不能拥有,
在皇朝,要百姓抬头敬着、叫百官弯腰怕着的,
不是在床上让嫔妃笑着的荒淫皇上,是他。
在皇朝,他笑得唇角高高,官员们就吓得眉眼低低,
让人歌功颂德又惊惧害怕的地下皇帝,是他。
而这样的他,只有一个想望、一个乐子、一个喜欢──
喜欢她迷路宫墙中,饿到自言自语,非得靠他指路,
喜欢她怕冷怕寒,非得依赖他送的狐裘、躲进他的臂弯,
不料,却有人比他更不懂他的喜欢有多深,
竟将她往皇上的寝宫送,妄想挑战他的极限,
当她哭得像孩子般的说:「带我回家??」他笑了,
那些人都错了,昏帝跟寝宫也只是他脚下的一块地,
为了她,他会踩着「地」宣告谁才是皇朝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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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28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除夕夜,宫内大肆庆贺,仿唐制的宫城倚山而立,金雀宫位於宫城正中央,以此为午线,红底白漆的围墙划开前廷後宫,而中央的金雀殿为正殿,为皇帝每日早朝之所,两侧为三省六部九寺办公所在,而南方主殿为永雀殿,是为重大庆典办理之所,更有不少偏殿为其他用途。

  如今,永雀殿直至南方正门锣鼓喧天着,後宫粉黛也不遑多让。

  除了一后四妃陪着皇上在永雀殿上,其余嫔妃也在後宫山园里弄点趣味玩乐。

  然,她却不在那团热闹之中。

  「这到底是哪里?」低软的嗓音恍若在喃喃自语,又夹带着某种自我厌恶。

  声音的主人,长发挽成斜髻,髻上缀着闪亮金步摇,身着蜜桃色袒胸大襦衫,及胸曳地罗裙,外搭金边羔裘,柔美颈项上头还围了条狐毛帔子,脚下的绣金履鞋踩得紮实後,才肯再踏出第二步。

  她有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出色,粉颜秀丽无俦,此时,细弯的柳眉却微微攒起,朝前看了下,再往後看了眼,向左向右又看了次後,终於认命地承认——

  「又迷路了啦!」讨厌,这皇宫没事盖得这麽大做什麽?

  棋盘式的後宫,以一后四妃的寝宫为主轴,傲立坐落在如画山林之间,其余嫔妃寝殿则以此朝东西两侧对立而落,仅以围墙拱门,甚至是曲桥楼台相隔,以各式飞禽为殿徽,更显示其宫主的身分地位。

  好比,母仪天下的皇后寝宫,自然是以金雀皇朝的雀为主徽,缀以皇朝的朱红色调,谓为朱雀宫。而其四周围山林自然园景皆具,兴建各式楼台池湖,太监宫女所在的御茶房等等皆设在宫墙内墙边上。

  既称金雀皇朝,可想而知皇朝里,只要名字中出现与禽类有关,甚至是隹字旁的字,就代表着对方非权即贵,肯定是王公贵族一群。

  除此之外,在宫中,飞禽类是被视为保育动物,备受呵护珍爱,後宫西侧的珍禽园是牠们的天地,但其他兽类可就没这麽好运,被关在後宫东侧围墙外的圈子里,偶尔放出来打猎,造成圈子不小,兽类却不多的状况。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够用就好嘛,搞出一堆宫一堆殿一堆院,又每个都长得很像,虽然鹂儿跟她说,每座宫殿上头都镂有不同的殿徽,但她怎麽看都觉得那些殿徽长得很像,教她每踏出良鸠殿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真是气死她了!

  要是往常,那就算了,可偏偏细雪如丝如片洒落,要是不赶紧找到回良鸠殿的路,她就准备冻死在皇宫里了。

  不!她怎能死在这种地方。

  今天是除夕夜,皇宫上下皆在大肆庆祝,笙歌不断,总会找到几个可以问路的宫女。

  握紧粉拳,她如此鼓励自己,前後左右再看一次,这一次她决定往右走,说不定运气好,就这麽一路走回良鸠殿了。

  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转个弯,走没几步,便瞧见一列宫女走来—— 阵阵波涛汹涌,震得她头都快要晕了。

  宫女列队而来,身穿大红宽袖袒胸大襦衫裙,大方地露出底下的黄金色抹胸马甲,眼看那极具生命力的酥胸就快要被金色马甲给挤出去,她忍不住把视线往下,落在自己风平浪静的胸前,然後用力把羔裘拉得更紧,无言地抬眼看向银冷细雪纷飞。

  她们,不冷吗?

  暗暗发颤,瞧一列宫女如训练有素的军队快步要闪过她身旁,她赶忙出口。「请问,良鸠殿要往哪—— 」

  哇,有没有搞错?走得跟飞的没两样,她的话还没问完,她们就从她眼前飞过去了,想追……没劲。

  「走那麽快干麽呀?」她叹气,搥着已经走得有点酸麻发冻的双脚,两泡清泪很无奈地含在水凝眸底。「有那麽急吗?不就是问句话罢了,好歹我也是个才人,别当做没看到我嘛……」

  她人微势薄,小小才人在宫女眼中,跟个隐形人没两样,也方便她在宫里自由行走,所以通常她也不敢太麻烦那些宫女的,但今天她既会出口,就是有难嘛,帮一下会怎样?

  再怎麽说,她也是皇上钦点的冉才人啊!

  小气。用力抿了抿粉嫩菱唇,无奈地再叹口气,她决定自己找出路。

  天无绝人之路,就不信她找不到!

  继续往前,穿过了一片雪白的珊瑚藤架,前头不远处是座玉白曲桥,而曲桥底下是浑然天成的深池,她又想哭了。

  有没有创意啊?每个宫殿都长得差不多,难怪她老是在迷路!

  一屁股坐在栏杆边,瞧着底下倒映金光璀璨的河面,突地听见脚步声,她立即抬眼朝声音来源处探去——

  「……大哥?大哥!」

  压根不管双脚已经走得很酸,也不管雪地很滑,她抓起累赘长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曲桥前方奔去,一把抓住一身玄衣绣金边的男子,抓着,就不放了。

  「大哥!原来你也来了,原来你也来了!」噢噢,老天果然对她很好,若要给她人生历练,也没有狠心地独放她一人自生自灭。「既然你也来了,为什麽不来找我?」

  呜呜,都不知道她一个人身在这争权夺利的後宫,过得有多痛苦。

  「放手。」男子嗓音清朗,却像是裹着冰似的。

  她眨了眨眼,喜极的泪还噙在眼眶里,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把眼前的男人看得相当仔细,确确实实是她那个帅到一个不行,每次都要她挡驾挡很久,才能免於被女人淹死的大哥呀!

