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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下嫁》(长相思3)作者:青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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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5 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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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微《下嫁》(长相思之三)

青微《下嫁》(长相思之三)

青微《下嫁》(长相思之三)

出版日期:2016年9月22日

内容简介:

野花再香,男人只想偷偷吃,娶回家还是免了吧;
家花虽嫩,男人不但悄悄拐,还连哄带骗抱回家。

燕无双不喜欢被人漠视,因为她是长公主,比身为侍卫的魏锋高贵,
而他怎敢在对她爱理不睬後,还敢求皇兄赐婚。
既然他敢娶,她哪会不敢嫁?他跟她的恩怨早在五年前就种下,
这笔帐待成婚後她会跟他好好算一算。奈何下嫁後,
燕无双才无能为力地发现,她完全拿魏锋没办法,
生活里不行,床笫间的男欢女爱也不行,他根本不受要胁。
明明新婚夜时,是他说了以後夫妻时间多的是,他都任她处置的。
燕无双却不知,魏锋眼中的她是独一无二,高贵又骄傲,
她不是最美的,也从不乖巧,甚至还十分任性,
而他只因为多看了一眼,从此没能逃掉,娶她是不想她被人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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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25 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驾!」

  「驾、驾!」

  吆喝声和甩动鞭子的声音同时响起,京都黑夜里静谧的街上,一队人正在策马狂奔。

  领头的两匹马格外神骏,跑得最快,上面各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蓝黑锦装,女子瘦小,一件披风遮挡她瘦弱的身躯,衣角随着风飘起,猎猎作响。

  紧跟在他们後面的是七八个青年,也许是看到城门在即,一行人都刻意放慢了速度。

  「朝南走。」领头的男子突然做了一个动作,他朝着两侧的兄弟挥了挥手,矫健的身躯翻腾几下,人竟然落在女子的马上。

  「啊!」身後一沉,自己就和人贴在一起,因为紧张而过度专注,女子惊叫出声。

  「你们冲出城门。」男子没有多言,厉声吩咐身後的兄弟,自己却控制着马朝另一条路转过去。

  「是。」青年们都很听话,也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没有片刻犹豫,一行人就大张旗鼓地朝着城门冲过去。

  直到自己的马被驱赶到黑暗的小道上,女人才回过神,颤声开口,「我们为什麽不出城?」

  她的声音很年轻,在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太冷。男人本不欲解释,沉默而坚毅的脸上没什麽表情,目光却锐利得如同冷箭,可看看怀里抖得厉害的女子,却还是开口,原本清朗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喑哑,「公主,我们不能这麽闯城门,大皇子的人一定在守着。」

  听到这话才明白男人的意思,女子……应该说是大燕朝的公主燕无双,扭头看向男人,有些不敢相信,「魏锋,这样分开就可以吗?」

  「目标小。」魏锋约束着马躲在小道上,几乎是验证他的话,很快就有一队人从他们走过的路上奔过去,朝着城门的方向冲过去,明显是紧追不舍的追兵。

  脸色倏然一白,燕无双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魏锋的手,如果不是他,她恐怕还没冲出城门就被抓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男人,可没有别的选择,与其孤军奋斗,她宁愿选择相信他。

  城门口传来厮打声,还有城门打开的吱呀声响。

  「魏锋,我、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听着她颤抖的声音,魏锋拉着马缰的手臂僵了一下,又紧紧收拢,搂住了怀里的女人,他从来没做过逾矩的事情,这是第一次,「能!」

  短短一个字,却给了燕无双很多信心,燕无双放松下来,纷乱的思绪也清明一些,只是怎麽都想不明白,为什麽短短两天,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样。两天前,她还是尊贵的公主,这一晚,她从皇城逃离。

  父皇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可人看起来并没有什麽异样,只是懒懒的,所以才会派她亲哥哥二皇兄燕浔去鸣山代为祭天,谁知前晚突然暴病而亡,留下燕浔继位的遗诏。骤然失去父皇,燕无双还来不及哭,更多的意外发生了,先是不小心偷听到大皇兄安排人去刺杀亲哥哥,紧接着他又要毁掉遗诏。

  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几乎崩溃,想不明白大皇兄为什麽要这麽做,他虽然是安贵妃的孩子,不像她和燕浔是同母所生,可因为三个人的母亲都去世得早,因为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比别的兄妹更亲近一些,相处得一直很好。

  她没办法多想,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要保住父皇的遗诏,要保住亲哥哥的命,没有半刻多想的机会,只能趁着大皇兄还没撕破脸,用自己的身分去做一些事情。

