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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贵妻入寒门》(弃妇不做黄脸婆3)作者:金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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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5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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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0-1-27 20:49 编辑

书  名:贵妻入寒门
系  列:弃妇不做黄脸婆之三
作  者:金萱
出版日期:2015年10月28日

【内容简介】
传言兰家千金遭登徒子玷污,名节尽毁,被未婚夫嫌弃退婚……
兰郁华:呸,她早就想甩了那个贱男人,现在正好找个好男人嫁了!

前一世,她错把渣夫当良人,不但连累父母最后自己也是凄凉等死,
或许是上天感受到她的无穷悔恨,竟让她回到错误还没发生的时候,
她深切体认到过去自己的骄纵任性,诚心改正的收获就是得到忠心的下人数枚,
未婚夫悔婚不成想以平妻之礼迎她入府,也被她狠削脸面赶出家门,
这一世,她另有想嫁的人,她想嫁给那个从登徒子手中救了她的恩人,
尽管裴翊只是个行商的小老百姓,家无恒产权势,个性却极为正直,
因此她一点也不认为下嫁寒门的自己有什么委屈的,
他不善言词,她却能从他的嘘寒问暖中感觉到他在努力对她好,
只是两人才刚新婚他便要离家,她就算心中不舍还是帮着说服婆婆,
可没想到他一去就失了踪,让她挺着大肚子还忧心不已,
然而她一直坚信他不会有事,因为他答应过自己会回到她身边,
即使两年过去,她还是这么相信,岂料他的出现出乎众人意料,
不但在她差点落入匪徒魔掌时救了她,身分还有了天差地别的大转变,
他竟成了高贵的世子爷,就连性子也变得热情如火,
不但夜夜缠着她,还满口甜言蜜语,包下整条河道为她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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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5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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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兰郁华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眼前杏色的帐子,眨也不眨的。

  她的脑袋分不清是震惊致使还是怎么的,整个就是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作用。

  房里很安静,静得就像这世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睛酸涩的眨了眨,这细微的动作似乎牵动了罢工的脑袋,让它缓缓地动了起来,有了思绪。

  是梦吧?

  她应该是在作梦吧?

  她脑袋混沌的想着,一定是在作梦没错,如果不是梦,她又怎会回到过去,回到未出嫁前她所居住的闺房之中,躺在因爹娘疼宠而骄纵放肆的随自己喜好,在床上挂着接近丧白色的杏色床帐的床铺上呢?

  如此的任性,如此的不吉祥,如此的随心所欲,也只有在她未出嫁、还是兰家娇宠的千金小姐时,才有的待遇吧?因为出嫁为人妻,为人媳妇之后,她为了能在婆家立足,不得不改变自己,收起当姑娘时的骄纵与任性,努力讨好所有人,包括夫婿、公婆、小姑们,甚至是讨好一些受主子们重用的心腹丫鬟或婆子们。

  她,兰家的嫡长女,兰学士的嫡长千金,外貌出众,从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兰郁华,竟会沦落到必须讨好下人们才能有稍好的日子可以过的一天光是用想的,她就觉得讽刺,觉得好笑,觉得不可思议,以及可悲与可笑。

  可是又能如何呢?这亲事是自己要死要活、死命强硬要来的,这样的生活自然也是她自找的,她能怪谁又能怨谁呢?只能怪自己、怨自己,然后夜夜含泪吞苦果了。

  兰郁华闭上眼睛,泪水随即从眼角滑落。

  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干涸,没想到竟还有泪。

  “夫人。”

  安静的空间致使厢房门外的声音清楚的传进房内,传进兰郁华的耳里。

  “小姐还昏迷不醒,没有醒来的迹象吗?”

  疲惫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哀伤与心痛,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感觉,会是谁呢?兰郁华淡漠的想着,在席家能被称之为夫人的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二弟妹和三弟妹这两位妯娌了,但她们俩向来瞧不起她,又怎会在她病倒后前来探视卧病在床的她呢?