  「大哥,你失去记忆了吗?」她用词很谨慎,水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发现那双凤眼好冰冷,好像真的不认识她。

  「放手。」话语简洁有力,黑眸冰凉似雪。

  「大哥,我是凰此,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冉凰此急了,漂亮的唇忍不住扁了起来。

  「我……」

  「则影。」

  沉如魅的嗓音在则影身後响起,则影微使巧劲,将冉凰此推开一些,回身将装着解酒茶的青玉瓷壶递到主子面前。

  冉凰此看向那人,只见他穿着金边赭红文绫大礼服,外头搭了件及腿肚的皮质披风,显得高大威猛,长发以金玉流苏冠束起,露出他饱满的额,立体眉骨上是浓飞入鬓的眉,眼摺极深,长睫极浓的黑眸,恍若是画龙点睛般地成为整张脸最受注目之处。

  那眸底幽光点点,似邪若魅,像是会摄人魂魄似的,微敛的长睫在深邃黑眸底下形成一片柔魅又邪气的阴影,浑身上下噙着危险而尊贵的野性,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只是……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男子微挑起浓眉,拿起解酒茶,以嘴就壶口,喝得潇洒,满足而惬意,再缓缓侧眼看向她。「你说呢?」他的唇微掀,似笑非笑,嗓音沉柔而好听。

  「欸?」冉凰此偏着螓首看向他。「你真的认识我吗?见过我吗?知道我是谁吗?」她不由得三连问。

  这反应,这举止……嗯,好难猜。

  下意识地寻求大哥的帮助,却发现大哥好无情,已经走到男子身後,看也不看她一眼。

  难道说,他不是大哥,只是一个跟大哥长得很像的人?

  嗯,那人叫他则影,他确实不是大哥没错。

  换言之,眼前的男人,也只是一个她曾经见过,但印象不深的人?

  唉,还以为混进金雀皇朝皇宫的,不只她一个人说……

  正叹气着,却突地听见男人低哑的逸笑,那嗓音醇厚微沉,在冰冷雪夜里,添了几许暖意。

  冉凰此不解地看着他,不懂他在笑什麽,没有恶意亦没有嘲讽,虽然扬笑的他看来更添几分邪气,不过感觉上人还不坏就是了。

  只是则影的表情,怎会跟见鬼没两样?

  正不解中,听见几许凌乱又紧急煞车的脚步声,她抬眼朝曲桥前端那挂人看去。哇,全都是官服,全都是官耶……很好,她知道她离良鸠殿真的很远了。

  虽说她方向感奇差无比,但前头那儿肯定是所有官员聚集庆祝的集广殿。

  都怪今儿个除夕夜,守门的太监都跑去偷懒了,才会害她不小心晃出後宫。

  那麽,现在要怎麽回去咧?

  「呃,这位大哥,不好意思,请问良鸠殿怎麽走?」硬着头皮她问了。

  夜已深,雪很大,她很冷,只想要舒舒服服睡一场,加上那票官好像要朝这儿走来,她还是乖乖退下较妥。

  男子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像是没意愿要回答。

  冉凰此皱起眉,倏地闻见阵阵浓重酒味迎面而来,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喝太多了,所以听不懂我在问什麽?」虽然他看起来没什麽醉态,但是酒味真的很浓,八成已经醉到听不懂她在说什麽了。

  既然如此—— 「不好意思,我不打扰了。」欠了欠身,她自顾自地说,没瞧见则影惊恐地瞠圆眼。

  而男子唇角笑意未褪,看向她,笑意更浓了,就连向来冷峻的黑眸都笑漾出暖意。「你,往後走,向右转,直走到底。」

  闻言,则影意外地挑起眉。

  冉凰此听见他的指点,感动地再三欠身行礼。「多谢这位大哥,改天请你吃东西。」话落,临走前再看了那位和她大哥长得很像的则影一眼,才快快离去。

  男子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瞧她确实的右转,不禁放声大笑。

  「……王爷,从那方向走,会走到内务院的。」则影轻声说。

  内务院里只有负责宫内所有事务的大小太监,为了方便照料皇上,所以设在金雀宫北侧,如今除夕夜八成无人看守,将她提点到那儿,到时候她找不到路,就连半个问路的人也找不到了。

  「本王知道。」倚着栏杆,他笑得放肆嚣狂,觉得遇见她,比殿上乏味的杂耍有趣多了。

  有趣的丫头,居然敢不认得他。

  「王爷,那些人全都僵在那儿了。」则影看向曲桥彼端不敢再往前的高官。

  其实,他也可以体会他们的感受。

  在朝翻云覆雨的摄政王,邪诡善变的摄政王,在集广殿脸臭了一整晚,却因为一个後宫才人而难得的放声大笑,也难怪他们会吓到。

  「哼。」李凤雏倨傲地横睨一眼,褪尽笑意的无俦俊颜冷邪而残酷。「叫他们滚远一点,别扰了本王的雅兴。」

  「是。」则影领命而去。

  李凤雏闭眼享受着雪夜沁凉的寒意,听着雪花落地的窸窣声,想起那女人很认真地蹙眉看着他,眸底不惊不惧,不解又疑惑地问:你真的认识我吗?见过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他笑了,心情很好,因为他知道,未来会有一小段日子不会太无趣。

  他还记得她,她倒是把他给忘了……

  金雀皇朝的所有典章服装礼仪几乎彻底唐化,唯一不同的是,就是每年皆有两次选秀女。

  秀女自然都是来自於王公贵族家的闺女,要应付一年两次,一回十名的秀女名额,一点都不难,但每回选秀,各家闺女莫不哭天喊地,嚷嚷着宁死也不肯入宫。

  原因嘛,不难猜,不就是因为当今皇上非常好色,非常荒淫无道,非常非常地沉迷於房中术,以至於体虚身弱,但仍坚持采取采阴补阳的作法,说是昏君,实在是客气了,所有闺女们实在不愿入宫陪伴此等沉迷女色的老色鬼。

  但是再不愿意,还是得进宫的。

  第一章

  除夕夜,宫内大肆庆贺,仿唐制的宫城倚山而立,金雀宫位於宫城正中央,以此为午线,红底白漆的围墙划开前廷後宫,而中央的金雀殿为正殿,为皇帝每日早朝之所,两侧为三省六部九寺办公所在,而南方主殿为永雀殿,是为重大庆典办理之所,更有不少偏殿为其他用途。

  如今,永雀殿直至南方正门锣鼓喧天着,後宫粉黛也不遑多让。

  除了一后四妃陪着皇上在永雀殿上,其余嫔妃也在後宫山园里弄点趣味玩乐。

  然,她却不在那团热闹之中。

  「这到底是哪里?」低软的嗓音恍若在喃喃自语,又夹带着某种自我厌恶。

  声音的主人,长发挽成斜髻,髻上缀着闪亮金步摇,身着蜜桃色袒胸大襦衫,及胸曳地罗裙,外搭金边羔裘,柔美颈项上头还围了条狐毛帔子,脚下的绣金履鞋踩得紮实後,才肯再踏出第二步。

  她有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出色,粉颜秀丽无俦,此时,细弯的柳眉却微微攒起,朝前看了下,再往後看了眼,向左向右又看了次後,终於认命地承认——

  「又迷路了啦!」讨厌,这皇宫没事盖得这麽大做什麽?

  棋盘式的後宫,以一后四妃的寝宫为主轴,傲立坐落在如画山林之间,其余嫔妃寝殿则以此朝东西两侧对立而落,仅以围墙拱门,甚至是曲桥楼台相隔,以各式飞禽为殿徽,更显示其宫主的身分地位。

  好比,母仪天下的皇后寝宫,自然是以金雀皇朝的雀为主徽,缀以皇朝的朱红色调,谓为朱雀宫。而其四周围山林自然园景皆具,兴建各式楼台池湖,太监宫女所在的御茶房等等皆设在宫墙内墙边上。

  既称金雀皇朝,可想而知皇朝里,只要名字中出现与禽类有关,甚至是隹字旁的字,就代表着对方非权即贵,肯定是王公贵族一群。

  除此之外,在宫中,飞禽类是被视为保育动物,备受呵护珍爱,後宫西侧的珍禽园是牠们的天地,但其他兽类可就没这麽好运,被关在後宫东侧围墙外的圈子里,偶尔放出来打猎,造成圈子不小,兽类却不多的状况。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够用就好嘛,搞出一堆宫一堆殿一堆院,又每个都长得很像,虽然鹂儿跟她说,每座宫殿上头都镂有不同的殿徽,但她怎麽看都觉得那些殿徽长得很像,教她每踏出良鸠殿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真是气死她了!

