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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冷男的恋碍习题》作者: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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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0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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璵安《冷男的恋碍习题》

璵安《冷男的恋碍习题》

璵安《冷男的恋碍习题》

出版日期:2017年2月24日

内容简介:

她会顶替当事人被日本黑道绑走,可以用她实在太热心助人来解释,
但他是怎样,说他刚好要去日本找人,请顺便带他一起走?
而且黑道人士对她一个弱女子动粗,他却完全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她双手双脚被绑关在地牢里,他却像个观光客参观地牢结构?
虽然後来他终於出手带她逃出去,可是她实在讨厌他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他说因为某个特殊原因,正常人本能的情绪反应他都没有,
可是当她受了伤,他要求她除了休息什麽都不用做,
吃的是他准备,就连她的内衣裤也是他去买,
还有他细心替她上药的样子……她感觉得出来其实他是在乎她的,
老实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有种被他吸引的感觉,
直到她想起两人前前前……几世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她终於明白原来她已爱了他多年、寻找了他多年,
但她也因此知道,最终能陪伴在他身边、带给他幸福的人,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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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20 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楔 子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

  在历史可追溯的年限之前,东方的海面上矗立着一座岛屿,叫做「比翼岛」,岛上住着一对祥兽,人称「重鸣鸟」,雄鸟叫「金枭」,雌鸟名叫「银凤」。

  此种鸟兽如人身形一般大,白昼时为鸟的形体,在特定时辰会鸣唱歌曲,由於歌声如天籁般悠悠回荡在峡谷之间,因此得名「重鸣」;入夜後,重鸣鸟则会褪去鸟羽,化为人形。

  人们相信只要听到重鸣鸟的歌声,就表示好运即将到来,因此称其为祥兽,而这种祥兽就像鸳鸯一般,一生仅唯一伴侣,若失去了另一半,剩下的那一只就会疯狂寻找,直到泣血而死。

  有一次,东方国土上的国王,因打猎比赛不慎误入比翼岛,还因此受了伤,幸得重鸣鸟所救,却没想到随着相处日长,国王竟对银凤深深着迷。

  打从有记忆以来,银凤便一直待在比翼岛上,她从不知道外界是什麽模样,而国王的博学多闻引发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虽然银凤变得喜欢缠在国王身旁问东问西,也时常与国王笑闹,但金枭觉得她只是孩子心性重,一时好奇罢了,便宠溺地由着她。

  过了一阵子,士兵们找到了国王,国王下令要士兵们先回国拿些稀世珍宝过来,说是要答谢金枭与银凤的救命之恩,可是事实上,国王是想以此利诱银凤随他离开比翼岛。

  银凤的所知所闻,都只局限於比翼岛,对人类也没有什麽防范,轻易地便信了国王的甜言蜜语,以为国王只是要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快就会再回到岛上,因为她怕金枭不同意,所以趁着金枭不注意的时候,随着国王和他的士兵离开,回到国王的国家。

  可是银凤这一去,便不曾再回来过。

  当金枭发现後,狂怒地直飞东方国土,可是一心要寻回银凤的他,却得到银凤残忍的回答—

  「不,我不回去,我要一生一世待在这里,待在王的身旁。」

  听到这样的回答,金枭原本一身金色的羽毛瞬间化为死寂的黑,他向东方国土的人民宣告,三天之後,他将带着恶魔的咒语回来复仇。

  迷恋银凤到已然丧心病狂的国王,非但没有因此归还银凤,以保全民安泰,反而带着银凤及大笔金银财宝连夜偷偷离开,置子民与王室於不顾。

  三天之後,当金枭重返东方国土,发现国王与银凤失踪的事,极为震怒。

  他那唯一的伴侣,竟然舍弃了与他共度亿万年的情感,随着人类私奔!

  唯一的爱,也是他直到气数用尽都誓言要珍藏的宝贝,却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气到发狂的金枭,舍弃了最後仅存的良善,他召唤恶魔,以心与魔易之,从此化身为人,化心为魔。

  为了报复,金枭对国王的四名子女下了咒语,让他们成了恶魔的狩物,生生世世都必须嚐尽诅咒的折磨而不得解脱。

  大皇子,生生世世,凡为他所爱之人或爱他之人,都将因诅咒而死。

  二皇子,生生世世,将受无心之苦,癫狂嗜血,却永远填补不了胸中的缺口。

  三皇子,生生世世,都无法与所厌恶的人分离,不管轮回多少次,终将带着堆叠的记忆,与厌恶的人长伴。

  四公主,生生世世,无盐丑面,难遇真心之人,难觅圆满归宿,唯一拥有的只有孤寂。

  当晚,东方国土风云变色,转眼间天崩地裂,好好的一片乐土,瞬间成了人间炼狱,而在这人类地狱之中,金枭对银凤痛心疾首的怒吼,回荡久久不散。

  第1章

  「提醒民众,虽然台风刚过,但气象局预估接下来会有豪大雨,民众外出时还是要带雨具。接下来为您插播一则即时新闻,警方查获台湾二十年来最大宗毒品走私……」

  啪!身穿高级订制西装的男子用手中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接着将遥控器扔到对面的餐桌上,打翻了几盘菜,围坐在餐桌旁的一家大小没有人敢动,连受到惊吓都只敢小小地瑟缩一下,以手掩嘴,捂住不小心逸出的惊呼声。

  西装男冷笑了下,两只手指头捏住叼在嘴角的香菸,非常自在地将菸蒂丢在乳白色的磁砖地板上,用价值三万元的鳄鱼皮皮鞋鞋尖踩在菸头上,左右辗了辗。「听说张太太每天都会打扫家里,真是不好意思,留下了脏污……」他未尽的话语意有所指,眼神瞟向一旁搂着一大一小子女的张家女主人。

  张太太含着泪水赶忙摇头,心里暗暗想着,她多希望今晚这事只是留个脏污就能解决,她早就告诉过老公不要多事,记者当久了,就是喜欢没事找事,到底在逞什麽英雄?

