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婚条件》作者:宛姝
宛姝《买婚条件》
出版日期:2017年4月25日
内容简介:
婚前听人说,天天回家抱老婆的男人是好男人;
婚後却想问,夜夜抱老婆不给睡算什麽好男人?
两年前,林阮阮眼里的顾霈昀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可惜,他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她入不了他的眼。
两年後,林阮阮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想跟他结婚,
因为,她被家里逼婚,走投无路,没想到他同意了。
林阮阮的爱慕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想高攀,
这男人她要不起。再说,这场婚约不过是契约关系,
婚後她与他协议,不同床、不同房,各不干涉私生活。
结果,顾霈昀耍赖越界了,不但霸气地说她是他的老婆,
还扬言夫妻上床,天经地义,
蛮横地把她从里到外啃得一乾二净。
婚前婚後,林阮阮都没妄想过他的喜欢,
男人都爱新鲜感,她以为顾霈昀的情慾也是心血来潮,
他却说,她是他老婆,都被他睡过多少次了,
就算是契约关系,那又如何,他就想赖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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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凤凰花映日红艳,如同绚烂的火焰,焦灼着每一个即将毕业学子的心。
这是一个普通的午後,台中一间私立大学校园长廊的转角处,林阮阮无奈地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好友乔筱若。林阮阮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眉头轻轻蹙起,「筱若,这个讲座我们大三的可以不用去吧,这不是学校为学长、学姐才举办的吗?」
「林阮阮,你真的很笨耶,学校当然会这样说啊,而且学校也都没阻止商科的学生去,我们是企管系的大三生明年也要毕业,当然也有资格去啊,更重要的是……」乔筱若挤眉弄眼,一脸神秘地说:「你知道给我们讲座的人是谁吗?」
林阮阮摇摇头,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迷茫。
乔筱若早就知道林阮阮会是这种反应,随即露出「我就猜到你会不知道」的表情,继续说道:「给我们讲座的人是华悦集团的长子顾霈昀,很年轻,现任华悦流通公司的执行长,之前一直待在英国,一年前回到台湾,据说是为了拓展新的业务,而且他们公司好像是做贸易百货的……」
乔筱若歪着头,努力回想她从别人那里打听过来的消息,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本以为会引起林阮阮的一丝兴趣,但没想到即使她说得口乾舌燥,林阮阮依然一副呆呆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乔筱若凑近林阮阮,伸手帮这个冷淡的小女人推了推眼镜,然後耐着性子问:「你知道华悦集团吗?」
林阮阮继续摇摇头。
乔筱若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无所谓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个集团很厉害就是了,以网路和海量数据运用在商业运作上,整合行销都有涉猎,华悦流通只是它们旗下的子公司,当然……」
她故意停顿了一会,眼睛里迸出闪亮的光彩,「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顾霈昀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目前还没有结婚,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为了去看他,把星期三下午的课都跷掉了,我们现在去刚好还不用跷课呢。」说完,乔筱若就捧着自己已经通红的苹果脸,兴奋地直跳脚。
林阮阮看着乔筱若激动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眸子依然波澜不惊,她开始思考她为什麽会和乔筱若成为好朋友?明明她们有那麽多不同的地方,乔筱若对她说的人和事,她没有一点兴趣。
星期三下午即使没有课,她想的也是抓紧时间看老师发下来的讲义,毕竟快要期末考了,不认真复习的话,她真的很有可能被当掉,想到她之前有过的经历,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乔筱若看林阮阮一副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模样,顿时觉得恨铁不成钢,她有些抓狂,「我不管,反正阮阮你一定要陪我去,学校费尽千辛万苦才请到顾霈昀,你就看在我们用心良苦的董事会的分上吧,再说人家特地从台北来到台中,我们总要尽地主之谊,而且……」
