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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安家先宠妻》作者:简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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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29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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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0-1-9 21:59 编辑

书  名:安家先宠妻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简薰
出版日期:2019年07月31日

【内容简介】
上辈子她是家中摇钱树,全年无休拍戏赚钱,最后意外落水,结束十九岁人生,
醒来后她成为小官家的嫡长女,她想像这时代的女子早早找个人嫁,相夫教子,
于是趁著六月节游湖,看看能否得到花签找好对象,
却被堂妹「不小心」撞下船,差点再度成为河伯的新娘,
好在有个俊帅公子哥救了她,只是不留名号便离去,让她想报恩也找不到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几日后高门大户的郡王上门提亲,竟是他!
尽管后来发现这是个阴错阳差的美丽错误,但证明了姻缘天注定,
可嫉妒她得好姻缘的人却纷纷使出阴狠手段,还好她的郡王准夫婿护她护得紧,
这些狠毒不入流的招数根本伤不了她,正感到幸福时,意外再度杀得她措手不及,
他为了救皇上,竟被掉落的横梁击中背脊,就算清醒也极有可能半身不遂……

链接:https://www.yqtxt.net/thread-113450-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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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9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六月节惊魂

  要说东瑞国年轻男女最期待的节日,那非六月节莫属。

  六月节,公子哥儿带着随从,或者自己轻身上街,小姐则由嬷嬷或丫头陪同,各自在湖上荡船,月色下,湖面上,晚风轻吹,或吟诗,或弹琴,更有什么都没做,小船交错时互见钟情便定下终身的佳话,那也是年年有的。

  太史局丞夏府上,有三个适龄姑娘,分别是大房嫡女夏元琴,二房嫡女夏兰桂,二房庶女夏平春,是故早早定下船只—— 东瑞国社会阶层分级严格,能在湖上摇船吟诗的只有官家子女,哪怕只是个流外九等小官,都可以上船,但商家儿女却是万万不行,即使是皇商,那也是商,只能在街上逛逛,寺庙抽签。

  夏家,夏老夫人正审视著三个孙女,夏元琴沉鱼落雁,夏兰桂小家碧玉,夏平春……长得像她爹,不过算了,那又不是她亲孙女,这三个女孩中,她只关心夏元琴,夏元琴好,那就好了,关心夏兰桂跟夏平春,不过是看在丈夫的面子。

  太史局丞夏老爷子当年是白身起家的进士,苦等发派不成,后来听人指点,把在乡下等他的未婚妻放一边,娶了太学博士的女儿陈氏为正妻,有岳父帮忙,这才有了缺,从流外的三等城门书令史开始,然后慢慢从流外进入九品,现在是从七品下的位置。

  夏老爷子是有点不择手段,但要说他人渣,却也不能这样讲,白身起家啊,爹娘兄弟辛苦种地的钱都拿来给他交束脩了,他不争个前程,怎么对得起家人。陈氏生下儿子夏忠后,夏老爷子就把乡下的未婚妻接来京城了,不敢得罪岳父,所以只给个姨娘的位置,也生了儿子夏孝,可惜几年后程姨娘难产过世,母女都没保住,正室陈氏自然很高兴,为了表示自己大度,主动把夏孝记在自己名下,从此夏家便是两嫡子。

  岁月慢慢过去,夏忠夏孝都成亲了,陈氏成了夏老夫人,夏老爷子也没再收人,以京城官员来说,夏家算是很简单了。

  夏老夫人也是看在这点的分上,对不是亲生的夏孝那一房还可以,心里虽然仍偏向自己儿子,但面子上都过得去,也不曾让二房难堪。

  就像现在,六月节来了,银子早早给下去,让两个媳妇把女儿打扮起来,三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一字排开,夏老夫人越看嫡亲孙女夏元琴越满意,只不过家中的女孩子,以二房的夏兰桂为长,因此要交代,还是要交代她。

  「兰桂,妳是姊姊,出去要好好照顾两个妹妹,知道吗?」

  「孙女知道。」

  「祖母让熊嬷嬷跟妳们去,妳们自己眼睛也得睁大点,要是那小船破舟的,肯定是流外的品级,千万不能回信,要是豪华大船来的签诗,倒是不妨一看。」

  夏兰桂想笑,祖母只怕没说「穷人?退。富人?上」,但表面上还是一派乖巧,「孙女们知道。」

  「妳们出去,就是我们夏家的面子,千万要记得,不可失仪,好了,时间不早,快点出发吧,荷包跟纸笔那些都带了吗?可别收到信签,却没东西给人家。」

  熊嬷嬷笑说:「老太太放心,老奴已经准备妥当,几位小姐就等著缘分来就好。」

  六月节的湖上求缘,要是对对方有意,可写花签过去,对方若也喜欢,那便回信,通常一来一回,知道彼此门户跟名字便可以说亲,成就一段佳话,要是没那意思,把花签退回,对方也会知难而退。

  夏兰桂去年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湖上风光不得不说,真是风流旖旎,月色掩映,琴声悠扬,夜风吹拂之下,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十分浪漫,去年她收过三张花签,不过她身边的高嬷嬷都拦下来了,高嬷嬷火眼金睛,说那些人乱枪打鸟呢,都是看到就送,大抵是落魄举子想找高门,也不挑,所以拚命送花签想碰运气。

  夏老夫人又交代了一番,这便催促她们快点出门。

  夏家租的是一艘十人坐的船,除了夏兰桂,夏元琴,夏平春三个小姐,还有夏老夫人身边的熊嬷嬷以及三人各自带的丫头、嬷嬷。

  船只已经装饰起来,船身绕着一圈琉璃彩灯,倒映在河水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船口还做了个花拱门,不知道怎么弄的,粉红色的荷花一朵一朵缠绕上去,再系上白色轻纱,风一吹,白纱轻扬,显得清雅别致。

  夏兰桂在心里吹了声口哨,哇,祖母这可是下了重本,去年夏家只有她一个人,船只根本没这么好。

  但她内心也知道,父亲夏孝虽然名义上是嫡子,其实是程姨娘所出,祖母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当成亲孙女那样爱护,不过她也不在意,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自己跟平春这一趟,可是托了夏元琴的福。

  她今年已经十六,有点耽搁不起了……

  船夫荡桨,船只离开了码头。

  虽然船只不少,但因为湖面大,因此船与船的距离仍显宽阔,来来去去都不用怕撞上,晚风中,隐隐有琴声箫声传来。

  不论大中小型的船,船身都装饰得十分华丽,有一艘甚至有龙身,形似扑腾在云端,夏兰桂惊讶,这只是官户活动,竟然连皇家子孙都来凑热闹,远远看到大船放下小竹篮给渔女,那渔女又靠近另一艘大船,原来是去送信。