  等她脑袋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带着长歌殿的侍卫抢到了遗诏,又连打带骗地冲出了皇城。万幸大皇兄想要篡位,却不敢大张旗鼓地下令囚禁她这个公主,才给她逃跑的机会。

  大雪飘飞的夜里,燕无双护着一道遗诏奔逃,这是她此生做过最惊险的事情。前路漫漫,後有追兵,身上背负着这个皇朝最重要的传位诏书,这是燕浔顺利登基的希望,也是天下是否能够太平的重要证据。为了大燕朝的子民,为了疼爱自己的燕浔,她死也要把诏书送过去。

  魏锋带着她等了一会,直到确定没有追兵,才慢慢往城门那里走。

  原本应该紧闭的城门四敞大开,守卫都没了,只留下满地淩乱显示出这里有过一场恶斗。魏锋驾着马冲出去,朝着北面一条偏僻的路上跑出去。

  「他们……」

  燕无双想问自己的侍卫会不会有危险,可话说到一半自己都没问下去,没有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最重要的是自己尽快把真相告诉燕浔,把遗诏给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座城池免遭涂炭。

  这一夜,他们始终没停,狂奔在雪夜里。

  燕无双从来不知道雪打在脸上的感觉是那麽疼,像是被人拿着鞭子劈头盖脸地抽打,眼睛睁不开,就连留下的泪也很快和化开的雪水融在一起。

  她喜欢雪,尤其是飘雪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夜的时刻,披着最柔软暖和的披风,她习惯站在长歌殿的高处遥望恢弘的皇城,看着恢弘的皇城一片苍茫,像是被柔软的冬被披上盖头……这皇城是她的家,这是燕家的天下,她是大燕朝最受宠的公主,无双,这是父皇赐给她的名字。

  生在天家,理所当然地享受无上的富贵,燕无双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天,没想过自己需要拚命去做一件事,她的身边总是仆婢环绕,就算是多走一步路都要被嬷嬷心疼半天。

  马跑得飞快,这是父皇送她的汗血良驹,跑起来的时候格外威风,可现在她只懊恼跑得太快,寒风裹夹着雪花打在身上疼得要命,几乎要咬着牙才能不哭出来。

  在京都的时候还能瞧见些微烛火,或明或暗的房子从眼角飞快地後退,出了城才发现接下来的路更艰难。北风在黑夜里呜咽,周围偶尔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这让她抖得厉害,只有靠着身後的魏锋才能有一点安心的感觉。

  在这之前,燕无双不喜欢魏锋,甚至有些讨厌,尽管他只比自己大四岁,可行为处事看起来却像个惹人厌的老头。贵为宫里最受宠的公主,所有人见到她的都是恭敬而热情,恨不得帮她提鞋,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魏锋一样无视她,总是冷着一张脸没什麽表情,像一颗又臭又硬的石头。

  第一次见到魏锋,高大威猛的英俊青年让她脸红了一下,可他却冰冷着脸,就连她示好赏给他的花都不接,一言不发,还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她做了多麽侮辱人的事情。就因为他的冷脸,燕无双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这个不开眼的侍卫。

  可才过了半个月又第二次打交道,那一日她骑着马在马场只顾着玩闹,马差点踩到一个小太监,幸好魏锋及时出手相救。

  那时的她对惊魂未定的小太监格外内疚,可因为公主的尊严说不出歉疚的话,最後还是小太监说都是他的错,不该冲撞贵人。谁知,魏锋却用一种不满的表情看了她好一会,让她几乎都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才收回目光。

  当天从马场回到长歌殿,燕无双让宫女灵儿拿了好些银钱赏给小太监压惊,还特意当着魏锋的面吩咐下去,谁知他扭头就走,完全没顾忌她这个公主的尊严……燕无双不喜欢这种被人漠视的感觉,她是公主,比这个小小侍卫和他身後的魏家高贵一万倍,他凭什麽这麽对待她。

  更郁闷的是,她好几次向父皇提议换掉魏锋,都被父皇拒绝,说他功夫顶尖,是很好的侍卫……可是那又怎样,她就是不喜欢这个男人,只要看到他的冷脸就会想起那些不快,总会有种被侵犯的不安,偏偏只要瞧见他就没办法忽视,着实苦恼了很久。

  可现在,她为了燕浔骑马狂奔的时刻,只有这个男人给她安全感。燕无双忘记了那些不快,人缩在男人怀里,让他宽阔坚实的胸膛给自己一点勇气。

  这一夜如此漫长,成了她记忆里最可怕的一晚。

  ◎             ◎             ◎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们找到一家农户稍作休息,喂了马。

