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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收录] 《医结同心》作者:宁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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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20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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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医结同心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宁馨
【出版日期】2020年11月13日
【内容简介】
  
她一心行医救人,他一路坚定相随。

她好好待在家中,半夜却遭陌生的他绑走,为其救治伤患,
两人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他受伤凑巧躲到她车底下,是她机警救了他一命,
恶奴夥同山贼要杀她时,是他及时出手保她性命,
且与她假扮夫妻,一路护送她回京不说,甚至给予她信任,
她推断入夜会下大雨,他不骂荒唐还与她一起救助同行商队;
半路一群像山匪的壮汉为难产的妇人求医,
他也二话不说伴着她上山救人,从不以礼教压她,
更主动请托同行的大娘收她做义女,以维护她的名声,
路途上他所做的一切都让她感动,也做出欲娶她的承诺,
问题是,在京都还有个未婚夫正等着她嫁……  

【链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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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0 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章节抢先阅读

  第一章 急找女大夫

  时值二月末,台州的天气已经开始变暖,街上人来人往,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就是铺面里的小夥计吆喝起来都分外的欢快。

  街边卖茶的老汉听得昏昏欲睡,守着茶炉,不时点几次头,很有几分喜感。

  「驾——」

  突然,一声惶急的声音划破半空,骤然打碎了这份宁静,老汉猛地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探看,眼前就是一花,一个红衣女子驾马迅速闪过。

  老汉吓得猛然后仰,刚要骂两声,紧接着又有数道马蹄声从后边传来,他扭头一瞧,当先三匹马上都是黑衣蒙面,手持利器的男子,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

  在他们之后努力追赶的两人,则是穿着普通,腰佩长剑,看不出什么来历。

  这前一,中三,后二,一行六个人你追我赶,隐约间还有刀光剑影,立刻把整条街道闹得人仰马翻。

  「跑那么凶,赶着投胎啊!」

  「狗娃,狗娃你在哪儿?」

  「哎哟,我的梨子,我的梨,造孽啊……」

  老汉胆子小,赶紧往门里避一避,结果刚刚站定,只听「铮」的一声,他原先站的位置,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匕首,深深没入土里。

  老汉瞬间白了脸色,后背冷汗哗哗淌。「老天爷保佑,差点儿见阎王了……」

  不说老汉这般倒楣,受了池鱼之殃,只说那三个黑衣人下手是真狠,飞刀一把接着一把,从怀里掏出飞刀,奔着前方的红衣女子射个没完没了。

  红衣女子也是个厉害的,闪躲腾挪,每次都与飞刀险险擦身而过。

  黑衣人有些心急,失去了准头,一把飞刀扎到了远处的一匹拉车老马。

  老马吃痛,疯了一样的跳起来长嘶一声,猛地挣脱缰绳,横冲直撞的往前跑。

  事有凑巧,所有人都避退在一边,偏偏有个三四岁的孩童不知道害怕,追着掉在街心的木球跑了出来。

  男童母亲在旁人的提示下回头,看到这一幕,吓得厉声喊道:「铁蛋!不要!」

  眼看着马蹄就要从孩童身上践踏而过,红衣女子一个飞身跃起,冲过去抱住孩子滚落到街边。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孩子是得救了,但黑衣人也抓住机会甩了三把飞刀过来。

  情急之下,红衣女子硬生生平移出去一步,躲过两把,最后一把,却避无可避的没入她的胸口,鲜血瞬间从她的唇角溢出来。

  妇人连滚带爬的跑上前,从她怀里接过孩子,看到女子这模样,吓得尖声大喊,「救命啊!来人,快来人呐!」

  黑衣人追到跟前,还要动手,身后那两个普通衣衫的年轻男子终于赶到,其中身穿蓝衣的男子直接手持长剑,翻身站在马背上,腾空朝这边掠了过来。

  黑衣人显见很是忌惮,不愿意和他纠缠,回头匆匆应付两招,立刻分头撤离。

  蓝衣男子想要追赶,但余光看到受伤的女子,只能放弃,回身将她扶起,急着问道:「余姑娘,妳怎么样?坚持一下,我这就带妳去找大夫!」

  「梁哥,人都跑了,怎么办?」另一个同伴追赶不及,只能过来询问。

  「以后再抓人,先带余姑娘去治伤。」梁浩海面色凝重,两道墨色眉头紧皱,本来很有把握的事,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他轻轻把余姑娘打横抱起,同时朝那妇人问路,「大嫂,请问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妇人方才吓得厉害,这会儿回了神望向他,就有些看愣了。这公子长得真是好看,剑眉凤目,鼻梁直挺,即便一身普通衣衫也难掩通身的气派。

