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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下堂为妾》(穿越做贵妻2)作者: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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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6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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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19-12-23 21:43 编辑

书  名:下堂为妾
系  列:穿越做贵妻之二
作  者:千寻 
出版日期:2013年10月18日

【内容简介】
她觉得尹霏简直是大赵王朝最可悲的人,
因为脸上的胎记不被家人和夫君喜爱,懦弱自怜得让人讨厌,
被休弃之后还整天哭哭啼啼,甚至上吊自杀,
她在梦里看尽这女人的一生,得出的结论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更可恨的是她却因为飞机失事穿越到这女人身上!
想她堂堂一个农业天才,绝不会只等着别人来拯救自己,
家贫仆人跑?不要紧,她有现代人的知识跟技术,
她的独门花茶跟泡沫冰茶马上就吸引隔壁富商上门,
不但跟她结盟也跟她结缘,三天两头出现在她身边,
找借口塞人伺候她,替她准备华服首饰,
让她在佩服他的商业头脑之余也不由自主的信任依赖他,
可她没想到财源滚滚来的麻烦是前夫竟会跟着找上门,
还声称休书没效力,要一顶小轿再抬她入府为妾?!
她下堂为妾已经够乱了,他却还争着要和她拜堂……

链接:https://www.yqtxt.net/forum.php? ... D%D7%F6%B9%F3%C6%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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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9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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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小姐,放宽心思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是再伤心,那个负心……姑爷也不会回头啊……”碧玉越说越小声,张着一双乌黑大眼站在床边,脸上很无奈。

  同样的话她已经说过无数次,能用的法子全使上了,可小姐半句也听不进耳里,她有什么办法。

  尹霏哀怨地扫了碧玉一眼,她何尝不知道碧玉所言,只是……她没办法释怀呐,被夫家休弃的女子,这辈子只能低着头、凄风苦雨的过日子,这教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碧玉望着小姐凄然的表情,长长叹口气,被休弃的女子本就生活艰难,更何况自家老爷从来没有对小姐上心过。

  打小姐出娘胎那天,老爷发现襁褓里的婴儿左脸上带着一块胎记时,便凝着眉目、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那一刻便注定了小姐在尹家的地位。

  即使小姐身为嫡长女,但她天性怯懦自卑,再加上左脸的胎记,更让她不敢与旁人交际,别说同母的弟弟妹妹,便是其他庶出的弟妹她也不敢多惹是非,总是躲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肯去。

  其实,碧玉觉得小姐脸上的胎记并没有想像中吓人,何况随着年纪增长,胎记渐渐有淡去的现象,小姐大可不必低着头、畏畏缩缩,见人不敢言语、遇事只会哭泣,好几次,碧玉不顾身分,都对小姐说上重话了,可小姐就是听不进去。

  因尹家曾有恩于朱家,故而小姐与朱念祖自幼便订下娃娃亲,朱家虽不欲娶脸上有胎记的小姐,却碍于尹老爷七品县官的身分不敢毁约,于是在千百般个不得已下,朱家将小姐迎进门。

  朱念祖性子风流、贪恋美色,身边姨娘有好几位出自青楼,这在一般好人家府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偏偏就是在朱家发生了。

  朱念祖擅长旁门左道的伎俩,常用阴损手段谋利,不管法子是否光明正大,但终究是让朱家在京城的商号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男子绝非良配,可尹家除他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对尹家而言,尹霏的出嫁等同于解决了一件头痛的婚聘大事;对朱家而言,既然是对方坚持要履行的婚事,尹霏未进门,身分便矮上一截,朱念祖虽心有不平,却冷笑的表示,不过是再多抬个人进门,正妻如何?小妾又怎样?能让男人摆在心底的,才有地位可言。

  新婚夜里,重女色的朱念祖一掀起尹霏的红盖头,望见她脸上那道胎记后,讥讽冷笑,拂袖就走。

  尹霏不会争、不会吵,更不会想办法扭转局势,连端着官家千金联合公婆、对付姨妾的心计都没有,只会日日抹泪、怨自己命苦,别说得不到公婆喜爱、姨娘敬重,连院子里的下人也一天比一天怠慢。