  京都距离祭天的鸣山要走三天,他们这样日夜兼程可以两天到达。经历一夜奔波,燕无双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站在四面漏风的农户里,看着桌上黑乎乎的饭食,还有那张散发着臭味,摇摇晃晃的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落了泪,甚至有种想不落脚,继续赶路的冲动。

  可她的身体经过一夜的颠簸,酸疼得像是被人捶打过,下马的时候被魏锋抱着才能下来,整个人几乎已经僵住,这会终於感受到温暖,偏偏又无法忍受这样的住处,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麽悲苦过。噙着泪,她不知道怎麽告诉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心情。

  魏锋依旧寡言少语,给了农户主人银钱,嘱咐他不要随意泄露行踪,又简单吃了点粗糙的吃食,就大剌剌地躺在床上眯着眼休息,像是人已经睡去。

  房间里就他休息的一张床,燕无双站在房间里不知道怎麽办,泪水在眼眶打转,「你……」她又开始讨厌魏锋了,这个男人为什麽不能对她温柔一些,真讨厌。

  「两个时辰後继续赶路。」魏锋没有睁开眼,声音冷漠。

  被他的冷漠激怒,燕无双暂时忘记不安,忘了自己身边只有一个他可以依靠,「我睡在那里?」他只是个侍卫,凭什麽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不,这根本就是不是床,只是带着臭味的破木头。

  魏锋没有回答,她不得不下命令,只是声音很微弱,「你下来。」

  魏锋缓缓睁开眼,眼神冷漠而淡然,「我不会下去,你可以选择不休息,如果接下来没有精力赶路,我自己去,你就待着这里等人来接你。」

  燕无双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路上搂着自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明明在马上的时候他的动作那麽温柔,几乎让她屏弃了那些嫌隙,可为什麽现在又这样对待自己。

  「我要去见二皇兄!」她斩钉截铁地说,咬着唇瞪魏锋。现在的她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大皇兄都能对她和二皇兄下手,只为了皇位,她怎麽确认留在这里面对陌生的人是安全的。就算她敢把遗诏交给魏锋带过去,二皇兄也未必会相信。

  想到自己必须要听他的话,必须要保存体力去见二皇兄,燕无双不得不屈服,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剩下的一块地方呆了一会。

  「如果不愿意就别勉强。」魏锋开口,语气嘲讽,「只是别连累别人,如果你两个时辰後醒不过来,我自己走。」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燕无双会觉得这就是玩笑,可这话由魏锋说出来,她知道这个男人真的会这麽做。她怀着屈辱、悲愤的心情走到床上躺下,始终不肯吃一口黑乎乎的饭食。微弱的烛火并不能照亮整个房间,燕无双闭上眼,让自己尽量忘记周围的一切。

  昏暗中,平躺的魏锋突然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身边的女子,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一个人离开,让燕无双好好地休息,这一夜已经折腾掉她半条命,接下来的路程还有更多危险,还不知道会怎麽样。

  可他作不出这个决定,一则知道她不会放心留在这里,二则也不敢留她在这里,如果在自己身边遇到危险,他还能拚命地保护她,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留在这里反而更加危险重重,人心险恶,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

  想到这一夜先是从皇宫杀出来,又连夜赶路,魏锋觉得自己像是作了一个不知道是对是错的选择。朝堂动荡,当朝天子是谁对他这个小小侍卫并不重要,甚至不能威胁到魏家的地位,自己明明可以静静看着一切发生,过些时间总会平静。

  再深刻一点想想,大皇子虽然近水楼台,可他手里没人,为人又不服众,朝中没人信服,就算谋取了皇位也坐不稳,燕无双是最受先皇宠爱的公主,他必然不肯动手加害,只要等到二皇子得到消息回来,到时候夺回皇位改变局面的可能并不小,不过是复杂一些而已。所以,这一夜的折腾对自己来说意义并不大,却多有害处。

  世事无常,自己不做这件事,无论谁当皇帝都妨碍不到魏家,可只要踏出这一步,这条命就和二皇子和燕无双绑在一起,如果失败,必然整个魏家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那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

  魏锋藉着微弱的烛光看躺在身边的女子,幽深目光露出从未有过的复杂。因为她,燕无双,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刁蛮得像个小孩子……明明他表现得那麽厌恶她,可看到她偷了诏书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不出手,她就会死,大皇子必然不会容下她。

  所以他什麽都没想,没有片刻犹豫就带着她冲出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他也陪着一起闯。

  她真的太累了,才一会就昏睡过去,魏锋悄无声息地坐起来,把仅有的一条被子全都盖在她的身上,才又躺下。

  睡梦中的燕无双觉得四周突然变得温暖,睡梦中都紧皱的眉头放松一些。可两个时辰过得太快,耳边传来魏锋声音的时候,她皱着眉睁开眼。恍惚间觉得还在自己的长歌殿里,她揉揉眼睛,「灵儿……」

