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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不准睡!》(大智若愚2)作者: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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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0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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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不准睡!
系  列:大智若愚之二
作  者:李葳
出版日期:2012年6月28日

【内容简介】
拥有99%的理性与1%的感性,号称再难搞的大牌作者,
一旦由他负责,就成为绕指柔的鬼畜王牌总编辑傅大智,
最近的表现大不同??不是变差,是变得更加厉害!
一连推出数本瞩目大作,走路有风,模样帅到HOLD不住,
让人怀疑他究竟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还是养小鬼??
相形之下,他的好友——型男大作家郑若愚却日渐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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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20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有爱能使鬼温柔

  脑内组织瓦解成漂浮生物的状态,缓缓地张开眼睛,躺在这张床上心不在焉地仰望天花板,这一刻它看起来比平常更遥远了……唉。

  “我他骂的是个大笨蛋。”

  喃喃地用着沙哑发疼的喉音,肯定地说着,郑若愚并不期待谁搭腔回答。

  可是他身体底下,那耗费重金买下,能够非常忠实传达着承载物体重量变化,密合着人体曲线,提供每一寸完美支撑力的顶级床垫,突然向左凹陷。随着这股重力移转,若愚那具连移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匮乏的疲惫身躯,也跟着往左一斜,靠在另一个微凉、微湿、微热的光滑坚硬物体上。

  “嗯,你是。”

  沙嗄慵懒的美声男中音,不请自来地附和他。

  若愚沉默数秒钟。

  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首先若愚要替男人澄清一下,男人沙嗄的声音是天生的,绝对不是因为五分钟之前,他们才刚结束的那一场激烈床上运动所造成的。

  ——不过,这也是多此一举。

  举凡认识傅大智的人,十人中有十人会告诉你:即使天塌下来,他们所认识的傅大智,也不可能会放声吼叫,搞到自己烧声。百分百不可能!

  但是他陷害别人倒嗓沙哑可是不手软呀,哼!若愚视线斜斜地往左上角瞟去,瞪着此刻靠坐在床头板前,享受着事后“一杯水”的男人,忿忿说道:“喂,我说你呀——最近人格是不是变很大?”

  以前他认识的傅大智,可不是这么厚脸皮的诈欺师。

  虽然以前的傅大智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柳下惠之类的好东西(要不然又怎会物以类聚地,和我郑若愚交上朋友,是不?),但起码他不会做出现在这样假治疗之名,行绑架之实,目的就是为了拐骗人上床,恶贯满盈的色鬼行径。

  他一副耳朵不痛不痒,摆出纯然无辜的表情,还恬不知耻地将一边眉头高高抬起,回道:“有吗?”

  “绝、对、有!”他的装蒜,让若愚更是斩钉截铁地说。

  傅大智的眉头固定在最高位,冏亮“阴险”的黑眸,无声地挑衅着若愚。(好吧,若愚承认阴险是他自己戴着偏见的眼镜,造成的既定印象,旁人眼中或许还觉得他眼神很犀利正派咧!)

  “哈,你以为我信口开河吗?我告诉你,以前的你至少不会落井下石。我都已经承认自己是笨蛋了,你有必要开口再加踹我一脚吗?你觉得这么不厚道地追杀一只落水狗,有趣?好玩?”

  若愚并不是要讨糖吃或希望傅大智说什么违心之论,捧他为不世出的天才之类的。

  只不过,当一个人正在哀悼自己智商太低的时候,作为文明的、有礼貌的——更重要的是,还是一位好友,应该可以默默地陪伴他度过这最艰辛的一刻,甚至说句“节哀顺变”,才叫朋友吧!

  “以前的我不会落井下石,那么以前的我会怎么做……你希望我怎么做?”傅大智伸手将喝到一半的水杯搁在床边矮桌上,好整以暇地把球丢还给他。

  很想顶他一句“你不会自己想喔”,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做假的,若愚知道和傅大智做朋友胜过做敌人。若是轻易挑起两人间的战争,绰号“草莓”的自己,哪是鞭笞大牌作者无敌手的他的对手?稳输的,或许还得付出意想不到的高昂代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愚不会做这么不自量力的打算,知道自己笨那还不老实一点?