听着乔筱若越讲越离谱,越讲越夸张,林阮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早就是知道自己不是乔筱若的对手,算了,纤细的肩膀无力地垮下,林阮阮黯然地点点头。
乔筱若欢快地两手一拍,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星期三下午在阶梯教室,教室里人满为患,一大批的学生挤进来为的就是想要一睹顾霈昀的风采,除了大四的毕业生,其他低年级的学生也占了不小的比例,连学校也没想到会引起这麽大的轰动,只能安排一些人员出动维持秩序。
林阮阮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景,只觉得都快要窒息,而乔筱若则一个劲地垫脚观望,就怕占不到适合的位置,毕竟她们至今还被堵在阶梯教室的门口。
林阮阮扯了扯乔筱若的袖子,道:「筱若,人这麽多我们还是走吧。」无奈人多声音吵杂,她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入乔筱若的耳朵,话音刚落,她就被兴致昂扬的乔筱若直接拉到了里面,在穿过人墙的期间,她的眼镜差点被人挤掉了,幸亏她及时扶住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後果。
二十分钟过去,林阮阮和乔筱若终於坐到了位置上,虽然是倒数第二排,但相较於只能趴在门口观望的人来说,条件真的优太多了。反正乔筱若是满足了,林阮阮则暗暗叹了口气,耳边的嘈杂声震得她耳边嗡嗡响,从到了阶梯教室伊始,这样吵杂不堪的声音就没有停过,对素来喜静的她,现在对她而言,绝对是最大的折磨。
可谁让乔筱若是林阮阮从大学进来就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好朋友呢,她无奈地擡起脸看看,黑压压的一片人,忽然,镜片後的眸子一动,虽然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但她还是注意到讲台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岿然不动的男子,但那个人彷佛天生带着领导者的气息,在面临那麽一大帮人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几乎是从容自在的。
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眼镜,虽然林阮阮不能非常清晰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但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的气势。这个人就是顾霈昀?
这时,旁边的乔筱若忽然伸手掐着林阮阮的手臂,令她一阵闷痛,正想说什麽,人群中却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一些人带头拚命鼓掌,乔筱若激动地一个劲地跺脚。
「各位好,我是顾霈昀……」
林阮阮听到了一道十分低沉稳重的声音,带着压倒性的气势,她禁不住擡起头,看向讲台,看到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自沙发上缓缓站起来,似乎面带浅笑地为这场讲座作了开场白。
不过短短几个字,大厅里又爆发出巨大的喧闹声。
接下来的时间里,其实林阮阮并没有听太清顾霈昀说了什麽,但可以感受到他的幽默。对,幽默。并且是一本正经的幽默,和他沉默时给人的感觉又有点不同,他相当懂得掌控局面,带动听众的情绪,让他们随着他的言辞作出最合适的反应。
好厉害的人。林阮阮微微垂下头在心里默默作出评价,这种境界她一辈子都达不到,哪怕三成都不行,因为从小到大,她较为沉默内敛,无法像他这样自信,谈笑风生。。
「阮阮,你究竟有没有在听?」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看的乔筱若,总算良心发现地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好友。
闻言,林阮阮微微侧过脸,很认真地点头道:「我有在听。」虽然她听不太清楚,因为顾霈昀的每一段话都会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番思考。
可乔筱若却不信,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她嗤之以鼻地道:「林阮阮,你知道你傻愣愣的模样连厚厚的镜片都遮不住吗,你说这话谁信啊?」
林阮阮想立即反驳,明明她很用心在听。可乔筱若随意摆摆手,表示不想听她的辩解,复又转过头去关注顾霈昀。
林阮阮红润的小口无声地张了张,然後闭了嘴。
「话说阮阮,你到底近视多少度,你有看清讲台上的男人吗?」眼睛几乎黏在前方的乔筱若忽然冷不丁地来一句。
