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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小姐遇见狼》作者:汪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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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7 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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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小姐遇见狼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汪璞 
出版日期:2014年7月17日

【内容简介】
男人太尊贵,高攀不起的她爱了却只能逃;
女人太娇羞,胆大妄为的他疯了也非要爱。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男人就该活得像个无赖,
这是严畅野这么一位性格傲慢霸道的大少爷的狂语。
别人眼中的他,端正挺拔的身姿,天生带着反骨,
明明抛不开大男人的面子,可在艾若愚这小女人的面前,
全然就是一副忠狗相,哪个女人都看不上眼,就对她上心。
他这人狂妄惯了,别说性格冷淡了,还没什么耐心,
喜欢的就要得到,得不到就直接强夺,这是他一向的处事原则。
他看上了艾若愚,他就要她整颗心都在他身上,她这祸水他全包了,
想逃?那也要看她有没有本事躲得开他的纠缠。
没想到这女人还真逃了,一逃就是六年,还好老天有眼,
当她再次落入他手中时,他知道她欠他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想跟他两清?那代价就是拿她整个人来抵债!

链接:http://www.yqtxt.net/thread-82140-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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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27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第一章

  三个月前,严洪野向蒋若愚提出解除婚约,那会离他们订婚也不过三个月,可谁又能想到,三个月后的今天,竟是严洪野下葬的日子。

  这是个刚入秋,天蓝得无边无际,风还温暖的下午,一群穿着黑衣、戴著白花的人,站在一座新的墓碑前低着头,无一不悲伤地静听着牧师的悼词。

  蒋若愚被排挤在最外面,不只是因为她曾被解除婚约,现在与严家可以说是毫无瓜葛的外人,还因为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是地位低微的小护士,在大部分的严家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被识破了野心的下人。

  付出的真心真意,自己知道就够了,蒋若愚低垂的眸子里紧紧卷裹着泪水,三岁便失去双亲的她理当是坚强的,所以现在她也不愿自己的痛苦去打扰了逝者的安宁。

  就读医学院的她并不信奉神,在别人双手交握时,唯独她将双手牢牢地插在宽大的黑裙子口袋里,没人知道,她圆钝的指甲都快戳破掌心。

  她清楚记得他的样子、语调、习惯……

  两年多前,她还是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刚满二十岁,为了三年级的学费,不得不采取半工半读的方式,后经教授引荐,由严家总管聘用,成为长期卧病在床的严家大少爷严洪野的专属看护。

  初次见面时,严洪野苍白的脸上缀着温煦的笑容,就像冬去春来时的那第一道阳光,化开了她被冻硬了的心田上的第一块冰,她曾经以为那就是爱了。

  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她以为的爱其实是喜欢,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依赖、喜欢。

  也是在那天,严洪野的弟弟严畅野闯进了她的生命,来势汹汹,像一把剑笔直插入她的胸口无法拔除,一旦拔除,血会四溅,命便无法保全,而这一认知却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三个月前,严洪野解除了他们的婚约,她知道他会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她,她知道他爱她,并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她知道他们不会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了,所以她难过、她逃避,不敢正视这一结局,不敢正视内心的真意,不敢去面对严畅野。

  这期间她不只一次地想过,如果那天严洪野没有告诉她,她对他的爱只是一种错觉,她爱的是他弟弟的话,该有多好。

  严洪野给予她亲人般的温暖,她不想失去,与哥哥订婚却又爱上弟弟的背德,她无力承担,何况还有严家威严的长辈在后面虎视眈眈。

  现在想来,严洪野宣布退出的那刻,那略带苦涩的笑,也是对那脆弱生命的一种妥协。

  无论何时,严洪野总是以她为第一地考虑着,如此,对那个人的爱,真的能够继续吗?

  严畅野那个男人,倔强如他,此刻也哭泣着,他就站在墓碑的正前方,颤抖的双手紧紧抓着严洪野的照片,对爱上哥哥的女人这件事,坦荡如他,是不会有所愧疚的,此刻他的心里有着的只是逝去敬爱哥哥的痛。

  他们的距离,最远不过三公尺,可中间横亘着的却是一直跨不过去的鸿沟,就是这会,也有那么一两个严家的亲朋好友忍不住回过头来,朝她投以鄙夷的冷眼。

  ◎       ◎       ◎

  葬礼结束后回到严家,又是按中式传统,请吊唁者们吃豆腐饭,其实就是酒席,与喜宴的差别只在一盘烧豆腐,丧事吃豆腐就跟喜事吃糖一样必须。

  此时,来客已然豁朗的脸,像重锤一样,砸向还在奋力舔舐伤口的至亲者的心。

  严畅野在楼下大厅的入口处,看着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的蒋若愚,她已经很久没正眼看过他了,她是不是也已经把他给忘了?

  现在的蒋若愚像个木偶,明明有双大眼睛,也大大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上却映不出任何人的模样,就像两年多前严畅野初次见到的她,贴着一张生人勿近的标签。

  严畅野大概猜到哥哥解除婚约的原因,哥哥是不愿她守寡。

  蒋若愚一向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要逞强,一旦成了寡妇,很可能就会孤独终老,另外,以哥哥的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哥哥是想要自己代替他照顾她吧。

  佣人们住在西厢,楼梯陡而狭窄,她却把每一步都走得那样飞快,似乎下一刻就要飞出扶栏外一样教他心惊肉跳,直到落在墙上的浅浅灰影消失,他都不能将狂躁的心情抚平。

  她会忘了哥哥吗?前一刻还讨厌的事情,这一刻竟期待起来。

  以她的执拗,不可能吧,即使没有嫁给哥哥,即使哥哥丢下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一旦被她认定了便无从更改,这就是她,但凡认定的事,都会一条道走到黑,反正她也习惯了黑暗,多一条也无所谓。

  倚向门框,取出一根烟点上,缓缓吐着烟圈,严畅野试着从压抑的情绪中脱离。

  要说爱,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爱了,反正他是不打算切断这份感情的,不管她爱的是谁、心里藏着什么,能够陪她到老的,从现在起就只能是他了。

  既然她不喜欢拿主意,又顽固得可以,总想蹲在角落里扮演蘑菇,那么不如就由他替她作主,把她的后半生接收,让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严家世交方家的大小姐方徽瑶,这几天一直陪在严母身边,这时她走过来将手轻轻搭上严畅野的手臂,轻声细语地说道:“畅野哥,过来吃点东西吧,不要让伯母担心了。”

  她是严母认定的二儿媳人选,这次的丧礼让她参与进来,其中寓意不言自明。

  “你的意思是我妈很冷血吗?这个时候她应该伤心都来不及。”将烟熄灭,严畅野转过身去,顺便将她的手甩开,他现在能够用心去想的只有哥哥还有蒋若愚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畅野哥。”方徽瑶一脸委屈又无奈地跟在他身后,以她十八岁的年纪,想要去讨好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根本是件无从下手的事,更何况这个男人心里根本没她。