  三年下来,尹霏学会认命,她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吧,不求琴瑟和鸣、夫君爱怜,只求平平安安在朱家后院过一辈子,没想到,在尹霏二十岁生辰前夕,朱念祖宠妾灭妻,为扶正汪姨娘,竟以无出为由休离了正妻。

  尹霏回到娘家,日子一天天过去,可别说老爷和几位姨娘,便是夫人也见不得她成天泪眼汪汪的怨天尤人,最后只好从朱家“善意发还”的嫁妆里挑了一处庄园,将小姐给送走,任其自生自灭。

  尹霏的生活越过越窘迫,庄园不小,但当初陪嫁的下人们一个个筹足银子替自己赎身,现在庄园里剩下不到十个人,若小姐再不振作,怕是再过一段日子,她身边就只会剩下碧玉一个。

  “只怨老太爷死得早,否则朱念祖怎敢这般待我……本以为外人不可靠,至少爹娘会对我多几分心疼,没想到……”说到这里,尹霏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碧玉拧来帕子、轻轻替小姐拭去泪水,轻声道:“小姐,你醒醒吧,现在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够照看你,若你不快点振作起来,便是庄园里的下人也……”

  也不看重她了吗?

  尹霏苦笑,身为主子,连奴才的心都收不拢,她还真是失败呵,也是啊,当初陪嫁的紫月见她不受看重,不就想尽办法爬上朱念祖的床,成为他的通房?

  所有人能走的全走了,能背叛的全背叛了,之后,一生寂寥,她只能背着弃妇名头,在这座小庄园里孤独终老……

  尹霏的心一寸寸发凉,前途茫茫,她看不见光明。

  碧玉见主子沉默不语,心里微叹,但愿小姐能够早点想清楚,才能好好过日子。“小姐,奴婢下去给你熬碗热粥。”

  门开门关,碧玉走出去,空荡荡的屋子更显孤清,尹霏愣愣地看着屋梁、回想过往,泪水斑斑点点地落在枕畔。

  她想起小时候,弟弟、妹妹们在一处玩闹,她方靠近,他们便一个个跑掉,她听见他们在背地里喊她妖怪。

  她想起爹爹眼里藏也藏不住的厌恶,想起娘曾经抱着弟弟、妹妹说:“幸好有你们,否则日子要怎么过?”

  她知道母亲因为自己而受过多少嘲弄。

  她想起一回爹爹远行回府,孩子们全跑到门前等待父亲回来,她满腔的喜悦,却在爹爹嫌恶的口气中受伤。

  爹说:“你没事出来做什么,想败坏尹家名声吗?”

  过去几年,她想过无数次,若是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多好?若是她不曾生存于这个天地间多好……不管她走到哪里、躲到哪里,这个世间只会厌弃她、憎恶她,既然如此,她活着做什么?

  心,被怔魔了。

  尹霏下床,从柜子里寻来一块棉布,她耐心地将它悬于梁上,她爬上椅子,静静地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棉布条。

  她淡然一笑,这样……会比较好吧,从此,再没有委屈冤枉,没有哀恸心伤,下辈子重新投胎、重新为人,那时的自己会有更好的际遇吧尹霏微微一笑,多年阴霾自眉间消褪,她从来没有这般自在轻松过……

  缓缓闭上眼睛,尹霏将自己的脖子套进去,瞬间的疼痛过后,意识渐渐模糊,她嘴角的笑意更浓,碧玉错了,谁说只有活着才是真的,当死亡能够解脱抛却不去的沉重,一了百了何尝不是另一条愉悦的道路……

  一个激灵,洪欣谊从梦中惊醒,她猛地瞠大双眼,看向四周。

  低声交谈的乘客,空姐恬适完美的笑容,电动打得正激烈的小弟弟,从欧巴桑座位上传来的泡面香气……

  她缓慢地舒口气,揉揉太阳穴,很好,她还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

  摇摇头,又作恶梦了,这是这个月的第……数不清多少次。

  她总是梦见那个叫做尹霏的女人,梦见她从小到大碰过的每件事、听过的每句话,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悲惨遭遇、她的无助哀凄……彷佛经历了尹霏的一生。