什麽?林阮阮一时没多作思考,直接回答,「五百多度,看不太清。」其实她的镜片度数最近调整过一次,但是因为她们欠佳的位置,她并没有仔细看清男人的面容,但她觉得这并没有什麽重要影响。
侧脸对着林阮阮的乔筱若於是露出惋惜的表情,她叹息着摇摇头,「太可惜了,顾霈昀真的好帅,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俊美,是那种极富男人魅力的英俊,这才是男人啊……」
说着,她倒抽了一口气,转头拍了一下林阮阮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的小手,有些凶巴巴地说:「赶快趁这个假期做个视力雷射手术,有多少美好的事物都是因为这样流失掉了,还想不想找个好工作?」
林阮阮看着乔筱若丰富的表情,莞尔一笑,乖乖地点头,「好。」
乔筱若这才满意地重新转移了注意力,顺便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对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地到道:「我要拍一张照片留念,多麽难得的机会啊,放心吧,我也会传一张给你的。」
乖顺的林阮阮点点头,她没听清乔筱若说了什麽,她禁不住转头望向窗外,彷佛看到火红鲜艳的凤凰花瓣的影子,它们似乎飘荡到玻璃窗前,有几片黏在透明玻璃上,有几片随风飘散,它们飞舞着、旋转着,然後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林阮阮厚厚镜片下水润的眸子迷蒙起来,不久之後,她也即将毕业,也即将要远行,对吗?她的心止不住地怦怦直跳,回过头看着犹自激情澎湃的乔筱若,不觉内心也跟着雀跃起来,激荡不已。
这是美丽的六月,这是最美的凤凰花,很多年以後,林阮阮才明白这是蹚在时光长河中,她唯一想握住但又握不住的一段光阴,除了本着一颗纯粹的怀念之心之外,别无他法。
◎ ◎ ◎
两年後。
晚上十点,叮的一声,林阮阮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电梯,慢吞吞地走到了自家门前,又缓缓地举起钥匙,插进钥匙孔,随着轻轻的声响,大门应声而开。屏着呼吸,连灯都不敢开,她小心翼翼地站在玄关换鞋,就怕吵到什麽人。
「林阮阮,你还知道回来,现在几点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犹如落下一颗炸弹,尖锐而愤怒的女人的尖锐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屋子,随着她的狂吼,客厅的电灯也被人全开了。
站在玄关口的林阮阮顺间僵直住了身子,刺眼的灯光打在她煞白的脸蛋上,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傻站在那里做什麽,给我过来!」林母披散着头发,双手抱胸,伫立在沙发前,看着不作声的女儿,恼怒的声音又拔高了一度。
林阮阮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微微擡头瞄了一眼,只见愤怒的母亲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化妆的脸庞此刻显得苍白又狰狞,还有一直坐在沙发上冷漠看着她的林父,他的眼神不知聚焦在何处。林阮阮纤细的小腿禁不住打颤,她几乎是举步维艰地走到客厅,暗暗咬着唇,稍稍低着头,不想看她眼前的两个人。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林母十分冷漠的声音,夹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
林阮阮用力咬紧自己的嘴唇,点点头。
「我今天早上跟你说过什麽,我让你几点回来?」
「你说早点回来,但是……」
「没有但是!」林阮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母的狂吼声打断。
一直隐忍的林阮阮瞬间眼睛就红了,一直垂着的头压得更低了,唯恐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会引起母亲的愤怒。
「把头擡起来,我叫你把头擡起来!」
纤瘦的林阮阮颤微微地擡起下颔,拚命吸着气,才能憋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林母打量着女儿已经通红的眼睛,随即一声嗤笑,「怎麽,还觉得自己委屈了?」边说边坐到沙发上,她讽刺的声音刺痛林阮阮,「我们林家供你吃、供你穿,还让你读了私立大学,你读的是企管系,却找了一份什麽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薪水低,还住在家里,这样的事也就你林阮阮做得出来,你哪里有资格委屈。」
图书馆管理员也是工作,她从来就没想读什麽企管系,明明她是被强迫的。林阮阮睁大了眸子,在心里发出强烈的抗议,可喉咙却彷佛被堵住了,什麽都说不出来。