  「大嫂?」梁浩海疑惑挑眉,不经意间流落出几分不耐烦和焦急。

  妇人惊了一跳,赶紧忙给他指路,「这条街尽头,就有一家医馆。」

  「多谢。」梁浩海点头道谢,抱着余姑娘快步离开,甚至没忘了招呼兄弟,「冯全,跟上!」

  「来了。」冯全有些埋怨妇人没看好孩子,害了余姑娘,狠狠瞪了她一眼。

  妇人有些心虚,随后扯了儿子的耳朵,怒从心头起,骂道:「混帐小子,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乱跑,方才你差点儿就被马踩死了。」

  一旁熟悉的街坊赶紧开口劝慰,「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回去教教就是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那姑娘会怎么样,好像伤得很重。」

  「胸口中了一刀,怕是不能活了。」

  妇人生怕惹上麻烦,毕竟方才那姑娘可是为了救她儿子才受伤的,于是扯了孩子,匆匆回家去了,众人也就慢慢散了。

  这一头梁浩海抱着余姑娘,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街尾,果然看见有家医馆,他冲进去就大声喊道:「大夫,大夫赶紧帮忙救命!」

  「来了来了,喊什么喊。」医馆后边有人应声,随后蓝色粗布帘子一挑,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问道:「出了什么事儿,病人在哪儿?」

  梁浩海赶紧应道:「是我抱着这位姑娘,她中了飞刀,劳烦您快给看看。」

  「姑娘?」老大夫皱眉,待得走近,看了眼余姑娘受伤的地方,顿时变了脸色,直接摆手撵人,「她伤的地方太特殊,男女有别,我可没办法替她医治。你们赶紧走,寻别人去看。」

  「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还分什么男女有别!」梁浩海有些恼,耐着性子劝说。

  但老大夫就是死心眼儿的不肯救治,最后双手一背,回去后院了。

  「梁哥,要不要我把他抓出来……」冯全气得厉害,打算用些手段。

  却被梁浩海拦住了,「不成,余姑娘伤得太重,他若是不用心,必死无疑,还是另外再寻大夫。」

  「唉!」冯全跺脚,恼道:「余姑娘真是的,若不是为了救那个贪玩的小孩子,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好了,赶紧去寻别的大夫。」

  梁浩海抱了余姑娘往外走,送他们的小药童有三分同情,出门时忍不住多嘴一句,「二位贵客,这城里的医馆几乎都是男大夫,不会有人医治这姑娘的。倒是城北童家大院的童大小姐,医术精湛,常给城里妇人们看诊,心肠很好,你们不如去试试,但是童家规矩大,日落就要关门,日出才开启,你们怕是赶不上了。」

  梁浩海两人听得眼睛一亮,应道:「多谢小兄弟,我们会试试。」

  小药童赶紧摆手,笑道:「不过随口一句话,这姑娘也是好人。」

  医馆门口正好有马车,梁浩海直接跳上去,吩咐道:「找一家最安静又干净的客栈,最好在城北,快!」

  车夫刚要说话,冯全就扔了一块银子过去,车夫立刻闭了嘴,调转马头就奔去城北。

  台州府城不大,马车跑起来,很快就到了一家客栈前。

  梁浩海眼见太阳落山,马上就要天黑,心急之下把余姑娘送到客栈厅堂放下,吩咐冯全,「开一间上房等我,我这就去请那位童大小姐。」

  「好,梁哥,你放心……」

  冯全说到一半,客栈掌柜就走了过来,原本以为有客人上门,他很欢喜,但是眼见梁浩海两人身上都有血迹,余姑娘更是濒死,他立刻变了脸色,开始撵人,「客官,我们房间已经满了,你们赶紧换一家吧。」

  冯全没想那么多,开口就质问,「不可能,又不是赶考时节,你们这个小店怎么可能住满了?」

  掌柜却冷着脸,坚持道:「就是住满了,我们今晚不接待客人,你们赶紧走,否则我就报官了!」

  「报官?」冯全跳起来就要大骂,「你赶紧报,老子就是……」

  梁浩海却一把拦住了他,他们出来办差是祕密进行,不好随便暴露了身分。

  他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一只银锞子扔给掌柜,「我们只住一晚,若是还不答应,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别怪我们以后为难你。」

  掌柜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会儿得了银子,又见梁浩海两人不是好欺负的,就软了态度应道:「我也不是不愿意接待,实在是这位姑娘伤得太重了,万一惹上官司,或者这姑娘有个好歹,我们坏了名声,以后不好做生意。」