  想到这里,她更加搂紧怀中早就吓坏的一双儿女,心中不断向各路神明祈求,千万不要……至少不要、不要在今晚就残忍的夺走她这两个还没来得及上国中的宝贝……

  「你……你不要吓……吓他们,有事……有事冲着……冲着我来!」

  张记者的话引来西装男大笑,「哈!当然是冲着你,我白令先十几年来努力维持的良好形象,今晚差点要毁在你手里,虽然找人顶罪不难,买通官员也很容易,但警方先行查获的那些毒品……」他双手插入口袋,缓步走向餐桌,越过抖个不停的母女三人,他拍了拍张太太的肩,後者一震,动都不敢动,下意识屏住呼吸,任由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肩上。他微弯下身,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怒气,朝着在她左後方的张记者说:「你一举报,真的毁了我不少『钱』程啊!怎麽,警局只答应给你独家,忘了顺便派人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吗?」

  看着西装男那阴森的笑容,张记者手脚发冷,头皮发麻,他看向右前方一动也不敢动的太太,和她紧紧护在怀里的一双儿女,感到後悔极了。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听朋友的怂恿,告、告什麽密!都是朋友说要是这个消息被报导出来,主任的位置就能够属於他了。

  他不是什麽英雄,不该贪的……

  但再多的懊悔也於事无补,就在张记者想开口乞求西装男至少放过他的家人时,一把小刀出其不意地插进他的眉心,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生命就宣告终结了。

  直到张记者身子重重地往前倒向餐桌,发出巨大声响,张太太回头一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一双儿女也跟着哭喊,「爸爸、爸爸……妈妈,爸爸他怎麽了?爸爸他怎麽了?」

  西装男悠然举步移向另一侧,稍微费了点劲儿才把利刃从张记者的眉心抽出。

  张太太吓呆了,她不经意对上西装男移向她的眼神,心头猛地一惊,她、她是下一个吗?

  似乎是从对方锐利的眸光中确认了答案,张太太咽了口口水,手抓着儿女的两双小手,颤抖着求饶,「求、求求你,放、放过他们……求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西装男并未回应她的请求,拿着沾血的小刀,慢慢走向她。

  若是心不狠,他怎麽能在黑白两道站稳十几年的地位?张太太母女三人的哀求和眼泪,看在白令先的眼里,就像三只蝼蚁在无病呻吟,他真的觉得有点吵,所以他用利刃快速划过张太太的脖子,接着是两个孩童……

  「啊—」

  大叫的不是刚经历父母被害的姊弟俩,而是白令先。

  白令先执刀的手,被另一把不知打哪儿飞来的利刃穿掌而过,刀柄紧紧贴合在他的手背上,另一面的刀刃则不断滴着血。

  随着白令先前来灭口的两名保镳立刻左右察看,发现阳台站着一个留着一头飘逸长发、一身黑衣的男子,他脸上噙着笑,慢慢从黑暗处走进光线充足的屋子里。

  「好厉害!」黑衣男伸手将一边长发绕到耳後,露出接近死白的肤色,衬得他的五官更为阴柔,而他那温暖的语调和眼底蕴藏的冷寂,简直像是出自两个不同的人。「杀人不分男女老少耶!难怪可以黑白两道来去自如。」相较於一屋子的肃杀之气与恐惧,他显得过分恬淡平和。

  两名保镳被他浑身散发的诡谲的气息震慑住,一时之间不敢对他出手。

  「还站着干麽!上啊!」

  直到白令先气怒的大喝声传来,两名保镳这才回过神,快速朝黑衣男移动。

  黑衣男优雅的几个转身,甚至让人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

  「我说,你这两个小弟的职前训练是不是没做好?像白先生您这种以赚人血汗钱为生的两面政客,身边的人应该不只是这种等级才对呀!」黑衣男好意外的轻呼。

  此时的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尖穿过两名保镳的脖子,正滴着血,因为恰好避开了气管跟动脉,所以像串烧般交叠挂在剑上的两人全身不由自主地抖动着,每一口气都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的,瞪大的双眼像是在对黑衣男说,可以给我一个痛快吗?

  「你—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麽?!」

  白令先左手握着刺穿自己右掌那把刀的刀柄,试图要把刀拔出来,但只要稍微一用力,刀刃重新划过肌肉再加上似乎被手骨卡住的痛,怎麽样都无法让他维持住方才的狠劲,而且很明显的,黑衣男是冲着他来的,但到底是谁敢对他动手?