  夏元琴跟夏平春第一次看到,都惊呆了。

  夏平春呐呐的开口,「大姊姊,这湖上的景色,我第一次看见呢。」

  夏兰桂笑说:「华丽吧?」

  夏平春点点头,「回去一定要跟代云说。」代云是夏平春同母的妹妹,今年才十二,因此没跟出来。

  大房嫡女夏元琴也很惊讶,但她是正经嫡女,平常高看自己一眼,自然不可能像夏平春那样直接开口,等内心错愕缓过来后,便对自己的嬷嬷道:「拿琴。」

  嬷嬷很快布置好琴台,夏元琴戴上指套,轻拨几个音,这便弹了起来。

  夏平春小声问:「大姊姊不弹吗?」

  「难得出来,我透透气,二妹妹琴艺好,让她表现表现。」这当然是场面话。

  夏元琴在弹,她夏兰桂怎么可能跟着,平日在夏家生活,祖母已经算给二房面子,她这个二房的长女,总不能这么不懂事,这种时候跟大房的女孩争。

  夏兰桂叹口气—— 前生是万人迷的女偶像,没想到这辈子得处处小心,活得这么憋屈。

  是的,她是穿越来的。

  前生不过四岁就成为童星出道,爸妈把她当摇钱树,从小的生活就是通告,通告,通告,她以为进小学后便可脱离这样的日子,但爸妈申请了在家就读,她还是一直在工作,有时候累了,不想做了,爸妈就会说她不乖,妈妈甚至会在工作现场打她。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她没有长歪,当很多童星引退时,她仍很有明星相的继续拍戏,演戏能力更是没话说,十六岁就拿到金钟奖最佳女配角,她对前生的最后印象是在拍戏,她穿上古装,吊著钢丝从湖面而过,她很怕,怕高,怕水,然而导演说用安全网还要花钱用电脑修掉,很麻烦,所以她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然后她听到钢丝绞裂的声音,接着整个人落入水中,没有救生船,没有救生人员,而她不会游泳。

  沉入水里时,她怎么想都不甘愿,才活了十九岁,而且这辈子没有为自己活过,都是在赚钱,妈妈在澳门一掷千金,她在没日没夜的工作,十赌九输,她拍再多的戏也还不了,整整两年没有休息,可是债务还是越来越多。

  虽然是这样的人生,可是,她还是想活下去,明年她就成年了,她想要自己作主,想休假,想回学校读书……

  可是,那些都无法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往下沉。

  六岁的夏兰桂发痘,没挺过,然后她来了,因为年纪小,旁人也看不出异样,她拿出金钟奖最佳女配角的本事,小心翼翼活到现在。

  这辈子……其实还挺开心的。

  父亲夏孝是家中次子,也是个读书人,在御史台担任书令史,是流外二等,东瑞国的官制中,官分九品,九品后是流外九等,夏孝这官不大,但好的是有俸禄,不用只靠公中给的银子,简单来说,不用看夏老夫人脸色。

  有些官家掌家的老夫人,会故意晚给月银,想看庶子女着急的样子,想让他们来求,好讽刺几句,给他们难堪,而夏孝有朝廷发下来的俸禄,夏老夫人便不可能用这点来拿捏他们。

  夏孝娶妻胡氏,这个胡氏就是夏兰桂的生母,胡氏在这个女儿后面,其实还生了两个儿子,但三个孩子一起发痘,那两个小的没能熬过。

  夏孝另外还有两个姨娘,汤姨娘生下夏子贰,费姨娘生下夏平春跟夏代云。

  她前生没有手足,今生有弟弟有妹妹,只觉得十分满意,家里门户不大,有的也都是大房的,对二房来说,还真的没什么好争,和和乐乐的过每一天。

  夏家真的挺不错,虽然有时候还是有争执,但那也都是小打小闹,关上门仍是一家人,过几天就忘了。

  要说穿越到这个东瑞国有什么坏处,那就是成亲了。

  古代女子十六岁未婚,已经算晚,夏兰桂也知道亲娘胡氏急,但也没办法哪,成亲又不是买菜,不可能短时间内搞定。

  今年的六月节,能不能收到像样的花签呢……

  正当她在沉思时,一个单手游水的渔女过来,「替欧阳家公子送信给弹琴的姑娘。」

  熊嬷嬷喜孜孜的问:「敢问哪个欧阳家公子?」

  「少府监丞欧阳家。」

  少府监丞是从六品,比夏家门户高一级,熊嬷嬷笑咪咪接过,夏元琴也很得意,她苦练琴艺,总算没白费。

  便在洒了香粉的信签上写下门户跟排行,及一串给渔女的赏银,那渔女拿了又回去了。

  夏兰桂心想,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她也挺佩服夏元琴的,可以日复一日苦练,她就没办法,上辈子被逼学太多才艺,学演戏,学钢琴,学芭蕾,学武术,观众想看什么,她就要学什么,导致她这辈子什么都不想学。

  没一会,又有个渔女过来,信签没署名,但都是给弹琴的姑娘—— 六月节,这种不署名的花签也会有,翻译成白话就是:我倾慕姑娘才华,但自知配不上,只想把心意告诉姑娘,如此就满足了。

  夏元琴脸色更好了,她才弹了一首琴,便有三张爱慕信纸过来,不枉费她日夜苦练。

  很快的又有一个渔女单手游近,另一手高高举著信签,讨好的说:「替大理正家的公子送花签给黄衫小姐。」

  夏兰桂觉得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今日夏元琴穿妃红,夏平春穿雪青,丫头嬷嬷都是深蓝色,深紫色,只有她穿黄栌色。

  给她?可她啥也没做啊,一上船就吃东西到现在……

  大理正,那可是五品呢。

  熊嬷嬷有点尴尬,她是夏老夫人派来替夏元琴过滤人选的,夏元琴刚刚来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夏兰桂却来了更好的,这回去有点难交代,但二房是老爷子的心肝,她不过是一个老嬷嬷,也不敢得罪,于是问道:「大小姐可要回信?」

  夏兰桂道:「回。」她都十六岁了,再不婚,亲娘的头发都要白了。

  东瑞国对女性很严苛,家里有个大龄姑娘,全家都没脸见人,她既然不想出家,只好赶快把自己嫁出去。

  信签上是一首描述月色的诗句,有点意思,但也不会失礼,于是她提笔写了回信,自然也只是提门户跟排行。

  那渔女拿了赏钱,很高兴的又把信送回去。

  夏兰桂身边的高嬷嬷十分高兴,「没想到大理正家的少爷会写信来,可见缘分真的天注定,小姐什么都没做,也来了好缘分。」

  「是啊。」丫头妙珠凑趣,「以前上朝然寺,那住持就说大小姐是有福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妙莲更直接的说:「小姐,不如您吹箫吧,箫声嘹亮,传更远呢。」

  嘻嘻哈哈说笑声中,夏元琴握紧了拳头。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让二房抢了她的风采,二叔虽然说是嫡子,但谁不知道他是程姨娘肚子出来的,不过祖母好心,这才让他有了好出身而已。

  她夏元琴才是夏家唯一真正的嫡小姐。

  她不可以让二房的越过她去,这夏兰桂又没有她美貌,还什么都不会,如果往后她真的嫁入大理正家,而自己嫁入少府监丞家,那不是活生生矮她一截吗?

