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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如果在天堂》作者:戏子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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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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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如果在天堂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戏子璇 
出版日期:2014年12月9日

【内容简介】
“世界很大,人生很长,但要有你,才会是天堂。”
而她终于了解,所爱的人在身边,就是天堂。
 
 一个面貌姣好、身形高䠷的东方女子悠闲地捧着一杯咖啡,
欣赏着塞纳河河面倒映的夕阳。
飘长的黑发随风飞扬,却扰乱不了她原有的优雅气质;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拂着发丝。
微风吹过发梢,仿佛将她发际的幽香散布至空气中,
为这美好的时分增添了另一种色彩。
很美丽,却有些孤单。
不知她喝完手边的咖啡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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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7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楔子

  天堂,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归去之地?

  爱情,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在那与世无争的人间彼端,灿阳温暖、心相牵系、无忧无扰,

  让人忘了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苦痛。

  于是,为此,女人以灵魂与青春为注,

  即使一路荆棘满布、暗潮重重,甚至没有确实可探寻的方向,

  也能无怨无悔的奔向望眼欲穿之终点,

  那绝境、那梦境、那天堂。

  天堂,向来是苦尽甘来的人所拥有,

  那么美好、那么柔软,能不能,就只专属你与我?

  当后来的人贪一点怜悯、求一点留恋,

  该怎么保有这一方寸的单纯而无尘?

  关于天堂的先来后到,关于爱情的你先我后。

  女人,你如何说?

  男人,你如何懂?

  第一章

  沉默,是失恋者唯一的权利。

  没有什么话想说,毕竟,说了有用吗?

  要人同情你的可怜?还是要控诉对方的无情无义?

  但这又能挽回什么?心已经被撕扯成血肉模糊的碎片,连她自己都莫可奈何了,又有谁能为她修复?

  自从工作结束以后,她便以私人要事为由,拒绝经纪人送她返回住处。接着,她就像个幽灵,在街上毫无目的的飘游。

  穿梭在熙来攘往的闹区里,她纤瘦的身子在人群挤压下显得特别脆弱,但这一刻她却不想孤单地面对自己。

  因为,独处容易卸下防备,好强的她绝不容许自己显露脆弱的蛛丝马迹。所以,她在街上载浮载沉,让人群的压力使她绷紧神经,逼迫她更卖力地戴上面具,任谁也看不出她已经接近崩溃临界点。

  她是坚强的梁若瑶,从不掉眼泪的梁若瑶。

  不过是失恋而已,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为什么,脸上那笑容洋溢的面具,却闷得让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于是她只能沉默了。

  夜已深,热闹的东区除了夜店前还有大排长龙的人潮之外,许多商家已纷纷拉下铁门,打烊了。

  几个无聊的过路男子认出她的身分,与她搭讪了几句,她视若无睹,无声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站在几乎要与她融为一体的夜色里,梁若瑶没有结束流浪的打算。

  离知名夜店不远的街角,她默默看着那些穿着清凉、浓妆艳抹的女孩准备进入店内狂欢。

  也许她该效法她们,让重节拍的音乐牵引肢体,将思绪敲到碎裂,那么她就再也想不起那些让她难过的……

  可惜,她仅存的余力只够她维持笑容,再也提不起劲做任何事了。

  她的视线往旁游移,在夜店的不远处,一个还亮着灯的小角落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间小小的钢琴酒吧,位在老旧公寓的一楼,拥有大片落地窗,门檐下挂着一面美式风格的鲜艳招牌,上头以红白相间的霓虹灯拼出英文店名。

  HEAVEN,天堂。

  朝店内望去,里面没有喧闹的舞池,只提供上门的客人一个能好好放松喝酒的地方。

  天堂,这么一个象征幸福快乐的天地,也许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地方吧。

  披着一身夜色与疲累,她推开了天堂的大门。

  客人不多,仅有的几个沙发座还没有坐满。

  店内放着轻快的爵士乐,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氛围,便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她推门进入的那一刻,原本在吧台内调酒的齐辰志停下了动作。他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顶著有些脱落的妆容,肢体动作显得疲累。