  要是往常,那就算了,可偏偏细雪如丝如片洒落,要是不赶紧找到回良鸠殿的路,她就准备冻死在皇宫里了。

  不!她怎能死在这种地方。

  今天是除夕夜,皇宫上下皆在大肆庆祝,笙歌不断,总会找到几个可以问路的宫女。

  握紧粉拳,她如此鼓励自己,前後左右再看一次,这一次她决定往右走,说不定运气好,就这麽一路走回良鸠殿了。

  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转个弯,走没几步,便瞧见一列宫女走来—— 阵阵波涛汹涌,震得她头都快要晕了。

  宫女列队而来,身穿大红宽袖袒胸大襦衫裙,大方地露出底下的黄金色抹胸马甲,眼看那极具生命力的酥胸就快要被金色马甲给挤出去,她忍不住把视线往下,落在自己风平浪静的胸前,然後用力把羔裘拉得更紧,无言地抬眼看向银冷细雪纷飞。

  她们,不冷吗?

  暗暗发颤,瞧一列宫女如训练有素的军队快步要闪过她身旁,她赶忙出口。「请问,良鸠殿要往哪—— 」

  哇,有没有搞错?走得跟飞的没两样,她的话还没问完,她们就从她眼前飞过去了,想追……没劲。

  「走那麽快干麽呀?」她叹气,搥着已经走得有点酸麻发冻的双脚,两泡清泪很无奈地含在水凝眸底。「有那麽急吗?不就是问句话罢了,好歹我也是个才人,别当做没看到我嘛……」

  她人微势薄,小小才人在宫女眼中,跟个隐形人没两样,也方便她在宫里自由行走,所以通常她也不敢太麻烦那些宫女的,但今天她既会出口,就是有难嘛,帮一下会怎样?

  再怎麽说,她也是皇上钦点的冉才人啊!

  小气。用力抿了抿粉嫩菱唇,无奈地再叹口气,她决定自己找出路。

  天无绝人之路,就不信她找不到!

  继续往前,穿过了一片雪白的珊瑚藤架,前头不远处是座玉白曲桥,而曲桥底下是浑然天成的深池,她又想哭了。

  有没有创意啊?每个宫殿都长得差不多,难怪她老是在迷路!

  一屁股坐在栏杆边,瞧着底下倒映金光璀璨的河面,突地听见脚步声,她立即抬眼朝声音来源处探去——

  「……大哥?大哥!」

  压根不管双脚已经走得很酸,也不管雪地很滑,她抓起累赘长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曲桥前方奔去,一把抓住一身玄衣绣金边的男子,抓着,就不放了。

  「大哥!原来你也来了,原来你也来了!」噢噢,老天果然对她很好,若要给她人生历练,也没有狠心地独放她一人自生自灭。「既然你也来了,为什麽不来找我?」

  呜呜,都不知道她一个人身在这争权夺利的後宫,过得有多痛苦。

  「放手。」男子嗓音清朗,却像是裹着冰似的。

  她眨了眨眼,喜极的泪还噙在眼眶里,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把眼前的男人看得相当仔细,确确实实是她那个帅到一个不行,每次都要她挡驾挡很久,才能免於被女人淹死的大哥呀!

  「大哥,你失去记忆了吗?」她用词很谨慎,水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发现那双凤眼好冰冷,好像真的不认识她。

  「放手。」话语简洁有力,黑眸冰凉似雪。

  「大哥,我是凰此,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冉凰此急了,漂亮的唇忍不住扁了起来。

  「我……」

  「则影。」

  沉如魅的嗓音在则影身後响起,则影微使巧劲,将冉凰此推开一些,回身将装着解酒茶的青玉瓷壶递到主子面前。

  冉凰此看向那人,只见他穿着金边赭红文绫大礼服,外头搭了件及腿肚的皮质披风,显得高大威猛,长发以金玉流苏冠束起,露出他饱满的额,立体眉骨上是浓飞入鬓的眉,眼摺极深,长睫极浓的黑眸,恍若是画龙点睛般地成为整张脸最受注目之处。

  那眸底幽光点点,似邪若魅,像是会摄人魂魄似的,微敛的长睫在深邃黑眸底下形成一片柔魅又邪气的阴影,浑身上下噙着危险而尊贵的野性,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只是……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男子微挑起浓眉,拿起解酒茶,以嘴就壶口,喝得潇洒,满足而惬意,再缓缓侧眼看向她。「你说呢?」他的唇微掀,似笑非笑,嗓音沉柔而好听。

  「欸?」冉凰此偏着螓首看向他。「你真的认识我吗?见过我吗?知道我是谁吗?」她不由得三连问。

  这反应,这举止……嗯,好难猜。

  下意识地寻求大哥的帮助,却发现大哥好无情,已经走到男子身後,看也不看她一眼。

  难道说,他不是大哥,只是一个跟大哥长得很像的人?

  嗯,那人叫他则影,他确实不是大哥没错。

  换言之,眼前的男人,也只是一个她曾经见过,但印象不深的人?

  唉,还以为混进金雀皇朝皇宫的,不只她一个人说……

  正叹气着,却突地听见男人低哑的逸笑,那嗓音醇厚微沉,在冰冷雪夜里,添了几许暖意。

  冉凰此不解地看着他,不懂他在笑什麽,没有恶意亦没有嘲讽,虽然扬笑的他看来更添几分邪气,不过感觉上人还不坏就是了。

  只是则影的表情,怎会跟见鬼没两样?

  正不解中,听见几许凌乱又紧急煞车的脚步声,她抬眼朝曲桥前端那挂人看去。哇,全都是官服,全都是官耶……很好,她知道她离良鸠殿真的很远了。

  虽说她方向感奇差无比,但前头那儿肯定是所有官员聚集庆祝的集广殿。

  都怪今儿个除夕夜,守门的太监都跑去偷懒了,才会害她不小心晃出後宫。

  那麽,现在要怎麽回去咧?