  知道她什麽都没吃,从桌上抓了两个冷硬的馒头塞到包里,魏锋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起来。」

  「嗯?」燕无双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可她刚想起来发生了什麽,还没来得及坐起身,站在旁边的男人却悍然出手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拦腰一举把她扛在肩上。

  「啊!」惊叫着,燕无双手捶打他的肩膀。饥饿的胃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难受,身体酸疼难耐,可更多的是这个姿势带给她的屈辱感。

  「我们赶路。」魏锋扛着她往外走,口气平淡。

  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吹来,雪停了。燕无双被他拦腰扛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个混蛋是她见过最粗鲁的男人,她发誓自己以後都不会原谅魏锋!

  ◎             ◎             ◎

  五年後,长歌殿里,宽阔的前殿空地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侍从、宫女,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时而还发出赞叹声。

  灵儿穿过人群挤进去,正好看到主子一箭射中靶心,眼前一亮,「长公主好厉害。」

  「油嘴滑舌。」燕无双随手把弓箭丢给小太监,看灵儿一眼。

  「长公主就是很厉害。」灵儿一点不觉得害怕,她是发自内心地赞美自己的主子。自从五年前宫里大乱,此後燕无双就开始学射箭,说是要强身健体,不能被人小瞧,那时候她还以为燕无双就是一时兴趣,谁知五年来一直坚持着,从当初的一次未中到现在的十发九中,怎麽能让人不感叹。

  灵儿这麽一说,围观的宫女、太监也都笑嘻嘻地鼓掌,看他们笑闹,燕无双不恼,既不骄傲,也不生气。

  她的能耐到什麽地步,她心里最清楚,虽然这些小宫女都觉得惊讶,她却清楚自己的斤两,不过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而已,比起那个总是嘲讽自己的男人还差得远,在他面前,自己永远占不了上风……燕无双因为想到魏锋而咬唇,有些愤怒。

  五年前她拚了命把消息传递给她二皇兄燕浔,又跟着他杀回京都,虽然经历了三个月的腥风血雨,可最後总算看到燕浔登上帝位。大燕朝经过这五年的休养生息,更胜她父皇创造的盛世,燕无双替哥哥骄傲。

  可无论把诏书送出去这件事给她多大的自豪感,却始终不忘掉魏锋对她的嘲讽。那个男人冷冷的目光像是刻在了脑海里,让她忍不住想变得强大起来,习武不成,就开始学着射箭,反正不能让他瞧不起。

  因为舍命帮着送出遗诏,魏锋不再是一个侍卫,五年时间平步青云做到了骠骑将军,尽管两个人没有多少次见面的机会,就连仅剩的那些时候也总是冷冷的,让她总是想起那一夜他的冷言冷语。早晚有一天,她要把魏锋踩到脚底,让他承认自己做得很好。

  燕无双想得入神,灵儿瞧着她脸上神秘的笑容,犹豫着开口,「长公主,我听到一个消息……」

  回过神来,燕无双看灵儿忐忑的表情意外一下,可瞧出那熟悉的为难又了然,「退下吧。」让围着的侍从、宫女全都退下,她悠哉地走到旁边净手,「又是哪位老臣提到我的婚事?」

  「长公主,是、是……」灵儿这一次磕巴得格外厉害,像是不知道怎麽说出这个名字。

  燕无双一脸无所谓地笑笑,并不觉得烦恼,虽然她很不明白自己嫁人与否又不妨碍国祚,为何那些老臣总是在她皇兄面前提起这个。一开始听他们提到自己的婚事,她会觉得烦,可後来就觉得有趣,甚至颇有兴趣看那些老臣烦恼自己的婚事,偏偏他们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要她嫁谁。

  身为大燕朝的长公主,她十九岁未嫁的年龄实在算得上独树一帜,可这些年并非没有想要嫁人,只是身分相当的世家宗族的公子们她瞧不上,看着那些人在外面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见到自己却腿软脚软,百般奉承,这让她觉得好笑。

  朝中也有不少高风亮节的青年才俊,皇兄有意牵线,可那些人家往往并不希望自己这个长公主下嫁,身分太高有时也会不胜寒。再後来,皇嫂提出过让她远嫁别国做一国之母,皇兄却不舍得。

  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成了让朝中後宫头疼不已的难事,燕无双也是哭笑不得,若要她心甘情愿嫁人……燕无双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的影子。萧谨岚,和魏锋一样都是皇兄面前的红人,一文一武,这位萧大人是她喜欢的男人。