  黑衣男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右掌上的小刀,皱了皱眉,感到有些麻烦的叹了口气,「好像没办法请你把刀拔起来还我了。」

  他一副「只好我自己来」的样子,放开手中的长剑,任那串……喔,不,是任被剑穿透的两人毫无支撑力地随着长剑一起摔在地上,由於长剑受外力影响,稍稍滑动,还害他们无力地「啊」了几声,但黑衣男就像只是随手丢了个袋子在地上一样,毫无罣碍地越过他们,笔直地朝白令先走去。

  白令先困在角落退无可退,忍着痛大口喘息,看着那张好看精致却又邪魅的脸愈来愈靠近。

  「你、你想做什麽?!」白令先并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跟刚刚死在他手上的张家夫妇并无不同。

  黑衣男来到两个孩子身旁,弯下身捡起白令先原本使用的小刀看了看,尤其特别仔细的察看刀刃部分。「好像不够利。」当他确定白令先的刀子无法使用後,便将刀子放在桌上。

  张家女儿的三魂七魄还没归位,双眼却下意识看向那把被放在桌上的小刀。

  黑衣男发现了,好笑地伸手捂住女孩的双眼,轻柔地将她的头移往别处。「这把刀是他要留给叔叔我的,小孩玩刀危险。」

  白令先毕竟在道上打滚很久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不是耍狠就可以解决的,於是他提议道:「等、等等,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给你双倍的价钱,只要你放了我,顺便把这两个孩子处理掉。」

  杀手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刚好他钱很多。

  黑衣男倒是没有如他所预期地爽快答应,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白令先马上再改变策略,「那、那……孩子不需要处理,只……只要放了我……」

  黑衣男撇撇嘴,有点无奈地说:「谈钱很俗气耶,怎麽都不问问我要什麽?」

  「那你要什麽?」白令先从没这麽听话过,随即就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黑衣男的动作不疾不徐,却不留余地让白令先挣扎,像从土里拔一株幼苗那样从容简单的把卡在白令先手掌的小刀一把拔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白令先痛得根本顾不得形象,大声惨叫,压根忘了他刚才对付张记者夫妻俩时有多麽残忍。

  黑衣男拿着自己的刀,走回两名倒地的保镳身边,蹲下身,先是慢条斯理地解开他们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然後用手掌在上头摸了摸,很快确定了什麽之後,毫不犹豫地将小刀朝心脏刺去,他的动作极为熟练,不到一分钟就挖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一幕着实惊骇,白令先吓得连尖叫都忘了。

  由於长剑刺穿了喉咙,因此被挖出心脏的保镳只能用全身抽搐抖动来表现所受的极大痛楚,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将挖出的心脏放入一个装有不明液体的玻璃罐後,黑衣男对另一名保镳做出一样的动作。

  「你、你在干麽?!」白令先抖着唇,忘记自己的小刀就放在桌上,眼前还有两名小人质可以用来当个挡箭牌,简单来说,他惊惧到完全忘了他那行之有年的自我保护本能。

  他没想到恐怖杀人片才会出现的情节,居然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黑衣男把两颗心脏都装进玻璃罐後,才又站起身看向白令先。

  白令先这时才意识到,他应该要尽快逃跑,他顾不得手有多疼,奋力冲向大门,但就在伸手就能触及门把的同时,他感觉到脖子一凉。

  「你、你你、你别冲动……」白令先被刚从两名保镳脖子抽出的剑,硬生生地逼着退离大门。「到、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这是个好问题,其实……

  「樊厉军,你够了!不要没事就抢别人的Case啦!」一道身影俐落地从外头跳进阳台,气冲冲地对着黑衣男哇啦啦的大叫。

  白令先再次怔愣住,这里明明是五楼,这人怎麽像是用飞的一样轻松?

  这人是一身的白,她不像黑衣男任其长发散落肩头,而是一丝不苟地绑成马尾,脸色红润、五官清秀,气质就像个邻家女孩,让人觉得容易亲近、非常随和。

  但就凭她指着黑衣男叫嚣、两人一副很熟的模样,还有她刚刚从五楼外面跳进来的模样,她,绝对不是一般人!

  「子香,对不起,我想说反正没事,又刚好路过嘛。」黑衣男有点抱歉地说。

  闻言,白令先感到难以置信,这是什麽情况?!他就要死在这刚好没事、刚好路过的杀手手上?

  最好他那麽倒楣!

  「才怪!你要是刚好路过,会知道我的Case在这里?连几楼几号都知道?明明就是你又偷看我的工作档案!下次我真的要跟老大讲,要他寄加密邮件给我,不然每次你都为了抢心脏,乱抢别人的工作!」

  「好啦,还你。」被戳破藉口的樊厉军不再与其争辩,放下长剑。

  白令先马上一个箭步往大门奔去,但他还是没有机会碰到大门,这次他的脖子是被一条粗黑的皮绳给紧紧勒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白令先的肾上腺素不断分泌,那种死神即将来临的恐惧让他早就忘了被小刀穿刺的手有多痛,拚命想要把脖子上的粗绳解开。

  但任凭他怎麽挣扎,秦子香那看起来脆弱易断的纤纤玉指,却不费吹灰之力似的,控制着粗绳,牢牢地綑住他的脖子。

  「其实是谁派来的并不重要,重点是,你做了那麽多缺德的事,今天就算不是我来,也会是别人来,但你运气好,死在我手上比较乾净俐落,可以少受一点苦。」秦子香手臂一缩,白令先便被往後拉到她面前。

  白令先恐惧之余,也奇怪一个小女子怎麽有这麽大的手劲?

  秦子香从白令先身後抓起他被小刀刺穿的手掌,啧啧叹道:「唉,但樊厉军这家伙比我先一步找上你,我看你今天没办法死得乾脆了。」

  「你在说什麽!我才不会死!谁敢要我死!谁敢!」白令先无法接受他居然会落得如今这种下场,又气又害怕。

  秦子香和樊厉军对看一眼,後者轻柔低笑道:「我知道你白令先家大业大、势力雄厚,一般人的确不敢动你,但后羿不在此限。」

  世俗规范他后羿要是肯鸟那麽一下下,就不会搞得他们这些人除了杀手一职之外,还得偶尔兼任保镳,后羿的名声可没比白令先好到哪里去,只是仇家族群不太一样而已。

  「后羿?」白令先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对,不是射太阳的那个,是专干杀人买卖的那个。」秦子香特别说明。

  其实不用她多此一举,白令先也早就耳闻过后羿的大名,他们都是同道中人,他没去招惹后羿,为什麽后羿要派杀手来杀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秦子香不用看到白令先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困惑什麽。

  「那你快说!我根本没跟那小子交过手,如果是别人买通他要来杀我的,我马上给三倍价!」

  樊厉军和秦子香同时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动不动就讲钱,要是钱能解决一切,他们这些人就不用帮后羿擦屁股擦得这麽累了!