  说实话,洪欣谊并不同情尹霏,不过是一张带着瑕疵的脸庞,竟就毁去她的自信、她的一世,人生可以成就的事情太多,并非只有婚姻与家庭,更何况,别人的错误对待,怎能成为自己怯懦自卑的借口?人只有自轻了,旁人才能轻贱得了自己。

  不过她干么为此认真?不同时代、不同教育、不同观念,自然会养出不同的性情与眼界,尹霏是个关在闺阁中的傻女人,才会被几个眼神、几句嘲笑,压得抬不起头。

  只是……洪欣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梦见她?

  她并没有写小说的天分,也从不看偶像剧,怎么会这样一篇、一篇,一夜、一夜,接续起无盐女的长篇故事?

  她起身,离开位置,在走道上逛两圈,十几个小时的长程飞机很辛苦。

  座位前方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和自己一样,也是出国公干的,三十出头模样,长得有点严肃,但五官不差,把他和一线男星放在一起,不会输得太惨,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从上飞机开始,他就忙着看一叠厚厚的文件。

  “洪教授,再半个多小时就要下飞机了,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需要注意的?”坐在洪欣谊身边的简樊问。

  简樊很年轻,才二十五岁,是研究所的学生,他聪明细心,因此暑假的几场国际演讲,她决定聘他为随行助理。

  洪欣谊也不老,她才二十八岁,却已经在大学农学系里当副教授。

  对于农学,她是家学渊源,她的爷爷是这方面的专家,从小,别的小孩在学钢琴、跳舞,她却跟着博士爷爷研究实验田里植物的基因排列,研究影响农作收成的原因,有爷爷的指点,农事成为她的专长与喜好。

  人人都说她是天才,可她比谁都明白,自己不过是比别人的资源多、机会多,再加上宅女性格,能够耐下性子专心念书,因此她求学一路顺利,由于她研究新品种比别人有耐心,在二十八岁就成为副教授,拥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

  “我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你不必担心,把分内的事处理好就可以了。”洪欣谊回答。

  简樊望着她,犹豫半晌才道:“其实,如果教授想休息的话,学校可以帮你推掉这些演讲的。”

  洪欣谊轻浅一笑,望向他关切的眼神,明白他真心想说的是什么。

  爷爷过世了,在上个月。

  爸妈离婚得早,洪欣谊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母亲向来热衷事业,母女见面的机会稀少,而爸爸娶继母进门、建立新家庭后,父女也渐渐不往来,唯有过年返乡团聚,父女才会见上一面。

  爷爷办丧事时,爸妈出现了,难得地,他们同时问出一个问题,“你想搬过来和爸爸(妈妈)住吗?”

  乍然听见这个问题,她弄不清楚心里那份感觉是嘲讽还是感动,她只是合宜地点头微笑,然后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二十八岁的女人不再需要监护人,哭着要爸妈抱的年代已经久远,她足够坚强独立,能够一个人好好活着,只是……没有爷爷的陪伴,多少寂寞。

  简樊是担心她初逢丧亲之恸,认为她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也是,许多人都是这样自我疗伤的,但她无法休息、无法停下脚步,她害怕面对孤寂的空间,害怕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是的,她有寂寞恐惧症。

  “谢谢你,我没事,忙碌会让人无法胡思乱想。”