  她漫不经心的想着,没意识到来人问话中所使用的称谓“小姐”。

  在席家,姑娘们都已出嫁,即使回府也都称为姑奶奶,而下一代出生的,不管是内外又全都是小子,连一个女娃儿都没有,因而府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小姐,一个都没有。

  “我进去看看。”门外那疲惫的声音说道,接着兰郁华便听见房门发出被推开的“咿呀”声响。

  奇怪的是,这“咿呀”声竟也让她有种又熟悉陌生的感觉,好似……

  对了!是她未出嫁前,闺房房门的声音。

  她还记得这声音娘觉得吵,她却觉得很有安全感,不必担心有人悄悄推门而入,因而一直保留了下来,没让下人修整。

  所以,她仍在梦中吗?那么门外的夫人—不,现在已推开房门进入她房内的夫人,会不会就是、就是……她倏然张开双眼,转头看去—

  “娘—”沙哑又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蓦然从她喉咙深处冲了出来,她完全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只因现实之中,娘早已辞世多年,而且还是被她所害。

  “华儿,你总算醒了!”见她醒来,兰母快步上前,激动的紧抓着她的手,泪如雨下的责备她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做傻事?你把娘吓坏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坏丫头!坏丫头!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寻短……怎么可以……呜……”愈说愈难过,说到后来已是整个泣不成声。

  寻短?

  兰郁华泪流满面的愣了下,心想她竟是梦到十四岁那年改变她人生—不,应该说是改变她的人生、爹的前程和娘的命运,她最悔不当初、最后悔莫及的那时候吗?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青春正盛,仗着爹娘的疼宠,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借访友之名,只带了个丫鬟与车夫就大胆的跑到城外云隐山灵佛寺的后山去赏花,却不幸遇上一个登徒子,差点被玷污,幸得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所救。然而即使如此,她的名节也已经毁了。

  事发之后,当初没有阻止她而随她出城上山的丫鬟和车夫双双被打死,而她这个被宠坏的始作俑者非但没有悔意或歉意,反倒觉得理所当然,觉得解气,觉得她会遭遇那种事都是那两个奴才害的,是他们没将她保护好,本就罪该万死。

  她没有丝毫反省的念头,全忘了这一切根本就是她的一意孤行所致,也难怪会得到报应。

  她的报应来得很快,与她有婚约的学士府席家竟隐晦的透露出想解除婚约的意思。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她遇劫身子被玷污之事已在京城里传开,名节可谓已毁,但她却蠢得认为那只是虚惊一场,根本就没事,以至于得知席家竟打算退婚这晴天霹雳的消息时,她因打击太大,不甘受辱,又带着些许报复的意图,愤而留书投池自尽,后来被救起还昏迷了两天两夜,把爹娘都给急坏了。

  “华儿,你放心,爹和娘绝对不会让你受辱的。”兰母拭去脸上的泪水,带着绝然的口气向她保证道。“你爹说了,席家若是敢悔婚,他即使是告御状也会让他们—”

  “不要!”兰郁华倏然惊声大叫,反手紧紧地捉住母亲的手,使劲到指节都泛白了,原就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

  “怎么了,华儿?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跟娘说,娘就在这里,在这里。”兰母被女儿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无视自己被抓痛的手,轻柔的安抚着女儿。

  兰郁华完全无法自已,即使她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梦,知道自己身处于梦中,即便如此,她也无法眼睁睁的看一切在她眼前重蹈覆辙。

  “娘,不要,告诉爹不要这样做,不值得的,会后悔的,千万不要这样做,您答应女儿。”她挣扎的坐起身来,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急切的恳求道。

  “好,娘答应你,你先躺下来,躺好,别这么激动。大夫说你需要静养一阵子,最忌情绪波动大太。”兰母柔声安抚着她,扶她躺下来。

  母亲所说的这一点兰郁华又怎会不知道呢?当初她便是紧抓着这点不放,要死要活的逼得爹娘不得不对她执意要嫁给席世勋这件事妥协,以至于从此生活在痛苦的深渊中,恶有恶报。

  躺回床上,兰郁华缓慢地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以平淡而冷静的语气重新开口。“娘,既然席家想退婚,那就让他们退吧。”