「算了,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的,我是来通知你,三天後请个假,跟方家的大儿子见个面,他要是对你有意思,就早早把婚事确定下来。方家家产丰厚,你嫁给他对我们林家也好,你也算是报答了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
林母凉凉地说,她现在倒是不气了,还有兴致拨弄她涂着艳丽丹蔻的指甲,毕竟把林阮阮这个赔钱货嫁出去还能赚一笔,也能给儿子添置一笔钱好娶媳妇。
可林母不知道的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根根刺一样,刺进林阮阮的心里,直到刺出的窟窿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才甘休。
林阮阮纤长的羽睫颤抖地垂盖下,又颤抖着掀开,这就是她晚归的原因,她根本就不想跟他们谈论方志奇的事情,她大学毕业才一年,并没有多少积蓄,大部分薪水都给家用了,她现在嫁了人的话,就会永远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她不想要这样。
可更让她心寒的是,明明她们家家境小康,父母却急着将她嫁出去,她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就因为她是个女儿,从小到大她受过的不公平与冷漠已经够多了,但这她都可以忍受,却不能忍受自己被当作货品一样被贩卖。她知道方志奇家境优渥,可这和她有什麽关系呢?或许她的父母还以为有机会攀上像方家这样的有钱人而窃喜呢,可她才不要。
「妈,我不想……」林阮阮恳求地看着母亲,哪怕还有一点点的转机,她只希望母亲施舍她一丁点疼爱。
可惜,回应林阮阮的是,林母狠狠地瞪了一眼,说道:「我不是来徵求你意见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可是……」
「阮阮。」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父忽然插嘴,严肃的面容上那一双淡漠的眼睛,他冷淡地望着林阮阮,接着说:「这件事情,双方父母都已经谈好了,你不要任性。其实今晚我和你妈还想讲另外一件事,爷爷留下的清岭农场,有人想要出钱购买,要建购物中心,价钱非常可观,我和你妈,还有你弟弟都同意,所以希望你在买卖的合约上签字。」
「不是希望,是必须。」林母不满地补充一句。林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几乎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林阮阮觉得眼前一片黑,她甚至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所以说,她的家人已经决定了既要卖地的钱又要方家的好处?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只需要做一个听话的傀儡就好,他们怎麽可以这样?
「我不同意……」林阮阮带着哭腔哽咽,隐忍的泪水终於倾泻下来,她不是商品,也不是木偶,她也有感情,她也会难过。
「林阮阮!」林母又发飙了,直接无视了林阮阮的眼泪,细长的眉毛飞起,「你要搞清楚我们不是问你意见,你以为你有什麽权利拒绝?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为什麽那麽迟才回来,是当缩头乌龟当上瘾了吗?」
林阮阮流着泪,拚命摇头。
林母瞪了林阮阮一会,忽然从身後掏出一份文件甩到她身上,骂道:「乖乖把这份合约签了,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後我要是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办!」
任由那份合约从林阮阮的身上滑到脚边,林母再也不看她一眼,怒气贲张地踩着重重的步伐,走到卧室,猛地将卧室的门一关,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林父则像是看了林阮阮最後一眼,遂关了客厅的灯,也举步往卧室走去,只见房门一关,连最後一束光也被吞噬,留下一室的黑暗,在一片的漆黑中,唯有林阮阮冰凉的泪水还与暗夜相互舔舐。
林阮阮慢慢蹲下身,捡起那份合约,然後如同一个失掉灵魂的人,一步一步进入到自己的房间里,终於将门锁上後,她才允许自己的背沿着房门渐渐下滑,直到跌坐到地上,纤细的手臂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中,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响起沙哑脆弱的女声,「爷爷,阮阮好痛苦……」
林阮阮想起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亲人,想起这二十三年来唯一一段因为有爷爷陪伴而显得快乐的时光,可是七年前,爷爷走了,留下一片农场,而现在连农场也要被卖掉了,就连……