  「呃,这位大哥,不好意思,请问良鸠殿怎麽走?」硬着头皮她问了。

  夜已深,雪很大,她很冷,只想要舒舒服服睡一场,加上那票官好像要朝这儿走来,她还是乖乖退下较妥。

  男子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像是没意愿要回答。

  冉凰此皱起眉,倏地闻见阵阵浓重酒味迎面而来,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喝太多了,所以听不懂我在问什麽?」虽然他看起来没什麽醉态,但是酒味真的很浓,八成已经醉到听不懂她在说什麽了。

  既然如此—— 「不好意思,我不打扰了。」欠了欠身,她自顾自地说,没瞧见则影惊恐地瞠圆眼。

  而男子唇角笑意未褪,看向她,笑意更浓了,就连向来冷峻的黑眸都笑漾出暖意。「你,往後走,向右转,直走到底。」

  闻言,则影意外地挑起眉。

  冉凰此听见他的指点,感动地再三欠身行礼。「多谢这位大哥,改天请你吃东西。」话落,临走前再看了那位和她大哥长得很像的则影一眼,才快快离去。

  男子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瞧她确实的右转,不禁放声大笑。

  「……王爷,从那方向走,会走到内务院的。」则影轻声说。

  内务院里只有负责宫内所有事务的大小太监,为了方便照料皇上,所以设在金雀宫北侧,如今除夕夜八成无人看守,将她提点到那儿,到时候她找不到路,就连半个问路的人也找不到了。

  「本王知道。」倚着栏杆,他笑得放肆嚣狂,觉得遇见她,比殿上乏味的杂耍有趣多了。

  有趣的丫头,居然敢不认得他。

  「王爷,那些人全都僵在那儿了。」则影看向曲桥彼端不敢再往前的高官。

  其实,他也可以体会他们的感受。

  在朝翻云覆雨的摄政王,邪诡善变的摄政王,在集广殿脸臭了一整晚,却因为一个後宫才人而难得的放声大笑,也难怪他们会吓到。

  「哼。」李凤雏倨傲地横睨一眼,褪尽笑意的无俦俊颜冷邪而残酷。「叫他们滚远一点,别扰了本王的雅兴。」

  「是。」则影领命而去。

  李凤雏闭眼享受着雪夜沁凉的寒意,听着雪花落地的窸窣声,想起那女人很认真地蹙眉看着他,眸底不惊不惧,不解又疑惑地问:你真的认识我吗?见过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他笑了,心情很好,因为他知道,未来会有一小段日子不会太无趣。

  他还记得她,她倒是把他给忘了……

  金雀皇朝的所有典章服装礼仪几乎彻底唐化,唯一不同的是,就是每年皆有两次选秀女。

  秀女自然都是来自於王公贵族家的闺女,要应付一年两次,一回十名的秀女名额,一点都不难,但每回选秀,各家闺女莫不哭天喊地,嚷嚷着宁死也不肯入宫。

  原因嘛,不难猜,不就是因为当今皇上非常好色,非常荒淫无道,非常非常地沉迷於房中术,以至於体虚身弱,但仍坚持采取采阴补阳的作法,说是昏君,实在是客气了,所有闺女们实在不愿入宫陪伴此等沉迷女色的老色鬼。

  但是再不愿意,还是得进宫的。

  难怪,她老觉得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但矛盾的是,却又觉得他人不坏,因为他昨天好歹也替她指引路了嘛。

  「那个……王爷,我还有事要忙呢。」垂下眼眸,她心跳加速,却不是因为他紧握着她的手,而是她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李凤雏眯起迸现冷光的黑眸,微微俯近她一些。「凰此,你要忙什麽呢?你到底是谁,混进皇宫是为了什麽?这皇宫里头有什麽是你想要的?」昨天,他可是亲耳听见她这麽跟则影说的。

  邪柔嗓音一出口,冉凰此猛打了个寒颤,一阵寒意由脚底板窜起,窜进脑门。「王爷?」他……发现什麽,知道了什麽吗?

  「冉才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替礼部侍郎千金冉莺儿入宫,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下欺君之罪?」他低柔细喃的嗓音听似无害,然每个句末的重音都教她打从心底发毛。「那是要杀头的。」

  冉凰此低头不语,无力的闭上眼。

  难道说,她注定得什麽都没找着,注定要死在这里,注定无缘回家了?

  不,他没摸清她的底细,硬拗也要拗过去!

  「王爷,凰此是我的小名,我向来是习惯别人这样唤我的。」她唇角微抖地笑着,希冀不被他看出破绽。

  这事一旦牵连下来,她出事就算了,就连礼部侍郎一家都会被株连的。

  当初,冉莺儿被选进宫,却不想入宫,所以由她顶替,这事情礼部侍郎动了不少手脚,再加上她不过是受封个小小才人,所以至今都无人识破。

  可恨的是,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却好死不死地被朝内最具势力的摄政王给看穿,怪就怪她不该在昨晚时,对则影说出自己的名字。

  「喔?是这样吗?」李凤雏兴味盎然地瞅着她。「也许本王该到礼部侍郎府中走动走动才对。」

  可恶!他在威胁她!冉凰此的纤瘦肩膀垮了下来。

  该如何脱身呢?该如何处置才能不波及礼部侍郎?她垂眼忖度,蓦地发觉所有官员都距离甚远,再加上他说话的语调很轻,除非那些官员都有顺风耳,否则绝对听不见他说的话。

  这意味着……也许,他根本没打算把事情闹大。

  她可以这样相信他吗?就凭他昨晚好心且无不耐地提点她两次路,她可以试着相信他,跟他赌,赌他并非真的如外传那般残虐无道。

  思及此,冉凰此深吸口气,稳住内心恐惧,抬眼很无所谓地笑了笑。「欸,被王爷发现了,王爷想怎麽做呢?」先抛个球,等他反应,再决定要杀球还是救球好了。

  李凤雏闻言,浓眉微挑,微勾的唇更弯了,直到他放声笑出口。「有趣!」

  这女人确实有趣,非但有胆识,还相当聪明呢。

  以为她会继续硬拗,没想到她倒是大方承认了。

  他狂嚣大笑,笑得激昂澎湃,却教一旁看戏的官员全都吓得面白如纸。往常遇见有人与王爷作对时,他总是这样笑的。

  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登时,所有眼光都落在冉凰此身上,却无人识得她是谁。

  冉凰此目色无惧,学他笑得露出一口编贝,笑得放肆,两人的笑声,一个沉若海浪拍岸,一个轻若风拂落叶,不知为何,听起来竟很是融洽,像首浑然天成的乐曲,让众人都傻了眼。

  「来,跟本王赌,赌赢了,本王就不治你这件事,也不过问你混进皇宫到底是想做什麽。」笑到心情大好,李凤雏扣紧她的腕,将她扯到跟前,邪魅瞳眸直视着她,轻喃的嗓音只有她听得见。

  他勾弯的唇角教整张玉白俊脸更显慵邪迷人,冉凰此心头颤了下,却认为这个反应是来自於他口中说的赌,於是她也扬起笑。

  「赌什麽?」输人不输阵,她冉凰此也不是被人吓大的。

  笑得黑眸微眯,李凤雏长指指向圈子里仅剩的两个太监。「你猜,这两个人,谁会先死?」

  冉凰此看向圈子里,见两个人逃得蹒跚又狼狈,她觉得好无力。「……王爷为什麽要这麽做呢?」那是人命耶!就算她不认识他们,但要她怎能面对生命的消失而无动於衷?

  「因为他们犯了错。」很难得的他解释了。

  「什麽错?」

  「藐视律法。」她有问,他必答。

  「什麽律法?」

  「擅离职守。」他对答如流。

  「那也没必要以这样收场吧?」若说擅离职守是死罪,那也乾脆的给他们一刀就好,何必把他们丢进圈子里?

  「本王说了算。」李凤雏哼了声,锐眸直瞅着她攒起的眉。「如何?要赌哪一个?」

  「我赌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事。」

  「喔?」这麽有自信?

  「我赌王爷会救我。」

  刚要开口问她何来此说,突见她冲向前,靠近圈子周围围起的木栅,他立即明白她想要跃入圈子里。

  救她?