  “别叫我哥,都把我叫老了。”他匆匆朝一桌全是男性客人的酒席走去,入坐并甩掉她。

  严母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与严畅野想的正好相反,此时的她已经卸下伤痛,并将关心投注在仅存的小儿子身上,就像从前她将大部分的母爱都给了缠绵病榻的严洪野一样,对大儿子已经尽心尽力的她,觉得现在是时候开始弥补小儿子了,她一定要将他培养成完美的严家继承人。

  所以她是绝不会将蒋若愚留下的,严洪野注定是没有未来的人,所以当初她还能睁只眼闭只眼,但严畅野却是整个家族的未来,何况她也不认为那个孤女对严畅野会有多真心。

  在她看来,蒋若愚虽然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读书刻苦勤奋、工作认真负责,人也算漂亮聪明,但这些都抵不过有钱人对穷人固有的偏见和怀疑。

  方徽瑶过来挽住严母的手臂,撒娇道:“伯母,我还是陪你好了,畅野哥……心情……不是很好。”

  “不急,你们会有很多时间……”

  ◎       ◎       ◎

  夜深露重的凌晨,空空荡荡的后花园里,坐在喷泉后头的严畅野还抱着酒瓶在豪饮,眼睛看到的全都是重影,明亮的和灰暗的搅和在一起,教他头昏脑胀,可是举起的酒瓶却没丝毫犹豫,好像那就是一剂良药。

  三楼西面最后一扇窗户被推了开来,蒋若愚倚在窗框旁,垂眸望着他的侧影,脸色苍白、神色黯然,一副悬崖勒马似的表情。

  明知两人不可以再往前一步,为什么自己的心里还是这么难受?闷得无法顺畅呼吸、痛得气血升腾,决心瞬息万变,去还是不去,总有成百上千的理由。

  再这样醉下去,他的胃、脾、肝……受得了吗?他难道不明白,这样痛苦的他,并不是严洪野想要看到的吗?

  天上的严洪野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呢?从此以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可能的,那只是童话。”她叹息,眼睛却止不住湿了,不行啊,该坚强些的。

  不过就是错过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公子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更适合的,然后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过去,蒋若愚咬着唇角,倔强地自欺欺人。

  如果不这样,又能怎样?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勇气和智谋?唯一一个如亲人般相待的人离去了,她的意志前所未有地消沉起来。

  她从脖子上取下严洪野送的宝石项炼,水滴型的蓝宝石项坠旁边是椭圆型的微型相框,打开后,一面是白水晶磨制的小镜子,另一面是严洪野的照片,他说那是他二十岁时拍的,那是他最好的年华,也是健康状况还算好的时期,后来病重时他笑着说,要是那个时候他就遇到了她,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可是,总有可是啊,她低头念道:“那时候我也才十四岁啊……洪野哥,如果那时就遇到……你应该会直接把我当作妹妹宠爱,然后竭力撮合我跟畅野……你啊,只是不想我孤单那么久而已,你真是个好男人,你为什么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的哥哥?”

  楼下,喝多了的严畅野突然上身一倾,光洁的额头直接就往地上栽去,整个人扑倒在地,好一会才见他慢慢捂住磕破皮的额头,哑着嗓子咒骂道:“靠,痛!”

  已经完全醉了的严畅野坐在地上,将剩下的小半瓶酒兜头浇下,血迹被冲淡,衣服也湿了大半,而且隐隐带着血色,放空的眼神、阴郁的气质让他显得更加不正常,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进喷泉里淹死自己似的。

  看见此状的蒋若愚这下没有再犹豫,忙走出房间,下楼去了后花园,来到他的身边。

  她的靠近并没有唤醒严畅野飘远的神智,他依旧像尊雕像一样地坐着,眼皮子都没抬起一下,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用手抹上一把,似乎很享受被酒精包围的感觉。

  “你……不至于想不开吧?”蒋若愚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什么也不敢做,甚至不敢去拉他的手臂。

  “想不开?我?为什么?”严畅野慢慢抬起头来,眼神里的呆滞渐渐退去,“你不是打算跟我绝交了吗?还是这是在梦里,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喝多了。”蒋若愚还是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她只是来确定他不会出事,最多不过扶他回屋里去休息,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她在心里不断这样告诫着自己。

  要是被搬弄是非的人看见他们俩在一起,再传到夫人耳朵里,可就连远远看着的他资格都没有了。

  严畅野盯着她的脸,眼神焦灼得像是着了火,语气一时冲起来,“喝多了怎样?我家有钱,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吐多少就吐多少。”

  “有钱人家的……”蒋若愚瞥了他一眼,不似之前那么慌张,却多了一点轻视,“少爷,很晚了,您装潢豪华的卧室也同样需要您的光顾。”再配上淡淡讽刺的口吻,仿佛瞬间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墙来。

  她略略勾起的嘴角,让严畅野感觉很不舒服,她为什么要微笑?他宁愿她面无表情,也不要她对他假笑着,当他是不相干的人欺骗着。

  严畅野手一扬,将酒瓶指向她,他惨兮兮地苦笑道:“不要这样,总是把我驱逐出你的心房外面!”为什么哥哥就可以走进她的心里面,而他却常常被拒之门外?

  蒋若愚马上低下头去,皱起了眉头,他总是有办法用他的少爷脾气激怒她,她也总是想要不去在意、在乎他,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他,始终保持距离,转个身就可以把对方忘记。

  可是她不能,就像此刻,一看到他伤心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揪疼起来。

  “你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严畅野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她这声微弱的叹息,即刻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本想揽她入怀,却左脚绊了右脚,扑挂在她的身上,她逃不掉,只好双手握拳挡在胸前,脸也撇到一边,离他喷吐酒气的嘴巴远一点。

  “怎么不是一个世界?我看得到你、摸得到你,甚至可以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们明明就在一起,你可以睁着眼睛说谎骗自己,却骗不了我!”他手臂像钢索似的绑住了她,虽然平时也不是十分绅士,但这样任性妄为倒是第一回,因为醉了,所以行动全凭本能和直觉,现在就是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我先扶你上楼去吧。”不想在这里跟他僵持下去,蒋若愚勉强扭转身体,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他的腰,然后拖着他一步步往前挪去。

  “呵……好一个女力士,你如果去当兵的话,一定可以做军官的,教官阁下……”酒精让他心情愉快,哪怕她对他的态度还是老样子,冷淡之余还把他当成了麻烦。

  “那严畅野,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严重违反纪律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挂在她身上的重量好像有好几百斤一样,才走了几步,额头上的汗就出来了,“喝酒耍酒疯、藐视长官,现在给我好好走路!”

  严畅野低头看看她气得红彤彤的脸,又看了看台阶上面敞开的门,等他再次把目光挪回她脸上的时候,蒋若愚已经气不起来了,因为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醉鬼状态,像个阳光少年一样笑着,一脸正能量。

  平时的他也有温柔的时候,但更多时候还是给了她大男子主义还有大少爷脾气的印象,高贵、优雅、华丽的表面之下,藏着轻狂傲慢以及对成规的漠视。

  严畅野继续耍无赖,根本不使力,蒋若愚也不再抗议,就那么步履维艰地扶着他往台阶上走。

  “女生嘛,就该显得柔弱些,才能教男人有保护的欲望,你啊,一点都不可爱。”这种时候她只要讨饶一声,他就会自己走啊,甚至还可以抱着她走呢。

  “是吗?”蒋若愚虽说用了问句,但口气却很敷衍,她不知道对于一个从小失去亲人依傍的女生来讲,除了坚强以外还该具备什么性格,什么性格能够使她活得更无忧无虑一些?