  “以前的你会雪中送炭。”眨眨欠缺睡眠而水汪汪、红通通的大眼,若愚诉诸大智的“良心”,噘起被吻到红肿的双唇,单指指出。

  两年前,若愚接连遭遇女朋友兑狼走,而且还是跟自己的恩师双宿双飞之后,又不小心欠了一屁股债。连赖以维生、混口饭吃的写作才能,都遇到恐怖的灵感干旱,预备无限期休笔的要命瓶颈=人生最低潮时期。

  在这个若愚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阶段,大智一手延续了他的创作生命。

  那时候,如果不是当时身为花屋出版社文艺部门总编辑的大智,半强迫地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借给若愚,以要若愚卖命写作出书来偿债的形式,硬将若愚骗回到创作圈子里的话……恐怕健忘的读者们,早已经将“愚文”这一号作者抛之脑后。谁也不记得他写过几本纯爱小说,他人生当中该出名的十五分钟,已经宣告结束。

  其实大智对他伸出援手的纪录不只这一桩,要是回溯他们同窗的高中时代,自己遇见什么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大小问题,只要想不出解决之道,一定会找大智帮忙他下定决心。

  因为大智的理性思考与逻辑判断,正是他这情绪化又长着一颗纤细玻璃心的动物,最缺乏的生活技能。

  不管是“口袋里只剩五十元的时候,买两块面包还是两碗泡面,哪一个会吃得比较饱?”的两难抉择,抑或是“不小心熬夜看小说看过头了,是要冒着被死当的危险,乖乖出席今天的英文考试;还是冒着被老师抓包的危险,装病躺在保健室里缺考,会比较妥当?”,只要将问题输入大智的神脑里面,即可得到又快又正确的解答。

  曾经若愚不信邪地故意背道而驰,不照他的指点去做,结果……

  你不相信我给的答案,还多此一举地问我做什么?以后你的麻烦,不要再找我帮你解决了!

  ……若愚不得不说,他骂得有道理。因为那一次若愚可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问题没解决,还触怒了大智。惨惨惨,连三惨,惨到爆。

  以受伤的状况来比喻,就像是伤口发炎还没治疗好,又遭到二度感染,长疮流脓,到最后别无他法,只剩截肢一条路可走。偏偏唯一能动手术救他的大智,也因为他的不听话而大发雷霆,气得撒手不理——若愚被逼入绝境,简直只剩一口苟延残喘的气,快撑不下去了。

  最终大智还是出手救了他,不过他要若愚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做这种征询了别人意见,又把别人意见当屁的行为。

  唉,大智就是“多虑人笨”——想太多,人都变笨了。用卡头肤(膝盖)想也知道,最是惜命如金的若愚,吃过一次要命苦头之后,他哪敢再犯?

  “啊噢!”

  若愚忙着神游之际,悬在空中的手指头无预警地被咬了。

  “你咬我干么?你肚子饿呀?”

  含咬住若愚右手食指的男人,默不作声,不但没松开口,还细细地以平整白牙啮着,以湿热红舌舔着,再以丰厚性感的双唇吸吮。

  噢,不。

  若愚咽下口腔内自动分泌的大量水分。

  他双眼圆睁地看着男人的舌头淫靡地绕着自己的指头打转,他几乎感觉不到那根手指的存在,觉得男人含住的部位,不是指头而是自己的心脏。男人舔弄着的地方,则像火山爆发一样,正在大量喷发、温度急遽攀升中。

  噢,不行、不行。

  绝不能允许精虫冲脑的蠢事再发生了,再来一次的话,今天休想离开这张床了。若愚急中生智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我希望你现在做什么了,我要你对我温柔一点!”

  眼前的男人,像是失去了动力的机器人,停下了动作。五官深邃的性格俊脸,出现谜样的空白表情。

  嘿嘿,没料到我会秀出这一招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愚要藉着这一招主动示弱来扭转乾坤。

  “你……希望我对你温柔?”

  “对!”猛点头。

  这不是废话吗?谁会希望别人凶巴巴的对待自己?除非是天生有特殊癖好的被虐狂——若愚可没有,也不是。

  人生苦短,用来享乐都嫌不够了,干么自找苦吃?

  “像刚才,我在骂自己笨的时候,你不应该残忍地补刀。还有你在补充事后水的时候,应该要顺道问我一声‘渴不渴?’、‘要不要也来一杯水?’,这样才对。”若愚抬起骄傲的鼻头,得意洋洋地训斥道。

  “……为什么?”

  为什么是“为什么”?通常“我要你对我温柔一点”的回答,不是“好”就是“不好”。在这种地方出现“为什么”这三个字,彻底违反了文法,文不对题。假如这是作文,若愚一定给他零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都承认自己笨了,为什么我要提供你免费的温柔呢?”语气平静地反问。

  喂,老兄!

  若愚瞪着大智,敢情他是骂上瘾了,东一句笨蛋、西一句白痴,还引用若愚自己的话来攻击若愚。做人有需要这么得寸进尺、吃人够够吗?明明人格和过去截然不同,还装蒜不承认!

  “温柔不是免费的,阿牟你是要我花钱买喔!”

  “我的温柔只保留给交往的对象。上过一、两次床,我就对你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话,怎么对得起过去和未来,我所有的另一半?”