  简樊听懂了她的话,微笑点头。

  洪欣谊知道简樊对自己有意思,但她总想着他年纪比自己小,阅历比自己少,拿他当对象的话,似乎有些占人便宜。

  同事常说她在感情方面太犹豫,总是错失好风景,二十八岁的女人还没谈过恋爱,稀少得可以和史前遗迹相比。

  她明白问题所在,但是,“犹豫”是种天生基因,在她的骨血里流来窜去,她没办法在感情上不顾一切。

  爷爷说,她是被爸妈的离异给吓着,说得好听,是记取前车之监,说难听了,就是胆小畏怯。

  也许爷爷说的对,将近三十岁的自己,是该试着改变了。

  快要抵达目的地了,在空姐的提醒下,乘客纷纷收起桌子、调整好椅背、扣上安全带。

  飞机即将下降,忙碌的旅程即将展开,洪欣谊在脸上挂起自信微笑,这次主讲的题目是生态农业,她希望地球因为她的努力而能有些许改变……

  这时,机身突然强烈颤抖,机上乘客发出几声低低的惊呼,是遇到乱流吗?洪欣谊不知道,但她看见空姐脸上的惊恐。

  洪欣谊紧咬下唇,一颗心突突地跳着,下意识地,她将左手在大腿上放平,右手食指一下一下,从大拇指的指节、食指指节、中指、无名指、小指……一一点过,再从小拇指点回来,彷佛这样做就会让自己安心一点似地。

  突地,强烈的撞击力道传来,她感到一阵剧痛,她想张口呼救,但声音尚未出口,失速的感觉便撕裂着她的身子,疼……无边无尽地疼痛……下一刻,她坠入一片黑暗昏迷中……

  第一章

  同一个梁柱,同一个角度,洪欣谊双手压在后脑,呆呆地看着那片灰灰的地方。

  当尹霏哭歪在床上时,她就经常透过尹霏的眼睛,望向那根梁柱,后来尹霏越看越喜欢,索性用七尺白绫把自己往上头吊。

  那个时候,洪欣谊想不通,尹霏干么老盯着它看,现在终于明白,那梁的位置,是最舒服的视线角度。

  因此,在飞机失事、洪欣谊穿越之后,她和尹霏做出相同的动作—发傻。

  十天过去,碧玉不时在她耳边说话,要她想开,要她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

  穿越时空,洪欣谊从震惊到茫然,从恐惧害怕到精神近乎崩溃,从哭死哭活到认命接受……

  碧玉说那些事全都过去了,小姐何苦成天到晚拿来为难自己?若换成是她,定要想办法活得好、活得骄傲,活得让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嫉妒眼红。

  有道理,不管乐不乐意,自己已经穿越定了,就算灵魂飘回二十一世纪,她也钻不进那些凌乱的尸块里,她老想着那个地方、那个环境,岂不是在为难自己?

  没错,既然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里,她唯有活得好、活得骄傲、活得让人眼红,才不埋没洪教授的一世英名。

  当想通之后,她决定要重新开始,便计划性地安排一连串性情大变的合理铺陈。

  因此,眼睁睁看着尹霏哭了两天半、傻了两天半、沉默两天半、再清明两天半的碧玉,虽然感觉小姐前后相差太大,但死过一回的人,怎能不彻头彻尾的大改变?小姐可是在地府走过一遭、见过阎罗王的人呢,有再大改变也都合理得很。

  这天,恢复清明的尹霏先洗了个痛快的澡,把自己狠狠泡到几乎脱皮,然后坐在妆台前,让碧玉帮着梳头。

  碧玉本就是个多话的,见小姐脱胎换骨,那个心情啊,说不出的好。“小姐,汪姨娘以为把你赶走之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变成朱夫人,结果朱念祖又看上一个姓王的姑娘,人家好歹是良民出生,父亲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比起从青楼里给抬回来的……你说,人家会让哪个当正妻?

  “汪姨娘这下可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还有听说那个姓王的可是个厉害角色,那堆姨娘们,往后日子可精彩啦。”

  “朱念祖本来就是个贪恋美色、喜新厌旧的,这事儿有什么稀奇?”

  听尹霏发表意见,碧玉大乐,太好了,小姐肯批评姓朱的,肯定是对朱念祖已经没有念旧之意,这才对嘛,为那种男人挂心,根本是自讨苦吃。

  “至于紫月那个坏丫头,还以为爬上朱念祖的床就升了位分,从此好日子过尽,没想到……哼哼哼……”

  “都是别人家的事儿了,咱们别管。”

  “小姐说得好,都是别人家的事啦,那么小姐……你可不可以管管咱们家的事?”她的口气有几分踌躇。

  “咱们家什么事?”