  和她的疲累十分不协调的,是她脸上那灿烂得过分的笑容。

  他感到意外。

  一般来说,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子不太会到他的店里光顾,这里太安静,也太沉闷;她们要的通常是隔壁夜店那种“懂疵懂疵”的喧闹,才能够发泄那过于旺盛的青春。他这间只有轻音乐的酒吧,往往引不起她们的兴趣。

  即使如此,身为老板的齐辰志还是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她面前,以亲切的笑容回应:“您好。”

  “你是老板吗?”梁若瑶问,嗓音温柔甜美,且依旧笑着。

  “对。”他回应,领她到吧台前坐下,“要喝点什么?”

  “这里最烈的酒,能先给我一杯吗?”

  “那很容易醉的,喝淡一点的调酒好吗?”这个时候,齐辰志捕捉到她脸上的一丝闪动,原本笑意满盈的眉宇掠过些微的落寞,即使只是一瞬。

  “那种甜滋滋的东西,我一点都喝不下,我想喝醉,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喝最烈的酒。拜托你,好吗?”她轻抚紧绷的面部肌肤,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听了她的话,他有些明白了。

  在东区经营酒吧多年的他,看过太多需要藉酒浇愁的男男女女了。所以,从这女人的话语里,他大概可以猜测到她可能的遭遇。通常女人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往往是心情上出了问题。

  但,她脸上持续挂着没有破绽的笑容,和他所见过的那些满脸愁容的失意人很不同,仍依旧让他感到困惑。

  她在强颜欢笑吗?

  他端详着她的脸容,虽然有些脱妆,却没有破坏她精致的五官;而那不曾淡去的笑容十分吸引人,像个毫无瑕疵的艺术品。此外,她身着合身剪裁的洋装,恰好突显出纤细的身材。

  这样完美的女人,为什么需要来酒吧讨一杯酒,并且希望能把自己灌醉?

  除了情伤,他想不到其它理由了。

  见他没有动作,她又说了一句:“你这里是天堂,应该会让人得到快乐的,不是吗?”

  她说得没错。

  他开了这间“天堂”,不就是为了让所有在生活里受伤的人,能得到一个喘息的角落,就像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过多了,不过就是个需要好好静一静的女客人,他为什么要对她有那么多的想法?

  于是,他转身从酒柜里拿出玻璃杯和一大瓶威士忌,放在她面前。

  忍不住又叮咛了几句:“不过,如果你不常喝这种酒,还是请你喝慢一点,否则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她没抬头,也没有回应他的话,只速速地从皮包里掏出几张千元纸钞,往桌上一放,“为了怕我等下喝醉,所以先结帐。”

  接着,她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尽。

  她,真的无力再管任何事了。

  晕眩感从鼻腔直上脑门。

  隐藏在笑容背后的不堪与过往,也随着那阵天旋地转冷不防从脑海窜出,侵蚀着她的身心。

  梁若瑶和林晓书曾经形影不离。

  梁若瑶和林晓书曾经是让谁看了都嫉妒的好姐妹。

  梁若瑶和林晓书曾经是相约好就算各自婚嫁,都还要住在一起的亲密挚友。

  梁若瑶和林晓书曾经是……

  都已经是,曾经了。

  在林晓书的眼里,梁若瑶大概只是个笑话吧?