  不,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站了起来,却又哎哟一声,熊嬷嬷关心地靠过去,「二小姐怎么了?」

  「脚有点麻。」

  「小姐坐下,老奴给小姐揉揉。」

  「我站一会就好。」

  夏兰桂过来,关心道:「坐着让熊嬷嬷给妳揉吧,站着等麻退,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就是现在!

  夏元琴又是哎哟一声,假装自己重心不稳,往夏兰桂那边扑过去,夏兰桂接住她连退了好几步,在靠到船舷时突然觉得不太妙,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已经翻身下湖。

  几个嬷嬷跟丫头大惊的扑上去,却也来不及,琉璃灯下,只看到大小姐的黄色身影落入湖面。

  她们没人会游泳。

  高嬷嬷脑筋动得快,「船夫,船夫,过来救人!」

  就算是被船夫这种粗人救上,会丢面子,但丢脸总比丢命好。

  那船夫匆匆跑到前面,高嬷嬷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那船夫没有手臂,赤著双足,看样子是用脚来掌舵的。

  高嬷嬷大喊,「救人,救人哪!」

  只希望穿梭来回的渔女听到,过来把大小姐拉上来。

  熊嬷嬷连忙问:「绳子,绳子!船夫,有没有绳子?」

  「后头有。」

  妙莲一下冲到后面,拿起一捆绳子抛下湖,「大小姐,您拉住绳子,快点拉住绳子!」

  夏元琴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大姊姊明明很会游水啊,小时候她曾经看过大姊姊在荷花池一来一回的游,怎么突然不会了?

  她只是想让大姊姊出丑,没想过要害她命……

  不,不是她害的,是大姊姊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

  正当夏兰桂觉得自己这辈子又要溺死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她的后领,一下子把她带离水面。

  呼—— 天哪,空气进入肺部的感觉太好了。

  夏兰桂呛了起来。空气,她需要空气……

  「姑娘还好吗?」

  夏兰桂喘了一会,这才看到谁把她拉了起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眼睛,那眉毛……

  「我,我……」一句话没说完,她吐出几口水。

  少年笑说:「水吐出来就好了。」

  夏兰桂定了定神,这才听见耳边一阵鬼哭神嚎,是她的妙莲,还有高嬷嬷,妙珠也在水里,被个渔女拎了起来。

  她一看就知道妙珠是想来救自己,不过她也不会游泳,反而被个渔女所救。

  她们主仆真是命大,虽然有月色,有琉璃灯,但毕竟是晚上,什么都看不清楚,能适时被救,只能说是老天保佑了。

  那渔女动作很俐落,抱着妙珠举高,让船上的人拉妙珠上去,然后游过来,抱起夏兰桂再次举高,再让船上的人拉上去。

  夏兰桂扶住船舷,也不管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往湖里探头问:「敢问公子姓名?公子救我一命,小女子想登门拜谢。」

  「小事一桩,姑娘不用放心上。」那少年转身一扑腾,一下子便游远了,就见他游到一艘装饰华丽的大船边,船上放下绳梯,一下子上去了。

  高嬷嬷连忙拿过一包银子给那渔女—— 那位公子虽然救了大小姐,但如果让他抱着大小姐举高,好像也不太好,这渔女倒是伶俐,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过去帮了忙。

  妙莲一下哭了起来,十分愧疚,「奴婢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贪生怕死,没跳下去。」

  夏兰桂活了过来,心情很好,笑着安慰,「跳下来做什么,好好活着才重要,妳又不会游泳,跳下来多一个人溺水而已。」

  妙珠也不管自己一身水还在滴著,「姑娘快进舱换衣服吧,虽然是夏天,水还是挺冷的。」

  夏兰桂笑道:「妳这傻丫头。」

  妙珠摇摇头,「姑娘救了奴婢的弟弟一条命,就是救了奴婢一家,姑娘到哪,奴婢都要跟着。」

  熊嬷嬷摀著胸口,「快快,妙莲快点扶大小姐进去换衣服。」

  老天保佑,还好大小姐只是虚惊一场,不然她怎么跟老爷子交代呢。

  夏兰桂跟妙珠换了衣服,但头发却是干不了,船只已往岸边去了。

  虽然有些后怕,但还是很开心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她以为自己这辈子还是只能活十几岁,没想到会有人来救她。

  话说那人—— 刚才因为沉浸在「捡回一条命」的巨大喜悦中,所以一时没注意到,现在静下心回想,那人的眼睛真好看。

  明明是在夜色里,但他的眼睛好像有星光闪烁,声音也是好听的。

  不知道他是哪家人……

  只不过人海茫茫,大概也没机会再见,夏兰桂的感谢只能放在心里,以后初一十五替他抄长寿经聊表心意了。

  话说回来,夏元琴那臭丫头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扑她下水?

  夏兰桂是当事人,她的感觉很清楚,夏元琴不是站不住,她就是蓄意要扑她下水的,不过就是大理正家的少爷花签,有必要抓狂到杀人?

  但这种事情又不能对人说,跟娘说,只会让娘担心,跟爹说,爹会去找大伯父算帐,不过又没证据,闹到祖父那边也一样,只要夏元琴一口咬定是站不住,连熊嬷嬷都会作证的确如此。

  哑巴吃黄连,说的就是现在的她。

  看来自己以后得离那丫头远一点,心肝这么狠,这次不成搞不好还有下次!

  江瑾瑜一身湿淋淋上了船,几个公子哥儿纷纷拍起手来—— 这一船不是太尉家的公子,就是光禄卿家的少爷,甚至有江瑾瑜这种王府出身的一品门第,送出去的花签几乎都有回复,对他们来说,六月节并不是找对象,而是单纯的玩乐。

  这不,闲到没事,开始比起游泳。

  一个一个纷纷游回来,就江瑾瑜还没,船上的嬷嬷说,郡王不知道怎么的转了个方向,好像是有人落水,救人去了。

  于是当他回到船上,虽然是最后一名,但还是有掌声,名次已经不重要,救人才是重要的。

  光禄卿的孙子朱豪靠过来问:「是不是美人?」

  江瑾瑜想也不想就说:「没看清楚。」

  「那是哪户人家?」

  「没问。」

  「有没有搞错,你救了人家一命,连对方名字都不问?」

  「我又不是为了让她感谢我。」

  朱豪咳了一声,「说不过你。」

  这船是朱家的船,共两层,丫头过来说:「还请郡王去更衣。」

  游泳是临时起意,男子出门又不像姑娘家还有多带衣裳,因此那些落水少爷们都只能穿粗衣,出来互相一看,竟也觉得十分有趣。

  这时一阵琴声传来,琴音悠远,弹的是一首古调,内敛婉转。

  江瑾瑜爱琴,一下专注听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琴声真是从没听过的好。

  江瑾瑜上船只为了赏月跟感受六月节的气氛,花签什么的从没想过,但这琴音太好,他想知道琴声的主人。

  于是写了花签过去。

  在湖上负责送花签的渔女拿过赏钱,很快一手拿信,用单手游了过去。

  江瑾瑜跟几个朋友便谈笑起来。

  江,在东瑞国是国姓,江瑾瑜是怀王的第三个儿子,是为平云郡王。

  东瑞国制,只有袭爵的世子可以是郡王,其余则是郡公,公侯伯子男,一世一降,然后成为平民,但郡王则可以沿三世才降,富贵大大不同。

  至于圣上为什么独厚怀王府,乃是因为圣上即位时年纪幼小,不过八岁的孩子,面对一个连身子骨都还没完全长开的皇上,难免有亲王蠢蠢欲动,小皇帝即位不到六个月,智王便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入宫,挟持了皇太后,要求小皇帝禅让。