  「放心,保管不给你这店里惹麻烦。有后院的空房给我们安排一间,万一有什么不好,也不给你添晦气。」

  「好,那劳烦客人随我来。后院有间耳房,小了一些,但还干净,适合这姑娘养伤。」掌柜说得好,其实就是不想他们入住客栈的房间,万一这姑娘死在里边,以后的客人会忌讳。

  幸好,这间耳房经常打扫,虽简陋一些,却也勉强能安身。

  梁浩海嘱咐冯全守着,自个儿赶紧去寻童家大院。

  可惜,这么一耽搁,天色早就黑透了。他寻到童家大院时,童家大门合拢得严严实实,任凭他怎么敲,里面也没人回应。

  余姑娘的伤势太重,随时都会死去,他实在等不得,只能剑走偏锋了……

  童家大院不算小,五进的大宅还带了一个小花园,花园的东北角建了一栋二层阁楼,童家大小姐童悠悠就住在其中。

  暗夜里,声音本就传得极远极清楚,门口有人拍动,阁楼里也听了几声。

  童悠悠放下手里的医书,朝着大门方向张望,问道:「小桃,可知大门外是什么人来访?」

  小桃只有十五岁,长得白胖粉嫩,因为自小贴身伺候主子,深知主子的脾气随和,也不觉得如何拘谨,这会儿就一边啃着果子,一边随口应道:「哎呀,小姐,敲咱们家里门的,能是什么人,肯定是求医的啊。」

  她还想说几句,后脑杓却被人拍了一记。

  一个穿了莲青色衣裙的妇人从门外进来,嗔怪的瞪了小桃一眼,恼道:「没规矩!一盘果子,小姐没吃一个,倒是让妳吃了一半!」

  说话的妇人是大小姐的奶娘陈嫂子,家里男人是这童家大院的管家,很得老夫人信赖,陈嫂子为人爽快心善,阁楼里的大小丫鬟都受她管束。

  小桃吓得含了一嘴的果子,赶紧躲去小姐身边求救,「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童悠悠好笑,望向陈嫂子,「陈嫂,小桃年岁还小,不要同她计较了,明日罚她给我扫院子就好了,再说我也没胃口,她把果子吃了,省得明日蔫掉就浪费了。」

  陈嫂子本也不是严厉的人,主子开口,她自然不能抓着不放,于是又瞪了小桃一眼,见她缩着脖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但嘴上仍说:「下不为例,明早扫院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桃立刻应声,眉开眼笑的模样,哪有方才的小心和忐忑。

  陈嫂子点她的脑门儿,末了上前替主子拾掇桌子,小声劝道:「小姐定然又不忍心,想着谁来求医是有急症,但小姐您擅长的是妇科,都是天长日久累积的病症,哪有危及性命的,以至于这么急着来请您的。

  「您啊,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早些睡吧。老夫人早就发话了,天黑就不能再开门。上次您偷偷溜出去,本是一片好心,想着救人一命,但那妇人是难产,您根本帮不上,最后产婆也不成,一尸两命,还怪到您头上,闹得咱们家里不得安宁,老夫人也气得病了半个月。小姐,咱们可不能再乱发善心了啊!」

  童悠悠听得有些脸红,心里那点儿好奇就像小小火苗,被奶娘一盆冷水浇灭得彻底。

  小桃啃着剩下半个果子,含糊替小姐说话,「陈嫂说的不对,小姐说过啊,世上有坏人就有好人。先前那家人确实混蛋,但也有好的啊,比如戚小姐、蒋姑娘、云姑娘和刘姑娘她们,都是小姐出诊治好了她们的母亲,这才结下的手帕交……」

  陈嫂子听不下去,抬手又要敲她。

  小桃后知后觉想起方才的教训,双手抱住脑袋,不等挨打,已经哎哟叫了起来。

  童悠悠赶紧拦着,无奈道:「陈嫂,小桃的话也有道理,但我以后绝对不再随便出诊,妳就别担心了。」

  陈嫂子放下手,叹道:「小姐啊,您是我奶大的,我怎么能盼着您不好。您年岁小,不知道世间险恶,尤其是我们这江南之地,多少姑娘就因为流言,被生生逼着悬梁自尽,跳河证清白。您可不能大意啊!老爷在京都,夫人又是……哎,您可一定要好好的,否则老夫人怕是也要……」