  大口灌了一口酒,全身的失重感让她连坚持笑容的余力也慢慢失去了;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波涛汹涌的浪潮,仍在她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两天是她男朋友,不,应该是前男友赖玮凡的生日,她的工作恰好提早结束,便顺道去他家接他一起到约定庆生的餐厅。

  开门的那一刻,她僵住了。

  她宁可自己是瞎子,或是看错了,都好。

  但眼前的画面清楚得刺眼;她看到的是,赖玮凡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女人亲腻地靠在他胸前,恰好跟她的好姐妹有着一样的脸孔。

  够了。

  如果此时此刻被赖玮凡抱在怀里的是与她素未谋面的女人,她还不会觉得那么难堪。

  见她面色冰冷地站在门口,沙发上的一对男女连忙分开。

  赖玮凡跳到她面前,急忙僵着笑解释:“若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晓书她是……”

  “赖玮凡,所以这就是你的生日惊喜吗?”她压低了嗓音,冷冷地问着,唇角却绽出了笑容。“除了你们两个有不寻常的关系之外,好像没有其它可以解释的?”

  梁若瑶依旧笑着,视线移向林晓书,往日的亲密涓滴不剩。

  “若瑶……我,对不起,我不应该……”向来率真的林晓书,此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真的有想过不应该吗?那我真是错怪你了。”面对林晓书,梁若瑶心中的冲击远比面对赖玮凡来得大。这是她从小最信任的好朋友,也是最了解她、最支持她的好姐妹,如今却背叛了她。“可是,你已经这么做了呢。”

  “若瑶对不起,其实我没有想过要跟你争的,我只是不小心……也爱上玮凡了。”深吸了一口气,林晓书打算向梁若瑶坦白,“可是,在我心里,赖玮凡永远都是你的。”

  “晓书!”赖玮凡惊叫,试图阻止林晓书继续说下去。

  “他是我的?”梁若瑶的笑意更深了。

  “若瑶,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要说我背叛你,我也概括承受,因为我的确对不起你。”对着梁若瑶越发灿烂的笑容,林晓书知道这是她受伤时的惯有反应。“赖玮凡是你的男人,这点我再清楚不过。我告诉自己不可以,但我并不比你少爱他一点。我……真的可以不用谈搬上台面的恋情,真的!只要在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够给我一点点的陪伴,我就很满足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连我的男人,你都要跟我共享,是吗?”梁若瑶噗嗤笑出声,笑声溢满了整间房。“林晓书,从小到大,你陪在我身边最久,和我的感情最好。当我爸妈离开我时,你在我身边,给我很大的力量。一路走来,我和你共享了很多事,快乐悲伤,衣服鞋子,所有女孩之间的小秘密。但你大概还是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好姐妹,因为我最最重要的爱情,却自私得不与你分享。”

  赖玮凡上前抱住梁若瑶,语带懊悔地说:“若瑶,你不要这样。我是一时糊涂,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我听不太懂耶。我真的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吗?”梁若瑶几乎要笑岔了气,秀雅的脸庞染上了红晕。“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可是,听你们的说法,你和晓书……今天应该不是第一次才对。如果我没有撞见,你们的关系大概就会顺理成章地延续下去吧。赖玮凡,如果我是重要的,你怎么还会需要别人的温暖呢?”

  “若瑶,你听我解释……”赖玮凡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很爱你,不过你为了工作,常常不在我身边,反倒是晓书常过来与我谈心,我才会……才会不小心对她乱了准。”

  “我工作,难道是贪慕虚荣吗?我的过去,你会不了解吗?没想到你会拿这个作为出轨的借口。”她挣脱赖玮凡的拥抱,伸出纤长的手遮住笑容,丢下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从赖玮凡的住处离开以后,她就用全身的力气维持着笑容,不愿让任何人发现她的无助。

  逼着自己圆满完成了接连两天满档的走秀工作,直到今天,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她真的都疲累极了。

  一直以来,没有任何事情能打倒她,但就这么一个背叛,竟把她逼至崩溃边缘。

  放下酒杯,她放声大笑起来。

  夜更深,将近凌晨三点时,“天堂”里只剩下齐辰志和梁若瑶主客两人。

  梁若瑶已经解决了两大瓶威士忌,她又掏出了钞票,一张张摊在桌上,对着齐辰志笑着,“老板,我喝完了呢,再给我一瓶吧。”

  齐辰志打开酒柜,再拿出一瓶酒,送到她面前。

  她显然已经醉了,眼神涣散,半闭未闭的,脸颊和胸口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霞红。

  他将酒推到她面前,她一伸手,雪嫩肌肤不小心从他手臂上划过,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这样的慌乱令他不解。

  忍了一夜,他终于提出质疑:“你到底在笑什么?”