  “华儿?”兰母被吓得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觉得这话不像女儿会说的。“华儿,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怎么会这么说呢?”她伸手探探女儿额头,担心她是不是脑子正在发热才会说出这种不像她的个性所会说出来的话。

  “女儿没事,女儿只是想通了而已。”兰郁华平静的说。

  “想通了?”兰母一脸错愕的表情。

  “嗯,想通了。”兰郁华以肯定的语气点头应道。

  “真的吗?”兰母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儿,一整个就是难以置信的感觉。

  “真的。”兰郁华再次以肯定的语气对母亲点头道。

  兰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一直以来不是都很喜欢世勋那孩子,一直期待能与他成亲,嫁他为妻吗?”

  是啊,没错。因两位父亲同窗又是同袍的关系,她和席世勋自小便认识,可谓青梅竹马。虽然随年纪增长,两人已不能像小时候那般随意的交谈与相处,但偶尔还是能见到面,说上几句话。加上席世勋刚好又有着俊逸挺拔的外貌,温文儒雅的气质,琴棋书画、吟诗作对都难不倒他,是京城中少有的才貌双全贵公子,叫怀着少女心思的她如何能不心动,不为自个儿优秀的未婚夫所著迷?

  然而,谁又知道、又会相信席世勋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与他本性完全判若两人,私底下的他不仅暴虐、自私还好色呢?

  在与她成亲之前,席世勋的屋里就有十指之数的通房,与她成亲之后,更是借着公婆对她这个媳妇的不喜广纳小妾,宠妾灭妻,让她这个正妻在席府里过着四面楚歌、水深火热的生活,而他却对她没有任何一丝的怜惜或是歉意。

  这便是她的夫婿,她过去心目中的良人,她拚死拚活、被人讥笑恬不知耻也不在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的男人。她真是愚蠢至极,不仅愚蠢还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娘,从女儿在云隐山发生那件事至今已过了几天?”她不答反问的开口问母亲。

  兰母愣了下,虽不懂女儿怎会突然问起这个,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答道:“过了明天就二旬了。”

  “也就是二十天了,但他却始终没有捎来任何只字片语的关心,连席家前来提出想退婚之事后,他都毫无动静、毫无表现,这样女儿若还想不通,还执迷不悟的话,那不是太愚蠢了吗?”兰郁华轻讽的自嘲道。

  “华儿,我可怜的女儿……”兰母再也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弯下腰来抱着可怜的女儿泣不成声。

  “娘,您别哭,也许这对女儿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能在成亲之前先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不必等到成亲后再后悔莫及。”她伸手轻抱着母亲,柔声安抚道。她多希望此时此刻的她是身处在现实之中,而不是一场梦境之中。

  “我可怜的女儿,你这个傻孩子,傻孩子。”兰母哭得不能自已,只觉得心痛难抑。

  好?这有什么好的?女儿在云隐山遇劫之事已在京城传开,她与老爷原本还商量着要不要去趟席家,和准亲家商量将成亲的日子提前几个月,用事实来证明女儿身子已被恶徒玷污的谣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怎知他们还未行动,席家却率先来人向他们暗示想退婚之意。

  席家的不道义彻底的让他们夫妇俩心寒,恨不得能当下就点头退了这门亲事,然后从此与无情无义的席家人断绝一切往来。

  然后女儿现今所面临的情况却由不得他们如此意气用事,因为一旦接受了席家的退亲,城里那些关于女儿的谣言将不会只是单纯的谣言,而会被传成事实,因为席家的退亲就是最好的证明,铁证如山。

  为此,他们即便早被气到内伤,面上依然笑容可掬的招待来人,更像是没听懂对方的暗示一样,直到送客之后才怒不可遏的沉下脸来破口大骂。

  这是他们最失策之处,因为没有先下禁口令,更没想到消息会传得如此快速,女儿会如此性烈决绝,得知此事后竟做出留书自尽的傻事。

  幸好后来人给救了回来,要不然她也活不下去了。

  过去两日见女儿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她的心有多痛,对席家的怨恨就有多深重。

  今早,她甚至差点忍不住冲去席家大闹一场,豁出去的想,反正都要退婚了,要难看大家一起难看。

  她不怕丢脸,就不知道向来爱面子的席夫人怕不怕?