  听了让人吐血和吐槽的地方之多,多到若愚不知该先从哪一点开始骂起。不过——

  “什么叫‘所有的另一半’?讲得好像全世界一半的人口都是你傅大智的,多到你数不完了!”

  手指往大智的胸口一戳,若愚口一开,怒火便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我草!什么叫‘上过一、两次床’?只有烂到掉渣的男人,才会去计算打炮的次数,拿数字多寡来说嘴!”

  手指头督进他健硕的胸肌,恨不得赏他那颗薄情寡义的心脏两颗子弹!

  “还有,最后那个什么‘交往的对象’,交往对象就了不起呀?林杯可是你三年同窗、两年奴才的死党,连你刚脱下的内裤颜色都知道,我这样子会输给你去外面酒吧勾搭上的骚货吗?你这见色忘义的家伙!”

  一讲完,若愚就后悔了。

  骚货两字也太复古了,让方才的一番话听上去彷佛出自老扣扣的欧吉桑。还亏他是靠青少年流行文化的纯爱小说起家,文字成熟度居然这么差!

  可是除了骚货,还有哪个字能替代?浪蹄子……又不是武侠小说。巴士……这好像是粤语。奸夫……还淫妇咧!——完了、完了,若愚平常也是混网路装年轻的能手,但他发现自己被“骚货”两字给打败了!

  “……醒醒。”大智一手握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道:“你的‘事后水’,还要吗?’

  蛤?若愚眨眨眼,回过神。“你说什么?”

  “水,喝不喝?”大智在他面前晃了晃水杯。

  噢,抗议有效果了吗?这家伙总算找回一点良心了?若愚开心地咧开嘴,点头道:“我要,给我。”

  大智颔首,却将杯子移到他自己的嘴边,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欸,你什么意——”

  若愚嘴巴里的“思”字,被大智覆盖上来的嘴堵住出口,再由那一口清凉、微带薄荷香气的水给冲回了肚子里面。

  “嗯……嗯嗯……”

  ——骂的,这家伙偷袭犯规!

  若愚肚子里面升起了怒火,但是被刚好下肚的水分将它浇熄,而且在他口腔里面游走的狡猾舌头,勾引着若愚意志不坚的敏感身躯,作出了不恰当的回应——大腿不自觉地贴上大智磨蹭,本来就已经相当酥软无力的腰杆,像大太阳底下的冰淇淋,快速融化。

  在若愚鼻腔释放了嘤咛般的喘息之后,大智缓慢地松开两人胶合的唇,微笑地露出了“淫贼”般的帅气猥亵笑容(照前例,不必怀疑,猥亵两字也是存在若愚眼中的幻觉而已,若愚相信别人眼中看来,只是一个爆帅的普通微笑)说——

  “这么希望我对待你温柔,那就卯足了劲来追求我。向我提出交往的请求,拜托我把你当成另一半——只有让我爱上你,我才能给你无微不至、无所不包的温柔。要我继续做你的朋友,还是做你的情人,你自己考虑清楚。”

  啥咪?!

  要我追求——

  “不、不可能的。你又在跟我开玩笑了,对不对?傅大智!”这种伤“心”败“肾”的玩笑开多了,会害死人的!

  “你的最后一班捷运要开走喽,朋友。”

  大智将呆若木鸡的他,单独丢在床上,裸着一丝不挂的光滑美臀和美背,不吝啬地供他大饱眼福,迳自下床,走向浴室。

  言下之意,是他已经没用处了,要他快点滚蛋?若愚随手抓起一只枕头,没种丢向大智的背,只好气愤地掐住它,朝着天花板大喊——

  “我绝对不会输的,你等着看好了!”

  Part1:是编辑也是敌人!1、

  “我要封笔,不写了!”

  这句话让坐在大办公桌后方的傅大智,微抬起他的左眉。

  总算要进入主题了吗?面前的女作家一入他办公室就开始兜圈子,问候完了天气、讲完了她家隔壁邻居鸡毛蒜皮的抱怨,叨叨絮絮了约莫三十分钟毫无重点的八卦后——好不容易培养好情绪,下定决心开口了。

  “不,你不用劝我!这一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真的要封笔了,谁来劝说我都没有用!”