  「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后羿的问题。」秦子香对於得为自家主人的不耻行径做说明感到有点惭愧,「黑道里有谁会在乎贩毒贩到哪里,只要有嘴有鼻还在呼吸的,不都是市场吗?就他那个怪咖,莫名坚持这个产业的对象只限二十岁以上,这麽坚持就不要混黑道嘛!就像选择做杀手,还规定只能砍头一样,不合逻辑嘛,是不是?偏偏他又不公告一下他的原则,不然你怎麽知道卖毒卖到育幼院会犯到他的忌讳,你真的很无辜,我觉得……」

  「子香,其实你只要讲最後的重点就好,其他的都是废话。」樊厉军叹了口气,不得不适时插话。

  「这哪是废话,这可是我累积多年的鸟气耶!」秦子香不满的嘟着嘴。

  「你干麽选择跟了后羿,又来嫌弃人家。」樊厉军把石头扔回去。

  被自己搬出来的石头砸到脚,秦子香无法反驳,只好闭上嘴。

  「所、所所以……只是因为我把毒卖到育幼院去……」白令先好想跳起来骂三字经,但是他的命现在受制於人,他只好忍住这口闷气。

  「嗯啊,所以听说后羿用极低的价格接下买家要买你性命的生意耶!」秦子香还特别强调一下他的命有多不值钱。

  「等等,我……」

  白令先还想夹缝中求生存,试着谈判,但秦子香下手之快,长刀已经往他的脖子抹了一半。

  「啊!你忘记我了!」樊厉军急忙制止。

  「对不起、对不起,时间有点晚了,我想睡了,急着结案。」秦子香有点抱歉地笑道。

  樊厉军受不了的撇撇嘴,只能快刀快手地,趁着被划破气管的白令先还没完全断气前,取出新鲜的心脏。

  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纵横黑白两道,就这样优渥过完一生的白令先,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

  他就这样痛苦地、活生生地被掏出心脏之後才完全断气。

  樊厉军刻意用背影挡住孩子们的视线,向秦子香使了个眼色。「他们就交给你了,后羿应该联络好收养的地方了。」

  「嗯,你快回去吧,取出的心脏只能维持一小时,谷医师那边已经准备好待命了。」

  果然是合作多年的夥伴,事後的细节都互相照应到了。

  樊厉军轻巧地从阳台一跃而下,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2章

  回到总部,樊厉军直奔研究室,谷医师果然早就准备好一切,直接伸手接过那三个玻璃罐,分别把三颗心脏倒入外接电脑仪器设备的器皿中。

  樊厉军身体里所有器官的组织状况,早已被谷医师数据和影像化,一切资料都储存在电脑里,只要将新送来的心脏放到这个器皿中,再透过奈米液体的活粒分子计算测定,就能对照这颗心脏是否适合樊厉军使用,不需要每送来一颗,就叫樊厉军躺到手术台上一次。

  看谷医师熟练地逐一完成复杂的过程,坐在一旁椅子上等待结果的樊厉军,神情依旧淡漠。

  这样的情形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有心……喔,他不是指谷医师,他是说他自己。

  这件事要回溯到大约三十年前—

  「院长、院长!快来!」

  这天一早,孤儿收容院新进的实习年轻志工就一路从走廊喊到了院长办公室。

  正结束一段祷文的樊院长从容不迫地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後,缓缓抬起头,双眼正好对上几乎是以破门之姿冲进来的志工小玲。

  「什麽事?」樊院长和蔼的笑问。

  「门口……门口……」小玲说得结结巴巴,手指着外头。

  樊院长似乎已经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不疾不徐地从位子上起身,稍稍整理一下长裙,然後才随着小玲移动,来到门口。

  昨夜下过雨,还有些潮湿的石地上躺着一个小男婴,他全身赤祼,左胸处心脏部位隐约有个像长着尖角恶魔的胎记,脐带还有一长段露在外面。

  樊院长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慢条斯理的道:「别大惊小怪,在这里这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靠着每天跟上帝对话,靠着《圣经》指引,用美好的眼光努力发掘这个世界角落的每一小点希望,她一个凡人,尤其是身为孤儿收容院的院长,一定无法这麽淡定地看待这一、两个月就要上演一次同样戏码的残忍。

  生了又不要,这些小小生命何其无辜?

  「我、我也知道,但、但是……」小玲抖着手指,指向男婴,「他没有心跳!」

  樊院长一阵难过,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肯定是因为昨夜的雨,使得这个小家伙的生命划上了休止符,好可怜,还来不及享受生命的美好,主啊……

  等等!「他的手指头在动啊!」樊院长瞪大双眼,愣了一秒,有别於到刚刚为止都从容应付的态度,她在心中不断感谢上帝,小跑步跑下台阶,奔向小生命,同时对身後的小玲喊道:「快叫救护车!」

  「等等,院长,我要说的是,他虽然活着,但……但没有心跳啊!」小玲像是酝酿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把想要表达的事完整地说完。

  此时已经抱起小男婴的樊院长又是一愣,怀中的男婴像刚从一场好梦中幽幽转醒,正在伸展四肢……

  没有心跳?怎麽可能!