  结果,临出府前却让老爷用一句话便拦了下来。

  老爷说:“夫人难道忘了华儿绝笔书里的内容了吗?”

  华儿绝笔书中这么写着:即便席家退了亲,我兰郁华生是席世勋未过门的媳妇,死亦然。即便身死,亦绝不二嫁。

  华儿想嫁给席世勋的意念是如此的坚决,身死都不二嫁。

  换句话说,华儿她是嫁定席世勋了,而做母亲的她若是真跑到席家大闹的话,最受伤的将不会是别人,而是他们的宝贝女儿。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当场又生气又难过的哭晕了过去,直到不久之前才醒过来。

  女儿的清醒让她喜极而泣,也让她意识到只要女儿能活着,不管她要什么,她都会成全她,包括嫁进已令她和老爷万分失望的席家,只要女儿高兴,即便要和席家那些人做亲戚,虚与委蛇一辈子她也认了。

  然而令她又惊又喜的是,女儿不仅人清醒了,理智似乎也跟着清醒了过来,竟跟她说她想通了,愿与席家解除婚约,让她既难以置信又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感受最深的还是心酸与心疼。

  退婚之后,她可怜的女儿今后该怎么办?

  谣言加上退婚的推波助澜下,华儿还找得到好人家嫁吗?还会有人愿意明媒正娶,迎娶她当正妻,而不是为妾或填房吗?她可怜的女儿今后究竟该怎么办?

  “娘,女儿不孝,让您担心,还和爹操碎了心,甚至害得家族因女儿而蒙羞,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梦醒,兰郁华趁机将这些年一直压在心上、没来得及对爹娘说出口的歉意与忏悔一股脑的出说来。

  即便明知这只是一场梦,她也想亲口说出来。

  “不是你的错。”兰母泪眼模糊的摇头道。

  “不,就是女儿的错。”兰郁华伸手替母亲拭去脸上的泪水,忏悔的说。“若不是女儿骄纵任性,仗着爹娘的宠爱胆大妄为的话,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事后女儿甚至还不知反省与悔改,将责任全推给下人。一直以来彩环都是那么尽心尽力的服侍女儿,女儿竟然眼睁睁的看她被发落,被杖责至死也没为她说一句话。女儿现今会有这样的下场,全都是报应。”她苦笑。

  “华儿别胡说!他们没能阻止你出城便已犯了错,出了城之后又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遇那种事本就罪该万死。”兰母坚定道。

  兰郁华再次对母亲摇头,缓声说:“不是的。他们是下人,主子有令怎敢不从?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女儿才是罪魁祸首,而今会有这样的下场则是罪有应得。”

  “华儿!”兰母满脸震惊与担忧。“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娘。”

  “娘,女儿没事,只是有些难过,觉得对不起彩环。”兰郁华情绪低落,难过的低声道:“彩环的爹娘一定对女儿充满了怨恨吧?”

  “他们不敢!”

  “是,就是因为他们不敢,女儿才更加的难过。做错事的明明就是女儿,为何没人责怪女儿,没人与女儿说实话,告诉女儿做错了,而让女儿一错再错,终至后悔莫及,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能用一生来承受那悲苦的报应与苦果。”

  “华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快点!快点去请大夫过来,快去!”兰母惊慌失措的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丫鬟叫道。

  丫鬟立即点头,转身狂奔而去。

  女儿这情况很不对劲,这些话根本就不像是她会说的。

  “娘,女儿真的好后悔当初不听爹娘的劝告,执意强求不属于自己的未来;好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和骄傲自满,以为每个人都应该像爹娘那样无条件的疼爱女儿;好后悔瞎了眼爱错人、信错人,女儿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啊!”