  朝廷群龙无首之际,怀王站了出来。

  怀王与智王,这两位皇叔在皇宫展开血战。

  经过一日一夜,怀王胜出,生擒智王,放出皇太后及一众太妃太嫔,也安抚了一直忐忑不安的小皇帝。

  经此一役,东瑞国的大臣才知道,先皇藏了一支祕密军队在怀王手上,为的就是这一天。

  先皇固然睿智,但那更要怀王忠心,怀王也是皇家血脉,如果他杀了小皇帝,然后推说是智王杀的,这时他再打着给皇帝报仇的名义杀了智王,等一切风平浪静,怀王便可顺理成章的登基—— 可是怀王没这么做。

  皇帝十六岁大婚后,便下了命令,为表扬怀王忠心,怀王之子,一律享有郡王封号—— 所以庶出的江瑾瑜,这才被封为平云郡王。

  皇上的儿子都还年幼,现在朝廷上,最信任的就是怀王,连带的,怀王膝下的三个郡王也都受到重用,其中,最受重用的即是平云郡王,在司农部当个闲差,说好听是给司农卿帮忙,实际上,就是监视司农卿,因农业米粮乃国之根本,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池,只是东瑞国没有郡王兼任官职的先例,所以只能拐个弯。

  有个郡王在监视自己,司农卿胆子再大,也不敢搞鬼,因此一担粮,一粒米,都精算得清清楚楚,就怕自己稍有闪失,官位不保不说,人头也不保,他一大家子可都住在京城里。

  对于江瑾瑜而言,这职位倒是轻松愉快。

  他从小善于算数,不过三岁就读起《孙子算经》,不要说那只是百位数,千位数,连上万他都能瞬间心算出来,而且记忆极好,譬如柳州今年米粮乍看之下不少,但实则比去年少了千担,这就得让司农卿去找原因,明明这几年风调雨顺,没道理一下子粮食减少这么多。

  对于江瑾瑜如此锱铢必较,怀王当然举双手赞成,一个国家要稳,就不能马虎,哪怕只是一点小地方,都得知道原因,这样他们东瑞国的江山才能稳固,将来他大归,才能有脸面对皇兄。

  江瑾瑜若说有什么不太好,就是已经十七岁还没成婚,但这也不能怪他,怀王长子江东成婚至今,膝下只有女儿,身为庶子的江山柏跟江瑾瑜,又怎么好在这种时候成亲,万一一举得男,那不是挺尴尬。

  嫡母怀王妃是个很神经质的人,如果庶孙比嫡孙先来,绝对会大发疯,是故排行第二的江山柏,跟排行第三的江瑾瑜,都不约而同的想,宁可再等等大哥,也绝对不让嫡母有借口摆脸色的机会。

  所以即便是六月节这种日子,江瑾瑜也只是写写诗,表示表示,但绝对不带个色字,是故写花签从来不写出身。

  成亲最重要的就是门当户对,不写出身的花签,是得不到回应的。

  但一般来说,姑娘收到这种花签也是高兴的,有人喜欢,怎会不高兴,不成缘分也没关系,至少代表自己不错,将来还可以跟儿女炫耀一下,当年六月节,娘亲收到的花签那可是多得不得了,是你们爹好运,这才娶了我。

  江瑾瑜也没想那么多,就想夸夸那姑娘琴艺精湛,如此而已。

  秦玫霜一曲弹完,收到四张花签。

  心里自然是得意的,不过她是秦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小姐,自然面上不显,在外人眼中看来,秦小姐又得体又端庄,还不骄傲。

  秦家祖父是黄门侍郎,正四品门第,一般来说,除非朝中有贵人相助,否则到五品就很难往上了,秦老爷子却凭著勤快,得到圣上嘉许,一个白身出身的进士,居然爬到四品,是故秦玫霜也高看自己一眼,比起攀亲带故的高升,自己的祖父那可是实打实的本事。

  四张花签中,门户有高有低,低的当然不说,高的……却也只有四品,那怎么成,她秦玫霜这等才华才貌,可是等着要进入一品门第的。

  大丫头安儿掌起灯,奇怪道:「小姐,居然有人没落款呢。」

  萍儿接着笑说:「大抵是进士举子,有功名却没出身,这便不好写。」

  池嬷嬷多长了心眼,问那送花签的渔女,「那船只是谁的?」

  渔女连忙回道:「朱家的船,是大户。」

  池嬷嬷一想,「哎哟,老奴老糊涂了,应该是光禄卿朱家,不然谁敢这样两层大船开出来,朱家只剩下一个公子没成亲,叫做朱豪,那写这花签的人便是朱豪公子的朋友了。」

  秦玫霜心里不屑,「光禄卿的孙子怎么跟个连出身都不敢写的人在一起。」

  字虽然不错,苍劲有力,但字好又不能当饭吃,她秦玫霜要的不是琴棋书画,是荣华富贵。

  池嬷嬷笑说:「这不就只是单纯想夸夸小姐吗,他也有自知之明,没要姑娘回信,姑娘就当得了个赞美就好,六月节这种信也不少的,以前大小姐二小姐也都收过,夫人年轻时曾经遇过一船新进举子,一口气来了七八封呢,不过都没署名,只是赞美夫人琴艺过人,托这节日的关系,可以一饱耳福。」

  池嬷嬷一边笑着说,一边心里喊苦,这三小姐实在太难伺候了,别家姑娘收到信都是开开心心的,只有自家姑娘总想着人家不配。

  要让她说,姑娘家心性太高,不是好事。

  秦玫霜却还是不高兴,干么要为这种单纯的赞美欢喜,她苦心练琴是为了找个好人家,其他闲杂人等不配听。

  心里一想,便有了主意,「嬷嬷,刚刚落水的是哪家小姐?」

  「听刚才那个渔女说,是太史局丞家的大小姐。」

  秦玫霜哼了一声,门户低的也敢写信赞美本小姐,我就回你一封假信,让你上门去丢脸—— 于是在签上写了回信,表示很喜欢他的字,落款:太史局丞,夏,行一。

  太史局丞夏家排行第一的小姐。

  让这个连名字都没敢写的穷酸人上门去,夏大小姐落了水,丢了丑,还有人上门,想必十分欣喜,对一切不会深究。

  池嬷嬷知道自家小姐想干么,惴惴不安,「姑娘,这……」

  「本小姐是在凑姻缘呢。」

  「这没出身的男方也就罢了,太史局丞品级不低,姑娘这样捉弄对方的大小姐,万一追究起来,老爷朝廷上可不好相见。」

  「妳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信是谁回的,难不成到时候夏家要把全京城的姑娘揪在一起看笔迹吗?」