  樊院长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侧耳靠近他那小小的胸膛,一秒、两秒、三秒……十秒钟过去了,她慢慢地抬起头,挺直跪坐着的背脊,慢动作转向小玲,「小玲啊,别叫救护车,拿我的手机过来,快!」

  就这样,这个小小的生命被丢在收容院大门,然後被秘密地送到了东方家,而东方后羿的父亲东方日,便用收容院院长的姓氏,替小男婴取了一个名字—樊厉军。

  「樊姨最近还好吗?」望着谷医师苍老的背影,想起与他差不多年纪的樊院长,樊厉军顺口问道。

  「还好,不就老样子。」

  谷医师所谓的老样子,指的是她正在精神病院里被严格监管,只准特定人士探望。

  当年,樊院长秘密送走从小便没有心脏,却依然能够存活的樊厉军之事,被小玲密告到教会总部,教会因此派人前来「详细了解」。

  虽然心中信仰的上帝是一样的,但人类并不像蚂蚁、蜜蜂等昆虫,透过费洛蒙的传递,便能拥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想法和感受,因此对於「上帝的话」,每个人的诠释都不同,而有些人,显然特别偏激。

  教会总部的核心人员深信,心脏是上帝赋予人类真实灵魂的证据,倘若一个人没有心脏却还能存活,不是魔鬼是什麽?

  樊院长知道教会核心人员的作风,这样一个特殊的生命,要是交到他们手中,恐怕会比直接被冻死还折磨,因此她赶在他们到来之前,马上联络一直保持来往的东方家族。

  而密告者小玲,希望藉着揭发此事被教会总部招揽,只可惜樊院长说什麽也不愿意透露樊厉军的下落,甚至在送走樊厉军後,马上切断与东方家族的联系,独自逃亡,只可惜最终仍被教会的人抓了回去。

  樊院长的坚持,让樊厉军得以安安稳稳地在东方家族长大,但也是她的坚持,让她在教会各种激进手段迫害下,变成了疯子。

  直到东方后羿掌管东方家族之後,开始暗中搜索,才将樊院长从教会不容见於世人的秘密地窖中救出来,安排她在信任的精神病院疗养。

  「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吗?」

  谷医师摇摇头,感叹的道:「有时间过去看看她吧!」毕竟是救命恩人,虽然现在的樊院长可能什麽都不记得了,但要不是她,樊厉军根本没有机会活到现在。

  「再说。」樊厉军淡淡的应了一声。

  理智上,他懂他这条命是樊姨捡回来的,但是情感上……不好意思,他天生缺心,真的无法理解那样的感觉。

  他虽然也想体会体会,但就是做不到,因为打从他有意识以来,最能体会的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空」。

  他无法清楚形容那种从体内不断泉涌而出的「空虚感」,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存在於这个世界,因为就是少了份感觉,空空的,非常不踏实。

  那份空寂感,不断驱动着他,找、找、找!

  有一回,后羿在学校为了阻止一只野狗被人欺负,遭到对方十来个人围堵,后羿用眼神向正好路过的他求救,但因为上课时间快到了,他并没有多加理会,结果后羿受了伤,而狗死了。

  后羿来到他面前,手里抱着野狗的屍体,埋怨地瞪视他,可是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后羿为什麽要哭?这又跟小狗死掉有什麽关系?他真的不懂。

  後来,那些身为人拥有的本能情绪,他得慢慢一个一个学,才能知道别人为何在某些事情发生後,会生气、会伤心、会难过、会掉泪。

  但知道并不等於做得到,而且他也只是能理解,还是无法体会,彷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物种;彷佛他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於是乎,他开始寻找,找那颗打从出生就不知被丢到哪儿的心,只是到目前为止都……

  「唉!」

  听到谷医师的轻叹,樊厉军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轻轻说了声「谢了」之後,走出研究室。

  一成不变的结果,反正他也不知道真正的期待是什麽感觉。

  回到寝室,樊厉军脱下外衣,面对着镜子,怔怔地看着胸膛上那块有着一对尖角的恶魔印记。

  是这个恶魔拿走了他的心吗?如果拿走了,为什麽还要让他活着?

  在他发怔之际,手机传来讯息提示的声响,他滑开萤幕一看,是后羿有事找他,八成又是要问他取来的心脏有没有可能适合他的身体。

  每次只要他出去一趟,回来後后羿总是要问一下,谷医师说那叫「关心」,但他觉得那只是他必须「回报」的责任。

  离开寝室,他搭着电梯来到最高楼层二十楼,电梯门一开就是一间四十坪的大房间。

  房间装潢以黑色基调为主,缀以金边点饰,一整个就是霸气,然而房间的主人躺在床上,一头凌乱短发,黑色丝被盖着瘦弱身躯,和房间的气势完全不搭。

  后羿见樊厉军来了,轻咳几声,用手肘撑坐起身,抓来床边的睡袍套上,连要站起来都显得力不从心。

  「今天带回来几颗?」

  「三颗。」

  「如何?」

  「一样。」

  简短的对答,跟之前没有什麽不同。

  后羿点了点头,慢步走到办公桌後方坐下,又问道:「上次的目标,听说你放生了?」

  樊厉军马上回道:「对。」因为他放生过的案子就那麽一件,秦海明买杜甄华的命。

  「为什麽?」后羿这不是在质问他,只是单纯感到疑惑,说完,他还气若游丝地咳了几声。

  樊厉军拿来桃心木桌上的温水壶,替后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明,因为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如果你一定要现在知道答案,我这就去查……」

  「不用。」后羿挥手打断他的话,「不急,只是好奇而已。本来打算把钱退给秦先生的,但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樊厉军点点头,对於后羿说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那个跟他一样身上有着恶魔印记的人,一定会断了所有威胁到杜小姐生命安全的可能。

  那个自称自己第一世是三王子,而且拥有累世堆叠记忆的靖刚说,那个人的诅咒是生生世世,凡为他所爱或爱他之人,都将因诅咒而死,而自己的诅咒则是生生世世将受无心之苦,癫狂嗜血,却永远填补不了胸中的缺口。

  的确啊,想到刚刚被他带回来的那三颗心脏,他还不嗜血吗?