  不待大智接口,眉毛哀怨一垂,她噘起红唇,微微胀红着脸,滔滔不绝地开始激动述说这一回受了何等痛彻心腑的刺激、何等刻骨铭心的醒悟,让她第八百零一次地动了封笔的念头。

  她抱怨的内容,大智没在听,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抱怨,就和之前的开场白一样,并非她浪费一个小时的来回车程,特地跑来他办公室讲话的主因。

  这些年由一介编辑、副总编辑,爬升到总编辑的过程中,大智接触过不下百位的作家。

  他们有男、有女,也有性别扑朔迷离;他们的年龄横跨各阶层;至于他们的性格更是大相迳庭。不像外界以偏概全所想像的,全是一些很随兴、很情绪化、非常爱幻想的人种。

  虽然吻合前述刻板印象的作家,并不在少数。可是在典型以外,也有许多非典型的作者。

  大智旗下有非常像公务员,守时、按部就班型的作家;也有计划性高、冷静理性地讲组织或架构,写小说有如科学家在做实验的作家;甚至有一见面就递给你一本《圣经》,让人分不清楚是传教士或作家的作家。

  就以现在端坐他前方,哭诉着的大作家为例——

  烫着保守的鬈发、身穿朴素的套装,貌似普通家庭主妇,开口闭口都是柴米油盐,一副“恋爱”和她绝缘已久,“风花雪月能当饭吃吗?”的模样。

  可是,给她一枝笔、一叠稿子,瑰丽词汇与肉欲激情的故事,就会源源不断地泉涌而出,一本接一本专写现代婚姻与外遇,高踞排行榜的畅销大作于焉诞生,在现代女性小说市场上,被奉为小三们的指导圣经。

  ——对比她笔下的角色,作者本人现身签书会时,不知跌破多少眼镜。

  所以不只“以貌取人”是非常草率的事,其实“以文取人”也是同样的不可靠。文采丰沛,不等于能言善道;叙事阴险灰暗,不等于性格内向;纵使写得一手浪漫的爱情,他或她也不一定是个调情圣手。

  倘若大智只是一介单纯的读者,“以文取人”也没什么关系。

  如同多数人翻阅写真集的时候,不会去追究女星的身材到底是经过人造加工,或纯粹天生的。重点在于“赏心悦目”而非“货真价实”,这个中道理是一样的。

  然而,当你的身分是个编辑,而这些“表里不一”的作家们,正好在你所负责的业务范围内,那么,无论有多么欣赏这些作家的作品、多么喜欢他们脑袋里面令人惊艳的点子,或反过来说讨厌她(他)笔下的价值观,一名专业的编辑都不能把创作内容与作家本人混为一谈。

  必须把人与作品切割开来,才能站在专业、客观的立场,应对、处理这些作家们的苦恼、需要与抱怨,或适时地化身为毫不留情的恶鬼,铁石心肠地给予这些老师们一顿鞭策。

  她讲完了漫长的抱怨,等了半分钟后,耐不住大智的放置PLAY——堂堂大作家竟被丢着不管?!于是她双手抱胸,用平底鞋踢了踢他的桌子,催促道:“欸、欸,我说傅大总编,你睁着眼睡着啦?给点反应行不行?”

  不是吃了秤砣,讲什么也没用吗?大智没浪费时间吐槽她,保持着面部瘫痪的一贯表情,不疾不徐地说:“大师,您瘦了。”

  她眼睛一亮,笑容全开地松开双手,喜出望外地说:“你看出来了吗?”

  “您在减肥?”

  “我、我可不是为了身材,是为了健康!多年下来长时间坐着写书,腰臀厚了好大一圈。这三个月我开始一天吃两餐,晚上靠低热量的减肥奶昔撑过去。这个超神奇的,只要喝下去,就有饱足——”

  她替自己这把年纪,还跟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一样努力减肥、在乎身材的举止辩护到一半,大智已经冷冰冰地抢白说道——

  “请您立刻停止减肥。”

  “……蛤?你说什么?”她不是没听见,是太过错愕,想再次确认。

  “我不反对您运动健身。”

  她歪着头,满脸困惑。“可是你反对我减肥?为什么?”

  依过去与老师交谈的内容研判,老师的好胜性格让她宁可听人家讲实话,也不想接受白色谎言的安慰。同时她也是个听得进道理、不会被一时的情绪影响判断的人。所以只要大智在“理”字上站得住脚,纵使率真地讲几句不中听的话,大师也不会深受打击、一蹶不振。

  “就凭——减肥已经影响到您的创作。”

  她张大嘴,结结巴巴,试图找出反驳的话。“你、你没有证据这么说……”

  大智挑挑眉,道:“这半年来大师的交稿日一延再延,特别是这三个月,进度一片空白。”

  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内疚表情,就是大智需要的全部证据。

  “饿着肚子、肠子空空,脑子却充满了食物的影子。在这种情况下,大师如何能专心写稿?”他不是指责,仅仅是指出事实。

  “……饿……饿肚子不见得是坏事!”她嘴硬地强辩说。“史上多得是饿着肚子创作的艺术家、文学家,在饿到最极点的时候,创作出最精彩的作品!”

  “为了遗忘肉体的痛苦,一心投入创作,的确了不起。”他颔首同意。

  她立刻抓住这一点,道:“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我减肥的——”

  “但大师的状况不一样吧?”