「爷爷,你知道吗?阮阮要被卖掉了……」这些年,没有人知道林阮阮内心的难过与隐忍,她一直伪装得很好,装成开心的样子,可是撕开鲜丽的糖衣,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腐烂了。难道她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她不能,她不能允许他们这样掌控她。
纤白的手指握成拳头,林阮阮揪紧手上的合约,忽然站起身开了灯,胡乱地擦乾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捏着合约的两手正准备朝相反方向用力……
细白的手指忽然僵直住了,林阮阮水润的大眼睛久久地黏在华悦流通公司这几个黑色印刷大字身上。林阮阮猛地翻开合约,迅速地浏览起里面的内容,越看心跳得越厉害,像是为了确定什麽,她飞快地去翻找包包,拿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指在搜寻引擎上输入几个关键字。
然後顾霈昀三个字眼首先跃入她的眼帘,一年前做了手术而不需要再配戴眼镜的美丽的眸子一下子睁大了,纤瘦的身躯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上下牙关都在打颤。
居然是这个人!林阮阮整个人颓然地坐到地上,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各种思绪自四面八方涌入脑海,若是她再这麽逆来顺受下去,她的人生可真的就要结束了,她向来都是顺从并且听话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稍微博得父母的欢心。
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做什麽都是错的,他们喜欢的只有弟弟,所以就算她听话地嫁给方志奇,父母也不会觉得这是她的感恩,而是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她真的可以继续忽略自己的内心真正的想法吗,她忍隐这麽多年了难道还不够?但是有什麽其他办法呢?
林阮阮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一层薄汗,脸上逐渐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一直紧捏合约的手指发出细微的声音,指节处透着煞白。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要赌一把,洁白的贝齿狠狠咬住已经失去血色的柔嫩唇瓣。林阮阮决定了,她想到一个超出她所有认知的办法,如同开了一个几乎没有胜券的赌局,但又不得不去赌。
林阮阮将合约翻开来找到需要的资讯,然後搁置到床头柜上,随後又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熟悉的号码,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努力平稳着呼吸,不让人发现她的异样。
电话接通了。
「你好,组长……对,我是阮阮,我明天想要请一个假。」通话完毕之後,放下手机,林阮阮倒在床上,茫然地望着顶上的天花板,明明知道这样做,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痴人说梦,但是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除了那个人,没有人可以帮她。他应该是一个好人,希望他能够施舍她一次,林阮阮悄然阖上眼睛,明天她要去台北。
第二天,林阮阮等到林父和林母出门後才从房门出来,她知道她的父母是从来不关心她的行踪的,昨天的等门几乎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还是为了要把地卖掉的事情,但今天她还是要作好万全的准备,早早出门可能会引起正在上学的弟弟怀疑,毕竟他和父母是上下一条心。
拉紧包包的肩带,脚步飞快地走出了所在的社区,随手招呼了一辆计程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坐上车後,林阮阮整个人似乎都是瘫软状态的,她还没有这麽勇敢过。随後她对计程车司机说:「司机,我要去高铁站。」
拿着高铁车票过了剪票口,走向北上的月台,之後列车进站她进入了高铁车厢,寻寻觅觅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最终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後,她才松了一口气。
林阮阮转过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脸上只有微微血色,她想了想,擡手用力搓揉脸颊,直到泛红、泛热才停下来。她不能怯场,这场战役还没有开始,她必须挺住。
「各位旅客你好,本次列车开往台北,沿途停靠新竹、桃园、板桥,台湾高铁祝你旅途愉快。」