  只是,如果那时那个叫严子卫的家伙,印记可除、诅咒可解,会不会就像那位当时解掉严子卫身上的诅咒,自称叫「银凤」的人所说,他要找的「心」,就「寄放於别人珍爱如宝」的所在?

  为什麽不直接告诉他在哪里?

  那时他发狂地摇晃着银凤的肩膀,恨她为什麽要故意卖关子,她却这麽回答—

  命可改、运可转,但天机不可泄。若泄了天机,只怕我这几世下来的安排都白费了!

  所以,他只能不断地靠自己去寻找,只是至今仍然一无所获。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咳唤回樊厉军的心神,他看后羿杯中的水已经被喝光了,温水壶里又没水了,准备要打内线电话请人送水上来,然而他才刚拿起电话,房门就被打开了,他转身看去,放下电话。

  是半月拿着茶水进来,托盘上还有精致甜点。

  一进门就见后羿咳到几乎要把肺给喷出来了,而听说是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人竟淡定地杵在那儿,半月急忙加快脚步来到桌前,俐落地放好茶点,同时说道:「就不能先帮他拍拍背吗?」她没有温度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就像支利箭。

  正常人要是看到半月,都会忍不住往後退开一大步,除了她本身冷到底的气场之外,还有那张脸,说不出是不好看或是丑,只是会觉得人的脸怎麽会是那样?

  但是无感的樊厉军没有避开,反倒是半月将他挤开,越过桌子,来到后羿的左後方,轻拍他的背。

  气稍稍顺过来的后羿,有些艰难的对樊厉军说道:「下一个案子我晚点传给你。」接着他挥挥手,要他先下去休息。

  樊厉军颔首,转身离去。

  反正有半月照顾,后羿等一下应该就会好一点了。

  樊厉军才走没几步,半月冷冷的嗓音便从身後传了过来—

  「借过。」

  半月一等后羿咳完、顺过气,就像个陌生人般,立即拉开距离,拎起空托盘,挤开樊厉军,快步离去。

  停下脚步的樊厉军回头看了看后羿,後者的表情波澜不兴,看起来很是悠闲地在品嚐茶点。

  这两人的关系一直很诡谲,气氛很诡谲、互动也很诡谲,但最诡谲的是,他们好像都很习惯这样的诡谲。

  算了,这不是他现在要在意的事。

  他还在寻找属於他的那颗心的下落呢!

  一步、两步、三步、回头!

  距离她十步之遥的流浪汉也停住脚步。

  她转回头,继续走,然後……一步、两步、三步、回头!

  嗯,现在她很确定,那个流浪汉是跟着她没错。

  於是,差没几步就能走到位在市中心、房价高居台湾之首的「益品豪宅」的纪若宝,返身往流浪汉走去。

  而在警卫室里等着帮纪若宝打开大门的警卫小张,在她身後大声喊道:「纪小姐!」

  纪若宝没理会小张的叫唤,迳自走到流浪汉跟前,「因为你一直跟着我,所以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吗?」她的小脸洁白无瑕,气质纯净到毫无一丝杂质,一双大眼睛闪亮有神。

  满脸油垢,发丝沾着不知名液体,贴黏在侧脸,身上还隐约散发出阵阵异味的流浪汉,愣愣的回视着她,没讲话,只是用手摸了摸肚子。

  「啊,我知道了,你肚子饿了吧,我身上有点钱,我借你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钱包。「我跟你说,这是借你的,我家住在这里,但是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反正只是两百块……」

  纪若宝还没把钱包拿出来呢,方才眼神呆滞、动作迟钝的流浪汉,这会儿却眼明手快地抢过她的钱包,一溜烟转身跑走。

  「喂喂喂!你这人渣!纪小姐好心借你钱,你还给我抢啊你!」看到这一幕的小张跑了过来,大叫着要越过纪若宝追过去。

  但纪若宝扯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给拉了回来。「不用追了。」

  「也是,纪小姐,我可能追不上,他跑得还真快!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去调监视器画面……」

  「不用不用,别麻烦了。」她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包包里找出一张纸条递给小张。「这上面有我钱包里所有信用卡所属银行的电话,还有我的身分证字号和出生年月日,麻烦你帮我打电话通知银行卡片挂失,上面的电话是这些银行的总经理专线,告诉他们我是纪实联的女儿就可以了,到时他们会再补寄信用卡给我。」

  「是……好的,但里面除了信用卡,还有其他东西吧?像是身分证什麽的……」小张还是觉得要调监视器。

  「是啊,还有护照,所以我明天得自己跑一趟去补办这些东西了。」纪若宝说得有条有理、不疾不徐,看起来就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交代完後,她非常乾脆地转身朝家的方向回去,但走没几步,她又转身问道:「我爸回来了吧?都三个月了。」

  小张先是缓慢地转动着眼珠子,避开她那稍嫌热切渴望的眼光,左右转了转,然後乾乾地笑了笑。

  「喔,好吧,我知道了……」收回带着期待的目光,她转回身,拖着稍嫌沉重的步伐往家走去。

  唉,还没回来吗?明明离开前说好是两个月就回来的,如果不是很想太常回家,干麽买豪宅呢?