  在他犀利的目光下,笑容逃离了她的脸颊。

  “那些艺术家饿肚子,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状况。您是吗?”

  表面上一样的饥饿,但背后成因却天差地远,怎能混为一谈?

  像她这样,日常生活处于优渥的物质环境中,早已失去对抗饥饿的意志力,一旦进行不必要的节食,创作欲就会反过来被平常惯坏的、对美食的贪婪欲望给蚕食鲸吞。无法集中精神创作的下场,创造力也直线下降。

  她脸红了,知道自己的狡辩,在大智面前是行不通的。恼羞、愠怒地一瞪。

  轻扯唇角,大智一双漆黑深瞳,宛如瞅着“不听话的孩子”,说:“好消息是——您用不着封笔。您不是肠枯思竭,只是饿了。”

  “……”被他看穿了内心的恐惧,她双颊微红。

  “快去补充点美食,丢掉体重机,重新回到桌子前,在工作上追求您的掌声,而不是在几公斤、几公克上头计较,您的灵感马上会回来报到。”放下鞭笞的口气,大智送上体贴的安慰。

  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起身,拿起她装着笔电的名牌包。

  “你难道没想过,真实的情况有可能是……我写不出来了,减肥只是我逃避的借口?”没了前面的气势,也没有怒火,像颗泄了气的球,她声音微弱、欲言又止地说道。

  大智一直期许自己是固定这些找寻灵感中偶尔迷失方向的大师们的“锚”,但有些时候,他也会化身鼓吹他们快点前进的“风帆”——因为一直原地打转,无助于脱离低潮的漩涡,只有埋头前进才是唯一的航向。

  “您现在的负面情绪,都是空腹所引起的。人在饿着肚子的时候,怎么能乐观得起来呢?除非您想写出下一部《悲惨世界》,不然的话……”耸耸肩,大智不必再继续往下说,相信她也明白。

  这句话让她下定决心。她高抬起下颚,挺直肩膀,哼地说:“告诉你,等我交完稿,你得请我烧肉吃到饱,喝到彻夜不归,我才会原谅你破坏了我的减肥大计!”

  大智“悉听尊便”地点点头。

  重拾自信与战斗力的大师,终于挂着拨云见日般的神清气爽笑容,走出了总编辑办公室。

  不一会儿——

  “总编,太厉害了!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身为小说部门副总编的赵欣心,敲了敲门,脚步几乎没停地冲进他的办公室内,难掩兴奋之情。

  “田大作家这一个月来,在电话那头嚷着她不写了嚷了不下千百次,我说破嘴她都不听。可是她才到这里和你讲话不到半个小时,居然就主动到我的桌前,告诉我说,再给她两个礼拜的时间,她会把稿子交出来!妈呀,我只差没当场失声痛哭!你知道盘商和一堆死忠书迷,催她的新书催多久了吗?”

  大智当然知道。

  不过,不见得是他说服人的功力了得。这种事情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拿今天的状况为例——减肥小获成果,老师心情不错,再者她也知道稿子拖了半年,正欠人强势地在后面推她一把——大智占了天时与人和两大利点,再加上他擅长的激将法,方能水到渠成。这就是半运气、半实力的最佳例子。

  多数卡稿、写不出来的大作者们,都会变成天底下最最九怪、难搞的怪物。催得紧、催得松,都会让他们心生怨怼。光是怎样拿捏催稿的力道,就可以让一名编辑烦恼到白发丛生。

  “我只是运气好。”淡淡地说。

  赵欣心啧啧地弹了弹舌,模仿他的口气说:“‘我只是运气好’——你很清楚,讲这种话等于告诉人家你很欠扁吧?”

  一笑。“你来扁我的?”

  “我看来像被洛基附身了吗?”她大笑。“当然不是。我是特地来拜托总编大人您,能不能再好心一次,帮帮忙?”

  “还有哪一位大师卡稿半年?”他怎么不知道?

  “不是稿子的问题,是……”她比了比办公室对外的大型落地窗,道:“愚文老师为了广告的问题,已经和金嘉元及宣传部门的阿知,关在会议室里面‘沟通’了大半天。我看他们两个是摆平不了愚文老师的,恐怕,还是得请总编您去关心一下。”

  “我怎么不知道愚文老师到出版社来了?”

  以往若愚每次到出版社“拜访”,必定会来他的办公室报到。

  “呃……其实他比田大师更早来,但他说总编是个大忙人,不必惊动到你,所以只把嘉元叫进会议室。”

  大智心想——出现了!遇上麻烦,拔腿就跑的草莓王子,他老是脱线地忘记一件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了一时,你也躲不了一辈子呀!