  碧玉匆匆丢下一句,“小姐,你等等。”便飞快跑出屋子。

  不多久她抱回一个小木盒,里面有一本帐簿、一堆银子以及几张纸,碧玉摊开那张纸,递给尹霏,只见里头画上很多横线,将纸隔成许多横格,横格里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圈圈叉叉,尹霏看得满头雾水。

  看见主子紧皱的双眉,碧玉有些赧颜,低声道:“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不认得字,要怎么记帐嘛,要不是庄园里的陈管事撂手就跑……”

  “没事,我没怪你的意思,先说说,你在上头记的是什么?”尹霏拉出一张笑脸,安抚她的不安。

  “圈圈代表银两,最大的是百两、中等大的是十两、最小的是一两,大叉叉代表一百文、中叉……红的是收进来的,黑的是花出去的,一格代表一天,咱们搬到这里四、五十天了,以前收入支出有陈管事记在帐册里,可他二十几天前辞了工,把庄子里剩下的银子和帐本交给奴婢,奴婢不会记帐,只好暂时先这么记下了。”

  尹霏点点头,打开陈管事的帐簿,庄园里的最后一笔收入是卖果子的盈收,那时庄里还剩下一百多两,可现在……她大致看了下碧玉记的帐,扬起眉头,红圈圈比黑圈圈多得多。

  “这段日子,庄子可进帐不少。”不错嘛,状况比她想像中更好。

  尹霏的笑意却引得碧玉眉头深锁,那可不是好事呀。

  “之前,大家都觉得继续留在这里……呃、没前途,便纷纷凑足银子,给自己赎身,这件事我有问过小姐,是小姐说想走便让他们走的……”

  “我明白了,所以……”她用心算飞快合计两边帐本,“所以咱们还有两百七十三两银子?”

  “是的,可今年的夏衫还没发,月银也该给了,管针线的两个大婶已经离开,咱们得上京城铺子里买现成的衣裳,上上下下加一加,得将近十两银子呢。小姐,奴婢担心坐吃山空,而府里……老爷早已经发话,往后的日子,要咱们自己看着办。”

  换言之,尹府不会再拨任何银两过来?

  尹霏微眯双眼,细细回想,当初朱念祖休弃尹霏时,有没有让她将嫁妆带走?

  “碧玉,我的嫁妆是你管的,当时我离开朱家,有没有把嫁妆全数带出来?”

  “都带了,不过小姐出嫁时,老爷没有给小姐置办多少嫁妆,除这庄子以外,只有几百两银子和几副头面,把首饰头面拿出去典当凑一凑的话,大概有近千两,倘若别碰上灾荒,缩衣节食倒也可以过上几年,就怕……”

  她迟疑地看一眼尹霏,担心话说得清楚,小姐一个想不开,又上吊一回。

  “我明白,要未雨绸缪,别临渴掘井。”

  尹霏接下碧玉的话,心里却想:还不错嘛,朱念祖虽然是肤浅人渣,却没有渣得太厉害,至少过去三年,他没贪尹霏的人也没图她的财。

  振奋精神,她笑弯眉眼,这是穿越以来第一个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好消息。

  “碧玉,我饿了,你去帮我弄些东西进来,吃饱饭后,咱们出去走走,我看看能在庄子里做什么营生。”

  做营生?小姐真的振作起来了!

  “是,小姐。”应过声,临出门前,碧玉回眸向尹霏瞥去一眼。

  奇怪……是因为精神变好的关系吗?今天的小姐看起来特别美,眼睛美、神态美,连脸上的胎记好像也淡去几分呢。

  拉起笑容,她脚步轻盈地往外走去,真是好啊,难怪说书的先生老说什么先走到死地以后,就会生了。

  她合起双掌,虔诚地仰望天空,求天上的神明保佑,但愿经历过这劫,小姐日后会越走越顺。

  走出房门之前,尹霏已在心底盘盘算算,一个庄子三年多的净利才上百两,这还是加上之前的陈管事卖掉附近一块地才有的数目。说起来有点寒酸,虽然她不知道现在米价多少,但十来个下人的衣服加月俸就要十两银,若是再加上吃的花的用的,一年也得上百两,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是陈管事尸位素餐,还是他中饱私囊?