  苦苦压抑在心里多年的痛苦与悔恨一寻到出口便再也拦不住的整个决堤而出,兰郁华就像魔怔了似的,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袖,一股脑儿的吐露她积压在内心里的悔与恨。

  “华儿,你别吓娘,你到底是怎么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未来,什么爱错人、信错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深陷悔恨情绪之中的兰郁华就像没听见母亲的问话,继续地说着,“席世勋是个伪君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席家每一个人都是势利无情之辈,爹娘千万不能相信他们,不要被他们的伪善给欺骗了。”

  “华儿,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兰母脸色丕变的问道。席家人的势利无情他们也是在经过近来这件事才发现的,华儿她怎会知道呢?还有,世勋那孩子是伪君子?这是谁告诉华儿的?

  “他们都不是好人,嘲笑女儿,羞辱女儿,在外总是表现他们的宽容大度,造谣女儿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在家却使劲的折磨女儿,日日立规矩,不时的冷嘲热讽言语伤害,宠妾灭妻的让每一个姨娘甚至是下人都可以欺负女儿、瞧不起女儿,让女儿四面楚歌、憋屈的过活,想死都死不了。”

  兰母被胡言乱语的女儿吓得面无血色,迅速将魔怔般的女儿拉起来紧抱进怀里,大声的对她说道:“华儿,别说了,那都不是真的。你刚刚是不是作了一场恶梦?那都是梦,不是真的,是梦!”除了作梦,她想不出女儿怎会说出这么令人无法想像的一席话。

  “梦?”兰母的话终于传进兰郁华的耳朵里,却是因为这个梦字。

  “对,那只是一场梦而已,你看着娘,再转头看看四周。这是在咱们兰府,在你的厢房里啊,哪来的席家,哪来的席家人啊?”兰母捧着女儿恍神的脸,柔声的安抚道。

  兰郁华眨了眨眼,终于慢慢地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四周,看向只有梦境中才能看见的过去的景象,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悲伤的微笑,低喃道:“我多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梦,而不是眼前这一切才是一场梦。”

  “华儿,你说什么?”兰母没听清楚她的低语。

  兰郁华看着满脸因她而忧心与疲惫的母亲,轻轻地摇了下头,转移话题的问道:“娘,爹呢?女儿好久没看到爹了,很想爹。你派人去告诉爹,让爹早点回来好不好?”

  兰母轻愣了一下,故做吃味状道:“只想爹,不想娘啊,这样娘可是会吃醋的。”

  语气虽轻松,但眼底和心里的忧心却更浓重了,只因为老爷虽和她一样也是宠着女儿的,但总爱摆出一脸严肃,而且动不动就爱考校女儿学问,女儿躲都来不及了,何时曾主动说想见他?

  华儿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醒来之后所说的话和一些举动都不太对劲,她该不会是因为退婚的事打击过大,因而得了什么疯病吧?

  不会的,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惨忍的对待她的女儿,绝对不会的。她不由自主的摇着头,拒绝接受这么残忍的可能性。

  “娘,你怎么了?为何一直摇头?”兰郁华问。

  “华儿,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咱们家里有些什么人?爹爹是谁?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兰母紧紧地盯着女儿,浑身紧绷的开口问道。

  兰郁华瞬间便明白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定然惊吓到母亲了。她柔声道:“娘,女儿都记得,并没有忘记任何事,也没有发疯。”

  “华儿,你别吓娘,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准你再吓娘听见没有?”兰母瞬间将女儿紧紧地拥进怀里,既是请求又是命令的哭声道。

  “对不起,娘。对不起!”兰郁华伸手紧紧地回抱着母亲,也是泪如雨下。

  “娘不要你的对不起,娘要你答应娘,不准再做傻事,也不准再吓娘,听见没有”兰母哭着命令。

  “好,女儿听见了,女儿答应娘,以后不管娘说什么,要女儿做什么,女儿都听您的。”兰郁华亦是哭泣的点头应道。

  母亲俩就这么抱着对方哭了许久,直到丫鬟匆匆地前来禀明大夫来了,这才抹去脸上的泪水,将大夫迎进门来。

  大夫来了又走,爹爹也来了又走,母亲则是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亲自喂她吃粥喝药后,强势的命令她闭上眼睛睡觉。