  望着天空,纪若宝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勾起一抹微笑,独自一人回家。

  睡到十点,起来梳洗一番後,纪若宝便准备出门去补办昨晚被流浪汉抢走的证件。

  志工团队下一次要出团的时间是三个月後,虽然没有很急,但她很明白自己的个性有点散漫,事情一拖往往会拖到最後一刻,所以还是先来办一办比较妥当。

  虽然老爸的车库停了五辆名车,但她向来注重节能减碳,习惯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幸好她身上还有一张悠游卡,她决定就穿一件口袋很深的裤子,外加一件随便到不行的宽大T—shirt,把印章、户口名簿影本,还有一些现金等,全塞在很深的口袋里,就这样出门了。

  在外地跟志工团队到处奔走时,她也经常是这样的打扮。

  赶在中午休息前,纪若宝先到户政事务所补办身分证,之後才去吃简单的早午餐,接着就是去补办护照。

  由於是平日,交通还算顺畅,没多久就只剩过条马路了,正在等红绿灯的纪若宝发现身旁站了一个人。

  之所以会引起她的注意,是因为这个人散发的气质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的身材高?了一点、体格好了一点、长相阴柔了一点,还留了很长的头发,不过目测应该是男的没错……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外表比起一般人更容易引人注目。

  但摒除外型不谈,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

  纪若宝注意到他正在盘梳一头长发,显然是因为太热了,但他东摸西摸,还翻了身上的大背包一会儿,好像找不到可以绑头发的东西,她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条不知道何时放在口袋里忘了拿出来的橡皮筋,递向他。「这个可以吗?」

  樊厉军转过头,对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缓缓接过橡皮筋,俐落地整好长发。

  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想到似的,转过头跟她道谢。

  纪若宝挑挑眉,笑着回说不客气,但心里疑惑着,怎麽他的道谢听起来像是被提醒要这麽做的?不是本能反应都会说谢谢的吗?

  正好这时绿灯亮了,她不再多想这个问题,当她举步要过马路时,刚好一位老人家拄着拐杖也准备过马路,她马上缓下脚步,过去搀扶。「奶奶,我扶您过马路吧,现在车少,等等有车闯红灯的话很危险的。」

  她的行为、语气再自然不过,就像这是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一样

  樊厉军看了一眼,虽然没什麽感觉,却不知为何联想到以前后羿护着那只小野狗的画面。

  过马路的这三人,目标一致,都是要去外交部领事事务局。

  后羿交代樊厉军的下一个案子,目标在国外。

  虽然是平日,路上车辆也不多,但是要办理各种护照事宜的人却挺多的。

  纪若宝将老奶奶交给事务局协助办理的志工阿姨後,才开始忙自己的事。

  现在事务局算很进步了,只需要把身分证放在一台机器上,按下按钮,机器就会列印出已经印上身分证的申办书,办理的人只要再黏上自己的照片和填写一些资料就可以了。

  由於这不是纪若宝的护照第一次被偷,她非常清楚流程,没多久她便将申办书填写完毕,拿着号码牌等叫号办理了。

  此时,身旁一位女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需要卫生纸吗?」总是习惯给予旁人帮助的纪若宝说话的同时,已经拿出面纸递给身旁的女子。

  女子捂着口鼻,点头道谢,然後赶忙抽出一张面纸擦拭口鼻,等整理完毕,女子这才抬起头来,向纪若宝说道:「真的很谢谢你,我忘了带卫生纸。」

  「不客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跟我长得好像有点像耶!」纪若宝盯着也有着一双大眼的女子说道。

  的确,差不多长的头发、差不多的发色、差不多的五官……虽然彼此确定没有遗落在外的姊妹,但真的长得有点像。

  「哈哈哈,好像是耶……啊!我踩到什麽了吗?」女子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麽东西,低下头捡起来,发现是身分证,她看了看身分证上的照片,再抬头看看纪若宝。「这应该是你的吧?」

  「应该是我刚才拿面纸的时候不小心跟着掉出来的。」纪若宝回道。

  全部东西都塞口袋,是有这样的风险。

  女子玩味地再次看了看纪若宝和她的身分证。

  「照片是今天拍的吧?因为发型和长度都没变,我也是今天补办身分证,我们身分证上的照片看起来也好像啊!」女子也从包包里拿出她自己的身分证,交到纪若宝手上。

  纪若宝看了看,忍不住也笑了,「真的耶!搞不好我们说是姊妹,其他人也会相信呢!」

  唉,台湾这麽小,要遇到长得像的人,也不是多不可能的事!

  就在两人准备互换回自己的身分证时,突然一阵鸣空枪响,所有人吓得放声尖叫,一边本能的抱头缩身,一边看向枪响来源处。

  四、五个黑衣西装男拿着手枪指向在场的民众。

  其中一人向前一步,大声问道:「谁是黎巧然?给我出来!」

  所有人看来看去,心里都希望被叫到名字的那个人快点主动承认,免得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

  纪若宝定定地看着刚刚的女子,想到刚刚在身分证上看到的名字。

  女子低着头咽了口口水,不敢看向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再问一次,谁是黎巧然?给我自己出来,否则—」西装男就近拉来刚刚被纪若宝扶着过马路的老奶奶,手枪毫不迟疑地抵在她的太阳穴上。「我就直接毙了她!」

  老奶奶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拐杖落地,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扯住衣襟,看起来快要喘不过气了。