  「我知道了,陈嫂。」听得京都二字,童悠悠脸色也暗淡三分。

  陈嫂子看了有些后悔,张罗着喊小桃一起铺被,伺候小姐洗漱。

  很快,童悠悠上了床,陈嫂子嘱咐小桃几句就离开了。

  小桃在脚踏上打地铺,方才吃得饱,很快就睡着了,童悠悠却是睁着眼睛睡不着。

  方才陈嫂子说她天真,不知世间险恶,这话真是没错。

  她前世本是现代的一个菜鸟中医,毕业不到一年,正是在各个科室轮流打杂操练的时候,一场车祸就从童家大夫人的肚子里出来了。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一个陌生世界,童大夫人又一命呜呼,被童家老夫人接到了台州这里的童家大院。

  十几年间,大半时间都圈在这座阁楼里,学规矩,读书,琴棋书画,绣花,简直让她应接不暇。

  幸好,童老夫人身体不好,她藉着一个「孝」字,把老本行慢慢捡了起来,古今印证之下,也算进步飞快,让偷偷教授她医术的师傅惊奇不已。

  若不是顾忌她是个姑娘家,怕是师傅都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

  她原本打算学点儿本事傍身,就算这是个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总能给她机会活出自我,掌控自己的命运。

  结果,现实却让她一次次铩羽而归。若不是有祖母和师傅替她收尾遮掩,她如今还不知道落得什么下场。

  幸好,上天没有太过残忍,她的争取和努力,到底还是有些收获。解除过一些病人的痛苦,也得到了几份难得的友情……

  这般想着,她的眼皮就有些沉,脑子也是开始昏沉。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也无力反抗,被睡魔扯入了暗黑的深渊……

  原本被关紧的窗子轻轻抬了起来,跳进一道黑影,正是在外等候多时的梁浩海,他行了一礼,来到窗前,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用薄被卷起童悠悠,跳出了窗子……

  第二章 最后的叮咛

  冯全急得跳脚,虽然余姑娘的刀口不再淌血,但气息微弱至极,脸色金纸一般,眼见就要不行了。

  好不容易盼着梁浩海回来,他赶紧迎了上去,「梁哥,怎么样?寻到大夫了吗?」

  梁浩海把薄被打开,扶着只穿了中衣的童悠悠依靠在椅子上,惊得冯全嘴巴大张。

  「这……梁哥,你把人家姑娘掳来了?」

  梁浩海尴尬咳了一声,低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城里只有这姑娘是个女医,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冯全还想打量几眼童悠悠的容貌,被梁浩海挡在身前。

  「你多去烧些热水送来,一会儿肯定需要。」

  冯全耸肩,笑得古怪,转身出去了。

  梁浩海这才拿了药瓶在童悠悠鼻下晃了晃,童悠悠慢慢醒来,抬手揉着太阳穴,待看清楚眼前情形,惊得手下一划拉,直接抓起了桌边的茶壶。

  「姑娘,且慢!我们没有恶意!」梁浩海退后几步,赶紧解释道:「方才是我在敲你们家的大门,我的一个同伴因为救人中了飞刀,性命危急,城里大夫因为男女有别,不肯施救。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这么把姑娘请来救治。」

  童悠悠手里的茶壶依旧没有放下,仔细打量清楚屋里,眼见床上确实躺了个浑身血迹的女子,梁浩海退得足够远,不像什么邪恶之徒,她才稍稍放了心,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梁浩海迟疑了一瞬,应道:「我们不是坏人,因为一些苦衷不能说明身分。今日只是请姑娘来救命,不会对姑娘不利。只要姑娘肯出手,过后我一定好好把姑娘送回去,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也不会坏了姑娘的名节。」

  童悠悠侧头望向他,黑黝黝的大眼里满满是恼怒和怀疑,烛光照在她白皙的下腭,分外的柔美。

  梁浩海心急,原本想吓唬她几句,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口。平日查案,也不是没见过血腥、没用过手段,但任何办法,好似都不适合用在眼前的姑娘身上。

  这个时候,余姑娘却突然咳嗽起来,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很是恐怖。

  不等梁浩海上前,童悠悠已经奔了过去,直接把余姑娘侧过身来,检查伤势、诊脉,一气呵成。

  「她怎么伤得这么厉害,这刀子的位置,就算没有伤到心脏,也伤了肺叶。若是拔刀,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一成,若是不拔刀,也挺不过两个时辰。真是太凶险了,简直是必死的伤势。」