  他掀唇冷哼,轻提她膀子,随即带她跃入圈子里,他再反身跃回圈子外。

  「你以为本王是那般好心的人吗?」懒懒倚在木栅上,他唇角满是惬意笑容。

  冉凰此登时傻眼。

  第二章

  「冉才人,你赌输了。」李凤雏笑得邪气。

  冉凰此的心凉透了,不是因为和猛兽身处同一个地方,而是自己竟错估了这男人的性情。

  昨晚,他阴郁忧伤的神情还印在脑海里,怎麽今儿个竟笑得如此恶劣无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本王!」他突地低斥。

  竟敢用那种自以为慈悲的眼神怜悯他,他李凤雏是谁?需要她这位阶最低的才人来怜悯他?!

  「……王爷很无聊吧?」

  光看这远方追着太监跑的老虎,她的双腿软到站不住,索性就地蹲下,抬眼瞅着他瞬间愀变的脸。

  说到底,根本就是个性格扭曲的人嘛,在老虎发现她前再跟他赌一把好了,就赌他最後一丝人性,赌输了,大不了一死,反正不赌的下场也一样。

  「你说本王无聊?」他沉声问,双目半眯。

  「不,王爷是喜怒无常的人,面对所有大臣的唯唯诺诺,肯定觉得乏透了,但我就不一样,我可以不给王爷面子,留着我,王爷才不至於觉得日子乏味。」她说得铿锵有力,但事实上不过是虚张声势,纯粹在赌,赌他一定会救她。

  只是,这样的说法,会不会教他以为她是在挑衅啊?

  「你在跟本王谈倏件?」他哼笑。

  「王、王爷认为是,那就是吧。」

  该死,老虎发现她了!猛兽的声音愈来愈近,吓得她不只软腿,还爆冷汗。

  「你确实有趣,只是……」笑得浪荡的他眸色蓦地冷锐,倏地跃入圈子里,就在一只老虎疯狂扑上她的瞬间,单手朝老虎的颈部扣住,在老虎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时,气管就被他有力的指贯穿,随即将牠往旁一扔。

  圈子外响起阵阵抽气声,而冉凰此则是被眼前的这幕给吓得完全说不出话,粉颜苍白得很。

  「你有想过这种下场吗?」他居高临下地问,黑眸沉燃着火。

  她气虚得只能摇头。

  「你知不知道被猛兽给撕开是什麽样的滋味?」他冷笑。

  她再次摇头,吓到太虚,没力气说话。

  「这样的你,什麽力量都没有,凭什麽替他们出头?」

  「……可、可是,有错也该依法办理,真罪该万死,就直接推出去斩首,何必要猛兽把他们撕开?」她喃着,却发觉他刚才只问她晓不晓得被猛兽撕开是什麽样的滋味,却要犯错的太监去经历,好像……他还挺在乎她的?

  可能吗?她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李凤雏神色严峻地瞅着她,口吻却异样漫不经心,语气轻到像是自问。「这样善良的你,要怎麽在後宫存活?」原想试探她是否如他猜测的善良,岂料她非但善良,简直是近乎愚蠢的天真。

  那些太监与她何干,有必要让她拿命与他赌吗?这已经不能说善良了,根本是愚蠢!

  听出他寓意深远的弦外之音,冉凰此不解的抬眼。

  他明明就可以狠着心无视被老虎挑中的她,但危急之时又跃进圈子里救她,甚至担心她怎麽在後宫存活……这人到底是善是恶?

  他应该是可怕危险的,但为什麽她却总是私心的认为,他只是性格有点扭曲,不算大恶人呢?

  「则影。」李凤雏忽地唤道。

  则影不知打哪出现,跃入圈子里,眨眼间救下那两个快被猛兽拆卸入腹的太监,速度之快,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回去吧。」李凤雏轻松拎着她跃到圈子外头。

  欸?说放就放,神情说变就变,敛去笑容的他充分显现他唯我独尊的霸气,和先前大笑的他大相迳庭,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人。

  「怎麽?怕本王泄你的底?」看她一脸呆愣,他哼了声。「既然你赌赢了,本王自然一诺千金,倒是你,知道怎麽回去吗?本王今儿个心情好,就指引你一条明路吧。」

  冉凰此被他变化极快的神情和语气给耍得一愣一愣,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指向後方,李凤雏懒声道:「从这儿直直走,碰到墙左弯,遇见桥右弯,直走就到了。」

  闻言,她微微眯起眼。「……王爷,我刚才是从这边来的。」她缓慢地伸出纤葱白指,指着反方向。

  虽然她方向感奇差无比,是见路忘路的路痴,但是,她离开良鸠殿没太远,不过是两个弯而已,她还记得!

  「喔,是吗?」李凤雏低低笑开,嗓音温醇如风。「下次忘了路,再来问本王吧。」

  才不要咧!

  她开始怀疑,昨晚她会一直找不到路,根本就是他在耍她!

  明明要生气的,听见他快活的笑声,看着他因笑而明亮的容颜,她却像着了魔似的跟着微弯唇角。

  见鬼,她居然跟着笑!

  李凤雏的目光落在她用力掐自己嫩颊的举措上,不由得笑得更开怀,他俯近她说:「走,陪本王去赏花。」

  「赏花?王爷,下雪了耶!」

  「赏雪花。」他霸道地扣住她的手。

  雪、花?喂、喂!哪有人这样的?

  被硬拖着走,她还没反抗,就瞥见李隽从右侧小径走来,不用她呼唤,他已经快步来到面前。

  呜呜,好隽儿,不枉她把他当弟弟看待。

  「见过摄政王。」第一皇子李隽横挡在李凤雏面前。

  「退下。」他冷冷命令,不复方才的笑颜。

  「摄政王,冉才人是我母妃殿里的宫人,我母妃正等着她呢。」李隽的母妃正是良鸠殿的主子昭仪,因担忧冉凰此再次迷路到後宫外头,所以派他来找人,没想到还真是走出後宫了。

  「本王要个人谁敢抢?」李凤雏冷哂,随即又垂眼瞅着一脸迫不及待想逃的女人。「冉才人,别忘了,你刚才对本王的『利诱』。」

  此话一出,冉凰此只能用力扁起嘴。

  恶魔!她随便出卖自己,他还真的打算签收喔……

  「可是,才人怎能随便离开後宫。」李隽想要不着痕迹将她拉到身後,岂料却被李凤雏快一步扯过。

  「她现在不就已经离开後宫了。」他轻哼。

  李隽无言以对,冉凰此更是任由处置的认命表情。

  有什麽办法,谁要她就是笨得走出後宫范围外。

  「摄政王,冉才人不是故意离开後宫,而是看守的太监没守门所致,而且她隶属後宫,摄政王硬要带走,岂不是强人所难?」李隽担忧地看着冉凰此把嘴压得扁扁的。

  「想不想看本王更加强人所难?」李凤雏咧嘴,笑得邪气,已经不耐烦了。

  「等一下!」冉凰此随即跳出来。「我跟你走,不要再为难隽儿了。」

  「凰此。」李隽低唤,像是极恼她不懂险恶,若是真跟这男人走了,後果可是不堪设想。

  虽说,未曾听闻李凤雏贪女色,但他残忍的杀人手段、善变难测的性子,若是一个动作惹得他不悦,他就得要赶来收屍了!