  ……谁说不行?我会努力地躲给你看!

  尽管这句反驳是出自大智的想像,但若愚那不服气的脸蛋,噘起嘴的欠吻表情,活灵活现地浮现在眼前。

  “总编,你……最近这几个礼拜,是不是和愚文老师有什么不愉快?”察言观色着,赵欣心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难掩管家婆本色地问。

  大智挑起眉,无声地反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嘉元来找我商量。他说愚文老师希望以后嘉元不要再和总编你商讨他的事情。说他不想再接到来自总编的电话、不想和总编你扯上关系。”

  呵,瞧。大智完全料中了。

  这百分百是喜欢逃避现实,发挥小奸小恶的智慧,姓郑名若愚号草莓别名王子的他,会作出的要求。但若愚自己应该没料到,他认定的单纯请求,在出版社这边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吧?

  ——多数的作者,可是恨不得能挤入总编的关爱名单里面。很少人反其道而行,竟对其他编辑宣布,他要与总编绝交。

  为了解读这样反逻辑的要求,嘉元想必伤透脑筋了。

  究竟这个请求,是代表一、总编辑惹怒作家,沟通能力出现问题?还是二、作家放弃自己,不想再继续于这个出版社……甚至这个圈子混下去?再不,最最糟糕的可能性之三、以上皆是?

  对一名编辑一年级生的新手而言,上面解读出来的选项,没有一样是他能处理的,偏偏又不能找上总编谈此事,这几天他一定烦恼到胃都快穿孔了。

  大智苦笑了下,当初挑上嘉元,只有一个理由——因为小说编辑部只有嘉元一名男性=唯一一名不必担心若愚会对他出手的人。只是大智对嘉元能不能应付得了若愚,并没多大信心。看样子,这担子对嘉元而言,确实有些过重了。

  “看到总编还笑得出来,我想我应该是不必太担心吧?”

  赵欣心双手叉在腰间,板起脸道:“我知道总编和愚文老师是老朋友,我们旁人有些时候想介入也无从介入,不过谁都有一、两个老交情的朋友,我曾经有过经验,越是熟知对方的人,一个不小心弄僵了关系的时候,反而会更不容易和解,等到心中死结打不开了……做什么都太迟了。”

  看得出是发自肺腑的一番劝告,似乎另外藏有内情。

  大智放下手边的工作,起身离开办公桌,拍了拍赵欣心的肩膀,她则回了他一抹苦笑。他并没有多问她是为谁而感慨、为何而感慨——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他人碰触的伤口。

  赵欣心洒脱地一甩头,不再浸淫于伤感中,恢复俐落的副总编本色,将他推出了办公室。

  “别拖拖拉拉的,拜托您快去帮帮可怜的阿元小弟吧!”

  这年头不管你是厨师、警察或美发师,各行各业都流行套上这两个神奇的字——女生就用“正妹”,男生就用“型男”。然后,你会看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型男”主厨煮出来的菜,瞬间增添色香味,电视媒体争相报导;“正妹”造型师做出来的发型,一整个潮到Hold不住,报章杂志抢着要刊登;即使收到型男警员、正妹警花开出的红单,不仅不会大呼倒楣,还变成一种天大的荣幸,值得裱框永久保存。

  觉得这样的描述言过其实?太过夸张?

  不过只需查看一下脸书,很快你就会发现,标榜着“正妹”、“型男”的粉丝团泛滥程度,早已经不亚于风靡一时的葡式蛋塔、团购干面。再不,谷哥一下这几个字登上新闻版面、攻占关键字排行榜的频率,便知道这股风潮未艾方兴,比“XX之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实说,金嘉元觉得许多这类商品、报导或节目,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很明显是商人想搭这股追逐正妹、型男人气的顺风车,乘机炒作他们的商品罢了。检视内容,不但空洞、不知所云、毫无关联性,有些商品还没诚意到了极点——因为连挂名的正妹与型男,也全是靠万能化妆品“阿度北”大神,修片修出来的。

  做到这种程度,他个人认为,虽然法律上不成问题,但道德而言,离诈欺只差一步之遥了吧?