  童悠悠眉头皱得死紧,但手下可是不慢,就是鲜血染脏了她雪白的中衣,她都没有注意。

  梁浩海眼里一亮,应道:「这姑娘被仇敌追杀,路上为了救一个孩童被仇敌所伤,请大夫一定要救活她,若是实在不可为,哪怕让她清醒一刻钟也好,我有重要之事问她。」

  童悠悠回身瞪了他一眼,人都要死了,不但不伤心,还惦记着问话。这哪里是朋友所为,说不定他们就是追杀这姑娘的仇敌。

  梁浩海被瞪得莫名其妙,还想说话,童悠悠已经发话了——

  「我需要热水、干净的白色棉布条、止血药粉。」

  「好,我们立刻准备。」梁浩海应得痛快。

  不过片刻,药粉和布条就准备妥当,冯全也拎了两桶热水进来了。

  童悠悠挽了袖子,深吸几口气给自己壮胆子。她不过是个妇科的菜鸟中医,涉及性命之事,顶多在妇产科帮忙接生过几次孩子,像这般心脏拔刀的重伤可是第一次见,但情形危急,还真不能不动手,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所学尽力而为了。

  「我只有一成把握,若是这姑娘……不好,你们不能怪我!」

  「不会,姑娘尽力就好。」梁浩海郑重点头,末了扯了冯全躲去了门口。

  童悠悠这才放了一半心,抬手剪开了余姑娘的衣衫,暗忖:这种时候还知道避嫌,这两人想必不会是太坏的人。

  飞刀扎得实在太深了,童悠悠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猛力把飞刀拔出来,但依旧被喷了满脸的鲜血。

  温热的铁锈味道,让她一瞬间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但此刻的她已顾不上,止血上药包扎,没有一道手续可以拖延半分。

  「不疼,不疼啊,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童悠悠嘴里嘀咕着,不知道是在安慰伤者,还是在安慰自己。

  许是疼痛太过剧烈,余姑娘居然醒了过来,入眼就看到童悠悠含着两眼的泪水,一边安慰她一边忙碌,她忍不住就笑了,慢慢从头发里摸出一根小铜管递了过去。

  童悠悠看了愣住了,刚要说话,余姑娘却微微摇了头,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接过铜管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余姑娘再次扯着嘴角笑了起来,眼神却慢慢没了光彩。

  「不,妳不能睡啊!坚持住,马上就好了!我一定能救活妳!」

  童悠悠惊得厉害,手下忙碌,可惜余姑娘已经没了声息。她只能扔下棉布带子,翻身而上,骑在余姑娘身上,开始按压前胸,做心脏复苏。

  梁浩海和冯全听出不好,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上前一看都是变了脸色。

  余姑娘已经闭上眼睛,童悠悠每按一下,她的嘴里就涌出几滴血,太过凄惨。

  「不要按了……人已经没了!」

  梁浩海拦阻童悠悠,童悠悠却不肯停手,哭道:「你懂什么,这是心脏复苏,能让她的心脏再跳起来,一定能救活她!」

  梁浩海没有办法,直接把她抱了下来,「人已经死了,别折腾她了。」

  冯全也懊恼道:「不是说能醒来一会儿吗?还有很多话没有问她呢!」

  「好了!」梁浩海开口呵斥,「死者为大!」

  冯全不甘心的闭了口,他们这次南下的任务,余姑娘是个关键,如今人没了,他们的线索断了,再难寸进,说不定还要麻烦缠身。

  童悠悠下意识捂住了胸口,梁浩海还以为她是吓到了,安慰道:「童姑娘,妳不用害怕,我会遵守承诺,送妳回去。只不过,要劳烦妳替余姑娘拾掇一下妆容衣裙,才能将她安葬,我们不方便。」

  「好,」童悠悠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最好寻一套新衣裙,时间久了,身体僵硬就不好更换了。」

  冯全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出去片刻当真拿了一套绯色的新衣裙进来。

  童悠悠替余姑娘擦抹干净血迹,换了新衣,甚至还把自己辫子上的珍珠发带摘了,替余姑娘重新梳理发髻。

  梁浩海看在眼里,倒是对同童悠悠越发好奇。寻常人家的姑娘面对死人,别说这么帮忙,怕是立刻晕死过去。这位童姑娘却大大不同,难道真是因为身为医者,看淡生死的关系?