  “如果我还笑得出来,那表示还不够放松。”她打开酒瓶,又倒满一杯。“有时候我真讨厌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放下面具。”

  “可是有许多人却连戴上面具的本事都没有呢。”他好声安慰着,“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已经够勇敢了,不是任何人都有本事一直挂着笑容的。”

  “可是我好累,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听完她的话,他竟有些同情。

  说真的,他曾遇过许多女客在喝了酒之后拉着他痛哭,也碰过不少酒醉后就失控大闹的女人,像她这样安安静静,而且不停笑着的,着实少见。

  她到底在压抑什么?又压抑了多久?许多问号在他心底一一涌现。

  这样的好奇感与怜惜感,在每天与他短暂交会的人群中,已经很久不复出现了。

  “但是,你可曾想过,你这个样子,会让关心你的人感到心疼?”

  梁若瑶的意识已有些模糊,音调突然提高,“已经没有什么人关心我了……他们一个一个,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移开了她的杯子,“你有什么问题,和我谈谈好吗?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我的问题不需要解决,也无法解决。”她笑着,视线朦胧了,想阻止他的动作,却无法聚焦看清眼前的一切。扑空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老板,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天堂吗?”

  这个问题,他已被问过无数次;就连一开始,他在开设酒吧之前,也曾这么问过自己。

  他找不到天堂,也无法面对现实,于是,只能躲在这个名为“天堂”的酒吧,在黑暗之中暗自舔伤,也给路过的疲累旅人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处。

  于是,他故作无事地说:“大概有吧,只是我们暂时找不到方向。”

  “所以,就让我逃离一下吧,一个晚上就好。”她模模糊糊地摸到酒瓶,吃力地再倒了一杯。

  “恕我冒昧,但……你可是失恋了?”

  “对,我失恋了。不,我这算是失恋吗?我的恋情早已背叛我而去,我根本已无‘恋’可‘失’。”梁若瑶的笑容里多了一份自嘲,“虽然这是个很烂的理由,难道你就没有失恋过吗?这可耻吗?只不过想独自躲到酒吧,要求一杯酒,逃避一下,好好痛哭一场……就只是这样而已……”

  她的话语漾着笑意,却无限委屈,牵动了他的情绪。

  就连他,不也是一直在逃避吗?

  刻意不去面对、不去碰触,在过往的酒客中练就了凡事看淡的态度,以为有一天就能完全忘记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伤口。

  怎知,事到如今,伤口留下显眼的疤痕,还是不断在夜深人静时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惊心动魄。

  “没什么可耻的。我开这间酒吧,本来就是希望路过的人有一个疗伤的角落。”他从吧台里取出一个玻璃杯。“我能和你喝一杯吗?”

  “这是搭讪吗?”

  “不是。”只是她的孤独让他忍不住想陪陪她,也不希望她再喝那么多。“出了这个门,也许我们就不再有任何瓜葛。”

  “那好。”她撑着头,为他倒满了杯子。

  他痛快喝了一口,看着醉眼迷离的她,问:“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她笑出声。“和我的朋友。”

  藉着酒意,她把在赖玮凡家里那难堪的画面都告诉了他。

  越听,齐辰志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听多了这样的遭遇,背叛、夺爱,种种爱情不堪的变数,早该习惯了,也应麻木了,绝不会再和内心产生共鸣。但是,眼前女人那张讽刺的笑颜、放肆的笑声,却无法控制地勾起他心里的回忆。

  属于他的不堪。

  在失控之前,他叹了一口气。“世界上最痛苦的,大概就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吧,从此之后,再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也不知道还有谁能信任。”

  “你懂?”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懂。”他喝光杯里的酒,又倒了一杯。“我也曾经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来自于我最信任的人。”

  “那么,你的伤好了吗?”她的笑容里突然带着一份期待。“可以请你告诉我,要完全从情伤里走出来,需要多久时间?”