  兰郁华不想睡,就怕这一睡再次睁开眼便是梦醒之时,再也看不见听不到母亲关心的面容与声音。

  她不想梦醒,不想回到悲凄的现实,宁愿就这么永远的活在梦中,永远不醒。但她还是睡着了,在强撑中不知不觉的失去意识,彻底沉睡了过去。

  再度恢复意识醒过来时,兰郁华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个梦境,清晰的记得爹娘的容颜,记得他们与自己说的每句话,甚至记得百合粥入口时的香甜与汤药那苦涩的味道。

  事实上那苦涩的味道不仅存在她记忆里,甚至还停留在她口中,感觉真的好真实。

  不过仅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一切,在现实的她可不是正卧病在床吗?口中会有苦涩的药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除非席家那些人真想要她死。

  其实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死,一了百了,但却舍不得儿子,即便她的儿子从出生后就被婆婆抱养在身边,与她不仅不亲,甚至还有些敌视她、瞧不起她,但他依然是她怀胎十月、痛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

  也因此,她这才深深地领会到过去爹娘对她有多么的爱重与无奈,以及自个儿过去又有多么的不懂事与不孝,但一切皆已后悔莫及。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缓慢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一片明亮的杏白色,而不是总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沉重朱红色。

  她愣住,先是眨了眨眼,再转头看向周遭。

  “难道我还在作梦,还没醒过来吗?”她喃喃自语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开心。难道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恳求,终于第一次大发善心的让她梦想成真?

  不管如何,能在这个美梦里多待片刻也好,感谢老天慈悲。

  “有人在吗?”她从床铺上坐起来出声唤道。

  “小姐。”守在门外的丫鬟立刻进入房内。

  感觉眼前的丫鬟有点面熟,却又想不出她的名字,兰郁华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彩袖。”彩袖表情有些讶异的开口答道。

  “帮我稍微整理下,扶我到外头走走。”兰郁华没理她讶异的神情,迳自吩咐道。

  “小姐的身子……”彩袖有些犹豫。

  “只是到院子里走一会儿,不碍事。”兰郁华不由分说的断然道。“先帮我梳头,简单的编发就行了。”

  “是,小姐。”彩袖只能认命的点头照做。

  骄纵任性的小姐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现在只能祈求待会儿小姐可别撑不住晕倒在院子里,否则她肯定得受罚,即便错根本就不在她,就像彩环一样。

  想到彩环的下场,彩袖便不寒而栗,感觉到惊恐与害怕,但身为奴婢的她又能如何呢?只能更加谨慎小心的服侍主子。倘若哪天不幸落到和彩环一样下场的话,她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兰郁华不知道自己仅一个举动就让丫鬟想了这么多,其实她只是单纯的想在梦醒之前多走走看看,借着旧地重游唤起那些日渐模糊的记忆。

  这个梦境是如此的清晰而鲜明,或许她能在这个梦里让逐渐模糊的记忆变回清晰而深刻也不一定。经过这么多年,那些记忆已随时间的拉长愈来愈模糊,遗忘的也愈来愈多,因此她才会有到外头走走的想法。

  她人生中所有的幸福、欢笑与快乐似乎只存在这个宅府里,在她离开这里之后,幸福、欢笑与快乐便与她绝缘,从此难再寻,更难再拥有。她虽不知这回梦醒之后,自己还能记得多少,能不能加深在现实中早已变得模糊的记忆,但是能在梦里清晰的回忆一遍,她也心怀感激与感谢。

  “小姐,您看这样行吗?”

  丫鬟的声音令她倏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人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病态,但却依然掩不住青春貌美的容颜。看着这样的面容,真的很难想像几年之后,眼前这张脸会变得甚至比母亲还要苍老与憔悴。

  见小姐半晌没说话,彩袖一颗心忐忑不已,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是不是不喜欢这种编发,要不奴婢帮您重新编过?”

  “不必,这样就行了。”兰郁华说。

  彩袖顿时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为小姐披上披风,再仔细的检查确定没问题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病弱的小姐走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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