  相形之下……嘉元看着桌上摆放的那本热腾腾、出炉没两天的样本书。这书的封面可是邀请时下最夯的插画大师亲笔绘图,再由本出版社最强美编巧手设计,并砸下重金以上等纸印刷、制作而成的,精美无比,可说是再诚意不过了。

  “已经印好,不能退……”

  坐在嘉元面前,拧着眉心,闭眼苦思的俊秀男子,蓦地睁开眼睛,笑嘻嘻地说:“那,把书腰取下,不要挂上去就好了!”一副“这个点子不错吧?”的表情。

  嘉元与宣传部的同仁,互换了无言的一眼。他们俩都很想叹气,可是碍于作家本人在,也只有忍下去。

  印好的宣传品,不使用?即使出版社可以忍受这层金钱损失,可是当初美术部门设计书腰与封面时,刻意利用黑封面对比金腰带所营造的强烈吸睛感,也将一并泡汤。白白浪费的这一份苦心,可是再也回不来了。

  “愚文老师,您的意见我们都明白。”作为老师的责任编辑,嘉元责无旁贷地劝说道:“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新世代型男畅销作家’只是个形容词,就好像‘天王’、‘天后’那样,不会有人在乎广告不实的问题。我们真的觉得您考虑得太多了。”

  这番话,在过去的半个多小时里面,嘉元一讲再讲,讲到口水都干了,还是无法取得他的谅解。

  果不其然,男子抿着嘴,缩着下颚,腮帮子微鼓地瞅着嘉元——意味着,这次的劝说吃了败仗,无效。

  照理说,男子汉大丈夫,摆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不但惹人讨厌,可能还会被一些人认定是恶心、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妈宝行为。

  不过嘉元知道,老师根本是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将孩子气的一面显露出来。

  因为老师脑海里面的“理想中的我”,是“自信又帅气”,无时无刻都流露着成熟男性的魅力——简单地讲,就是类似他们家总编辑那种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脸色的酷面。假使知道嘉元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很可爱,老师一定会震惊、崩溃,躲起来哭。

  虽然老师崩溃的样子也是另类的可爱啦……嘉元连忙甩甩头,紧急将思路拉回到现实中……现实的状况是,他再不想办法治一治老师的顽固,真正濒临崩溃的人,将是他自己!

  “你的意思是,这书腰写什么并不重要?”眨眨机灵的黑瞳,男子点点头,抬起头不气馁地继续拗说:“好,既然不重要……那拿掉它有什么关系?拿掉‘型男’两字,重印一次书腰,我愿意补偿出版社的损失。这样也不行吗?”

  “老师,假使您这么坚持要换,那起码让我找总编辑来商量……”再一次,嘉元试图提议。

  脸色立刻大变。“我的编辑是你,我只和你商量。”

  “可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决定要不要修改老师的书腰。宣传方针与预算的敲定,是总编辑的权力。”

  他陷入了两难的思考,沉默下来。

  嘉元希望他思考到最后,能够明白他抗拒使用“型男作家”的宣传语句太小题大作了,实在没什么道理。

  愚文老师唇红齿白、王子般贵气的五官、高细瘦的身材,可是浑然天成,不但没有阿度比大神插手的余地,更不需劳动到昂贵的医美科技,是个正字标记的“型男”呀!

  不,凭着老师年过三十,还像个大学新鲜人的气质,只要加个“美”字,活脱脱就是时下流行、炙手可热的美魔男了。

  嘉元摇摇头。外头一堆虚假、人为塑造出的型男,高高兴兴地使用这个招牌聚集闪光灯焦点,为什么绝对称得上“型男”这两字的老师,却不愿意让人以“型男作家”来称呼他?

  这个世界没道理的事多不可数,他当然懂。

  像是色彩鲜明、洋溢着独特文风的作品,往往出于性格强烈、深具个人魅力的老师之手。然而不是每个性格强烈、风趣幽默的老师,都能写出引人入胜的有趣作品。同样是性格强烈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也许就是“才华”或“运气”的不同,并无一定的道理可言。

  所以他不是不能接受老师“没有什么道理,我就是不想用‘型男’这个词”的说词,只是——

  莫非老师过去因为“型男”两字,遭受过什么创伤,才会这么排斥它?

  “嘉元小老弟!”

  倏地,任性的大作家改弦易辙,撑着手,整个上半身横越过会议桌,将愁云密布的俊雅脸庞凑近了嘉元,可怜兮兮地瞅着他,说:“我这辈子最最最最……最诚心诚意地,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来拜托人家帮我这个忙,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绝体绝命,十六面楚歌了——”

  老师,你嘛帮帮忙,绝体绝命是日文吧?而且你的楚歌怎么会比项羽还多了四倍?小心夜半被某好兄弟敲门算帐呀!

  嘉元承认刚接下老师的责任编辑一职时,被老师“我见犹怜”的无辜表情给骗得好惨,幸好经过惨无人道的赶稿地狱修练后,他对这一招已稍微培养出免疫力,没有立刻被老师勾走同情心。

  我已经非常清楚,老师在赶稿地狱里逃避现实的时候,有多么的六亲不认。

  假使不小心帮了他,嘉元回头将面对地狱阎王——自家总编辑那张冷冰冰,远远胜过青面獠牙、牛头马面的恐怖脸色。

  “你就好心一点,替我想个不必经过你们家总编辑,就可以作出决定的好办法吧!我知道这点小事,你一定办得到,是不是?”

