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收钱不找零》(荷包满满满之三)作者:裘梦
裘梦《娘娘收钱不找零》(荷包满满满之三)
出版日期:2017年7月21日
内容简介:
穿越大神好狠的心,居然让她穿到书里变炮灰配角,
为了不让捡回来的小命一秒丢掉,她自然是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躲到乡下开了间「不找零饭馆」,当个霸气老板娘爽爽度日,
谁料那据说宠妾灭妻的渣夫竟一脸深情地追了过来,
诉衷肠之类的招数全用上了,就是希望她能跟他回家去……
唉,皇后可是危险指数超标的职业,她能不能让贤换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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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三年八月十九,皇后苏氏崩驾,昭仪韩氏以毒害皇后及皇长女之罪下狱。
夜半时分,一簇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天际。
浓烟弥漫了整座重华宫,停在偏殿中的金漆棺椁此时发出喀喀的声响,彷佛有人从里面推动一般。
火势渐大,突然,燃烧的声响里隐约冒出一句恍似咒骂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近似灾难片的场景,苏明月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在片刻的发软後,继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现在她根本顾不上整理脑中的混乱,只想尽快从火海中逃生,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後排,自救才是当务之急。
苏明月慌乱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繁复而又华丽的袍服,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见鬼,这到底什麽情况!」
磨磨後牙槽,苏明月眼睛飞快地朝四下看去,试图寻找逃脱的方位……东南方的烟雾稍薄,可以试一下。
用衣襟掩了口鼻朝那边跑去,只是才跑没两步就被什麽东西绊倒在地,苏明月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
是个人!
她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被眼前这一片火海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居然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还倒卧着一个人。
看衣着打扮……是个宫女?不管了,先把人弄醒一起逃吧。
然而很快苏明月便搞清楚了一件事,这名宫女昏迷了,而且是人为因素。
大殿内昏迷不醒的宫女,起火的大殿,满满的阴谋味道扑面而来。
对一个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死人都不肯放过,这得有多大的仇?苏明月想想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再看看地上昏迷的宫女,见死不救吗?
苏明月真的做不到,於是她咬咬牙,拿了那宫女身上的帕子替自己掩了口鼻,然後转身拿了供桌上的烛台,用它的尖头刺破宫女身上的衣裙一角,扯下一片布当面巾,替宫女系上。
「能不能逃出去,咱们就听天由命吧。」苏明月对着昏迷的宫女自言自语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後便压低了身子,拖着她朝着东南方缓缓移去。
随着吸入的烟雾越来越多,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脑中有些发昏,唯有一个信念坚定地支持着她—要逃出去!她不能这样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终於,略清爽的空气扑入胸腔,让苏明月濒临窒息的大脑犹如被注入了强心剂一般,重新恢复运作。
她们逃出来了!
虽然仍有一圈火龙围绕着宫殿,但是空气明显已经比刚刚逃出的地方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隐隐约约的,外面似有人声嘈杂,是有人前来灭火吗?
此时此刻,苏明月什麽也不知道,也不想想,她就想好好呼吸一下,让氧气充满整个肺部。
等到平复了呼吸,整个头脑也清醒了过来,苏明月四下张望,撩起衣摆便跑到一边。
那里有一只铜铸的大缸,里面有水,古代宫殿里大多有这样的灭火设施。
掬了水往自己的脸上泼,苏明月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然後,她返身把那宫女拖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华丽外袍整个浸入大缸中,再将水浇到那宫女身上,一遍又一遍,直到被水浸透才停下。
苏明月换往自己身上浇水,然後将那件外袍重新穿到了自己身上。
此时,地上的宫女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烟雾弥漫的天空,又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那个华丽身影时,她惊骇地弹坐起身。
「娘娘—」
听到声音的苏明月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醒来的宫女,面上不免露出些喜色,「你醒了?很好,我们得赶紧逃出去。」
白茶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面上呆呆的,她是在作梦吗?娘娘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还朝她说话?
「娘娘!」白茶似明白了什麽般惊叫一声,连滚带爬扑过去,眼泛泪光,「娘娘,你没死,你没死……」
苏明月愕然地看着面前喜极而泣的少女,有点儿手足无措,这是什麽情况?