  “欸,蒋若愚,你可不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一切维持原来的样子就好了。”有些习惯是不能养成的,尤其是依赖。

  “我不是大善人,我甚至不是好人。”

  “你也没伤害过谁,算不上是坏人。”

  “不,我伤害了哥哥还有你……我会的,我一定会,因为我爱你。”一抹掺杂着挣扎的苦笑浮现在严畅野的嘴角,“我做不到放弃你,我的坚持也许就是你此生最大的伤害,你……会恨我吗?”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强行进入她的生活,一点点蚕食她的意志还有心,不管她想不想,他都想占有她,彻彻底底的。

  “不会。”没理由去恨一个爱自己的人,不是吗?

  “那就好……那就好……”

  他滑下的唇瓣擦着她的耳朵和脸颊,她虽不推拒,却像是在忍受,她继续往前走,好像只要一到目的地就能扔下这个包袱。

  严畅野心里很不舒服,头痛欲裂、心痛如绞,却也沉默地和她一起走。

  ◎       ◎       ◎

  等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严畅野这时候才把恼怒和欲望爆发出来,转过蒋若愚瘦削的双肩,将她紧紧抱住,霸道却不失温柔,讨厌她的故作坚强却也深爱她的这份执拗。

  就一下……一下就好了,蒋若愚将右半边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倾听着他狂乱的心跳,边默默劝服自己享受这份短暂的快乐。

  仅管严畅野满身都是酒气,可他身上传来的温暖还是让她心动不已,蒋若愚突然想到,要是他们再晚几年遇到也许会更好,因为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更成熟也会更优秀、更自信,那样,也许就能好好回应他的感情了。

  她现在才二十二岁,能够拥有什么呢?没有身家背景,没有可以引以为傲的专长,没有高人一等的收入……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争取幸福的资本,只是凭借他爱她,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拥有他了吗?

  私奔吗?严母刚刚失去长子,小儿子又和小护士私奔……她不能成为那样的罪人,不能踩着严家的碎瓦砾向上构筑自己的爱巢,那样不仅严畅野迟早会唾弃她,恐怕就连死去的严洪野也不会原谅她。

  所以现在就拥抱这么一会吧,记住这份温暖、这份爱,如果是真爱,不妨怀抱好的期许,也许在将来的某天,他们会等到彼此。

  楼下客厅里的老摆钟发出沉闷冗长的两声,表示着这夜真的很深了。

  在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之前,在自己在严母心中的形象变得更糟糕以前,蒋若愚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可是严畅野哪里会肯,喝醉的他,对于她的逃离是容忍不了的,他想爱谁、他想要谁,谁就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她越想挣脱,他的手臂收得越紧,骨子里的叛逆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到最大,那套贵族教养,早跟着理智一起被遗弃到不知名的角落了。

  “严畅野,我……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所以快放开我……唔……”后面的话被他尽数吞噬,他忘我贪婪地掠夺着她口中的馥郁芬芳。

  蒋若愚用力捶打他也是无济于事,他在此刻已然成为一心占有心上人的野兽。

  对抗中,占主导地位的严畅野带着她一点一点地向床挪去,今夜,她已是他的盘中餐。

  膝盖突然撞到床尾,她人也就跟着倒了下去,本能促使她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哪怕前一刻她还想要摆脱他。

  他不客气地跟她“有难同当”压在她的身上,健硕的双臂向她的细肩围拢,而非撑起自己还她自由。

  欲望燎红了严畅野的双眸,蒋若愚看到映射在他瞳仁上自己慌张的倒影,不能!不行!在心里喊了千万遍,却依旧手足无措,双腿屈伸着一点一点往上蹭,上方的他犹如神明一般,以一种温和而亲切的姿态,纵容着她的这点反抗,她只能眼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将灯光遮去。

  他烫热的手指抚触她微凉的唇瓣,她的颤抖教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不同的是,她因为害怕而他因为兴奋。

  “蒋若愚,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不,我已经爱上你好久了。”严畅野每一次停顿都忍不住笑上一笑,他现在完全相信拥有了她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不……”蒋若愚无辜且无助地摇着头,对着满心欢喜的他,她紧张到说不出其他话来,也才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尤其是感情,此时此刻,她显然没有那力挽狂澜的能力,可是她也不想随其摆布啊!

  他的脸一点点地凑近,当她再次深呼吸,深深吸入他身上浓郁醉人的酒味,以及淡淡清香的体味,便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蒋若愚认命地闭上双眼,像个睡美人一样,等待着他来将她吻醒。

  严畅野烫热的嘴唇温暖的不仅仅是她凉薄的唇瓣,还有她那颗顽固不化的冰心,她当然也想被自己爱的人拥抱,只是总少了那么一点点勇气,所以他来强取豪夺,她会心甘情愿。

  灵舌撬开贝齿,彼此的味道迅速交织出一份格外馨香的甘甜。

  喝酒的是他,醉的也是他,可是蒋若愚却觉得自己可能比他还要不清醒了。

  衣衫摩挲,炽热的情感,谁也抵挡不了。

  第二章

  春光乍泄,蒋若愚羞怯地蜷缩着身体,在严畅野的怀中显得弱小而可爱,好像只要一点力气就能教她粉身碎骨似的。

  他轻柔地吻遍她的脸,然后顺着她白晰的颈子往下,最终将唇瓣贴在了她细嫩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惹得她痒痒。

  她乱踢的腿旋即被他的一只大手牢牢抓住,虎口扣着脚踝,就像枚镯子,贴合的肌肤起了摩擦,再次升高了两人相偎的温度。

  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她知道自己逃不开这张巨大情网,压抑与隐忍一点一点地剥离,爱由内而外地炽烈燃烧。

  “啊……”蒋若愚伸出的手柔弱纤细,微微发着抖,她知道这无休止的缠绵是多么短暂。

  严畅野不会明白,现在也不能够明白,酒精激发的爱欲早已将理智包围歼灭。

  他只需倾尽全力地亲吻、拥抱彼此,这些自然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占有的远比想的更多得多。

  除去厌烦已久的衣物,俯身向她,投入她的怀抱,四肢死死交缠,身与心紧紧契合,他埋头实践对她最深切的渴望,是醒是梦都不再重要。

  初次承受入侵的身体,蒋若愚将眉头皱紧,双腿却又不禁将严畅野劲瘦的腰牢牢攀附,彼此的心就像是穿越了暖洋,终于相拥相融,合二为一。

  青涩的娇躯将他的神智再次洗劫,喑哑的咆哮声擦过她的耳垂和脸颊,最终落入她因羞怯而紧闭的小嘴,唇瓣相互吞噬、舌头相互交缠,随心所欲地占有彼此。

  他沉缓地推动埋入她体内的凶器,只有这方柔韧才能承受这份刚劲,嵌合得严丝合缝,舒爽的感觉炸开在每一寸肌肤上。

  “若愚……你好紧,好棒……”占有的同时,他不忘一遍遍耳语着宣誓,“没有人……能够替代你在我心里那唯一的位置,这辈子……我只想要你……”