  当年一场动乱,她皇兄登基後就把几个兄弟和姊妹都分封或嫁出去,单独留她在京都陪着,那时候她经常出入皇兄的前殿,偶尔遇到几次,却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就留意到这个男人。

  他和魏锋都经常陪在皇兄左右,可比起冷冰冰的魏锋,那个男人每次见到自己总会恭敬地行礼,和煦地微笑,说起话来不急不缓。也许就是那几面他的聪明、理智给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渐渐就生出情愫。

  这些年眼看着皇兄为自己的婚事着急,她不是没想过主动提起,可後来机缘巧合听到萧谨岚为何不娶的理由,她突然就不急起来,如果两人有缘有分,他有意一定会主动求娶。贵为长公主的骄傲让她开不了口,直到听到那个消息,萧谨岚成亲了,和一个出身卑微的婢女。

  燕无双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麽心情,那很复杂,酸涩、难受,有些嫉妒,可又不像想像的那麽心疼,只是让人准备了厚礼送过去。

  想到这些事情,她的心情有些沉闷,灵儿一直等着她追问,谁知一下子没了动静,不由得忐忑起来,懦弱地开口,「我听到确切的消息,有人向长公主求亲,是魏锋魏大人。」

  燕无双心不在焉,没听清楚,蹙眉,「你说谁?」

  「魏锋魏大人。」

  表情一下子僵住,燕无双不敢置信,什麽,魏锋要娶她?是天上下红雨还是她出现了错觉,那个总是瞧不起她,不可一世的臭男人,要娶她进门?这一定是最大的玩笑。

  「长公主,这事千真万确!」为了表明自己很严肃,灵儿甚至握了一下拳头。

  自己和魏锋的恩怨灵儿知道,也没少听自己的抱怨,她如果不是确实听到这个消息,绝不会拿来跟自己说。

  眼底神色千变万化,最终变成挑衅,燕无双微微一笑,「灵儿,走,咱们去会会魏大人。」

  第二章

  魏锋从宫里回来,天色已黑,一进门就发现府里气氛不对。

  他生性严谨,连带着手下的人也都随了他的脾性,别说打闹、玩笑,就连一举一动都透着刻板。可今天气氛有点不对,先是进门时管家脸上挂着怪异的笑,然後一路上遇到的每个下人也都交头接耳,彷佛在讨论什麽事情。

  这让他神情更加冷漠,气势逼迫得小厮们落荒而逃後才看着管家,开口,「今天发生了什麽事?」他坚信自己的感觉没错,一定有意外发生,不然这些下人不会如此放肆。

  「没什麽。」努力压抑着脸上好奇而暧昧的表情,管家恭敬地回答道:「什麽都没发生。」

  严厉目光扫一遍躲在院角偷听的下人,魏锋脸上没什麽表情,「你觉得我会相信?」

  「公子,真的没有……」显出几分为难,管家努力把自己藏在魏锋的影子里,用眼神暗示,还扭动嘴角做怪表情。

  这个管家魏锋是亲自挑选的,和他一样严肃、认真,平时完全没有这样出格的举动,可魏锋怎麽想都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管家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

  不过,一切很快解惑,背後先是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後就是女子的轻笑。

  燕无双不急不缓地走出正厅,看着正在发火的男人,语笑嫣然,「魏大人好大的火气,是谁在朝堂上得罪了您吗?」

  她的语气很温柔、客气,魏锋却听出那话中的讽刺,倏然转身,眼眸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亮起,又稍纵即逝地克制下去,只留下一脸的漠然。

  「长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为什麽不早告诉我?」魏锋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质问管家。

  「是我不让说的。」看可怜的管家想笑又想哭的无辜模样,燕无双好心地解救,「我来的时候就嘱咐他们不准多说,怎麽,魏大人对本宫的决定有异议吗?」

  魏锋的目光始终恭敬,略微垂下眼眸不去直视,「微臣不敢。」

  「那就好。」燕无双喜欢这种感觉,尽管十四岁的时候总是被他的冷漠弄得心里难受,可她现在已经长大,还变得聪明,知道不必去抱怨他的态度,她完全可以高高在上。

  「长公主殿下来府里所为何事?」魏锋的表情没有半分慌乱,语气沉稳,「天色晚了,要是殿下没什麽事,我亲自送您回宫。」

  长袖一拂,她轻笑,「不急。」

  「这不合规矩……」魏锋想阻止,可话未出口就闻到一股馥蜜的香气从她的身上传来,那是她挥动衣袖散出来的,声音一顿。

  表情严肃而恭敬,心底却翻涌着滔天的巨浪,魏锋垂下眼眸遮掩自己的情绪变化,可心里却一遍遍重复着看到她的悸动。她很美,也很善於利用自己的美,即便是深夜出宫,燕无双也总是盛装而行。