  “伤口痊愈并不难,难就难在痊愈之后留下的那道疤。”他坦承:“不论经过多久,它都会提醒你,曾经有过的痛苦。”

  “所以我得带着这个伤口,继续走完之后的人生?”她显得气若游丝,就像是折断的花朵,美丽仍在,但生命力渐失。

  “我不是说你,而是在说我自己。”他放下杯子,“如果你不想像我,只能躲在一间小小的酒吧,却不敢面对原本的人生,那么,你应该要更有勇气才是。喝完了酒,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看着她,却觉得那些话好似也是对着心里那个受伤的自己说的。

  “我有勇气吗?”她回转过头,看着店外那面“HEAVEN”招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我看过一本爱情小说,作者在里面说,天堂已经失火了,神仙都忙着救火去了,实在管不了我们这些庸庸碌碌的小人物。无论面不面对,我已经没有追求天堂的能力了……天堂只是……只是不幸福的人用来逃避的借口吧。”

  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泌出了泪水。

  她用手背轻轻抹拭,总算感到有些安慰了。“我终于……哭了,不用再戴面具了。我梁若瑶,不过是个被好友背叛、被世界唾弃的失恋白痴;我承认了,我……接受……了……”

  不管怎样,她终于放下包袱,能诚实面对自己了。

  她的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哽咽,而后痛哭失声。

  他抽出几张面纸递给她,她没有理会,只是伏在桌上啜泣着。

  也好,这样对她也好。

  哭泣对女人来说,是还算不错的止痛药,至少能将一部分痛苦随着泪水排出体外,随之而来的疲倦感会掏空最后一丝余力,无力再承受新的悲伤。

  如果心里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没什么可再失去,她们也就能够好好整理自己,重新再来过。

  可惜,这种止痛药,男人向来拉不下脸来使用。

  过了许久,她才吃力地站起身,向他道了声谢,“老板……谢谢你……能哭出来,我舒服多了……”

  “我帮你叫车吧?”他担心她的身体。

  “不用了……我——”

  语未毕,更强烈的天旋地转毫不容情地向她袭来,她眼前一黑,砰然坠地。

  “小姐!”

  齐辰志从吧台内走出,蹲在她身边,轻轻摇晃她的肩头。“你还好吗?”

  没有反应。

  “你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吗?”他忍不住指责:“你要是被其他别有意图的男人‘捡尸’,那你的未来可就真的毁了。”

  即使如此,梁若瑶仍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笑容没有了,像一具破败的人偶。

  脸上的两行泪随着剧烈的摇晃滑落至唇角,触动了齐辰志的心。

  他抓起梁若瑶放在一旁的皮包,翻出她的手机,想找她熟识的人来收拾残局。岂料,梁若瑶一心不想被人打扰,手机早已关机,他想开机,却被开机密码的设定卡得无法动弹。

  在酒吧这么多年,也有不少女人用这副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男人的同情,让他们对她死心塌地、奉上一切,等目的达到后,就像台风过境般,快速地拍拍屁股走人,造成更多受伤的男人到酒吧买醉。

  他就这么相信她,认为她所说的遭遇都是真实的?