  池嬷嬷还是觉得万万不妥,但也知道小姐今日没收到合意的花签,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这送花签的男子很冤,夏家大小姐更冤,万一两边真的因为这样成亲,若是婚后美满也就罢了,万一婚后有口角,那就是自家小姐造的孽啊……

  第二章王府来说亲

  江瑾瑜回到怀王府,生母孙孺人马上就让人把他叫了过去。

  东瑞国制,王爷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孺人,十姨娘,通房不限,怀王算是很有节制的,这么多年,府中只有一个许王妃,虞侧妃,温侧妃,跟孙孺人,没有姨娘,另外通房没名分,倒是不用特意算上。

  江瑾瑜就是孙孺人所生。

  儿子已经十七,孙孺人当然着急,但也知道儿子不成亲是孝顺—— 世子江东现在只有两个女儿,怀王膝下还没有嫡孙,如果瑾瑜成亲,又刚好先生了儿子,庶孙早于嫡孙出生,怀王妃肯定不会高兴,一个王妃要整治孺人那是太简单了。

  可是孙孺人愿意啊,只要让她有孙子抱,她并不担心怀王妃要怎么出手,不过今天王爷把她还有温侧妃叫去,说了个好消息,她要赶紧让儿子知道,于是吩咐下人,平云郡王一回来,马上让他到自己这边。

  母亲要见儿子,天经地义,江瑾瑜自然赶紧更衣,换掉那身粗布衣裳,丫头又重新给他梳过头,把自己整理好,这才去孙孺人的盼乐阁。

  盼乐阁位在王府西侧,一进两间大屋,孙孺人自己一个人住是很够了,前庭大概有半箭之遥的距离,孙孺人最爱雪蓝花,花匠自然早早把盛开的花盆搬了进来,蓝的,白的互相交错放置,加上凉亭上的橘色凌霄花盛开,更显夏日氛围。

  「母亲,儿子过来了。」江瑾瑜大步走入,此刻一身丰神俊朗,就算没有郡王的身分,肯定也会引得姑娘们侧目。

  看到儿子,孙孺人十分喜悦,「你我母子,不用多礼。」

  「正因为母亲养育儿子辛苦,更不能废礼。」

  孙孺人听了心中安慰,笑吟吟的受了礼,便拉了儿子在八锦桌边坐下,「今日你父王把母亲跟温侧妃叫了过去,当着王妃的面,让我们快点给你们张罗婚事—— 世子爷的赵良人今天下午生了,又是个女儿,王爷说若一直顾忌这个,你二哥跟你都不用成婚了。」

  江瑾瑜心想,这样大哥都三个女儿了。

  大嫂怀第一胎时,都说肚子尖尖,肯定是男的,结果是个女孩,第二胎时,肚子又是尖尖,仍说是男的,但还是女娃,赵良人据说肚子圆,因为跟世子妃的胎状不同,都说那一定会生男的,没想到还是女孩……

  孙孺人继续说:「王爷知道你们是孝顺,不过生儿生女,也没道理可言,万一世子妃跟赵良人肚皮都不争气,难道要累得两个弟弟过二十还不成亲吗?所以王爷今日亲口说了,你二哥的亲事由温侧妃打理,你的亲事就交给母亲。」

  孙孺人喜孜孜的,王爷日理万机,她不过一个小小孺人,绝对不敢拿这种事情去烦他,所幸王爷自己想起来了,真是老天保佑,「今日六月节,你跟朱豪他们上船玩,可有送花签出去?」

  江瑾瑜不想隐瞒母亲,于是点头。

  孙孺人喜道:「那对方可有回信?唉,瞧母亲说这傻话,你是圣上亲封的平云郡王,怎么可能收不到。」

  这时,打小伺候江瑾瑜的大丫头初一突然咬住下唇,似乎在忍耐著不要笑出来。

  孙孺人见状,就知道有戏,「有什么好事情?快说。」

  初一忍得两颊通红,「奴婢不敢多嘴。」

  孙孺人笑斥,「再不说,小心憋死妳,本孺人命令妳快说。」

  初一巴不得有这句话,「是,孺人娘娘命令,奴婢不敢不从,郡王回头可别怪奴婢—— 孺人娘娘,郡王听一个姑娘弹琴好听,送了花签过去,不过没署名,只是赞美一下那姑娘,没想到对方却回信了呢。」

  孙孺人大喜,没署名,对方却回信,可见是看上儿子的写诗才华,这可比看上家世要好上百倍,笑容再也藏不住,问儿子,「是哪家小姐?」

  江瑾瑜见母亲问,不好不答,于是说:「太史局丞,夏家的大小姐。」

  太史局丞啊,孙孺人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王爷是一品,郡王是从一品,太史局丞是从七品,门户差异是有点大,不过人家小姐回信时可不知道那是郡王写过去的啊,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人高看那小姐一眼。

  于是笑咪咪的问:「那你可有稍微打听那小姐的人品?」

  「没有。」

  孙孺人略显失望。

  江瑾瑜见状,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不过那回信一来,朱豪、张经几个凑过来看,朱豪身边的小丫头倒是知道的清楚,这夏大小姐的父亲本是庶出,后来记在嫡母名下,有举子的功名,现在是御史台书令史,祖父就是太史局丞了,夏家虽然门户不高,但门风还算严谨。」

  孙孺人一听,就知道儿子是满意的。

  是啊,高门大户的小姐难免心性高,整治姨娘,斗婆婆的大有人在,门户低点个性自然比较温顺,还有啊,让她来说,光是夏大小姐有回信这点就不容易,可见人家也是注重才品,不重门第,这么好的女孩子哪里找。

  东瑞国讲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因此通常是老父亲走了,兄弟才会分家,哪怕瑾瑜是平云郡王也一样,说句不像话的,王爷在,瑾瑜就不可能当家作主,瑾瑜的妻子上面有公公,嫡婆婆,侧妃婆婆,还有她这个亲婆婆,现在有大嫂,以后会有二嫂,还有几个大姑小姑,性子要是不够好,恐怕还端不上来。

  今日王爷让她亲自操持瑾瑜婚事,她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瑾瑜在六月节还相到不错的姑娘,真是老天注定。

  她这辈子也不求什么,只求儿子瑾瑜娶个好媳妇、女儿瑶柔嫁个好夫婿,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夏兰桂落水的事情自然在夏家引起风波,夏老夫人也很生气—— 倒不是担心,就是觉得丢脸,都已经派自己的心腹熊嬷嬷跟去了,竟跟到有人落水,这让她怎么对丈夫交代?