  魏锋心底一遍遍闪过刚才看到的,女人娇艳的面容画着淡妆,雍容华贵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和那些繁复的首饰相得益彰。耳环样式简单,上面却镶嵌了一圈碎钻石,映着鬓边灿烂开放的花瓣,更为娇艳。

  这样的她华贵而骄傲,五年前的那位公主,退去那一点稚嫩,更多了妩媚、娇艳,能够轻易夺走别人的魂魄。

  听他话说到一半停下,燕无双也不恼,用眼神示意身後跟着的宫女站在那里,人却缓步走到魏锋身边,唇角带笑,「规矩……魏大人难道不知道本宫为什麽来这里?」

  这世上果然有呵气如兰的女子,魏锋闭了闭眼,强自镇定她在自己耳边带来的酥麻感,「殿下请自重。」

  「自重?」一脸无辜地咬咬唇,她眼波盈盈,「魏大人说笑了,我来府里怎麽会不自重,毕竟这是我接下来要住的地方,魏府要改成长公主府,我难道不该提前看看吗。」

  「殿下!」魏锋向来冷漠的表情终於破裂。

  一语既出,燕无双身後跟着的宫女都笑了,就连管家都憋着笑,他还没见主子吃瘪过,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原本长公主殿下驾临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她还吩咐不准提前告诉主子,说是给一个惊喜,之前还害怕是来驳斥主子求娶的意思,可现在瞧这两个人私底下暗潮汹涌,分明是有戏。

  魏锋衣衫下的手指握了一下拳,厉声吩咐:「都退下!」

  「是。」管家应诺而退,虽然他很想看一场好戏,可更重要的是性命。

  相比听话的管家,宫女们的反应就很不给面子了,她们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完全不在乎这个男人的命令,虽然这位魏大人的表情很吓人,可她们身为长歌殿的宫女,皇上教导过服侍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除了燕无双的命令,谁的都不听。

  看魏锋被自己刺激得脸色骤变,燕无双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她就讨厌这个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凭什麽都让他占上风。可她只是想要压制他一下,并不是为了折辱,所以也没有多说什麽,「你们也退下吧。」

  「是。」宫女依次退下,留下两个人独自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等到再无旁人干扰,魏锋难看的脸色缓和一些,擡头看着燕无双,「殿下如果有事情要吩咐,不妨现在说,再过一个时辰宫门落锁。」

  对上他的眼睛,燕无双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怯懦,她不该让宫女退下去,那让她安心,可只要独自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她就会不由自主想到共同经历过的那些天,对他的漠然生出不满。

  「你觉得我需要担心那些吗?」眼底沁出一丝愠怒,她离开魏锋身边一些,这让她安心,「我什麽时候想回去都有人等着,不用魏大人担心。」

  她说的是实话,她带人出宫的时候都不必禀告她皇兄,她在皇宫里向来是自由的,就连皇嫂都比不过,这是哥哥给她的宠爱。

  魏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没有继续规劝,「那请问殿下来这里做什麽。」

  「做什麽,你难道不清楚?」想到他的求娶,燕无双装出来的镇定破功,气恼地质问:「你为什麽找皇兄求亲?自己做了错事还问我做什麽,恶人先告状。」

  终於听到她提起这事,还用那种熟悉的恶劣口气,这才是真的她,魏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快消失无踪,又是那种不动於如山的表情,「微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你……」

  打断她的话,他坦荡开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够娶到殿下是微臣的福气,如果殿下觉得我不配,说是冒犯还可,若是做错就不然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你、你到底在想什麽!」燕无双发现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完全保持不住长公主的风范,他总是有很多办法逼迫她恼怒,可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漠然表情,这让她愤怒得口不择言。

  「你凭什麽求娶我,难道以为我忘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实话告诉你,本公主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怎麽欺辱我,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殿下,你已经是长公主了。」魏锋不急不缓地提醒。

  「你清楚就好!」

  「我一直清楚,对殿下的事情。」

  他又赢了,面对这个男人,自己总是输。燕无双气恼自己还没记住那些教训,竟然妄想这样突然的造访能够打败魏锋,可事实上又一次失算,他压根就不会觉得自己长公主的身分有什麽了不起,就像是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就能够漠视自己。