  可是,她挂在唇边的压抑笑容,还有她诉说故事时的百般无奈与自嘲,他却找不出不信她的理由……

  顿时之间,她失去笑容的脸,倏地变得如雪一般惨白,连嘴唇也失去血色。

  齐辰志内心又一阵紊乱,马上伸手碰触她的额头,发现她冷得让人心寒。不只如此,她全身就像被包裹在冰里,没有一丝温度。

  一般酒醉顶多晕倒,体温不可能下降这么多,可见她的身体真的是不堪负荷了。

  “你到底懂不懂得珍惜自己!”他气恼地喝斥,却无法狠下心放手不管。

  他将她拦腰抱起,安置在吧台后方的休息室。

  让她躺在沙发上,慌乱地翻出毛毯和任何他觉得可以保暖的衣物,将她的身体紧紧包住。

  他听见她昏昏沉沉的喃喃自语,又看着她忍不住发抖,下意识地抓起毛毯,似乎还是觉得冷。

  过没多久,她开始发烧,滴滴汗珠自她额前滚落;他用手试温,发觉烫得不得了。

  开店这么久,他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客投入这么多关注。他能嘻笑、畅谈,却除了酒以外什么也不提供;因为,对于女人,他还是怀抱着戒心。

  然而,眼前这个不知姓名的女人,却悄悄将他隐藏许久的恻隐之心,从心墙里摊了开来。

  他到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妆店买了感冒药回来,费了好大力气,才让昏睡的她把药吃下去;又找出了几件放着预备的衣物给她覆上,想让她更快退烧。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清秀的脸庞却满溢苦楚。

  齐辰志瞠视着眼前美丽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女人,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仍有着不容侵犯的高雅。

  他正思索着该不该把她送去医院,也在同时之间,她今夜说过的话,蓦地从他脑海往胸口刺去:“天堂只是……只是不幸福的人用来逃避的借口吧。”

  这副病容,以及那美好的脸孔,无法遏止地让他想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把突如其来的情绪压制在理智之后,却猝不及防卷入了过往的漩涡之中。

  那是,他拥有过的天堂,曾几何时,也变成了不得不逃避的借口。

  ※         ※         ※

  涂心宁,是那个天堂里最美的天使。

  曾经。

  “发生什么事了?”她睁开惺忪双眼,还搞不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张俊秀的脸孔便映入她眼帘。

  他坐在床沿,殷勤地为她替换冷毛巾。

  “你发烧了,烧到三十九点五度,把我吓死了。”他轻轻将她额上的毛巾取下,伸手摸了摸,松了一口气,“好在,已经退烧了。”

  “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昨天头很痛,在公司忙了一个晚上。”她吃力地坐起身,全身却仍然酸痛无力。

  “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拖着病痛待在公司加那莫名其妙的鬼班。”语气虽略带责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她的身子,“肚子饿不饿?我去煮点稀饭给你吃?”

  他站起身,她却急忙挽住他的手。“不要离开我。”

  他讶异地回过头,将她扶回床上,“心宁,你还好吗?是不是还不舒服?”

  “我什么都不想吃……”身体虽然虚弱,她还是吃力地环抱住他的腰。“只要……只要你留下来陪我就好。”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令人怜惜。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不会走。但你不吃点东西不行,会没有力气的。”

  “我不要吃东西,我只想抱着你。”她还是紧紧抱住他不放。

  他一笑,转身将她拦腰抱起,走出房门,把她放在厨房前吧台的椅子上。“这样你可以看得到我,不用担心了吧。”

  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终于有些放心了。

  他走进厨房,熟练地拿锅子烧起热水、打蛋,并且准备她喜欢吃的酱菜。

  他一面准备食物,一面说:“你昨天怎么忙到那么晚?你负责处理的案子不早就完成了吗?”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完成了。但小林那边赶不上进度,主管就要我留下来帮忙。”

  “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拒绝呢?”

  “看她们一脸苦苦哀求的样子,我不忍心拒绝。”她一脸为难。

  “你不能总是那么心软,他们会吃定你。公司那么多人,找其他人帮忙很困难吗?”她的个性柔弱,公司里不少自私的同事常常趁机占她便宜,让他很是气恼。“如果我没有在电话里发现你人不舒服,赶到公司去接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那里待一个晚上,就算病倒了也没有人管你?”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自责地低下了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关上炉火,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心宁,有些事,我想了很久了。”

  “怎么了吗?”