  “嗯……啊……”娇躯受他的耸动而像海浪一般起伏着,尽管强烈的快感都快教她以为自己着了魔、发了疯,胸口也不由得跟着他半是喘息、半是酒气的话语,一下更胜一下地收紧起来。

  蒋若愚恍惚的理智跳出来说着,好好珍惜吧,也许机会仅此一次。

  想到这里,蒋若愚一瞬间发了狠似地,拽扯着他的头发,严畅野昂首,深深吻住了她那两瓣不知何时嘟起的香唇,并将烫热的掌心抚向她胸前的两朵娇花,推来搡去,像是要揉搓出水一样。

  蒋若愚不禁弓起身子,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在体内撒下了酵母,人整个膨胀起来,变得柔韧异常又充盈着生气,便越发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他采摘。

  感受到她的变化,严畅野乐得释放自己对她的更多欲望,屈起单膝并抓起她的一条美腿扛在肩上,尔后缓缓放下因刚才一连串动作而略微抬起的窄臀,以使欲离开花穴的凶器深深插回窒碍的暖鞘中。

  “水泽玫瑰……好漂亮……”他一边以手侍弄花穴外侧沾着落红的两片柔嫩花瓣,一边以情欲满满的笑脸,向她述说着只有极致亲密的两人才会懂得的甜言蜜语,“还会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若愚,你下面的小嘴好馋哦……以后也只准吃我,知道吗?”

  他动得越来越大力,她的身子被他顶得都弹离了床单,她一头短而蓬松的秀发舞出落花一般的风姿,看得他又禁不住兽性大发,频频将她爱得太过凶猛。

  “啊啊……慢点……受不了……”讨饶声仿佛是用丹田送出来,余音拉得好长,传说中那人鱼蛊惑人心的歌声也不过如此,马上便驯服了严畅野那头狂躁的野兽。

  他匍匐在她胸前,化作似水柔情一股脑涌向她,温柔地吞噬她,舔舐她的锁骨,吞吐她的椒乳,品味她的体香……

  当初潮将落红冲向他,他抱起她抽搐瘫软的娇躯,同时也伸手掬起了一抹甜液塞入口中,不假思索地堵住她那被他亲得红肿不堪的双唇,这份味道要她一起共享才足够美妙。

  不管肢体上多劳累,心里却执念深沉,依旧不想放开彼此,接下来的每分每秒也一如世界末日来临般,抵死缠绵。

  ◎       ◎       ◎

  清晨的冰凉将蒋若愚扯出梦外,她的细颈还枕着严畅野的长臂,转过的脸庞尚且感觉得到他温暖而均匀的呼吸。

  这一抹温存,是她唯一可以保留的东西,是吗?她强迫自己回过头去,慢慢将昨夜和他一同抹去,重新阖上的眼皮发出细微的抖动,不舍又怎样?无法在心里念出,那就让大脑用理智告诉自己千百遍。

  蒋若愚轻轻掀起被子离开,去浴室收拾好仪容、整理好衣着,行动上迅速而从容,全然没有想像中的狼狈以及焦虑。

  行尸走肉,这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吧?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不无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最难看的笑容。

  她心里其实是留着一点点希望的,现在的他们还太年轻,也许再等待几年,就能以更为坚强的臂弯揽获彼此。

  蒋若愚一直走到门边,才转过身去看向床上安睡的严畅野,他侧面的线条要比正面对视时柔和许多,那张不爱笑的脸,因为眉梢眼角及嘴边放松的弧度,而散发出魅惑般惹人爱怜的吸引力,像是在不断召唤着她前去依附,她必须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压抑这份有岩浆一般浓烈、炽热的感情。

  蒋若愚撩过一缕碎发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自嘲着,自己一张婴儿肥的圆脸蛋,只是眼眶和眼睛相配得宜,展现出一种干净清秀而富于生气的灵动之美,但无论怎样,搭上二十二这份年纪,都使自己显得有些单薄幼稚,兴许还有些天真无知。

  而正是在这样一段自己对自己都毫无把握的时间里,命运却早早地将他推向了自己,这个对的人、这份对的感情、这一生的幸福,对只有瘦削肩膀、纤细十指的她而言,无疑是沉重的,不是吗?

  严家的男人在长相方面都不差,端正的五官、挺拔的身姿、沉稳的神情,就算是天生有些反骨的严畅野,在外人看来也是大难临头时可信可靠的不二人选,那分领袖气质与生俱来,施展起来又浑然天成,就像不可直视却必然需要的那轮炎炎烈日。

  床上的他挪动了一下,害她如逃脱后再次被锁定的猎物一样,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耳边似乎响起魔咒,乖乖站着,那样还能饶你一命。

  然而严畅野并没有醒来,要是他这时也像往常一样保持警惕的话,那么往后相当漫长的一段日子里,他所承受以及经历的痛苦或许就会少上很多很多了,但是命运却执意跟他开这样一个玩笑,仿佛是在惩罚他,为何这么早地闯入并搅乱了这位可怜孤女简单而平凡的人生。

  后背抵在门框上的蒋若愚,先是略松了口气,紧接着一种参杂着些许失落的复杂表情,逐步凝固在那张秀丽憔悴的脸上。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门走了出去,走道上亮着两三盏淡淡乳黄色的灯,一离开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少力量,小腿打颤、心跳剧烈,嘴唇干燥得就像两片瑟瑟发抖的枯叶。

  “未来该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首先应该……”这时候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疑问,脚下分明又少了几分力气。

  “你!”就在她低头蓄力时,一个低而严厉的声音由远及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方干脆俐落的脚步声也随之停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如此镇定,连蒋若愚自己都感到奇怪,缓慢地对上严母毫不留情地射来咄咄逼人的目光,发声的过程依旧没有想像中的艰难,“夫人,可能我没有那个资格,可是我还是爱上了您的二儿子。”

  她很肯定自己在严母眼里看到了些什么,愤怒、厌恶、鄙夷……但这又能改变什么?爱上严畅野,同样也让她自己感到很无力啊,可是藉此就能够不爱了吗?就能够否定彼此真实的感情了吗?这镇定其实是她对这无力抗拒的命运的认输。

  “随您处置吧。”蒋若愚很快补了一句,眼神被疲惫消磨得有些空洞。

  严母瞟了眼严畅野卧室的门,迅速而冷酷地问道:“他醉得厉害吗?”

  蒋若愚皱眉,羞愤教她的脸红了起来,嗓子也哑了不少,“是的,他醉得厉害,我……”

  严母松了口气,马上打断道:“忘了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两个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你现在马上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收拾行李,然后永远离开严家,再也不要和我们有所交集了,听懂了吗?”