  夏兰桂湿著头发回来,夏夜晚风一吹,果然倒下了。

  头很疼,鼻塞,什么都吃不下。

  胡氏心疼得不得了—— 她生了一女二子,儿子夏子参先发了痘子,原本已经把他搬到小院子隔离起来,没想到下人偷懒,把孩子的衣衫都混在一起洗,结果让夏兰桂跟夏子武也一起发了痘子。

  夏子伍人小,没几天就去了,胡氏哭得肝肠寸断,夏子参躺了二十天,也咽了气,就只有女儿勉强活下来。

  胡氏已经生过三个孩子,年龄容貌都不如以往,丈夫夏孝早对她失去兴趣,她身为一个官家女子,也做不到求丈夫进房,所以后来便没再生。

  女儿成了她的眼珠子,心头肉,胡氏看不得女儿有一点委屈跟不好。

  这次女儿落水,她又生气又心疼—— 夏兰桂虽然不说,但高嬷嬷会说,小姐落水就是在大理正家的少爷送信过来后。

  胡氏是个火爆脾气,当下便去跟公公夏老爷子告状。

  丈夫夏孝重男轻女,夏老夫人又只看重大房,这个家,还把二房的女儿当人的,只有老爷子了。

  夏老爷子自然十分生气,虽然熊嬷嬷一口咬定,二小姐是脚麻,夏元琴也哭诉自己真是不小心,但夏老爷子说:「哪来这么多不小心?这次不小心推姊姊落水,下次是不是不小心一把刀子插心口?」

  于是下令让夏元琴禁足三个月,夏元琴都呆了,大夫人汪氏也赶忙替女儿求情,拿出库房的百年人参,只希望胡氏稍稍和缓一点。

  奈何胡氏这辈子失去过两个儿子,只剩下这个宝贝女儿,别说那条人参,就算是百箱黄金放在眼前,她也不会动心,谁敢害她女儿,她就要替女儿报复回去。

  夏元琴大哭不止,禁足三个月,秋天有好多宴会,赏菊宴,赏月宴,秋桂宴,这样她都不能参加了,还会被问起,万一禁足之事传到外头去,她以后要如何做人?她还没订亲呢。

  夏老夫人心疼这孙女,几次开口求情,又暗示胡氏帮忙缓颊,奈何胡氏假装不懂,反正夏孝领有朝廷的俸禄,就算婆婆生气,也没办法刁难他们这一房。

  夏老夫人眼见说不动丈夫,忍不住也难过起来。

  程姨娘虽然早走,她少了个争宠的人,但就因为这样,程姨娘反而成了丈夫心中最好的回忆,老爷子把对程姨娘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二儿子夏孝身上,连带着对二房的孩子都好很多。

  这不,元琴不过是不小心让兰桂落了水,人都没事,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还有那胡氏,如此咄咄逼人,元琴已经道歉了,这样还不行?

  夏老夫人越想越难过,忍不住道:「我知道了,我跟元琴一起禁足,我们祖孙俩谁都不见,那总可以了吧?二媳妇,妳这样可满意?」

  胡氏知道夏老夫人是在逼她,要嘛一起禁足,要嘛一起没事,身为媳妇怎么可以让婆婆禁足,这是大大的不孝,可是她的兰桂绝对不能白白吃苦,于是道:「婆婆明鉴,媳妇只是晚辈,绝对不敢干涉长辈怎么做,退后一步说,长辈做的决定,哪有晚辈置喙的余地,不管婆婆怎么做,媳妇都不会说长辈不是。」

  讲白了,要禁妳自己禁,我绝对不干涉,但是希望我让步?想得美。

  胡氏平常是个不错的媳妇,不错的妻子,不错的主母,但是只要牵涉到她的心肝女儿,她马上会变得很暴躁,谁拉都不听。

  夏老夫人想起自己的委屈,想起夏元琴的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睛,「老爷,你看看,我可是真把二房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看看二房是怎么对我的?我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二媳妇还装不懂?」

  夏老爷子没好气的说:「对,就妳聪明,几句话便要别人让步,我问问妳,小时候元琴把兰桂的衣服烧了,妳说孩子不懂事,后来元琴把我给兰桂的宣和琴给摔断了,妳说孩子不懂事,现在元琴推兰桂下水,妳还是说元琴不懂事—— 就是因为她老是这样不懂事,我才要禁她的足,让她懂事,现在我们不教训她,以后成了亲,公婆教训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夏元琴没想到祖父一条一条都记得清楚,又不好否认,只能哭,「祖父,孙女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您别罚我这么重。」

  夏老爷子见到孙女痛哭,也不是没感情,但是他知道,这大房嫡孙女会这样嚣张,就是因为过去自己都想着「还小,以后会改」,但他今天终于知道了,小时候坏,长大也不会好,现在趁著孙女还没出嫁,好好教导,以后才不会吃婆家亏,「妳该庆幸,兰桂让人救了上来,如果她溺水而亡,就算妳是大房嫡女,我也会把妳送到寺庙出家。」

  夏老夫人惊呼,「老爷!」

  「夫人。」夏老爷子语重心长,「这些年,我没收过新人,是因为不想给妳添堵,妳也看在这分上,别让我添堵了行不行?」

  夏元琴的生母汪氏哭着说,「老爷子,媳妇愿意跟女儿一起禁足,求老爷子把三个月减成四十五天。」

  夏老爷子气极反笑,「妳们婆媳二人是联手来逼我吗?好,大媳妇,妳把帐本跟钥匙交出来,反正妳们都要禁足,以后让二媳妇当家。」

  汪氏一凛,让胡氏当家?万万不可。

  这家权她好不容易到手,怎可就此相让……

  「怎么?又不愿意了?」夏老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我,不是傻子,以后说话之前想一想,装模作样的话就别说,不然后果自负,我现在再问妳们婆媳一次,谁要跟元琴一块禁足的?」

  夏老夫人不说话,汪氏也不说话了,婆媳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自己禁足,那不就等于让胡氏坐大?掌家何等爽快,等到禁足结束,胡氏怎肯把家权交回来,那自己以后不就都要让胡氏拿捏?

  夏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

  胡氏很高兴,夏元琴禁足三个月,到时候她就把这事情宣扬出去,不然夏元琴还真以为二房就是生来要被欺负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夏兰桂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但说实话,她没有想这么快醒啊。

  梦中真好,梦中什么都有。

  她前生十九岁死亡,这辈子才十六岁,都没谈过恋爱,梦中只见一双比星光还闪亮的眼睛。

  眼睛好看,声音也好听。

  那人说:「姑娘还好吗?」

  姑娘挺好的,你好吗?你是谁?