  猛地冲到他面前,燕无双凶狠瞪着这个男人,还想抓着他的衣衫威胁一顿,可男人太高的身高让她不方便做这个动作,只能用目光去威胁他,「我告诉你,最好打消求娶的念头,要是执意这麽做,我就算嫁过来也会不遗余力地把你的府里搅得一团糟,保证会每天做你最讨厌的事情,让你整个人都气得发疯。」

  眸光因为她的威胁而发亮,魏锋终於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淡淡的,「我拭目以待。」

  「魏锋!」她真的很无力,除了威胁,做不出什麽。她今晚就不该来,都怪她想得太好,竟然还以为能够打击到他,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别妄想了,你配娶我吗,我不会嫁给你这种粗鲁又没教养的男人,只要我反对,你以为皇兄会同意这桩婚事吗。」

  相比她的失控,魏锋依旧很镇定,「当然,殿下有拒绝的权力,毕竟嫁给我这种粗人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那些文诌诌,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才更适合您,很般配,也很好欺负。」

  欺负,他说是欺负,这个混蛋难道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才是欺负吗。被怒火冲昏头,燕无双恨不得把他撕碎,「你以为我怕你?」

  眉梢轻轻挑起,魏锋唇角的一丝轻笑显得很轻蔑,「难道不是?」

  「魏锋,你等着。」眼中喷涌着怒火,燕无双冷笑,「不是说娶我吗,那就一言为定,我会亲眼看到你後悔作出这个决定的那天!」撂下这话,她愤然朝着外面走,完全没有理智去想自己到底作了一个什麽决定。

  看着她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魏锋不急不缓地跟上去,「天黑夜暗,微臣亲自送殿下回宫。」

  「不劳你大驾。」

  不置可否地看她,魏锋始终没有退缩,甚至在燕无双上马车的时候先於宫女伸手扶了一把,又在她恶狠狠瞪过来甩开他的时候淡淡一笑,翻身上马跟在後面。

  这一路上都很平静,他没有再说一句惹怒燕无双的话。跪在马车里侍候的灵儿屏气凝神,不敢多说,她能看出殿下的心情极度不悦。

  直到半个时辰後进了宫门,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的时候,燕无双冷寒的表情才和缓一点。

  察觉出气氛的变化,一直偷听的灵儿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主子,「长公主,您好像是被魏大人激将了,他好像故意气您答应……」

  「闭嘴!」燕无双冷静下来就发现自己中计,偏偏灵儿还不识相地点明,就算她意识到被魏锋刺激得作出了不好的决定又能怎麽办,话一出口就没有收回的机会,何况这个男人处处与她作对,要是真的收回还指不定被他怎样嘲讽。为了争这口气,她没有退路。

  身为贴身大宫女,灵儿算是最亲近的,难免担忧,「殿下,您真的要嫁给魏大人,可您不是喜欢萧大人?」

  萧谨岚,燕无双脑海里冒出那个总是温文尔雅的男子,彻底意识到自己作了一个什麽样的决定。使君有妇,她又许了魏锋,这一生,她再也不会有和萧谨岚有别的牵扯了。这让她有点难受,可又不如想像中疼。

  深吸一口气,她暗暗想,就算嫁给魏锋又如何,她不信一辈子都要输给他,他敢娶,自己有什麽可怕的。总有一天要让他做自己的裙下之臣,她是燕无双,是大燕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             ◎             ◎

  开元六年,长公主燕无双出嫁,京都三十里红妆,普天同庆。这位长公主不但是皇上燕浔同母所生的亲妹,还在五年前为了帮着皇上登基差点赔上性命,这样的身分出嫁怎麽能不隆重,想像中已经是是何等的盛世,可真的亲眼所见还是很震惊。

  迎亲的吉时一到,威风俊朗的魏锋将军就乘着礼车出发,一路上都是喝彩、赞美声,可真的从宫里迎亲回来才是最热闹。

  震天的鸣炮声一响,护卫送亲的三千亲军涌出宫门,他们个个出身官家,是皇上的亲卫队,可现在全都随在两侧,浩浩荡荡护送着长公主和驸马爷离开皇宫,如果这还不够惊讶,陪送的嫁妆简直要让人眼花撩乱,那里面有珍珠几千斛,数不尽的珍宝奇物。

  这种气势让人目瞪口呆,迎亲的一路上几乎是万人空巷,走到哪里都是喝彩声。

  听到迎亲的震天鸣锣声渐行渐近,长公主府里拥簇出一群人,那里面有需要子孙搀扶的耄耋老者,有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夫人,有吵闹玩耍的孩童,足足有上百人,这都是魏家族亲,如此盛事怎麽能不参加。