  寒意瞬间走遍全身,而她却无力违抗,不需要指责或者辱骂,严母就已经让她输得连跪地求饶的余地都没有了。

  “懂了,我会走的。”至少她现在知道自己第一步该做些什么,那就是离开严家。

  “那就动作快点,还有,洪野给你的宝石项炼你也必须留下,等值的钱我也会让会计师打到你的工资卡上的。”严母站在那里像尊石像,没有心、没有情、没有怜悯。

  蒋若愚知道自己若是拒绝,只会招来更严酷的对待,既然爱了严畅野,那严洪野的项炼也确实没资格留下了,至于钱也可以转送给孤儿院,那么……和这个家就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了。

  只剩下回忆,她还有回忆,想到这里,她心里的苦涩似乎少了点。

  “再见,夫人。”蒋若愚最后还是恪守礼仪地对严母鞠了个躬,“多谢您这些年来的照顾。”

  不管怎样,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严家给了她很好的生活,让她完成了医大四年的课程,更得到了她不配得到的严洪野还有严畅野的爱,这些都是需要她感恩。

  “好自为之。”她越是这样老实,严母就越是讨厌她,觉得她城府深。

  蒋若愚站稳身子,转身快步离开,瘦削刚强的背影在严母看来就像一把刀,深深留在她的记忆里,时不时地闪着寒光。

  为了捍卫家族以及儿子的利益,严母很快甩开不该属于自己的恐慌,她下定决心要做的就是唯一对的,严家需要的不是一个孤女,而是一个千金闺秀来做少夫人。

  等晨光越来越暖,直到将严畅野热醒过来,昨晚的美梦便轰然崩落,躺在他身边的竟然是方徽瑶,扑上他的胸膛的竟然是方徽瑶……他头痛欲裂、眼涩难睁,无论怎么回想,昨晚的细节都像是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厚雾。

  而那个他爱的女人,严母告诉他,蒋若愚带着严家的传家宝连夜离开了。

  那天,他站在他们三人,哥哥、他还有她曾经都很喜欢待的紫藤架下,望着院门发了一下午的呆,既愤怒又伤心,奢望着哪怕她回来了,他也要冷落她十天甚至更久。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给他那样的机会,从此,她消失了一样,和他无所交集。

  ◎       ◎       ◎

  “六年了,这里才是你的战场啊!”沉香桌案后头,长相清俊的男子,坐没坐相地取笑着正在书架前面埋头整理文件的好友严畅野,“我说,全美今年最炙手可热的精算师兼职业经理人,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回台湾去娶老婆?”

  偌大的落地窗外是夕阳下美丽的芝加哥城,黄铜与青铜交织在一起的色泽,温柔裹挟着冷峻,冷酷得到了稍许喘息。

  六年了,他来美国六年了,摆脱了青稚、成就了自己事业上的野心,他早已不是当年离开台湾时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了。

  “你坐得不是很舒服吗,我的位子?”严畅野将最后一个档案夹推进标示著「14年全球并购预案”的行列中,转身看向那个霸占了自己坐位的家伙八木宇。

  八木宇停下转动椅子的扭臀运动,不怎么爽地答道:“从大学到职场,你一直是我旗鼓相当的对手,我想要的可不是你让贤,而是我将你打败。”

  “那你可以来台湾,反正你中文不错。”严畅野不以为然,淡定得足以令所有将他当作对手的人吐血,那种眼神语气就像在说,我要战胜的只有自己。

  “哦。”八木宇做出夸张受不了的表情道:“我可不想去亚洲,想当年我回日本看望我祖父,只是和个小姑娘亲了亲嘴,人家就要我娶她啦!亚洲不适合我这么风流倜傥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那种女孩如今可能只有阿拉伯世界才有吧。

  “我的口味已经被粗犷豪放的芝加哥妞儿养得很重啦!”

  “既然你已在这里选好墓地,那么谁也勉强不了你了。”

  “喔,畅野,这方面你可没资格说我。”谁不知道他严畅野是个疯子似的痴心汉,要说墓地,他严畅野早举起双手将双脚都跨了进去。

  “所以我这次回去就是找死。”严畅野说得像是玩笑,可嘴角扯出的刚硬线条却昭示着恨意。

  八木宇反而笑了,明知故问道:“你那个未婚妻起码还算漂亮,有什么不好的?别太折磨人家了。”

  他走到桌边坐在桌角,漫不经心地说:“是她们折磨我,一个个一步步地把我往绝望逼去,也许你很快就能再见到我,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留住我,但我对那个人的信心却是最少的。”

  “那你现在还恨她吗?”八木宇正经起来,风流如他,虽不识真心,但能够让严畅野如此出色的男人选择的道路他也很好奇,长久以来严畅野总是赢他半步,是不是就是因为严畅野始终有着一颗随时准备为了一个人豁出全部的真心呢?

  “六年足够我冷静,她当时那么做又有什么错呢?她爱我哥哥,在我哥哥死后,下决心离我这个心怀不轨的小叔子远远的,有错吗?让我们做出公正的评判吧,她没错,错的是我,我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所以我作茧自缚了这么多年。”

  “她不是带走了你家的传家宝吗?”八木宇将头偏向一边露出“你这个被情所困的傻瓜”的表情,“我还是更同意你妈的看法,我觉得她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穷女孩,要知道这样的女孩在芝加哥可不少。”

  “你不了解她,她不是那种人,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查黑市,并没有那条项炼的交易信息,那条项炼是我哥送她的,是她唯一的留念。”严畅野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失恋的愤怒和偏见击溃的青年了,经过六年的沉淀洗涤,他自信他的眼、他的心都很清明。

  “当然也还有别种可能,但是……”八木宇突然笑着看向他,“我相信你,老兄,人生短暂,不顾一切地爱一回才痛快!”看他的表情依旧苦闷,便又接着问道:“你这次回去,想必是征信社帮你找到人了吧,然后是跟你妈摊牌吗?”

  “没。”严畅野耸了耸肩,脸色不好不坏,反正他也已经习惯失望了,“仍然没有她的消息,我不知道她躲去了哪里,还是我妈有意在隐瞒些什么,我想先不管这些,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总不能被没有爱的口头婚约束缚住吧。”

  “所以说你是去解除婚约的啰?要我说,你那个未婚妻还挺正点的。”

  “各花入各眼。”

  “呿!”

  过了一会,助手进来将证件及行李一并交到了严畅野手中,然后八木宇主动充当司机送他去了机场。

  从空中俯瞰下去,大而破烂的机场越变越小,严畅野收回目光,向过去告别,他这次回去是下了某种决心的,过去并不愉快,哪怕未来也不愉快,但起码也要向着愉快的方向前进。

  ◎       ◎       ◎

  浓郁的绿色由公路两侧一直铺展到视线尽头,不但如此,车一直开、一直开,葱绿且低矮的山头也是一座连着一座,这是城市所没有的景色,严畅野索性将顶篷撤下,任清新而狂劲的风涌向自己,身上的火气一下子降下去好多。

  他不愿恼怒,他想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获胜。

  严畅野瞥了眼车载电脑上的时间显示,算了算自己回国的日子,劳而无功的二十九天,尽管作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的毫无进展还是免不了让他有些烦躁。

  和妈以及家族的抗争并没有取得胜利,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节奏,一点一点地瓦解着他的斗志,换做以前,就是杀了他也不能想像,那个一辈子逞强好胜的女人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一面,而其中所隐藏的信息,他就算再不愿理会也不得不理会,那就是爸妈老了,他们将希望都放在他这唯一一个儿子的身上。