  醒来,她只觉得有点惆怅,人海茫茫,只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夏兰桂一方面骂自己三八,一方面又想,老天若真有灵,就让她再见一次吧,好歹跟他说声谢谢呀……

  又过了几日,夏兰桂的伤风已经痊愈,其中胡氏因为心疼,什么好吃的都让厨房呈上来,结果病愈后反倒圆了一圈,夏兰桂看着镜子,一身新作的桃花锦衣,配着雪青色的百合裙,完全不像病人,气色绝佳

  胡氏见女儿转好,心里高兴之余,也才有心情问起六月节的事情,「大理正家的公子,妳可有好好回签?」

  「当然有,女儿都十六了。」

  胡氏欣慰点点头,「那就好。」

  胡氏自问并不挑剔,女儿也不是非高门不嫁的性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少了那么点缘分。

  之前的春宴,秋宴,她也都带着女儿出门,明明宴席上都夸她女儿秀外慧中的,其中也几次好像快要可以说亲,但就是没下文。

  兰桂这次因为大理正家的公子写信来而落水,对方要是不上门,那真要气死她了。

  胡氏想想不太放心,「妳回信有好好写吧?有没有记得写夏家跟排行?」

  「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得。」

  胡氏又是担心又是喜悦,「对方要是有意,恐怕这几天就会上门。」

  六月节是给未婚男女见面写信用的,不过婚姻是两姓之好,并不是年轻人看对眼就行,于是节日结束后,通常会开始打听,这门户如何,少爷小姐品行如何,合适了,还得家中长辈点头,如此过五关斩六将的,才会正式上门拜访,而这个拜访,差不多就可以定口头亲了。

  夏兰桂来到东瑞国,也觉得这样的婚姻很盲目,可没办法哪,古代就是这样,有六月节已经算不错了,乡下地方还只凭著父母之命,成亲当日才见人的大有人在。

  见胡氏担心,夏兰桂挽著母亲的手笑说:「母亲别担心,女儿有预感,好事快到了。」

  胡氏拿她没办法,「妳去年也这么说。」

  「去年不准,今年准。」

  「妳怎知道今年准?」

  「我昏睡的时候,老天爷跟我说的,祂说别急,好姻缘要来了。」

  胡氏笑骂,「胡说八道。」

  夏兰桂嘻嘻一笑,「是真的。」

  就在这时候,高嬷嬷慌慌张张进来,「二夫人,大小姐,怀王府的孙孺人来了。」

  母女二人对看一眼,脸上都写着:那关我们什么事情?

  这个家的来往应酬,还是由夏老夫人负责,因为她是太史局丞夫人,虽然胡氏也是御史台书令史夫人,但一来等级差别大,二来,夏老夫人也不想把事情交给二房,她一心希望自己的亲儿子夏忠可以考上举子,然后丈夫帮忙发派,这时候,她才会把来往应酬的权力放下,当然,是交给她的亲媳妇。

  高嬷嬷哎哟一声,「说是来见大小姐的呢。」

  夏兰桂莫名其妙,「我?」

  「是啊。」高嬷嬷喜不自胜,「孙孺人膝下有平云郡王,尚未成亲,肯定是说亲来的。」

  她莫名其妙,「可我又不认识平云郡王。」

  「也许六月节那日,平云郡王见了小姐呢,就像那大理正家的少爷一样,只不过当时没写信,后来自己想想后悔了,老天爷都给了姻缘线,怎么自己没把握住,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不,马上上门。」

  夏兰桂好笑,这高嬷嬷内心戏怎么这样丰富?

  胡氏狐疑地说:「会不会那日写信给妳的,其实是平云郡王?」

  「怎会,那渔女明明说是大理正家的,落款也是写『行三』,大理正家,只有三少爷还没成婚。」

  高嬷嬷一拍手,「平云郡王也是行三!嬷嬷我看,肯定是那渔女说错了,她送了整晚的花签,脑子迷糊了。」

  她怀疑,「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记错?」

  「哎哟,我的小姐,绣一整晚的花,就会换错线,肯定是那渔女说错了,不然没道理大理正家没上门,反而平云郡王的亲生母亲上门了。」

  胡氏一想,有道理,于是着急起来,「妙莲,妙珠,快点把妳们小姐打扮起来,都用最好的。」

  夏兰桂却道:「我这样挺好,一身都是新衣服呢。」

  「不行,我瞧着还是太素,妙莲,把东珠手串拿出来。」

  那个东珠手串,是夏兰桂最值钱的饰物,是胡氏的嫁妆,她十二岁时,胡氏亲自给她戴上的,因为太贵重她平日也不敢多戴,只有过年或夏老夫人大寿才会拿出来。

  妙莲跟妙珠虽然觉得自家小姐挺美,不过二夫人开口了,自然张罗起来,她一人敌不过四人,只好任她们打扮了。

  夏家大厅。

  太史局丞是从七品下,王爷孺人却是正五品,因此夏兰桂很有自觉,胡氏行完礼之后,便换自己,「小女子见过孺人娘娘。」

  「好孩子,不用多礼。」孙孺人笑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夏兰桂微微抬起头,眼睛却看着青花砖,不敢直视孙孺人。

  孙孺人满脸堆笑,这孩子清秀可人,却又不过分漂亮,身段珠圆玉润肯定好生养,是当正妻的好人选。

  想到儿子瑾瑜没有写出身,眼前这女孩子家却回了信,可见是看中瑾瑜的才气,因此好感更盛。

  孙孺人从手上褪下一串珍贵的冰晶镯给她戴上,「拿着玩儿。」

  「谢孺人娘娘。」

  又是一番客气后,胡氏这才跟女儿坐了下来。

  花厅上有夏老夫人,大夫人汪氏,大少夫人苏氏,然后就是胡氏跟夏兰桂。

  夏老夫人出嫁时,父亲是太学博士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要接待王府的人,却没那福气,嫁给夏老爷子后,丈夫从流外三等的城门书令史开始,流外啊,更不可能有贵人上门,因此今日孙孺人来访,夏老夫人显得十分热衷,都说见面三分情,跟皇家多一分交情,有好无坏。

  孙孺人轻啜了茶,微笑道:「这茶倒是不错。」

  夏老夫人陪笑说:「臣妇娘家有茶园,姪子刚好前几天把新收干的明前龙井送了一些过来,难得孺人娘娘赏脸。」

  孙孺人在王府十几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此刻见太史局丞家中简单,夏兰桂性子也沉稳,没有因为她是王府孺人,就过来巴结讨好,这让她很满意,要伺候瑾瑜的人,性子可不能沉不住。

  「今日上门,是有件事情要跟太史局丞夫人商量。」

  夏老夫人心中一喜,肯定是六月节的关系了。

  熊嬷嬷已经跟她说,夏元琴一首曲子都还没弹完,花签就好几张,只是元琴回来就被禁足,没时间好好问她,这丫头也真是的,有平云郡王的花签,怎不早早说出来,老爷子要是知道孙孺人今日会上门,肯定不会禁她足了。

  看了大媳妇汪氏一眼,汪氏也是一般心思,显得又惊又喜。

  于是夏老夫人笑咪咪的说:「孺人娘娘客气了,还请问娘娘是什么事情?」

  「我儿瑾瑜今年十七尚未成婚,这次六月节难得有了缘分,我这做母亲的,就想来了结孩子的心思。」

  夏老夫人笑逐颜开,「这是自然,为人母亲哪有不替孩子打算的,平云郡王年轻,自然要孺人娘娘多费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瑾瑜爱琴,贵府小姐又是一手好琴艺,将来夫唱妇随,岂不完美?」

  汪氏笑得由衷,「孺人娘娘说得太是了。」

  没错,刚开始她还在想,孙孺人上门是为了元琴,还是兰桂?毕竟缘分难说,也许平云郡王就偏偏喜欢兰桂呢?