  「还不快给我出来!」

  纪若宝看着女子,女子颤抖着闭上眼,看得出来正陷入天人交战,但是老奶奶可能撑不下去了……

  纪若宝一咬下唇,举起手上的身分证,站了出来。「我是!我是黎巧然!」

  女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为她顶替的纪若宝。

  纪若宝跟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很好。」西装男冷笑道:「你爸是国际刑警大队长黎庆安吧!」

  西装男的口气听起来挑衅多於疑问,但对纪若宝来说,现在不管怎样,只要他问的是姓黎的,她点头就对了。

  「是……是的,没错。」她有点犹豫的回答,一边看向正宫本人。

  女子虽然没有什麽表示,但她的眼神里除了害怕,还带有惭愧跟後悔。

  纪若宝微微摇头,提醒她千万不要选在这个时候後悔。

  西装男放开了老奶奶,手枪改指向纪若宝,後者微微地倒抽了一口气,西装男招了招手,要她过去。

  纪若宝并没有马上照做,她还在想,怎样可以让大家平安脱险,虽然一定有人启动了警报系统,但是等警察赶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你不马上照做,就会有人因为你的不听话而断送性命。」

  西装男的威胁让纪若宝无法不从,只好乖乖地举着双手走了过去。

  西装男推了她一把,让她转过身去,接着从後方用一手扣住她的脖颈,将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这边的人给我听好了,随便哪个人去通知黎庆安大队长,告诉他,他的女儿在我手上,如果他想救回女儿,就一个人来日本找『源』组织,我们的头头会恭候大驾。」

  什麽?!日本?!

  「等……等等,为什麽要去日本?既然你们要找的人……呃,我是说我爸,他人就在台湾,干麽不在台湾见面就好?」

  纪若宝的问题让西装男愣了一下,也让蹲在不远处的樊厉军笑出声。

  在这种气氛下听到笑声实在很唐突,西装男不满的把枪口对准樊厉军,厉声质问,「你笑什麽?」

  樊厉军抬起头迎上西装男的目光中,不见一丝畏惧,用好听的嗓音道:「之所以不在台湾解决,原因很简单,台湾是黎大队长的地盘,日本才是他们的地盘,通常狗都是把骨头叼回自己的窝里之後才敢吠。」

  「你竟敢说我是狗?!」西装男凶狠地怒瞪着樊厉军。

  樊厉军微微勾起唇。这麽明显了还问,不是存心自己损自己面子吗?

  西装男见樊厉军这样的态度,怒气更盛,扣着扳机的右手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樊厉军淡淡的瞥了西装男不安分的食指一眼,仍旧保持微笑问道:「这里要是有人死了或是受伤,不会耽搁到你回总部的时间吗?」

  樊厉军的口气很轻柔,就像在关心对方吃这麽快会不会噎到一样,但西装男马上认知到这个人并不简单,他可不想这麽窝囊地受威胁,於是将枪口转向指着一名怀中抱着婴孩的妇女,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敢,就算在这里杀死一、两个人,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离开台湾!」

  「不要!」纪若宝用力挣脱西装男的箝制,奔向妇女,挡在妇女和她的孩子面前。「带我走,就带我走就好,不要伤害任何人!」

  她无法接受好好的生命平白无故断送,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全都一样!

  「给我走开!」西装男大吼。

  「不要!」虽然害怕,但纪若宝坚定地伸开双臂,说什麽就是不让。

  反正,她能活到什麽时候都不一定,如果白白让别人牺牲性命,她往後活着的每一天一定都会懊悔不已。

  樊厉军又想到后羿护着小野狗的画面了。

  想到那次之後小后羿有好一阵子都不跟自己说话,只会用那种苦大仇深的眼神瞅着自己,他便觉得好像不能放着不管。

  也不知道是何时发生的,原本距离西装男至少有五步的樊厉军,下一秒就出现在西装男身边,极为快速地夺走西装男的手枪,非常熟稔地将弹匣、子弹给拆了。

  「别为难人家了,人家都说要跟你走了,顺便带我一起去吧,我正好要去日本找人。」樊厉军将被支解的枪枝拿到柜台,提醒事务局的人员等警方来时交给警方,又回过身来看着西装男道:「好了,快走吧,不然等警察到了,恐怕你还要再费些力,回去还要跟总部解释。」他的口吻就像叫孩子赶快回家一样。

  被反客为主的西装男还陷在手枪居然这麽轻易就被抢走的错愕之中,但如果他真的问「你怎麽有办法这麽快的抢走我的枪」,好像很没出息,所以他问了另一个在场众人同样感到疑惑的问题,「为、为什麽我要带着你去日本?」

  「都说了我刚好要去日本找人啊!让你带去又不用花自己的钱。」樊厉军回得超理所当然。「难道这没有比你把黎大队长的女儿从台湾带到日本,再叫黎大队长从台湾去日本救女儿还要合理吗?」

  西装男无法反驳,但不愿就这麽输人,硬拗道:「但、但你凭……凭什麽觉得我……我会带……」

  他话都还没讲完,就被樊厉军面无表情的截断,「那你凭什麽觉得你要是不带我一起走,你还有办法离开台湾?」

  「你……你到底是谁?」

  「你会有机会知道的。」樊厉军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心急。「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西装男在心里评断,依照现在双方的气势或实力,如果跟眼前的长发男唱反调,都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他还是得把总部交代的任务摆第一,於是他向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架住纪若宝後,便领着一群人离去。

  没两分钟,大批警力赶到了。

  黎巧然本人虚脱地巴着其中一位员警,有气无力的道:「快……快联络我爸……我是说,叫黎大队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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