  加上蒋若愚那边的消息依旧为零,所以他就像陷入了漩涡的船,只能眼看着动力即将耗尽。

  严母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演着苦肉计,与严畅野一番讨价还价后,迫使他不得不答应与方徽瑶订婚的事情,而现在,严畅野正是在去出席自己订婚宴的路上。

  他竭力想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以便随时悔婚,良心上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必须尊重内心,若是真领了结婚证书,那谎言和怨恨就将充满两人的一生了,而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正常人想要的。

  方家是这场闹剧的另一主谋,所以当场表明自己的态度挫挫对方的锐气,让他们受点教训也是他们应得的,严畅野现在就是这么想的,一直被否定、一直得不到安慰的心揣满了火药,他真的急需一个卸载口。

  唯一觉得歉意的就是方徽瑶,那个真的喜欢他到无法自拔,又将第一次给了醉鬼时的他的女人,这点确实让严畅野感到不怎么自在,如果他的薄情一定要给予一个人,那他现在唯一敢肯定的就是,那个人一定绝对不会是蒋若愚。

  方家根据严畅野的要求,在中部的亲戚所经营的农场里举办这场订婚宴,并且尽可能的低调,而他们严家这边几乎没去什么重量级人物,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有几个表哥表妹,而严母因为这次将病危的戏码做太足,所以严父得在台北陪着。

  想到这里,严畅野就觉得有点可笑了,这帮长辈年纪越大,心智倒越是纯真,还真当他相信了。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跟别人一样搭飞机,这一路的景色足够抚平心头的焦躁,让他待会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继续向南奔驰,离GPS上的座标越来越近,渐渐可以看到教堂、谷地、住家,再绕上两个弯,挂著「南田野苑”牌子的农场便到了。

  门口有接待的人指引了停车的位置,他便又往里面开了十分钟左右,停车场离宅子有了十分钟的路,路上十分清幽,花园的设计完全尊崇英式,带路的员工也不是很聒噪,除去这是一场闹剧这一点的话,这一切对他而言还是满惬意的。

  几株木兰开得正好,香味很悦人,严畅野忍不住抬头望去,因为那曾是蒋若愚的最爱,六年过去了,她最爱的可曾改变呢?

  远处的树下走过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让他突然心悸不已,可还没等他细看,强烈的阳光就已掩护着那人消失在一片红色的花树林里。

  “刚才那边那人,你认识吗?”严畅野皱着眉头问道,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她应该先看到了他,但是她转身走开的动作却又是那样不疾不徐,根本不像认识他的样子。

  “哪边?”带路的员工一脸困惑,他们这农场大得很,员工也多,那边也没有人啊。

  严畅野瞬间就失去了兴趣,只当自己眼花了。

  第三章

  一袭银粉旗袍在身的方徽瑶,看着严畅野笔直地走向自己,严畅野在她的女伴开口赶人前先请求道:“可以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吗?事关终身大事,各位请通融一下吧。”

  方徽瑶保持微笑,点头示意她们离开,她差不多猜到他会说些什么,但这样的话他对她说过也不只十次了吧,所以他这次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要她坚持,只要方家、严家的长辈坚持,她就一定会成为严太太。

  “我想等会由你来提出取消这次的订婚,应该会更恰当些。”严畅野开门见山道,他不想浪费时间,拉锯战打了这么久,是时候让大家都歇歇了。

  “可我并不想,哪怕你不爱我,我依然想嫁给你,婚姻并不一定需要爱情,我爱你就已经足够了。”六年来方徽瑶的身形拔高不少,身材凹凸有致,五官轮廓清晰、面容精致,配上一头波浪卷发后,跟电影里的公主相差无几。

  要不是严畅野早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蒋若愚的话,由方徽瑶来做他的老婆,其实也没教他吃亏。

  “我对待不爱的人的方式可是很冷酷的。”温柔浪漫是种奢侈品,就是蒋若愚也没享受到多少,他的感情很实在又霸道,他说的一定会做到,这大概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都这么多年了,方徽瑶还是没能在他脸上找出些许对她态度上的变化,一方面说明他们俩走到一起的过程必然十分艰辛,另一方面又说明他的感情一旦认定很难改变,所以她愿意往好处去想,一旦她破除障碍得到他的心,那么便是一生一世了。

  出身名门又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方徽瑶自然是有野心和心机的,她也不一定非要干坏事,她只是想要赢得一个男人。

  她凝视着他的脸,忽然掩嘴笑了笑,笑声清脆而爽朗,就像刚才那些话他只是开玩笑,就像他在向她调情,而她原谅了他的鲁莽。

  风轻轻吹起,香薰瓶里插着的藤条,散出阵阵海洋天空的香甜味道,严畅野突然有些恍惚,田园老宅、花香丽人,明明是幅再美不过的景象,然而他身心却都很疲惫。

  也许他该放下过去,好好享受现在,可是他想经营的未来却又是另一派景象,如果他执著于过去和未来,那现在必然是痛苦疲惫而困难重重。

  他不是超人,他也想歇一歇,但是他不能,“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命运瞬息万变,我喜欢等待,惊喜也许就在下一秒出现。”她也决不妥协。

  “你非要我当众让你难堪吗?”严畅野侧身站着,柔软蓬松的头发上铺着窗外撒入的稀薄阳光,九头身的完美比例,从头到脚都像个不卑不亢的威武骑士,尽管这个骑士身负重伤。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自尊的。”只要对手是他,她就永远是输家,败方哪有自尊可言,方徽瑶不禁轻笑,其中多了点苦涩,“你不必内疚,真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

  严畅野也不再纠结,没有谁对谁错,只不过恰巧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既然无怨无悔,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两人稳步走向屋外,仪式场所设在屋后不远处的湖边草地,红、白玫瑰花架修饰着道路,萤光色的气球系满两棵大树,还有湖岸的桃林也是艳艳一片,风把花瓣卷向各处,等他们加入人群,司仪便换下乐队站上了舞台。

  一篇如童话故事般的开场白之后,是双方亲友上台致辞,傍晚时分,风和日暖、鸟语花香,台下人听得昏昏欲睡。

  严畅野早已将目光转去远处,看看波光粼粼的湖水,看看妖冶的桃花,看看那些跑来看热闹的员工和游客,而他的脚不知何时动了起来,避过人群迎着落日走去,直到面前的人一脸错愕地抬手抵在他的胸口,要不然他就要将她撞倒在地似的。

  “小艾,你认识他吗?”方南国疑惑地问道,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他那位尖刻势利的远房堂叔的乘龙快婿吧。

  身边的女子跟他一样困惑,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那人的心跳明显快得像要爆开了似的。

  “小艾?”严畅野刹那清醒过来,脑子运转的速度一点一点追上心跳的速度,渐渐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向那张圆圆的小脸射去,“你叫小艾?”