  可此刻一听,郡王爱琴,那绝对是她的元琴了。

  天哪,她的元琴要成为郡王妃了,郡王妃哪,可以有宫服,名字还能上玉牒,她汪彩娟这辈子什么都值了。

  婆媳都在高兴,两人都忘了一件事情—— 方才一开始孙孺人有说,是来见夏家大小姐的。

  夏兰桂自然记得,看到老太太跟大伯娘的表情,知道她们已经想偏,但这大厅又没她说话的余地,算了,只能等她们自己发现了。

  孙孺人笑说:「我儿年纪已经不小,可以的话,希望婚事能快一点,当然,绝对不会委屈姑娘家,郡王成亲是八十抬,我保证,一抬都不会少。」

  怀王既然发话让孙孺人自己操持儿子婚事,她自然急着抱孙,让她说,最好月底新娘就过门,只不过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没办法急嫁,想想还是得等。

  夏老夫人跟汪氏很满意,聘礼,是新娘家的面子,聘礼越重,代表夫家越看重新娘,元琴过去肯定有好日子过的。

  夏老夫人笑意盈盈,「我们做长辈的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孩子好就行。」

  「我也是这般觉得。」孙孺人微笑说:「我见兰桂眉清目秀,气质温婉,一眼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儿子倾心兰桂了。」

  夏老夫人跟汪氏张大嘴巴,兰桂、夏兰桂?

  然后两人同时想起来了,孙孺人上门时就说了,要见夏家大小姐。

  奇怪,郡王爱琴?可夏兰桂那丫头懒,根本不会,这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此刻,又怎么敢说那丫头不会弹琴?万一搞砸了,夏老爷子知道不罚死她们婆媳俩?

  胡氏听到这边,又喜悦,又状况外,想的也是同一件事情:女儿不会弹琴啊。

  夏兰桂心想:搞错了。

  不管是平云郡王搞错,还是孙孺人搞错,中间一定有地方出问题。

  她自然可以装死过去,但万一婚后平云郡王让她弹琴助兴,自己却连宫商角征羽都不会,难不成丈夫会说「没关系」,当然不会,谁想娶个骗子。

  「孺人娘娘。」夏兰桂站起来行了礼,「这事情是小女子大大的高攀,可是小女子……不会弹琴,怕是平云郡王弄错了。」

  胡氏怕这姻缘错过,连忙补上,「弹琴也不难,可以学的。」

  夏老夫人一听,原本灰败的神色又恢复,「对的,郡王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家里,擅长弹琴的是第二个丫头元琴,大丫头什么都不会,元琴的琴艺可好了,平云郡王若是钟琴,一定是她。」

  胡氏还想说什么,夏兰桂却拉住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嫁高门,但是冒名顶替,她真的不敢。

  皇上把平云郡王安排在司农卿之下,说白了,就是让他监视司农卿,可见对他有多大的期许跟信任,将来若是律法改变,亲王郡王可任官职,说不定就直接让他掌管这天下第一大部了。

  骗这种人?几个头都不够。

  孙孺人愣了一下后,心思却是另外转了起来,不管问题出在哪,这夏大小姐的确不是儿子想要的,初一说得很清楚—— 「郡王听那姑娘琴艺绝佳,便忍不住写了诗过去」,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回信上称自己是太史局丞家的大小姐,但目前看来,夏兰桂的的确确不会琴艺。

  唉,自己是白高兴了……可是啊,这夏大小姐真合她的眼缘。

  伶俐又不强出头,品行也端方—— 一般人若是能嫁入王府,恐怕都是先嫁入再说,她倒好,还诚实禀告是误会一场。

  会不会这也是缘分呢?

  不然这京城多少贵户,怎么偏偏自己就误打误撞上门拜访了?

  瑾瑜钟情的那位擅琴的姑娘,谎称是太史局丞家的,恐怕就是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出身门户,既然如此,要找也是找不着,不如就顺着老天爷的意。

  是啊,不挑了,不挑了,就当这是老天给的暗示,夏大小姐她越看越好,琴艺有什么要紧的,喜欢听,养几个琴娘就是了,但女子的品行却十分重要,所谓妻贤夫祸少,娶个好女子,可比弹得一首好琴重要多了。

  古书有云,瑾瑜为无瑕美玉,兰桂为高洁花朵,两个孩子的名字也合适。

  于是孙孺人笑道:「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夏大小姐当我的媳妇,不知道太史局丞夫人意下如何?」

  夏老夫人虽然不甘愿,但也不敢破坏这等好婚事,不然回头丈夫可饶不了她,想到嫡亲孙女还在禁足,只能心痛的陪笑,「那是夏家的荣幸。」

  胡氏喜不自胜,平云郡王哪,她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虽然想她出嫁,又怕她过得不好,平云郡王年少有名,眼前的孙孺人又是温柔良善,兰桂嫁过去,肯定不会吃苦。

  夏兰桂惊呆,这样也行?

  孙孺人拉着她的手,十分亲热,「不会琴艺,也没什么大不了,女子最重要的是侍奉丈夫,传宗接代,夏大小姐品行如其名,能为我儿良配。」

  胡氏脸上笑出一朵花。

  汪氏嫉妒得手巾都绞皱了,凭什么,这么好的亲事应该是给元琴,而不是给二房的,二房不过是个庶子,没资格得到这么好的亲事。

  那八十抬的聘礼,郡王妃的荣耀,应该是她女儿夏元琴的。

  汪氏气恼至极,但丈夫夏忠至今连个功名都没有,她能被称为「夏大夫人」,托的其实是夏老爷子的福,夏老爷子一向看重二房,她可也没胆子捣蛋,只能默默生气,诅咒夏兰桂婚后不得平云郡王的青睐。

  「那就这么定了。」孙孺人语气温和,「夏大小姐的八字这便给了我吧,我好去算日子,也不怕大家笑话,我可是一刻都等不及。」

  高嬷嬷飞也似的去拿八字了。

  晚上消息传开,夏兰桂即将为平云郡王的郡王妃。

  夏老爷子很高兴,夏孝这个重男轻女的父亲甚至马上飞奔到女儿院子跟她表示自己这亲爹对她的关心,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将来生下儿子后,跟郡王提一提,拉拔拉拔岳家。

  孙孺人动作很快,不过四天就又上门了,钦天监已经算好日子,九月十五下聘,明年五月十五过门。

  胡氏一惊,这么快,这样还不到一年可以备嫁呢。

  孙孺人笑意盈盈,是挺快,但本孺人想抱孙,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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