  他哪里知道,童悠悠前世里,即便学的是中医学科,可也要对着福马林浸泡的大体,吃饭或者谈笑风生,早就习惯了。

  「你们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姑娘?」

  童悠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虽然这姑娘不是因为她而死,但眼见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她还是免不得伤怀。

  「这姑娘命苦,家里人都没了,又不在这里,我们打算送她去义庄安置,过些日子处置完手头的事,就寻人送她的棺椁归乡埋葬。」

  梁浩海想起没有完成的差事不禁皱眉。余姑娘是关键的人证,牵扯了最重要的线索,如今断了,他也头疼。

  童悠悠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以后有机会出门还能去祭拜一下。

  「那你们打算杀我灭口吗?」

  「哈!」不等梁浩海应声,冯全已经气得冷笑,「我们又不是强盗,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那就好。」童悠悠也冷了脸,应道:「那就送我回去吧,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深夜出诊,已经非我所愿,若是坏了我的名声,你们就是又害了一条人命。」

  「什么叫又害了一条人命?」

  冯全还要争辩,梁浩海已经扯了他到一边,末了郑重地同童悠悠行礼,道歉道:「童姑娘见谅,方才实在是救人心切,我这就送妳回去,一定不会被发现。」

  童悠悠扫了一眼旁边那来自她床上的棉被,又道:「那就劳烦了,我祖母病了,不能费心,即便惊动外人,也不要惊动我祖母。多谢!」

  梁浩海挑眉,眼中隐隐有欣赏,为了这姑娘的冷静爽快,也为了她的孝心。

  童悠悠却不再看他,直接扯了棉被裹在身上。

  梁浩海同冯全点点头,然后弯腰把童悠悠扛在肩上,跳出窗子,没入黑夜。

  城里城外一片安静,唯一的动静就是更夫的梆子声了。

  童家大院里,一如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并没有人发现自家小姐出去逛了一圈儿,包括睡在脚踏上的小桃。

  梁浩海跳进窗子,把童悠悠放在床上,童悠悠被颠得晕头转向,依旧没忘了抓着梁浩海的衣袖,「我的丫鬟怎么办?留下解药!」

  梁浩海忍不住轻笑,低声道:「放心,她只是睡得沉,明早就会醒来。」

  「多谢,」童悠悠走去窗边,打开窗户,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会无期。」

  梁浩海笑得更厉害,暗夜里看见一口白牙。

  这姑娘不但胆子大、心善,还有点儿小聪明,这是防备他起了色心,站在窗户边随时可以呼救,或者跳楼躲避。

  折腾一晚,他到底心里有些愧疚,没再吓唬她,拱拱手,就跳了出去。

  童悠悠等了半晌,听得外边再无一丝动静,才小心探头看了看,然后紧紧关了窗户。

  待重新坐到床上,她才后怕起来。

  幸好,这两人只是抓了她帮忙救人,万一心存歹意……那她今晚就玩完了。

  不过,江湖人真是自由,飞檐走壁,若是她没有学医,去学武艺,是不是就不用日日困在这个大院子里……

  这般胡思乱想,童悠悠实在困倦不堪,换了一套中衣,怀里藏着的那根铜管突然掉出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吓得她赶紧捡起来。

  那姑娘死前把这铜管给了她,显见是不想给那两个人,但两个人又极力想救那姑娘的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呢?

  童悠悠有些头疼,生怕给家里惹了麻烦,毕竟童家大院只有她和祖母,万一有事,后悔就来不及了。可当时她把铜管收下,如今反悔也晚了,索性把铜管扔进妆盒,藏好替换下来的衣物,便重新睡下。

  这一觉香甜至极,直到小桃把她摇晃醒来,她还有些发懵。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发病了,陈管家已经去请王大夫了,您快去看看。」

  老夫人,王大夫?

  童悠悠糊涂的脑袋终于清醒了,翻身下床,「什么时候的事?祖母咳嗽得厉害吗?」

  陈嫂子这会儿也赶到了,一边帮着小桃伺候主子穿衣裙,一边禀告,「小姐,老夫人……这次怕是不太好,您要有个准备,听说……听说老夫人大口吐血……」

  童悠悠白了脸,祖母是多年咳疾,放到现代就是肺部方面的重症,她已经在家里严格规定祖母的吃穿用度,更是想尽所有办法治疗、调养,终究徒劳无功。

  从去年开始,祖母就时不时咳血。教授她医术的王大夫原本是宫里太医致仕归乡,本事了得,但对于祖母的病也是束手无策。上次来家里诊脉的时候,王大夫就提醒过,祖母怕是时日无多了。

  不想,这才一个月,祖母就又吐血了。

  童悠悠担心得很,带人快步赶去主院。

  童老夫人常年卧床养病,主院伺候的丫鬟仆役们已经习惯了。但方才睡梦中的童老夫人突然咳嗽吐血严重,还是把大家都吓到了,这会儿除了近身伺候的丫鬟,其余都在廊檐下翘首盼望。