  “是……”那眼神像要吃了她一样可怕,又像是质问她一样咄咄逼人,她皱眉抿唇冷静了一下头脑,补充道:“艾若愚……六年前改了姓,随妈妈姓的。”

  这是出事之前就改的,由蒋若愚改为艾若愚,好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好像是在祈求什么,具体缘由她自己也不清楚,难道这个人知道?

  “为什么?”她在掩饰什么,她又为什么掩饰得这么好?她看向他的样子根本没有一点异样,既不害怕也不惊慌,真的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她为什么要演戏,又为什么演得这么好?难道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吗?严畅野发觉自己的嗓音粗哑得像只被割破了喉咙的巨兽,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着了火,火焰正炙烤着他的全身。

  而艾若愚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要追问,难道他们曾经认识吗?

  “因为……大概……想要走向新的人生吧?”一时之间,艾若愚也只能想到这样敷衍了,看来这个人也不知道原因啊,明明给她一种既熟悉又害怕的感觉。

  “新的人生?”这也许是严畅野有生以来第一次显得这么激动,才使得吐字的时候都有点咬牙切齿了。

  她的新人生就是完全与他无关,更甚者,她根本不愿当他存在过,这个女人的心果真如母亲所说的那么丑陋不堪吗?他当真瞎了眼?

  “严先生是吧?舞台那边现在很喧闹哦,好像在找新郎啊。”方南国很快察觉对方情绪有些不对,想必和艾若愚的过去有些牵扯,他不想艾若愚受伤,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婚约,那么只要按照现有轨迹运转下去就好了,不必非要纠结过去而毁了现有的前程。

  “不是新郎!”只是订婚而已,严畅野看也不看方南国,盯着艾若愚回道。

  艾若愚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这个有点怒气冲冲的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可否认,看着他,她的胸口有点发紧,就像冲泡一杯黑咖啡,苦味正一圈一圈扩散。

  “妈咪妈咪……”一个小女孩突然跑来拉住了艾若愚的手臂,然后拖着她往餐桌那边走去,“我想吃水果塔上的树莓,可是我构不到,妈咪帮我。”

  严畅野愣在原地,在方南国与他擦身而过紧紧追随那母女而去的时候,他全身就像被几十枚导弹轰炸过一样,仿佛一低头就能看到破碎的肢体,又像把自己丢了,不能动弹。

  直到表弟过来将他拉上舞台,司仪说了什么他听不清,甚至方徽瑶握住他的手在他耳下低语也听不清,最终,他像在梦中一样,身不由己地完成了订婚仪式。

  方徽瑶不知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严畅野如此魂不守舍,但这无疑是个机会,她可不想放过。

  台下掌声祝贺声此起彼伏,脑中的轰鸣声渐渐被驱散,魂魄附体,严畅野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也意识到蒋若愚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力有多大。

  他刚想放开方徽瑶紧握的手,视线却再次捕捉到艾若愚的身影,她那种修女式的平和温柔是那么熟悉又陌生,她确实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蒋若愚,她更像他哥哥所认识的那个蒋若愚,这样的她,他不承认,他必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得一清二楚。

  方徽瑶自然跟着注意到了,那一头剪得很短的碎发,将那张娃娃脸衬得越加纯净可人,而那对漆黑柳叶眉下同样漆黑的眼珠也一如从前那般冷澈,她的名字一时间如鲠在喉。

  方徽瑶心正慌的时候,手上突然一紧,是严畅野在用力握住她的手,不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她既害怕又欣喜,蒋若愚的出现动摇了严畅野的心,但最终会靠向谁那边,只有争了才知道!

  如果说此刻严畅野心中似火烧,那方徽瑶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

  只有艾若愚一直置身事外,她痛快地忘了过去,悠闲地活在当下,对未来更是漫不经心,她知道她的心缺了一块,可也拿它没办法。

  ◎       ◎       ◎

  方南国时而将目光投向舞台,渐渐由严畅野那阴沉苍白的脸色,以及那灼热锐利的目光中厘清思路,看来这场订婚宴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方南国很快就印证了他这一猜想,只见严畅野一下台就丢下方徽瑶,直奔他们这边而来,那架势不再气势汹汹,但仍有些像上司莅临指导下属。

  “我有话跟你说,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

  艾若愚看看他,也不知为什么,他的话就是不容拒绝似的教她不得不点头。

  “那南国哥麻烦帮我顾一下小萌。”她刚向方南国交代完,人就被严畅野拉走了,他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箍住了她的手,同样教她不容拒绝。

  刚刚那句话严畅野没有忽略,那男人不是她丈夫,那孩子的爸爸是谁?

  他有些懊悔没有仔细看那孩子的脸,那孩子极有可能是他哥哥的,除了哥哥还会是谁,如果另有其人他又该如何,总之那孩子是他始料未及的,不管是谁的,他都嫉妒愤怒火大。

  但是现在一定要冷静,如果这个孩子真是哥哥的,那么她就是他的大嫂,他必须代替哥哥好好照顾她们,因为他曾承诺过。

  “先生,你能走慢点吗?”田园生活造就了艾若愚的慢性子,看他迈着长腿走得飞快,而她就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拖着,真是恼人,“喂,你聋了吗?还是我有欠你钱?如果是六、七、八年前我忘了还,那我现在可以算利息还你的。”

  “你欠我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严畅野闷声闷气地回道,要还可以,拿她整个人来抵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艾若愚倒真有些心虚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鼻根,想努力挖出一点记忆来,可是脑中的那一片区域依旧是一片空白。

  被他这样拽着还真像是去赴刑场,“哎……”艾若愚不自觉地叹气,早知今日就该再低调点,干嘛非要来凑热闹啊,看吧,仇人寻上门啦!

  严畅野的背影犹如小山一样挡在她的面前,艾若愚畏畏缩缩地将手指戳向他的肩胛,“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有事好商量嘛,千万不要冲动,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宽限几天不行吗?”她心下已经认定自己真的欠了他钱,所以尽管有些不满也不好发作,再说,她干嘛要火大啊?她明明没有理由生气啊。

  这个人态度是不太友善、不太尊重人,但是毕竟自己欠了他钱嘛,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见到他的那刻起,她心里就有些隐隐不是滋味。

  “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梳理下你跟我的脑筋,以免打结中风。”她对他的忍受度明显有所提高,要是换了以前,她早甩手走人,并丢下一句“傲慢狂”了。

  他是在讲笑话吗?艾若愚翻著白眼,觉得自己正在颠覆自己的好好小姐的形象。

  这个家伙是不是冒牌的严家少爷啊?确定不是黑社会来冒名顶替的吗?她心下存疑,越看他越不顺眼,好想提脚踹他小腿肚一两下。

  “跟我走就是了,你不是最会装乖顺吗?”只有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小母老虎的姿态,不过他就是喜欢她这副样子,因为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会计较、会发脾气,而不是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在乎,像个总是微笑却没有心的机器人一样。

  “什么啊……”艾若愚真的不喜欢这个人,好像很了解她似的,但凡那些自以为了解别人的人,就总喜欢往别人心里钻,这样的人最讨厌了,自以为是!

  “我又不是吃人的狼,你怕什么?”

  “我才没怕!”

  “刚才那语气就是在害怕啊。”

  “你心理医生啊?”