  「放心,王爷不会伤害我的。」这一点把握她是有的。「隽儿,你回去跟鹂儿说,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祸是自己闯的,当然要自己负责。

  「怎麽,说得像是生离死别,本王说要杀人了吗?」李凤雏冷哼。

  「隽儿,你听见了,王爷说他不杀人的,所以你先回去吧。」她拍拍李隽的肩,给了个满档笑意。

  不想再看两人离情依依的蠢模样,她的话一落,李凤雏直接将她拖了就走。

  才人很忙的。

  真的。

  尤其是在新年佳节的这段时间内。

  基於後宫规定,後宫佳丽中,位阶最低的采女和才人共七十二名,没有属於自己的院落,得要让婕妤以上的嫔妃挑选,依着主子过活,位阶只比宫女高上一点点。

  而她,冉才人,蒙良鸠殿主子鹂昭仪点中,在良鸠殿住下,备受疼爱,两人情如姊妹。

  然而,才人的生活有这麽简单吗?不不不,除了打点鹂昭仪的生活,还得要八面玲珑地安抚後宫所有佳丽,上至皇后,下至与她平阶的才人,关系都必须打点得妥妥切切,否则往後的日子会很难过。

  欸,想到这,不知道为什麽,冉凰此脑袋里就会响起那男人漫不经心说过的那句—— 这样善良的你,要怎麽在後宫存活?

  怎麽存活?有那麽困难吗?她觉得倒还好。

  工作从她张开眼开始计算。洒扫?不,那是小宫女的工作。传送三餐?那是御膳房的工作。打点门面?那也不是她的工作。

  那麽她要做什麽?

  才人是很忙的,容她再说一次,她的职责在於巧妙安抚所有的後宫佳丽。

  「娘娘,想好问题之後,抽三张牌吧。」恭敬地把牌推成扇面,她等着皇后点选。

  「就这三张吧。」皇后随意点着。

  冉凰此动作飞快,将盖住的牌贴放在锦毡上头;这牌呢,可是她跟鹂昭仪讨来上等笺纸,裁成巴掌大,画上图案,专供占卜用的。

  倒也不是真的可以论古问今,纯粹只是打发时间,只是今天的皇后娘娘手气好像不太好。

  「娘娘,你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什麽?」她翻开第一张,好看的眉微拧起。

  「皇上的身子。」

  冉凰此惨兮兮地低呼。糟,怎会抽到「恶魔」呢?

  「如何?」

  「呃……没问题的,皇上的身子再过一段时日便会有所起色。」她瞎掰着。

  占卜,是後宫美人们特别偏爱她的主因之一。但她真的如此善於占卜?其实也不是,该说是依猜测、谎言再加上牌面讯息组合而成的。

  皇后抽中这张「恶魔」牌,就代表着皇上极有可能沉溺於感官刺激之中,严重损耗元气,身子想要好?有困难。

  「是吗?」皇后笑开。

  「是啊。」她心虚乾笑。「娘娘第二张牌问的是什麽?」快快翻开第二张,她嘴更扁。

  厚,怎麽会是「死神」?这是什麽状况?!

  「我和皇上的感情……」说时,还娇羞地垂下眼。

  这这这……要她怎麽掰?「没问题的,娘娘肯定可以和皇上白头偕老。」可恶,皇后娘娘今日的牌运怎麽这麽差?害她掰得好辛苦。

  「真的?」脸泛着红晕。

  「看第三张吧。」快转移话题。然而,翻开,她随即愣住。

  「第三个问题,我问的是後宫的平和。」

  「塔」……为什麽抽中了有毁灭之意的「塔」?

  「冉才人,本宫好早以前就想问你,你画的这些图到底是什麽?怎麽全都是石头和山呢?」

  哪有?她画的明明是太阳星星月亮,还有很多美人,哪来的石头和山?

  冉凰此很无力,正当不知该从何掰起时,便听闻皇后又问:「冉才人,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冉凰此抬眼,用她最真挚的眼光看向细皮嫩肉又光滑如蛋面的玉瓷容颜。「皇后娘娘,您在说笑吧?您要是敢说老,咱们都别混了。」

  这绝非是狗腿,而是真心认为。

  依她目测,皇后的年岁绝对未过三十,加上保养得宜,妆点得雍容华贵,哪里有半丝老态?

  更何况,能够被选入宫的,每个都有沉鱼落雁之姿,而且个个波涛汹涌……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自惭形秽了,遮起来遮起来,别露出来丢人现眼。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娘娘闻言,果真是凤心大悦。

  「冉才人起誓,若此言有假,愿遭天打雷劈。」冉凰此很认真地举手发誓。

  「你这个甜丫头。」一句愿遭天打雷劈,哄得皇后心花怒放,朝身旁的贴身命妇使了个眼色,一条缀着金锁片的绫绣帕子便落在冉凰此手中。

  「谢皇后娘娘。」

  「去吧,贤妃的丫头正等着你呢,你这个大红人。」看向殿外那抹鬼祟的身影,皇后微恼,但为了显现她皇后的泱泱气度,也只能放冉凰此先走。

  「谢皇后娘娘。」伏身叩谢过,冉凰此收拾好她在後宫赖以为生的牌後,便离开皇后所在的朱雀宫,赶赴贤妃的绿雀宫。

  就这样,去过一后四妃九嫔三十六婕妤七十二才人的宫殿之後,她一天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说穿了,後宫是个寂寞的国度,看似神气荣耀,实则孤寂空洞,后妃们想要的,不过是找个体己人,说些体己话罢了。

  而她,不需玲珑八面,不需迂回曲折,只要说出真心话,就能拿到一堆打赏。

  不是她要说,她在後宫真的是吃得很开,所以怎麽会有所谓难以存活的问题?摄政王真的是想太多了。

  只是,他为什麽要替她想这麽多?

  「冉才人,你杵在这儿做什麽?」

  身後响起贵妃的询问,忙了一天才回到良鸠殿的冉凰此回头欠身的瞬间,也习惯性的扬起笑脸。「冉才人见过贵妃娘娘。」

  「你傻在这儿做什麽?」贵妃清艳的眸直瞅着她。

  「没什麽,只是饿了。」她呵呵乾笑。「贵妃娘娘有事要找鹂昭仪吗?」

  「不,本宫是来找你的。」贵妃走往殿内。

  良鸠殿分为前後殿,中间以园景曲桥相隔,沿着围墙广植林树,绿荫蔽天。

  「找我?」冉凰此跟在後头,跟随侍的宫女和其他才人采女并列。

  「听说,前些日子摄政王找了你麻烦?」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呃……倒也不是麻烦,应该是说有点误会。」唉,後宫真是小,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人。

  不过,那也是初一的事,今天都十五了,这期间,她根本没再见过摄政王。也对啦,毕竟她都乖乖待在後宫范围内,怎可能遇见他?他再了不起,也不可能踏到後宫里来吧。

  但是,她必须强调,绝非是故意逃避,只是她太忙了。

  「冉才人,你回来了。」李隽从主殿前的廊道走来,瞧见贵妃,沉声问安,出乎十四岁年纪的世故。「御膳房送晚膳来了,母妃正等着你一道用膳呢。」

  「这样啊,那贵妃可要一道用膳?」冉凰此笑问着贵妃。

  「不了,本宫只是想,若他日摄政王又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摄政王,要他有事尽管来找本宫,别净找你麻烦。」