  大家交头接耳地交谈,每个人脸上都是愉快的笑容,可等到他们看到队伍欲跪下迎接的时候,却被自己看到的画面吓到了。

  那辆需要六匹马拉的礼车没了,队伍中心是披红挂彩的两匹马,左边马上坐着熟悉的魏锋,依旧是艳红的喜服,看着格外精神,可右边的人就让人目瞪口呆了……长公主同样穿着红色宫装,艳丽夺目贵不可言,可她也同样大剌剌地坐在马上,没有顶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

  可无论大家多麽惊讶,还是很快收回目光,恭敬地跪下迎接贵人。

  相比家人的惊讶,魏锋看起来最为冷静,他的脸上一反常态,挂着微微笑容,目光时常看向燕无双,表情却看起来矜持有度,就算身边坐着尊贵的长公主也没有显得失礼,让人不禁感慨两人天作之合。

  走到门前,喜娘按部就班走仪式,大家都笑闹着恭贺。

  而在高头骏马上,燕无双却有些不悦,为什麽魏锋笑得这麽温和,难道他不生气?魏锋看到她骑着马从宫门的出来的时刻,那时的他确实有一点惊讶,可很快就收起来,再也没有半分异样。这让打算用这种方法气他的燕无双有些懊恼,她如此招摇行事,一路上时不时做些小动作来吓他,只为和这个男人别苗头,可他似乎一点不担心。

  眼看进了门就和他成为夫妻,她有些不满地瞪魏锋,藉着魏锋下马靠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在他耳边低语,「我讨厌你的笑脸。」

  她声音很低,周围喝彩声又很大,魏锋却还是听清楚那话,他并不生气,眸子里藏着耐人寻味的复杂,靠近她的马。

  无论新娘子的到来方式是不是太奇怪,魏锋身为驸马,接下来应该礼貌地请长公主下来,喜娘看这位驸马没有跪迎,刚想走来提点一下,可还没靠近就看到惊人的一幕。

  魏锋忽然伸手揽住燕无双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从马上抱下来。

  瞬时间,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让喜娘嬷嬷和魏家族亲都慌了一下,可围观的人群中却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反倒更觉得长公主殿下和驸马鹣鲽情深,堪为表率。

  「魏锋!」燕无双也被吓了一跳,小声惊呼他的名字,双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裳。可很快就发现这个男人抱得很稳,他一手揽腰,一手撑膝,以一种很亲密、很温柔的姿势抱着她。

  「放心,不会摔到你。」眼眸里藏着笑意,魏锋抱着她往府里走,语气轻柔,「这就算是赎罪,五年前冒犯了长公主殿下。」

  这个男人向来刻板,可他一旦笑起来,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时候,燕无双发现自己竟然不那麽讨厌。虽然知道他这麽说是为了五年前扛着她道歉,可她明白那不是主要的,他的口气压根不是什麽道歉,更多的还有一层宣告,自己用骑马来挑衅,他就用这样的举动宣告占有。真的算起来,他终究还是赢了。

  燕无双很想不给面子地挣紮开,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这是她的婚礼,她是大燕的公主,事关皇族尊严,她必须做得很好。强迫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双手轻轻揽着男人的颈项,看着他带自己走入长公主府,「别以为这就算赎罪了,我还没原谅你。」

  听到她轻笑着说出的话,魏锋眉梢一挑,「不急,以後时间多的是,任你处置。」

  他话说得很坦白直接,语气诚恳,燕无双晃了一下神,恍惚间意识到这个男人很少用这种平静而温和的语气对她说话,他总是比自己还骄傲不可一世,还有那张气死人的冷漠脸。更重要的是,她此刻终於强烈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她的驸马了。

  此生此世,两个人都会成为一体,无论当初答应这婚事的理由是什麽,无论这些等待婚期的日子自己是不是後悔过,这些都变得不重要。这些纷乱的想法让燕无双有些隐约的失措,可她没有时间多想。

  喜娘指挥着,按照规矩、礼节一步步走下去,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她是长公主,并不需要对公婆行大礼,可夫妻对拜的时候瞧着周围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凝视自己目光灼热的魏锋,她的心乱得厉害。

  曾经一幕幕闪现在脑海,她的皇兄、她的皇宫,还有曾经喜欢过的萧谨岚。最後眼睛里只剩下魏锋的影子,他认真时、皱眉时,带着自己连夜奔逃的样子。

  比起她的恍惚,魏锋显得理智得多,他认真地做着每一个步骤,等到喜娘招呼送新娘入洞房的时候,淡淡的笑容才浓烈一些。

  被他牵着手往新房走,燕无双眼睛里都是他的身影,突然就想起婚书上这个男人写的那句话,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首之约,书向鸿笺,青山不老,与卿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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