  “干嘛提高嗓门,你跟刚才那个男人说话也这个调调吗?”严畅野一针见血地戳穿她道:“在我面前不用装淑女,你可不是什么淑女。”

  “你到底是谁啊?”艾若愚试图收回被俘的手,怎奈力气没他大照样被拖着走,“有话就快讲啊!干嘛这么强横啊?”

  “到了。”严畅野突然用力将她甩向前面,害她差点跌个狗啃泥,待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又听他质问道:“蒋,不,艾若愚,那孩子是你跟谁的?”

  这里已是牧草养护区,视野开阔也没其他人,正好方便他们大声地你来我往。

  难道不是欠钱?艾若愚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连瞟了他好几眼,跟指认罪犯一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仔细看得话,他跟小萌确实长得有相似之处呢,这么一想,不由就心惊胆颤起来。

  “你还装不认识我,你脑袋被门夹了吗?”严畅野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抬高她的下巴,“六年了,你还想躲我多久?”

  “我……”艾若愚不禁仰后身子跟他保持距离,脸色发白地支吾道:“六年前我出了事故,我从半山腰滚下来,头部受伤,医生说,我得的是选择性失忆症,所以请你好好说,我真的不记得六年前的事了,二十岁到二十二岁近三年时间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真的假的?”严畅野蹙眉盯着她,看她惊慌得跟头小鹿似的,怒气倒是消了不少,“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有落下残疾吗?”

  “没有啦……”他的脸越凑越近,都快贴上她的鼻子了,还有他带着清香的气息,嗅着嗅着会上瘾一般教她害怕,人家长得好看,自己也不能随便发花痴啊,“欸,离远点啦!”

  “看着我的脸跟我说,你这样很没礼貌。”严畅野故意再次拉近距离,手绕到她的脑后包住后脑杓不给她避视的机会。

  严畅野低头看着她,除了头发短了点,她跟六年前如出一辙,青涩倔强、喜欢跟他唱反调,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还保持着一贯的冷傲,但是内心早已在见到她、触到她的那一刻温暖如春,她的一切,他再也不想失去。

  “你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人好怪……”艾若愚不得不看向他,也许是他长得太好看了,才会教她心跳加速,也许是他的脸曾经对于她太过熟悉,才会教她根本不忍心推开他吧?

  “你结婚了吗?还是有男朋友?”严畅野放柔语气诱哄道。

  “没……干嘛要回答你?”他的眼神好魅惑,但眼底清明精锐的光彩也让她及时清醒并警觉起来,“你到底是我的谁?”

  艾若愚话才吼完,两片樱唇就被他霸道而不失温柔地夺取了。

  “唔……”艾若愚怎么反抗也没用,他的背结实得就像沙袋,还是那种有弹性的,打他只有自己手疼的分,可是他的吻技又是超一流,将她的小舌绕得团团转,渐渐的,嘴里全是他的那股清香味,就像要把她的心夺去了一样狂野而浪漫,这更教她手足无措了。

  在她的记忆中,别说这样的吻了,就是亲脸颊都没有过,虽说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小女孩的妈咪了,可是这方面的经验因为失忆其实还是零呢。

  艾若愚为自己轻易屈服在他的吻中而没有反抗到底感到脸红,心下骂自己花痴,可嘴上到底还是恋着他的柔情。

  “从今以后你就正式被我接收了,艾若愚。”严畅野搂着站不稳的她,嘴唇蹭着她的耳垂继续讨便宜道。

  “啊……”她晕了,双手不禁紧紧攀住他的颈子,红透的脸蛋靠在他的肩上,他身上的味道温度都让她眷恋,害臊之余对全身发软的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若愚,跟我去美国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还有你的孩子,是……我哥哥的吗?”他搂着她,将她拥紧在胸前,她以前属于他哥哥,那么从今往后就必须是属于他的,否则他一定会发疯,过了这么些年,他深知自己爱她有多深。

  吻,美国,小孩,哥哥,小叔子……艾若愚脑袋里突然闯进好多陌生的东西,就像钉子一样一下下敲打着脑壳,很痛,而且越来越痛。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她慌里慌张地将他推开,向后倒退几步,然后捧着脑袋,疯了一般抗拒,“不……不要……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不明白……”

  严畅野立即上前,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紧紧抱住她,她发着抖,一副痛苦的模样,教他心痛不已,“没事的、没事的,若愚,我是严畅野,忘记了没关系,不明白没关系,我在你身边,永远都会在,你躲不开的,也不用躲,我爱你,我们重新开始,不去美国了,就留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在你熟悉的地方慢慢地重新开始,好吗?”

  “我是艾若愚,不是蒋若愚,我不愿做蒋若愚……呜呜……”她任由他抱着爱抚着,窝在他怀里不时地打冷颤,在孤儿院的记忆深深刺痛着她,她害怕那种孤立无援,以及那片空白里掩藏着的不知名的巨兽,她生怕过去的记忆会跳出来狠狠咬自己一口,剥夺她现在平和宁静的生活。

  蒋若愚代表黑暗的过去,而艾若愚则是光明的现在,她不是勇者,所以她更愿意面朝阳光,岁月静好。

  “好的,你就做艾若愚,你就是艾若愚,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若愚……”严畅野一边安抚一边搂着她席地而坐,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完完全全为自己拥抱着。

  艾若愚像这会这样情绪崩溃的情景,只出现在来到这里的最初那段时间里,那时也是她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事后又往往被她归结为产前抑郁症而不了了之。

  这到底是怎么了,渐渐安静下来的艾若愚,用力揪着严畅野的衣襟,愁肠百结地琢磨起来,明明应该还只算得上是个陌生人,却又是吻又是眼泪的教人心烦意乱,她可从没有这样信任以及依靠过谁。

  这个男人,这个今天跑来农场和另一个女人举行订婚仪式的男人,严氏企业的准接班人,据说在美国华尔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严畅野,他说他叫严畅野,为什么,为什么心里面完全不肯承认他是那么优秀出类拔萃,为什么心里面认定他和自己一样普通,为什么可以这么毫无顾忌地依偎在他怀里,并且还感觉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要不要睡一会,以前你累了,都要枕着我大腿打瞌睡的。”摸着她圆圆小小的脑袋,发丝又柔又细、蓬松而顺滑,心情变得悠闲自在轻松,这就是她的魔力,其他人都不能让他如此狂躁又如此平和。

  “嗯……”她本想拒绝,但是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突然觉得好累,就像这几年一直没有休息过一样,而此刻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松懈喘息的机会。

  前段时间的雨水使得牧草长得很丰茂,风一带过就会涌起一浪浪的绿波,而身后是一大片的果林,隐隐传来花果的甜香味,他不觉莞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很忙,心很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于现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懂得大自然的美好。

  “不管你是蒋若愚还是艾若愚,既然让我等到了你,就没有人能够再次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她睡着的模样也一如六年前一样可爱,像小兔子一样蜷缩着,一只冰雕的小兔子,孤独而冰冷,所以他会用他的余生来陪伴她、温暖她,不需要她坚强,不需要她乖顺,不需要她从容大方,她应该刁钻任性顽皮撒娇……活得像个女王,成为只属于他的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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