下一瞬,身後倒塌的宫殿大梁惊回了苏明月的思绪,她一把拉起扑在自己脚前哭泣的少女,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走,先离开这里。」
「嗯。」白茶急忙抹去眼泪,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反抓住苏明月的手,道:「娘娘,往这边走。」
深夜起火的重华宫,自己莫名沉睡不醒,突然死而复生的娘娘,这一切让白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也有了一定的应对。
苏明月并没有多问什麽,她现在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眼前这个明显是在地人,听对方的总比她自己瞎闯来得好。
只是当她们看到十几个倒在地上的宫人、侍卫时,忍不住对视一眼。
白茶脸庞浮上愤恨之色,咬牙道:「这些奸人……」太恶毒了!
难怪重华宫烧成这个样子都没有人前来,原来守宫的侍卫和宫人也都跟她一样被迷昏了,等到大火烧尽一切後,只消一句侍卫宫人抢救大火时不幸葬身火窟,便能将其掩盖过去。
苏明月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有片刻工夫跳得几乎快要蹦出来,心头的惊惧如狂风肆虐。
她究竟是到了一个怎麽样的世界?
宫斗?
江湖仇杀?
脑中各种猜测如走马灯般闪过,苏明月却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娘娘。」
一道虚弱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又让苏明月和白茶吓了一跳。
她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撑着站了起来。
白茶立即下意识往苏明月身边靠去。
苏明月手捂在心口,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人,同时在心里咆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老天爷要这样整她?!
一觉醒来就惊恐地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幸好尚未封棺,否则她会活生生闷死在里面。
等她艰难地爬出棺材,却惊见外面烧成一片火海,简直就是出了狼窟又进虎窝,好不容易从火场里艰难逃生,又看到了一地昏厥过去的人,一整个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苏明月毫不怀疑再这麽无节制地刺激下去,自己肯定会崩溃的。
总之呢,死而复生的事肯定不会有,要嘛是人原本就没死,要嘛就是像她这样借屍还魂的,後世有个时髦的说法叫「穿越」。
苏明月脑中念头飞转,一把抓住白茶的手,出声道:「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白茶收敛心神,点头,继续朝她们要去的方向走。
那爬起来的侍卫见她们不理他,迳自大步离开,也没再说什麽,而是甩了甩头要自己保持清醒,脚步踉跄地跟了上去。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人伤害娘娘!
最後,他们停在了一处偏门前,可是那处小门已经完全笼罩在一片烟雾火焰之中,白茶见了脸色不禁一变。
「我来。」此时一直跟在後面的侍卫常冬出声。
苏明月看看他手里的佩刀,果断後退,让他施展。
常冬用他的佩刀劈开了偏门上已经生锈的锁,然後以身当盾,用力撞开了那道门。
三个人飞快地从那道门通过,苏明月和白茶因为身上全湿,所以火舌对她们并没有造成什麽实质的伤害,但是常冬就不免被火舌缠上,还是她们两个及时帮他拍熄。
外面是一处夹道,在此时寂静得可怕。
而在熊熊的火焰中,重华宫正门那边正传来嘈杂的人声,他们隐约还能够听到「快点灭火」之类的喊叫声。
三人看着面前这座燃烧的宫殿,默然无语。
谁都看得出来,这场大火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扑灭了,如果殿里还有活人,结果也只是一个「死」字。
这一场深夜骤起的大火里,埋藏的东西太多、太黑暗、太沉重。
「娘娘,现在怎麽办?」
听到白茶的话,苏明月有片刻的怔忡,问她?她怎麽可能知道。
她到现在对整个状况都还是一头雾水,什麽都是不确定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哪里知道接下来应该怎麽办啊,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狂吼问老天一声:这到底是为什麽!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宅女,爱追剧、爱看书、爱美食、爱烹饪,没有做什麽害人的事啊!为什麽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麽她会碰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什麽……无数个为什麽在她的心头狂奔呼啸着。
「离开这里。」最後,苏明月听到自己这样说。
是的,离开这座危险的皇宫,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白茶定定地看着她,「娘娘真的决定了?」
苏明月无比肯定地点头,「嗯。」再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了,她必须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点点头,白茶转身对一直跟在她们身後的常冬道:「帮娘娘找身衣服来。」