  待见到大小姐赶来,他们都松了一大口气,终于有主心骨儿了。

  童悠悠来不及安慰众人,赶紧进屋去探望祖母,屋里的血腥味道还没有散去,童老夫人躺在床上面如白纸,重重喘息,不时声嘶力竭的咳嗽着,听得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祖母您怎么样了?坚持一下,王大夫马上就来了!」童悠悠红了眼圈,握着祖母的手。

  童老夫人想要说话,但嗓子里的腥甜却让她张不开嘴。

  童悠悠赶紧安慰祖母,「祖母先不要说话,喝口水,润润嗓子。」

  说罢,她就把童老夫人扶了起来,亲手端了凉茶,童老夫人喝了两口,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她又喊来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茉莉,吩咐道:「茉莉,赶紧让灶间煮参汤。」

  茉莉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五六年的大丫鬟,平日很得老夫人信重,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这会儿也红了眼圈哽咽应道:「小姐放心,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一会儿参汤就能端来。」

  果然,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陈嫂子就端了参汤,从门外进来了。

  童悠悠赶紧又给祖母喂了几口,童老夫人摆手勉强道:「好啦,一会儿再喝。」

  她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有个小丫头在门外禀告,「小姐,王大夫到了。」

  「快请,快请王大夫进来!」童悠悠放下祖母,亲自迎到门口。

  许是来得匆忙,王大夫有些喘,就是后面拎着药箱的小药童都走得踉踉跄跄。

  「王大夫,又辛苦您跑一趟。」童悠悠感到过意不去,王大夫如今六十多岁,若不是因为两家交情好,又有她这半个徒弟的情分,老大夫实在不必半夜如此奔波出诊。

  王大夫摆摆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道:「自家人不必客气,我先看看老夫人的病。」

  童悠悠赶忙让开位置,王大夫上前拿起了童老夫人的左手,开始诊脉。好半晌,他才把老夫人的手腕放下,语气轻松说道:「放心吧,没有大事。不过是春夏交替的气息变化,才惹得老夫人咳嗽重了些,我开一张药方,吃上三日就好了。」

  屋里的丫鬟闻言都露出喜色,只有茉莉眼圈依旧是红红的。

  王大夫招呼童悠悠,「大小姐,随我来,我开药方,大小姐也帮我看一下。」

  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王大夫确实是童悠悠的半个师傅,两人这几年经常如此,众人已经习惯了。

  童悠悠为祖母掖了掖被角,嘱咐几句之后走到门外,却见王大夫脸色凝重。

  廊檐下只有他们两人,王大夫抛开那些规矩,压低声音同童悠悠道:「悠悠,妳要早做准备了,老夫人的大限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童悠悠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恳求道:「师傅,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哪怕再让祖母延寿一个月都好。」

  王大夫叹气摇头,「老夫人卧床多年,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可强求。强求的话,老夫人要遭受很多苦楚,不如就这样吧。」

  童悠悠知道王大夫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如此说,她只能擦干眼泪给王大夫行了一礼,「多谢师傅,我知道了,还请师傅给祖母开一服药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明白,妳不用多说,好好照顾妳祖母,陪她走完最后几日。」王大夫叹道,不只是因为童老夫人即将过世,更心疼童悠悠这半个女徒弟以后要如何生活。

  童悠悠却无暇顾及这么多,喊了站在院门口的陈管家上前,「陈叔,请带王大夫去开药方。」

  陈管家赶紧应声,「是,小姐。」

  童悠悠擦干眼泪,藏好眼里的悲伤,转身进屋。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童老夫人比起方才居然脸色好了很多。

  眼见孙女进来,她吩咐茉莉,「去帮我熬药汤。」

  茉莉猜到主子有话要说,行了一礼就下去了。

  童老夫人拍了拍床沿喊着孙女,「悠悠,到这儿来坐。」

  童悠悠赶紧快步上前拉着祖母的手,笑道:「祖母,我师傅说了,喝过三日药汤您就不会咳嗽得太厉害,过几天城外花开,我陪您出去踏春?」

  童老夫人难得笑了起来,伸手替孙女把鬓角的碎发拢好,嗔怪道:「妳呀,就知道玩,这么多年,祖母把妳严严实实地看管在身边,妳一定闷坏了吧?」

  「不,我知道祖母都是为了我好,我也喜欢在祖母身边。」童悠悠鼻子犯酸,忍不住又要掉泪,赶紧依靠在祖母的肩头。

  童老夫人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肩膀,「不要怪祖母这么多年对妳严厉,妳父亲是个薄情又自私的人,京都府里的那位继室夫人更是面甜心苦,视妳为眼中钉、肉中刺。幸好当年把妳从京都带了回来,否则如今妳怕是日子不好过。我总想着让妳多学一些东西,有本事傍身,以后立足活命总能更容易一些,倒是让妳辛苦了。」