  「多谢贵妃娘娘。」真的是世间处处有温情。「不过,摄政王不是找我麻烦,他其实—— 」

  「冉才人,本宫曾在金雀宫服侍皇上时,与他错身见过几回,目睹他谈笑杀人……他是个恶鬼,你别不信邪。」贵妃冷冷打断她的解释。

  冉凰此垂眼不语。是啊,在圈子里时,她也真的觉得他很可怕,但是……

  「冉才人,看来你在後宫如鱼得水,过得挺不错的嘛。」那恍如鬼魅般幽沉的嗓音如电流袭来,教她心头狠狠地震了下。

  她侧眼瞪去,难以置信还真的是那个人。「王爷,你怎麽会在这里?!」这里是良鸠殿耶!她确定她没迷路,就在自己的地盘上。

  「怎麽,这皇宫里头,有哪里是本王不能去的吗?」李凤雏冷哼,阒黯的眸淡淡扫过难以置信的贵妃和李隽,最後落在冉凰此最最难以置信的脸上,见她一副失去最後屏障,无处可逃的认命表情,不禁放声大笑。

  多日不见,她还是一样能轻易将他逗得开心,今日特地来找她,可真是对了。

  「可是这里是後宫……」她还在做垂死挣扎。

  「那又如何?」无视其余人的目光,他迳自俯在她耳际低喃,「你忘了你答应本王,愿意当本王的乐子?」

  「王爷,我……」

  「你不来找本王,本王自然就会来找你。」忙碌数日,这才得闲,他要好好调教这看似聪明却又迷糊得吓人的丫头。

  「不是我不找王爷,而是我根本不能随意出後宫啊。」不要以为她真的很喜欢一迷路就迷到外头去,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那麽本王来找你了,还不快跟上?」话落,他转身要走。

  「摄政王,你踏进後宫要带冉才人走,这於礼不合吧?」李隽立即将冉凰此护在身後。

  李凤雏缓缓回头。「大皇子,你何时见本王的作为合於礼教了?」他掀唇,笑得不可一世。

  「确实,王爷向来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但与其要找个小才人耍玩,何不让本宫设宴款待王爷呢?」贵妃也站出来力挺。

  冉凰此抿了抿嘴,超感动的。

  李凤雏却仅是似笑非笑地扫一眼挡在她面前的人。「全给本王退下。」他低斥,噙着冷笑的眼隐含杀气。

  「我这就来了。」看出他动了杀意,冉凰此叹口气,自动来到他面前。「王爷,别为难贵妃娘娘和隽儿了。」

  干麽老是说翻脸就翻脸呢?

  「哼,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瞧她不着痕迹地挡在李隽面前,他心里莫名不快。

  这是第二次了,真教人不悦。

  「别人替我想,我当然也替别人想。」这是一定的嘛。

  「天真。」他哼道,转身就走。

  冉凰此不得已地跟在他身後。

  见状,贵妃领着宫女才人离开良鸠殿,站在殿外直瞅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阴狠得吓人。

  离开良鸠殿时,冉凰此依依不舍的回头一瞥,正好对上贵妃很不爽的眼神,才後知後觉发现,摄政王虽然很可怕,但俊俏外貌对那些後宫的寂寞女人却具有某种慰藉效果。

  而她,独占了他。

  但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被拖到集广殿,被迫同席用膳,面对文武百官的议论纷纷,她就觉得这种独占只是让自己的命更苦而已。

  好大胆的摄政王,竟然把她带到前廷的集广殿陪侍,他到底把她当什麽了?她是才人,後宫的才人捏!

  更过分的是,还不准她吃饭……呜呜,眼前珍馐佳肴一堆,她却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身旁的他大快朵颐,愉快地欣赏宫女跳舞,听着丝竹歌声。

  不管啦,她也要吃!

  趁着李凤雏偷看宫女舞姿的当头,她偷偷想要摸只烤羊肋,但还未得逞,手已经被身旁的人扣住。

  「不准吃。」他淡道,黑眸依旧注视着宫女舞姿。

  好过分!她用力地扁了扁嘴,却蓦地发现扣在她腕上的掌心竟是一片冰凉。

  怎麽会这样?

  进入集广殿後,他特地差来宫女准备了两盆火,就摆在她身後,向来怕冷的她都觉得暖和极了,为何他的掌心竟沁着一股冷意?

  他的手向来是暖的,就连指尖都像是熨着火,怎麽现在……她缓缓抬眼,定在他微勾笑意的侧脸,看起来好像和平常没两样,可是他的手明明透着不寻常的迹象。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强烈,教他缓缓侧过脸,笑睇着她。

  那笑意恍若能让冰雪融尽、春花百开,俊美无俦得教人转不开眼,但是,她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不认为他会在处处透着诡异的当头,突然露出这种刻意的笑。

  这是一种讯息吗?还是……

  未细想出结果,他已然抽开手,冷声低喝,「给本王滚。」淡淡的,冷到骨子里的语调,眸底是片凄冷的寒意。

  冉凰此怔愕了下,立即确定了,他确实有问题。

  他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虽然跟他还谈不上很熟,虽然很多人都很怕他,但是,她始终无法将他归类成大恶人,就凭他救了她,虽然,她也是被他丢进兽圈子去的。

  依他救了她这一点,她就可以认定,他不寻常的反应,在在告诉她,他出问题了!

  没来由的,她就是这麽确定。於是她更夸张的扁起嘴,软暖的身子放大胆地朝他身上贴,右手偷偷绕到他背後,撑住他,然後半撒娇半埋怨地娇嗔。「王爷,我不依,人家只是喝醉了就要人家滚……不管、不管,人家要你送人家回去。」

  李凤雏垂着眼,心思迅捷在眸底闪过,发觉她看似偎在他身上,实则正使劲撑着他,要扶他起身。

  她要带他去哪?黑眸定在她微颤的手上,再缓缓对上她微惧闪烁的水亮眸子,那水眸像是会说话似的,明明脸上就带着俗艳的笑,眼睛却像是在告诉他—— 快走。

  难道……她发现他中毒了?怎麽可能?她怎会发现?

  虽说则影人在殿外,但他想要自保还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她留下反倒是个累赘。

  可笑的是,她竟想帮他……为什麽?

  一句为什麽,问的是她为什麽要这麽做,也问自己,为何因而感到动摇?

  「走嘛,王爷—— 」冉凰此娇软喃着,使劲地欲扶起他,却发现他根本就不动如山。

  现在是怎样?他走不动了?该怎麽办?

  那些人会在膳食下毒,肯定是要他的命,现在若不走,也真的是不用走了,怎麽办?她皱起眉,好气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

  李凤雏微使劲将她扯进怀里,把她贴在心口上,心跳渐渐稳了,静了,奇异的滋味盘据着,却一点都不难受,甚至是裹着甜浸着蜜的。

  为什麽他会有如此吊诡的感觉?

  冉凰此被他突来的举动箝制得不能动弹,余光瞥见宫女已退下,乐官也不见了,对面席上的几位官员站起,内殿走来两个人。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难道他没发现吗?

  「本王道是谁呢,原来是国师和吏部杜尚书。」李凤雏笑睇着内殿走来的两个人,姿态慵懒狂放。

  就说放眼朝廷,还有谁有胆想除去他,原来是身为当今皇上外公的国师在背後搞鬼,老说他老了病了,不再上朝,原来是在背地里等待机会,想暗中将他拔除。

  若不是今晚的他因为冉凰此而警戒稍减……思及此,他顿了下。他怎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

  「摄政王,莫要怪老夫这麽做,若不将你除掉,皇朝永无宁日。」

  「是吗?」他回神,垂眼笑得戏谑。「本王倒觉得,皇朝若无本王,也许早就灭亡了呢。」

  边防有哪一场战役他没参与?哪一场胜仗不是他拿下的?