常冬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苏明月不明所以地看着白茶。
白茶这才向她解释道:「娘娘若要离开,身上的凤袍必须换下,然後找机会趁乱离宫。」
苏明月恍然,光顾着火场逃生,一时倒忘了身上的衣袍标志性太大,别人看到一定以为她诈屍,想到那场面,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婢子帮娘娘重新挽发。」
苏明月没异议。
常冬回来的时候,白茶已经替苏明月重新挽了宫髻,卸下的钗环全部包到了湿漉漉的凤袍中。
常冬低垂着头将手中的宫装递上,白茶接过,替自家主子换上。
「将这包衣物扔回火场。」白茶最後将手里主子换下的湿衣递给他,交代後续处理。
常冬心领神会,接过衣物後向两人行了个礼,接着便转身快速地隐入黑暗中。
等他再次走出火场,已经不见了两人身影,常冬辨别了一下方向,趁乱回到了前面扑救火势的人群中。
他并不是值守重华宫的人,只因昔年皇后娘娘曾於他有恩,凤棺停留宫中期间,他不当值时便会默默到此,站在角落守着,也算尽点心意,不料今夜会遇上这样的突发事件,幸好娘娘无碍。
至於娘娘为何会死而复生,常冬不去细想,只要活着便好。
另一方面,听到安置皇后凤棺的重华宫走水,天佑帝龙兆天便披衣起身,及至宫卫报告说火场无一生还时,脸色已经黑沉冰冷一片。
「着禁军统领与三司同查,朕要弄个清楚明白。」宫殿起火竟无人警觉,甚至无一人生还,绝不正常。
皇后中毒身亡,凤棺停放处深夜起火……皇后贞静贤淑,自入宫以来从不与人结怨,对方却连屍体都不肯放过,究竟是跟皇后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龙兆天微微眯眼,眸底寒芒闪动。
冷宫,宫中失宠妃嫔待的地方。
天佑帝的冷宫里是名副其实的冷,因为并没有人居住在此。
但不论是冷宫还是其他,对於一个死而复生又刚从火场逃出生天的人来说,只要安全,哪里都好。
这一晚上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紧张刺激了,苏明月双手抱膝靠墙坐在一角,这个时候她才有空仔细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首先,她不是作梦,虽说有保护,烈焰依然在她身上留下些许伤害,皮肉上的疼痛告诉她一切都不是梦。
其次,原主的陪嫁侍女白茶替她补充了部分缺漏。
简言之,这桩桩件件都要归咎於後宫争斗。
活生生的宫斗啊,还是你死我活终极版,真是……怎一个卧槽了得!
人都被毒死了还不肯罢休,这是什麽仇什麽怨啊,非得挫骨扬灰不可?她光想就头皮发麻。
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她要怎麽跟白茶解释她死而复生却不知前情,且性情大变的事?
要不就实话实说?
苏明月仔细考虑这个可能性,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她不想为难自己可怜的脑细胞,不如一开始就据实以告。
「白茶。」苏明月抬头。
「娘娘。」白茶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尚有来不及收起的担忧。
苏明月抿抿唇,看着她认真地道:「我不是你家娘娘。」
白茶闻言顿时如遭雷击,面色惨白若雪。
苏明月继续说道:「我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借屍还魂,虽然我不太明白自己好端端地睡个觉为什麽会死。我只记得自己像往常一样上床睡觉,然後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外面是一片火海……」
白茶呆呆地跪坐在地,脑中乱成一片。
是呀,娘娘明明已经死了,是她亲手替娘娘净身更衣,还在灵前守了几日,娘娘是死了没错……
而且再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虽然是娘娘的容貌,但眉宇间的神情却不同,尤其是在认真同她讲话的时候。
苏明月看着发呆的白茶,心下叹息,伸手抚住自己的胸口,手掌下的那颗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清楚告诉她一个事实—她现在在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苏皇后体内活着……等等。
她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昨天她睡觉之前看了一本重生文,女主是一个宠妃,虽然有儿子,但终因不是嫡子而没能承继大统,最後女主更因儿子意图谋逆而被新皇赐死。
重生後的女主一心一意要把一切掐灭在萌芽阶段,苦心孤诣地设计皇后,杜绝太子出生的可能,然後在皇后死後跟皇帝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在苏明月看来这简直是一个三观不正的文,明明错的是自己的儿子,却因为她想当皇后,想让自己儿子当太子、当下一任皇帝,而把本来是病死的皇后早早给谋害了,为此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
至於那位皇后的一生,可以说根本就是一个大悲剧—婚姻不由己,生死亦不由己。
因为书中的皇后跟自己同名同姓,出於某种微妙的心理,苏明月虽然不喜欢这本书的设定,还是粗略地翻了一遍,只记得贵妃跟皇帝各种腻歪,各种滚床单,而早早领了便当的皇后成了贵妃娘娘彻头彻尾的垫脚石。
难道说……她是穿到书里了?
苏明月忍不住双手捂脸,这简直太惨了!就算是穿成个路人甲什麽的也比穿成主角的假想敌要好上千百倍啊!