  不过陈管事已经离开,她就是想追究也没那等本事,眼前她只能从头开始。

  她是学农的,没学过金融行销或管理,想赚大钱并不容易,所以别指望她过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更别想她运用现代知识,把自己变成古代王雪红,对于生活,她的要求并不多,只求能够维持中上的生活品质。

  所以碧玉说的对,她得未雨绸缪,走一步想三步。

  双手推开屋门,不过略走几步路,在看见那一大片绿油油的植物时,她忍不住惊呼,这一大片、一大片……土地通通是她的?

  耶!她忍不住跳起来,有土斯有财,她发了、赚了,她是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小姐,你怎么啦?”碧玉诧异地望向主子,不理解尹霏的欢欣鼓舞。

  她抚抚胸口,平抑下心中激动,勉强拉回不断往两旁飞翘的嘴角。“没事,碧玉,你给我指指,这一大片都是我们的吗?”

  “大?”碧玉眨眨眼,挠挠头发,万分不解问:“小姐,这样算大吗?”

  这样还不算大?她租的套房只有七坪,想买的房子只要超过三十坪,定价都要从三千万起跳,她必须三十年不吃不喝才能付得起,看到这样一大片地,她的心跳早已每分钟超过一百七。

  “所以呢?这里有多大?”

  “我听陈管事说,除庄子里面这七亩地之外,庄子外面还有一大片山坡地,那块就大多啦,有将近五十亩,几乎大半个山头都是小姐的,可陈管事也说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只在山脚下种几百棵果树,其他的就没怎么理会它,那片山地很少人过去,之前陈管事曾经派人把地给圈起来,小姐想过去看看吗?”

  “是,我们到处都看看吧。”她心情激奋,陶醉在地主婆的幸福感中,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几分,想把整座庄园都巡过一遍。

  这座庄园只在东边盖上两处屋子,前面十来间是主屋,目前只有她、碧玉和两个小丫头住着,后面也有十几间,是供下人住的,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大格局建筑,除几个凉亭和厨房仓库外,几乎都种上玫瑰、茉莉、桂花、玉兰之类没有太大经济效益的小品种香花。

  难怪三年庄上所出只得一百余两,有这么多地却没有好好利用起来,否则光是买菜的银子,就可以省下一大笔。

  “这庄子是老爷夫人在姑娘出嫁前买下来当嫁妆的,听说前任主人是个大官,他的夫人特别喜欢香花,那位大人便满庄子种起香花来,庄里的婆子告诉奴婢,每到花开时节,整个庄子都漫着浓浓花香,尤其八月桂花开的时候,吸进肚子里的气都是香的,而平日里,这园子是一片翠绿,因此那位官大人便给这庄子取名为绿园。”碧玉一面走,一面提供自己听来的八卦。

  “那位老大人怎么搬走了?”

  “哦,说是大人的儿子们被派到外地当官,不放心把爹娘单独留下,只好把庄子给转手。”

  越走越逛,尹霏越觉得满意,原来是座退休大官的庄子,难怪修筑得清雅朴实,没有华丽的雕梁画栋,没有刻意布置的庭园造景,整座庄园就像个洗净铅华的妇女,优雅而朴素。

  庄园西边有条河沿着山坡地流进庄园内,再往外流出,可供应庄内用水。

  她怀疑,怎么就没人想过在河边挖一个小塘子,引水进塘,不管是养鱼虾蛤蚌、养鹅鸭,或种点荷花收点莲藕、莲子来增加园中收益?

  想来,陈管事是个不擅农事经济的,否则怎会空置着那么多的地?

  她站在一座高处凉亭往下望,在心底默默规划着如何利用这片土地,只可惜她没有科学仪器,测不出这块地的土质是酸是碱,最适合种植什么东西。

  “附近的邻居们都在田里种什么?”