  「皇上正因为有你这小人在旁,今日才会变得昏庸。」国师恨恨地瞪着他,尽管早已发鬓皆白,说起话来依旧沉若洪钟。「就连杜尚书的千金,也因为你从中安排,才害得她不得不入宫。」

  「老糊涂,那是皇上钦点,可不是本王乱点鸳鸯。」啐,说他是老糊涂还不承认。

  「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国师使了个眼色,殿门立即涌入不少由皇宫十二卫精挑细选出的精兵,殿门随即关上。「二十年前,鸾凤殿主子狸猫换太子,将九皇子给送出宫,当年该彻查的,不该让那漏网之鱼留到现在,成了朝中毒瘤,如今就让老夫亲手来摘掉这颗毒瘤!」

  李凤雏黑眸冷鸷,勾起嗜血冷笑。「原来如此,当年鸾凤殿的那把火,是你这老混蛋搞的鬼!本王还以为是皇上及其母妃从中作梗呢。」为了让自己的孙子稳坐龙椅,他竟狠心到这种地步!

  被迫窝在他怀里的冉凰此瞪大眼,听着对话,不由得想起除夕那晚,瞥见他在焦土前露出忧伤神情的模样,难道说……那是被烧成焦土的鸾凤殿所在位置?而他的母妃在那儿被活活烧死,他正是那个九皇子?!

  「不要怪老夫。」狸猫换太子的事,直到现在总算印证。

  当年,他以为最受皇上宠爱的凤才人和九皇子早已死在那把火里,直到十年前,李凤雏的出现,他酷似先皇的脸庞、那不凡的气势,和这些年盛气逼人的残酷除去他身边重臣後,他才猛然发现,李凤雏根本就是当年的九皇子!

  他被收养在身为外公的前宰相身边,就等着有朝一日夺回皇位,如今皇上沉溺於女色之中,荒废朝政,放任他在朝中兴风作浪,再这样下去,皇朝真要灭了。

  所以,李凤雏非死不可!

  「那是要怪本王了?」他笑得狂谲冷厉。「怪本王不该生在皇室?怪本王不该取回原该属於我的皇位?」

  血,在他体内狂肆逆冲着,有股快意在血里暴动,他迫不及待地想享受那股快意,迫不及待要亲手杀了这该死的凶手!

  但是,冉凰此在怀里,教他有所顾忌,怕误伤了她。

  「那不是属於你的,绝对不会是你的!」国师吼着。「来人啊,把李凤雏拿下!」

  李凤雏将怀里的女人搂紧,一跃而起,将她置在殿内横梁上头。「别怕,本王马上就将你带下来。」

  「王爷!」坐在极宽的横梁上,看着他落到底下,她只有满腔的担心。

  数十名精兵蜂拥而上,他笑得妖诡冷异,运劲将所有毒气逼出周身的瞬间,气劲也似浪般朝四面八方袭去,精兵倒落四周,或伤或亡,身形残缺,血溅殿墙。

  「你!」国师面色如土,难以置信。「你明明喝了酒的!」

  酒菜里,他添了派人到外族买来的无色无味剧毒,他亲眼瞧他喝下的,岂能没事?

  「你以为那麽一丁点毒,伤得了本王吗?」他从小食毒,在他喝了第一口酒时,便知酒中有毒,静静运劲把毒气逼出体外,岂料那傻丫头竟想帮他……傻丫头。

  他哼笑,笑得眉梢净是噬人快意,看在其余众人眼里,有如索命阎罗。

  李凤雏踢勾起掉落在地的长剑,反手握上,缓步走向几名向来与他不和的官员和国师。

  「李凤雏,你要做什麽?!」国师赶忙退到最後头去,拿其他的官员当肉墙。

  「听着,本王想杀的只有国师,不想死的,闪远一点。」他声轻如魅,沉亮的黑眸跳动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愉悦。

  闻言,官员立即闪边站,就连托请国师出头的杜尚书也二话不说地闪到一边去。

  「你们、你们……」国师话未完,长剑已划过他的右臂,倏地血流如注。「李凤雏!」他瞪大眼,目露骇惧。

  李凤雏愉悦地哼着歌,像在舞剑般再朝他左臂划下,现场发出阵阵抽气,却无人敢出面制止。

  除了他有皇上做靠山以外,还因为他可怕的武艺和残忍的杀人手段。

  「李凤雏,你颠覆朝纲,你会不得好死!」双臂皆无的国师大吼着。

  下一刻,李凤雏手中快剑刷过他的嘴,割开他的脸,切下他的舌,瞧他痛苦的倒地呻吟,才缓步走到他身旁。「再说呀,本王还想再听听呢。」

  国师抬眼,咿呜咿呜地说不出话,老泪纵横。

  「你疼吗?痛吗?你想,是被剑刺穿胸口较痛,还是被活活烧死较痛?」他笑得狂狷,眸色狂乱。「啊,你一定不知道,对不?毕竟,你没被烧过,无从比较,是不?」

  哼着不成曲的歌,李凤雏起身取了灯油,缓慢而折磨人地往国师身上倒,残留着半口气的国师拚命挣扎着。

  「你也会怕吗?你也想逃吗?那麽,你可曾想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困在宫殿里,被火舌包围、吞噬,烧得连灰都找不着,那期间……她会有多痛?!」话到最後,他笑意敛尽,眸露肃杀杀意,一把火丢到国师身上。

  只见国师瞬间化为火团,在殿上痛苦挣扎,撞倒了琉璃屏风、玉碗银杯,可怜他连呼救也没办法,只能从喉头挤出悲鸣哀嚎。

  李凤雏冷眼看着这一幕,唇角笑意渐浓,慢慢扩大,最终扬脸放声大笑,却瞥见坐在横梁上的冉凰此吓得用双手摀上眼。

  摀得好,她确实该摀得紧紧的,因为接下来的画面,他也不想让她瞧见。

  他身形似魅,冷不防地回身袭向其他官员,剑起血落,哀嚎声四起,一刻钟前还极尽奢华的集广殿,一刻钟之後已成人间炼狱。

  「王爷,你说了不杀我们的!」有人边逃边喊。

  「本王忘了。」他笑得万般愉快,俊颜扭曲狰狞。

  疾速,剑过,人亡。

  他杀红了眼,好似恶鬼般享受着杀人的麻栗快意,凄厉哀嚎听在他耳里,有如最悠扬的天籁,满殿血腥味就是最醇厚的酒香,他醉在这片血流成河的地狱里。

  「王爷!不要杀了、不要再杀了!」坐在横梁上的冉凰此再也忍遏不住地吼着,声泪俱下,害怕到快要发狂。

  她浑身发颤,像是快要歇斯底里,看着底下他的恶行,心里凉透,头晕了下,纤弱身子朝下坠落。

  李凤雏不理,像是猫捉老鼠地逗弄着最後一个官员,听到古怪声响,回头,长剑一丢,迅如闪电地奔上前,将差点落地的小女人抱在怀里。

  他尚沉迷在杀人的快意中,但是身体却自动将她紧搂在怀,安抚着陡生的不安和突然消失的恐惧。

  「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冉凰此泪眼请求,眼一闭,昏了过去。

  垂眼看着她泪水横陈的粉颊,再抬眼睇向早已软脚不能动的杜尚书,李凤雏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抱着人往殿口走。

  殿外,则影替他开了门,想接过他怀里的人,却被他错身拒绝。

  看着泪流满面的她,他的心微微的酸、微微的涩,教他好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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