  “如果那些女同事苦苦哀求,你无法拒绝也就算了。”他表情严肃,“但你公司有些男同事似乎对你很有意思。昨天我到公司接你时,有个叫Jacky的人一直站在你座位旁,很殷切地要帮你整理资料。”

  她发现他在吃醋,忍不住脸红了。“你不是才说公司的人都把事情丢给我吗?怎么有人要帮我,你又不高兴了?”

  “他那一脸色迷迷的样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忿恼地反驳,转身走回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涂心宁,你是我的女人,绝对不能让其他男人靠近你,也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听到他说“你是我的女人”,她轻捂住胸口,面颊比刚刚更来得嫣红。“你别吃那么大的醋,帮个忙也没什么。”

  “什么叫帮个忙没什么!你都忘记了吗?那个Jacky昨天一脸嚣张的样子,说要跟我‘公平竞争’。我气死了!我不能再把你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急了,藏在心里一直想说的话便脱口而出:“现在,我公司的业务已经上了轨道,收入也算稳定,你不必再那么辛苦。辞了工作吧,嫁给我。”

  “什么?”涂心宁瞪大了灵秀大眼,仿佛还没搞清楚状况。

  “嫁给我!越快越好,现在也可以,我要你马上属于我,当我的新娘。”

  “你是认真的吗?”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爱她,爱得要发疯了。涂心宁,这女人是如此瘦弱,眉头轻轻一皱就让他心疼得不得了。

  “我想好了,等你身体一好,就到我公司拍婚纱,我打算把我们的婚纱照做为最完美的样本。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涂心宁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而且谁都没有机会把你抢走。”他抱住她,低头吻了她还在颤抖的唇。

  她纤细的玉臂勾上了他的颈,难掩兴奋与渴望;她将柔软的身子靠向他宽阔的胸膛,排山倒海的爱意全凝聚在那深深的一吻里。

  时间,仿佛凝结。

  不知过了几个世纪,他才不舍地放开她,走回厨房,“对,你要赶快好起来,要有体力,不吃东西不行。”

  她曾经深深依恋的男人。

  他曾经爱得疯狂的女人。

  曾经……

  “曾经”越美,就更让现在的他越显难堪。

  事到如今,那女人除了一段可笑的回忆之外,什么也没留给他。

  在她心里,他不再重要,或是根本不曾重要过。

  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叹了一口气,颓丧地跌坐在休息室的地上。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这些记忆总是不愿放过他?

  ※         ※         ※

  “唔……我的头……”

  梁若瑶轻抚着额头,睁开了眼。她缓缓坐起身,打量眼前陌生的周遭。这是哪里?

  她仔细回想,只记得自己喝了一夜闷酒,最后终于如她所愿地哭了。然后呢?她晕倒了吧?是谁带她来这里的?

  环顾眼前,狭小的空间里只容得下一张沙发床和一个简单的柜子;她一阵心慌,掀起身上的毛毯一看,好在,衣服都还在。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低头坐在墙角的男人。

  “你醒了?”齐辰志抬起头,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连忙站起身。

  她走下沙发床,头还感到微微的沉痛,“这里是?”

  “这里是酒吧里的休息室。你喝太多醉倒了,又发烧,我找不到任何你认识的人,只好先把你安置在这里,也让你吃过感冒药了。”说完,他又补充了几句:“放心,我是个正人君子,你就只是在这里睡了一会,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下意识地轻抚额头,发现体温真的高了许多。

  八成是昨天晚上的走秀,场内一直喷着制造效果的假雨丝,让她不小心着凉的。

  她站起身,对他点头道谢:“谢谢你。我实在太大意了。”

  “你是真的很大意。”他为她倒了一杯水,“在东区,失去意识的女人会发生什么意外,你在新闻上都没见过吗?”