  “这附近的田都是闵家的,闵家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光是京里的铺子就有近百个,经营的事业不少样,但这里的田多数拿来种茶叶,听庄里大婶说,闵家茶叶特别金贵,他们在各地都有茶园,这里的田只占了一小部分。他们家的茶,贵的能卖到一两银子一两茶。

  “我记得去年,闵家让陈管事到京里找小姐回话,说是想买小姐的那片山坡地种茶,可惜当时小姐心情不好,没精神理会,几句话便打发了陈管事,那时闵家开出一笔大银子呢。”

  碧玉叨叨絮絮说着,口气里颇有可惜之意,当初要不是汪姨娘使计,让朱夫人狠狠责骂小姐一顿,小姐也不会伤心得吃不下、睡不着,错失了这样的一笔好买卖。

  尹霏扬眉,这件事情“她”倒是做得对,茶树根浅,倘若山坡地经过度开发,一阵暴雨、一场台风,约莫会造成土石流,离山坡地远些的闵家还没什么,首当其冲的定是她的庄子。

  绕庄子一圈后,尹霏望向那一大片的茉莉花海,前几天刚刚下过雨,嫩绿色的叶子被洗得鲜嫩透亮,一点一点雪白的花苞从绿叶丛里钻出来,再过三、两天,肯定会争先恐后怒放,到时,人人身上带着香气,那可是比CK的永恒夏日限量组还诱人的香气。

  走近大门前,有几个下人懒懒地窝在门边说闲话,发现尹霏过来,他们正起身子,眼底有些惊讶,但也只是喊了声小姐后便迳自散去。

  尹霏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碧玉见状,忍不住翻白眼,低声暗骂,她快步走到尹霏身边说:“待小姐精神好些,就得好好收拾这些没规矩的。”

  “没规矩?”

  “是啊,主子没发话,怎么可以自己走掉?他们便是算准小姐好性子、不管事,才敢这样子轻慢。”碧玉气急败坏的道。

  尹霏失笑,能怪人家吗?之前“她”忙着怨天恨地,成天掉泪、抹脖子,自己都不看重自己了,还期盼谁看重她?

  她走出大门向东望去,就像碧玉所言,入眼的是邻居一大片一大片的茶园,茶园中间有幢宅子,相当大,乍看之下比绿园大上数倍,东边那块茶园有几十个采茶姑娘腰间挂着小篓子,正站在茶树旁,一边采茶、一边说笑。

  在现代,农夫们会将茶树修剪成几十公分左右,以方便老人坐在板凳上采茶叶或利于机器采收,但这里的茶农似乎仍然放任茶树自由生长,因此采茶姑娘不是站着,便是登上小梯子采收。

  西北边是一座临近庄园的小山,也是闵家想向尹霏洽购的那片地,看过闵家茶园后,她领着碧玉往小山走去。

  两人行经一片新辟茶园时,看见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指着两名年轻农夫破口大骂。

  “一片好好的茶园分给你们照顾,本想你们年轻力壮,做起事来手脚麻利,定能把茶树照顾得又壮又大,没想到竟是两个好吃懒做的……

  “别人的园子天天除草抓虫,你们倒好,放任虫子吃饱饱、野草长壮壮,这块地原本可以出产千斤的上等茶,现在……你们倒好,一副无事人模样,如今采茶工、制茶工全雇好了,你让那些人做啥去要不是当初你们的老子娘求到我这里,要我看在过去情分上给你们兄弟一碗饭吃……唉,你们这般做事,我要怎么同大爷交代……”

  中年管事又急又气,恨不得拿起锄头往他们头上砸下去。两个年轻人蔫了似地垂头丧气,半句话也不敢说。

  几个有经验的老茶农巡过一遍茶园后,回到中年男子身边,禀道:“杨管事,这些茶叶不成了,真做出来卖出去,怕是会坏了闵家茶的名声,不如全部剪掉重养,等冬天时,再看看茶叶的状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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