这下完了,若被贵妃知道自己这皇后还活着,肯定会继续加害於她,否则人家怎麽能安心逆袭?
苍天不仁啊,这坑也挖得太大了,会摔死人的啦!
「娘娘,你就是娘娘,婢子的主子。」白茶突然无比坚定地开口道。
不管对方是什麽人,她现在用的是娘娘的身体,而且她还是一个好人,否则不会在逃命的紧要关头还带上自己。
苏明月吓了一大跳,有些愣愣地看过去,什麽情况?
白茶四下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以後这话娘娘不要再说了,也不用跟任何人解释,人死而复生,性情大变,不记得前尘往事也是有的。」
苏明月秒懂。
白茶继续道:「这宫里没什麽好留恋的,等风声过去了,婢子和常侍卫就想办法送娘娘出宫。」
苏明月用力点头,出宫好,天地广阔,她一个死去的人,随便找个地方躲着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好了,真的,她要求不高,三餐吃饱足矣。
「娘娘先歇着,婢子去收拾个睡觉的地方出来。」
「我也来帮忙。」苏明月不想老是被服侍,便想起身帮忙。
白茶抹了一下眼,垂首道:「娘娘自小就没受过一点儿苦。」
闻言,苏明月只好讪讪地又坐了下去,还是多少照顾一下死了主子的小丫鬟的心情好了。
唉,早知道会穿到书里来,她昨天真该好好的、仔细的看一看,绝对不会只草草翻过一遍就过去。
不过也不对啊,书中苏皇后很早就挂了,之後贵妃针对的就都是别人了,她看了也没用啊。
老天爷,穿成一个早早就挂掉的人,到底是幸运还是倒楣?
此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她要怎麽出宫变成小老百姓?更甚者,她能够安然出宫吗?
带着这样的忧心,苏明月躺在白茶收拾好的一张薄板床上,裹着薄被睡了。
仲秋时节,又经历了一番生死逃亡,苏明月委实有些心力交瘁,睡得并不太安稳,连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一团乱象。
凌晨时分,白茶猛地惊醒,下意识爬到床边,探手去摸苏明月的额头。
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娘娘!」白茶一脸担心,娘娘应该是昨天夜里穿了浸水的衣物,又在火场里奔走过,冷热交替之下风寒入体了。
此时此境,娘娘病倒可是大大不妙啊。
白茶跌跌撞撞起身往外跑,找了一个铜盆,从冷宫的井里打了水端回去,拧了帕子帮高烧不退的主子降温,心中不住地向满天神佛祷告。
千万不要再出意外,娘娘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白茶不吃不喝地守了一天一夜,可苏明月的病情反反覆覆,始终没有退烧,这让她慌了心神,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
一直到第三天早上,苏明月的高热才终於彻底退去,白茶再三确认之後,一下就瘫倒在地。
太好了,娘娘退烧了!
重华宫的一场大火烧得前朝後宫都不得安宁。
因为经查明,值守重华宫的侍卫宫人屍体均没有挣扎或逃跑的迹象,怀疑是先被迷昏,贼人再放火烧宫,而皇后凤棺在大火中灰飞烟灭,只找到了部分随身钗环饰物,令龙兆天大怒。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跪伏在地的禁军统领吴奉成,「衣物首饰尚有残骸可寻,皇后却屍骨无存,你觉得朕会信吗?」
「臣罪该万死,可现场确实没有皇后娘娘的屍骨残骸。」
「遇害的侍卫宫人可都已确认身分?」
「除了几个失踪的,其余屍体都已经确认身分。」
「其中可有白茶?」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龙兆天用力攥紧了拳头。
禁军统领垂首,不敢稍抬,「没有。」
「继续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屍。」
「是。」
大约一个时辰後,吴奉成再次出现在乾元殿,身边还带了一个人—白茶。
「白茶,你是怎麽自大火中逃生的?」
白茶整个人的情况看上去并不太好,神情萎蘼,精神不济,声音都显得有几分虚弱,「回陛下,婢子当夜在娘娘灵前守祭,莫名其妙便睡了过去。待婢子醒来时已不在重华宫内,也才知道宫中大火烧了娘娘的凤棺……」说着说着,她眼泪成串落到了地面上,泣不成声。
「让太医帮她诊治,下去吧。」
「是,婢子告退。」白茶抹掉眼泪,垂首退了几步,突又抢上几步,跪倒哀求,「皇上!这把火烧得古怪,请陛下详查,还娘娘一个公道!」
龙兆天的神情黯了黯,挥手道:「你先下去休息,此事朕自有定夺。」
「是。」白茶低眉退了出去。
龙兆天坐在龙椅中,伸手捏了捏眉心。
皇后身死,却连她的屍体都不肯放过,究竟是什麽人这样丧心病狂?