  “我知道。向来我也不会让这种差错发生在我身上……”她接过水杯,心中很是懊恼,“只是……我的忍耐力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好好想想吧,女人。”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些人已经让你这么不快乐了,你还想为他们失去更多吗?”

  他的话如针尖般刺进她的心。“是啊,再不快乐,人生还是要继续,而我不应该这么脆弱。”

  低头看了看手表,六点三十分。

  她心一惊,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八点有工作!

  连忙从一旁的包包里拿起手机,一开机,经纪人徐静瑄的电话就来了。“若瑶,你人在哪里?手机怎么没开呢?”

  梁若瑶急中生智,镇定地说:“徐姐,不好意思,我今天提早出门,忘记先开手机了。我现在人在中山北路附近吃早餐,吃完我就过去了。”

  “记得,是中山北路,天使阶梯婚纱公司,千万别迟到。”

  “徐姐,你放心,我提早出门了,不会有问题的。”

  徐静瑄说话的音量不大,站在梁若瑶身后的齐辰志对她们的对话内容不甚清楚,但那重要的关键字,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天使阶梯婚纱……

  他的内心又是一震。

  收了线,她心里一阵闷滞。

  她的生活从没有任何差错,总是完美且有条不紊,“失控”这个词几乎与她沾不上边,现在她却为了感情上的差错险些影响到生活;甚至,被不相关的人看在眼里。

  她不能再错下去了。

  她对着他点头道谢。“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还得赶去工作,先离开了。”

  “你是要去……天使阶梯婚纱?”

  “是,我是模特儿。”

  模特儿?所以,是去拍型录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娱乐圈的动向,所以并不知道她是知名模特儿。

  但是,以她的身体状况,那么吃力的工作,她还有余力应付吗?况且,现在天使阶梯掌事的人可是一板一眼的硬脾气,要是她做不好,一定免不了一顿指责。

  “你身体状况不好,一定非去不可吗?”

  “这个工作很早以前就谈好了,是我不应该这么失控。”她的语气带着懊恼,但仍然对着他亲切笑着,“你放心,我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吗?

  他怎么样都不认为她会有体力完成工作。

  “我……”他犹豫了一会,“我送你去吧?”

  她有些讶异,但随即拒绝了,毕竟,她已经麻烦他够多了,“谢谢你,但真的不用,我自己能去的。”

  时间已不容许她再多说些什么,她急忙转身,飞奔似地离开了酒吧。

  没料到喝酒碍事,一夜未归,已经来不及回家更衣。

  还好今天是摄影通告,不需自理发妆,只要卸掉脸上的残妆,素颜过去就可以了。

  她先到附近捷运站的厕所卸妆,并换上包包里事先准备好应付不时之需的替换洋装,再到便利商店买了一杯热咖啡消除口中的酒气,以免被经纪人发现她一夜未归。

  宿醉和感冒的关系,脸色不是很好,显得苍白,也略有黑眼圈,但仍不失美丽。

  “要有信心。”她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不会有问题的,你总是完美无缺,可圈可点。”

  哭过了,宣泄够了,接下来,只要好好投入工作,就没有空闲想起令她悲伤的事。

  ※         ※         ※

  齐辰志坐在空荡荡的休息室,翻滚的情绪在死寂的空气中一瞬间涌了上来。

  过去的几个小时,他对梁若瑶一无所知,她却一再挑起他的不忍。

  经营酒吧那么多年,他能与任何人谈笑风生,却不一定有余力去同情每一个路过的人。

  因为她,他想起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甚至听到了那个被他视为禁地的地方,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一定会逃得远远,而且不愿意再付出任何关心,好避免心情再次沉落谷底。

  但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他不解自己到底怎么了,居然会因为担心她的状况,而愿意陪同她一起前往那个“禁地”!

  到底,是为什么?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推挤,他叹了一口气,关上休息室的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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