  童悠悠悄悄抹去眼泪,抱着祖母的胳膊撒娇,「祖母您说这些做什么?天下没有谁比祖母对我更好了,我怎么会不知道祖母的用心良苦。」

  童老夫人欣慰的笑了,「妳知道就好,祖母啊,怕是不能再陪妳走下去了,本来还想着看妳出嫁,可惜身体不争气啊。」

  「祖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童悠悠哽咽,不想祖母再说下去。

  童老夫人却是摇头,扶着孙女面对她,郑重说道:「悠悠,人有生老病死,谁也拦不住,妳仔细听好了,祖母有几句话要嘱咐妳。」

  童悠悠还想说话,童老夫人却是推了她一把,吩咐道:「去把我的妆盒拿过来。」

  她赶紧抹了泪水,走去梳妆台前,抱了那个三层的黑漆雕花妆盒。

  童老夫人坐了起来,亲手打开妆盒,把第一层和第二层放到一旁,露出最后一层的杂物。

  「我死后,以妳父亲的心性,怕是不会守孝在家,必然要找门路,继续做官,但妳一定会守。这样也好,回去京都守孝一年后,妳在京都也住得熟悉了。

  「我已经拜托过族长,那时候他会带几个族人去京都为妳做主,操持妳的婚事。妳的婚事是当年妳祖父定下来的,那户人家门第显赫,想必教出的子孙也会不错,即便有些差池,以妳这些年学到的本事,也不会让日子过得太差。退一万步,就是再差也比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要好。

  「另外,妳记好了,回去京都后,京都城东有条青石巷子,青石巷子尽头有家杂货铺,叫胡氏杂货铺。那铺子的掌柜夫妻是我当年的陪嫁仆役,夫妻两个没有子女,很是忠心。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京都,有几分人脉和本事,妳在京都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找他们帮忙。妳的嫁妆我也早早送去,让他们保管,嫁妆单子在这里,妳拿着,以后有个参照。」

  童老夫人说着把妆盒里的一本小册子拿了出来递给孙女,不等孙女说话,又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每张银票都是二十两或五十两的小面额。

  「这些银票是留给妳的,以备万一使用。银票面额小,方便妳去兑换,哪怕到了京都,手头也要有些银子打赏下人,这样日子才能过得松快一些。」

  童悠悠捏着嫁妆单子和银票,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到祖母怀里,哽咽道:「祖母,求您不要离开,我舍不得祖母。」

  童老夫人也不禁掉下泪水,抱着孙女不舍至极,但她还是硬着心肠把孙女推开。

  「悠悠,妳听我说,祖母知道妳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回到京都之后,妳一定要狠下心好好保护自己,祖母不能再护着妳了,妳只能靠自己。

  「还有,咱们府里帐面上还有三千两银子,想必够我的后事花费,茉莉几个丫鬟跟在我身边几年,很是尽心尽力,妳若是不能带着她们回京都,就放她们自由吧,她们的家人还都不错,不会让她们后半辈子没有着落。至于妳身边的丫鬟,妳自己决定就好,带几个得力的回京都,有事时也才有人为妳出力。

  「家里的田地,城外那两百亩水田,我已经许给族里了,妳不用惦记,京都来人或者妳父亲回来,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听到这里童悠悠才知道,祖母为何笃定孝期满后,族人会去替她撑腰,原来祖母交出了城外的良田当做交换条件。

  童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惫,把妆盒推到孙女手边,笑道:「这些东西,妳若是不嫌弃样子老,就留下做个念想。库房里的东西则留给京都来人收拾,不留下一些,妳那个继母怕是更要为难妳了。」

  童悠悠伤心难过至极,祖母自知时日无多之际尚且不忘为她做如此安排。「祖母,您放心,您的孙女不是好欺负的,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祖母信妳。」童老夫人笑得慈祥,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童悠悠赶紧过去换了一杯温茶,可惜端到床边的时候,却见祖母已经闭上眼睛。

  「啪!」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祖母,呜呜呜……祖母!您快醒醒,祖母,您不要抛下我啊!」童悠悠跪在床边,哭得几乎要昏死。

  屋外的丫鬟们听到声音全冲了进来,见状也都哭了起来,「老夫人,呜呜呜……老夫人!」

  陈管家和仆役们不好进屋,只能跪在院子里,也哭得厉害。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在童家大院也是如此,童老夫人过世了,以后必是京都来人接手大院。到时候,他们的去留都是问题,人人皆悲伤主子的过世,也在担心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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