是程止瀚吗?他不想将她的屍体留给自己?
不,那人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
龙兆天用力攥紧了拳头。
中官小心翼翼地从殿外走入,低声叫了声,「皇上。」
「什麽事,说吧。」龙兆天松开攥紧的拳头,声音略有一丝疲惫。
中官的头垂得更低,「翠羽宫来报,和静公主殁了。」
殿内有好一会儿死一般的沉默。
中官只觉得冷汗湿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厚葬。」
终於,龙兆天开再次开口。
「是。」中官快步退出宫殿。
乾元殿内又只剩下了龙兆天一个人,他紧紧地抿住唇,眼神冷冽。
此事乃韩昭仪所为?真当他是个傻瓜吗?
之前皇后与和静一起中毒,皇后死了,和静却保住了一命,他可不信一般成年人的身子会比幼儿还虚弱。
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手,他的贵妃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只是贵妃有恨到将皇后挫骨扬灰的地步吗?她们又是几时结的仇?
明明皇后跟贵妃的交集一向不多,对於贵妃,皇后甚至一直是听之任之的,完全地放任……
要知道答案,或许,他该亲自去问一问贵妃。
龙兆天起身,缓缓走到了殿门口,道:「摆驾翠羽宫。」接着坐上了早已备好的轿辇。
「摆驾翠羽宫。」中官尖细的嗓音在殿前响起,服侍的侍卫、宫人相继跟上。
翠羽宫住的是贵妃柳氏,当朝太傅的女儿。
龙兆天今年二十有二,登基不过三年,於天佑元年迎娶比他小两岁的苏氏,而柳氏与他同年,十七岁时便入了东宫,龙兆天登基为帝时被封为妃,在生下了皇长女後晋升为贵妃,可说是荣宠非常。
但此时的翠羽宫内却是气氛哀凄,娇美的柳贵妃哭成了泪人儿。
为了日後,她狠心牺牲了女儿,可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子,心如何能不痛?
「皇上驾到。」
「皇上,媛儿去了……」柳贵妃哀哀切切地出来接驾,一见到龙兆天就扑到他怀中寻求安慰。
「爱妃节哀。」龙兆天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皇上,臣妾……」柳贵妃哀泣一声,晕倒在龙兆天怀中。
龙兆天垂眸看着怀中纤纤弱质的女子,嘴角冷冷地轻扯,总是这样适时适地的娇弱,她真的觉得自己演得毫无破绽吗?
已经什麽都不用问了,他的女儿没了,她的母妃伤心之余却仍打着别的主意,真相昭然若揭。
重华宫的那把火,柳贵妃只怕脱不了干系。
第2章
苏明月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一阵鸟雀的鸣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色的帐幔。
这是哪里?她不是在冷宫吗?这里明显不是冷宫啊。
苏明月的眼珠子转了转,将手背贴到了额头,体温很正常。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眼皮沉重得根本无法睁开,恍恍惚惚间感觉似乎被人用车推了很长一段路,再然後便是一片黑暗了。
透过床幔洒落的光线,让她知道现在是白天,具体是什麽时辰却不太好说。
就在苏明月想东想西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当她掀开床幔,看到苏明月醒了,脸上立刻带了笑,「姑娘醒了啊,正好趁热把药喝了。」
她将床幔挂起,顺势坐在床边,伸手将醒来的苏明月扶坐起来,然後又从床边的小凳上端起刚刚摆在那的一碗药送到她嘴边。
药还未入口,苏明月已经感觉到了满嘴的苦涩,中药什麽的实在好苦,不过良药苦口,再苦都要喝下去,於是她咬着牙,很快将药喝完。
老妇人将空碗收走,笑着对她说道:「醒了就不要紧了,这都七、八天了,余毒总算是排清了。」
「余毒?」
老妇人点头,「是呀,姑娘风寒入体,引起身上的余毒发作,这才一直昏迷不醒。」
苏明月无言,差点儿忘了苏皇后是中毒死的,她借用了人家的身体,自然是带着余毒的。
「老人家怎麽称呼?」她问。
老妇人笑笑,道:「老身夫家姓王,姑娘叫我一声王大娘就行。」
「王大娘,」苏明月从善如流,「我想问一下,不知道是谁送我过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那人给了我足够的银钱,又留下药方,让我按方抓药,按时熬给你喝,别的也没交代。」王大娘道。
「那人後来还有来过吗?」苏明月又问。
「来了一次,又留了些银钱跟一个包袱给姑娘,说如果姑娘醒来要离开的话,就让我帮忙准备路上吃喝的行囊。」
苏明月沉默了片刻,然後笑了下,道:「我知道了。」
是白茶还是常冬?应该是常冬,他身为侍卫,出入宫门是比宫人方便的。
他留下的话的意思是她自由了,她这样理解没错吧?