  嘉元狂摇头、猛摇头。

  “拜、托!我给你跪!”

  说着,他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在桌面上摆出凹折跪地的姿势。

  嘉元好气又好笑,这种招数连现在的小学生都不会用了好吗?

  “要跪的人是我,愚文老师。”嘉元学他,用手指跪给他看,道:“小的才要磕头,求您留口饭给小的吃!我已经被总编辑盯上了,他认为我对老师您太宽松,再降子下去,我小命不保呀!”

  “……你真的不肯?”

  嘉元点头。在心中默念着总编移交给他的“二十诫”——这是对付愚文老师的尚方宝剑。

  “好。”

  他忽然放开撑着身体的双手,向前一抓,抓住嘉元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秀气的脸故意龇牙咧嘴地做出狰狞表情,道:“你不答应,我就要强吻你!”

  拿、拿、拿……泥?!第一时间嘉元心想,这算哪门子的威胁?后来想起——“老师,您这是性骚扰!”

  “男生和男生,骚扰个屁!”他继续威胁说。“快点、快点,你不答应,我就要吻下去喽!要把你变成同性恋喔!”

  性骚扰才没在分同性、异性咧——嘉元惊慌中只能盯着老师丰润的粉唇逐步拉近距离。

  话说他们以前接吻过一次,当时喝醉的老师大概没印象了……老师的嘴,很软、很热、很……

  嘉元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骂的!你这硬骨的家伙,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要吻下去喽!”

  硬骨?嘉元的骨头一点也不硬,倒是腿间有样东西快要硬起来了。他看着老师的唇来到离自己只有五公分的距离,停住。

  “给你最后的考虑机会喔,你要不要屈服?”

  正在拖延时间的人,应该是老师您吧?……嘉元忍不住这么想,因为他自己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要接受老师的性骚扰了。

  “屈服什么?”

  冰冷的话语毫无前兆地降临在小小的会议室内。嘉元还在想,这熟悉的嗓音是谁之际,前一刻还耍流氓、威胁人的愚文老师,已经脸色大变,宛如触电般地弹身而起,跳离了会议桌,还后退好几步。

  “总编……”

  嘉元微愕,大头不是正在忙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一会儿,他发现到总编身后的副总编,她朝他眨眼。嘉元恍然大悟,总编是她找来的救兵。

  “那个……愚文老师只是在和我开玩笑的……”

  会议室内的气氛远比方才老师和他对峙时,紧张了不止千倍、万倍。嘉元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左看看总编、右看看老师的脸色。

  “老师的新书下周三上市对吧?有什么问题吗?”傅总编辑眼睛盯着愚文老师,口气听来则像是对着嘉元问道。

  “我是来找‘我的’编辑商量,用不着你这局外人管!”

  老师宛如吃了炸药般,抢在嘉元回答前,怒吼。

  顿时,沉默笼罩着整间会议室。除了总编辑与老师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对。一来,这两人本来是水乳交融的超级好朋友,照理说是轮不到他们出面打圆场的;二来,在场没有比这两人的身分更资深或更上位的人,有足够的说话分量,能做和事佬、仲裁是非。

  “局外?”总编挑眉。

  “本来就是局外,我已经是嘉元的人了!”老师眯细眼。

  “……你是说责任编辑。”

  “随便,反正我跟定嘉元了!”

  “这容易。阿元。”

  嘉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总编在开口前,先瞪了自己一眼。

  “是?”

  “你不必再负责愚文老师了。由这一秒开始,老师移回我的责任区,你们都可以离开了。”

  这……嘉元讶异地睁大眼睛。

  “你有意见吗?”

  嘉元还没摇头,老师已经先怒吼了。“我有意见!我不要!”

  “不,没有,总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嘉元承认自己要独自驾驭愚文老师,是有点难度没错。相形之下,老师交给总编负责,就稳当得多了。这次的书腰危机,应该也能轻易解决。“老师,麻烦您了。”

  “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做!”惊慌失措,他急忙叫喊着。“慢着、慢着!你别丢下我和这家伙单独相处!嘉元!……喂!”

  嘉元和同事鱼贯地走出会议室,回头看着那扇门在他们身后被关上。完美无缺的防音门,当然也隔绝了老师的求教声。

  老师一个人和总编对峙,不要紧吧?

  可是当嘉元忧心忡忡地透过会议室对外的大玻璃窗,望着里面老师义愤填膺的握拳、激动讲话的样子时,总编辑突然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启动键。原本透明的玻璃,立刻转换为雾状,并彻底阻绝外来的视线。

  嘉元也只能无奈地祈祷老师多保重,别再继续和总编杠下去了——因为结局非常清楚,老师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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