病好之後,她要去哪里呢?
苏明月突然有些茫然。
虽然之前是有想过随便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但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又要去何方呢?
算了,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苏明月并没有纠结太久,就决定顺其自然。
现在有一件必须要优先处理的事。
她病了这些日子,住的屋子,身下铺的,身上盖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浓重又挥之不去的药味,完美诠释了她久病卧床的现实。
如今她既然醒过来,也能够下地了,就必须晾晒被褥,打开门窗通风,再有就是洗澡、换衣物。
虽然王大娘并不赞同她沐浴,但到底还是没能拗过她。
洗漱好後,王大娘给她端来了饭。
自从穿过来,苏明月一直就没机会好好吃上一顿饭,估计满肚子全是灌下去的药水,所以即使王大娘端来的午饭只是略显浓稠的白粥,对她来说也堪比珍馐佳肴,吃得十分香甜。
能好好吃一顿饭真是太不容易了,粗略算一算,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後竟然差不多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了,想想就全是泪。
她这过的是什麽日子啊……
看她吃得香,王大娘颇感欣慰,这些日子因她昏迷不醒,平时除了喂药外就只能喂食一些流食,勉强维持着她的体能,现在她可以自己进食,自然就能补充更多营养,让身体早日完全康复。
因为长久没有好好进食,虽然苏明月很想多吃些,但也只能强制自己在两碗之後放下筷子,不然身体会受不了。
见外面阳光正好,苏明月便坐在檐下背风处一张竹椅上晒太阳,没多久就舒服得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对!
她不能在这儿待太久,常冬应该也是希望她离开才会交代王大娘那些话,甚至为她备好了银钱跟包袱,宫里一定又出什麽事了,可能还跟这具身体的原主有牵扯。
「王大娘。」苏明月扭头喊人。
「姑娘,怎麽了?」听到呼唤的王大娘从屋中走了出来。
苏明月极力镇定,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那人留给我的银钱和包袱在哪里?」
王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东西在我屋里,姑娘跟我进来看吧。」
「嗯。」
两个人进了屋,王大娘从箱笼中翻出一只布包递给她。
苏明月也没回避,直接放到桌上打开。
包袱里面有两只放了银钱的布包,拿在手里掂一掂,相当有分量。除此之外还有官防路引、身分凭信,以及几套换洗衣物,质料普通,式样简单,还分了男女,常冬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
对此,苏明月忍不住在心里给了他好多赞。
「王大娘,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该走了。」清点完东西,苏明月正式向王大娘提出辞行,虽然她心里也清楚自己还需要好好将养,可是她如今身分特殊,处境微妙,没办法啊。
王大娘愣了一下,倒没多想,只是不免有些担心,「可姑娘才醒,真的不要紧吗?」
苏明月微笑,「不要紧的,我人都醒了问题就不大了,而且也真的是有事要办,不好再多做耽搁了。」
王大娘略有迟疑,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姑娘,恕老婆子多嘴,姑娘才醒,就算再急也等上一两日,确定身体状态适合上路再离开也不晚。」
苏明月认真想了一下,最後点了点头,「大娘说得有理,那我就再多叨扰两日。」
「姑娘客气了。」
苏明月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这些日子给大娘添麻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收下。」
王大娘急忙双手推拒,面有惶恐,「不用不用,那位公子已经给过两次银钱了,再要就显得我老太婆太过贪心了。」
见对方执意不收,苏明月也不再勉强,道:「我如果要离开的话,车马行囊也都需要再做些准备,一切就麻烦大娘替我操持一下了。」
「这个没问题,你去歇着吧,我忙完厨房的活儿,一会儿就出去帮你联系车马。」
「谢谢大娘。」
「不用客气。」王大娘起身往厨房去了。
苏明月将包袱放回自己的房间,然後又坐回了檐下的竹椅,趁着这段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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