车厢内广播公式化的声音再次提醒了林阮阮,她现在真的要去台北的那家公司找那个人了,而她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正悄悄启动,正在沿着剧变的方向前行。
第二章
终於走过最後一条商业大街,林阮阮一擡头就看到华悦流通的企业大楼,虽然之前在网路上了解过这家公司,但亲眼所见後,她还是被震撼到了。犹如直入云天的钢铁巨人,这栋建筑让所有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无法忽视,而她渺小得如同一根清悠的羽毛,巨人一个喷嚏,就把她吹走了。
林阮阮不禁打了个寒颤,拉紧包包的肩带,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朝正大门迈出步伐。
但一临近,她便怯场了,紧张地瞄了一眼站在门口迎接的两位服务人员,林阮阮微微低着头,想着要迅速越过这道障碍,但没走几步,两位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服务人员马上堆起制式的笑容,朝她微微鞠躬,令她原本就紧张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直了,停顿了一会,才逃也似的穿过玻璃旋转大门。
林阮阮望着装潢气派的接待大厅,举步前往这关键的一关。因为她穿着非常舒适的休闲鞋,柔软并且富有韧性的鞋底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阵轻盈的风,林阮阮已经站在服务柜台前。她露出甜美、友善的笑容,「你们好。」
「您好,请问小姐有什麽可以为您服务的?」柜台的三位服务人员同时绽放出最温和的笑容,其中一人发出清晰又悦耳的提问,她们的容貌都十分端正、亮丽,三双明亮的眼睛齐齐看向林阮阮。
林阮阮在内心乾笑一声,觉得有些尴尬,果然是大公司训练出来的服务人员,让她这个自以为够贴心、够懂礼貌的图书馆管理员汗颜,看来她还得继续努力。
「我是台中清岭农场的所有人之一林阮阮,因为贵公司有购买的意愿,并且已经拟定了相关合约,但是由於我方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我希望能够和贵公司的顾先生再洽谈一下,希望你们能帮我引见一下顾先生。」幸好在路上练习了很多遍,林阮阮才能完整并且流畅地说完整段话,边说边把包包里的合约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服务人员未接过合约,只是看了一眼合约,面带着微笑,然後微微颔首,「请您稍等。」
林阮阮紧张地看着她按下一个个电话键,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切顺利,看着工作人员的神态与轻声细语,然後见她挂掉了电话,喉咙处正想问。
「林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执行长现在不方便见您,同时转告您所有的购地细节之前都已经洽谈完毕,双方都已经同意,不会再有任何更改。但因为您是土地的所有者之一,我们可以安排您和主要的负责人商谈,他会向您解释所有的疑问。」服务人员面色平静,从容不迫地转达拒绝的话语。
林阮阮一下子就急了,虽然之前料到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此还想了一堆应对的言辞,可真正来了,她却慌不择言地道:「这块农场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我的家人先前并没有徵求我的意见,合约上的字我还我没签,一切还有转机,现在我只求你们给我见一面顾先生的机会,拜托。」
服务人员们望着面前这个神态焦急,且似乎都快哭出来的清丽小姐,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事情她们也作不了主,既然执行长拒绝了,那麽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们是没有权力再次拨通内线询问的。
林阮阮看着她们无可奈何的模样,心慢慢地凉下来,但太阳穴处却突突地开始发疼,也是她为难她们了,她们只能负责转达,无法僭越那条最重要的线。慢慢地收起那份合约,林阮阮只觉得眼前发黑,难道一切已经注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垂死挣紮罢了。薄薄的眼皮颤抖着,她彷佛看到父母与弟弟嘲讽的笑,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泥潭,却冷眼旁观。
清瘦的躯体慢慢转过身,林阮阮一步一步朝旋转玻璃大门走去,每一步都彷佛有千斤重,她纤细的手指就快要触碰到大门的玻璃,只要再迈出几步,她就要走出了这幢大楼,但就在这时……
「林小姐,请您等一等。」後面传来服务人员急促的呼喊声。
林阮阮一下子擡起头,迅速转过身,一位留着俐落短发的小姐从服务柜台後走出,信步朝她走来,「林小姐,我们执行长请您上去一趟,他想和您再洽谈一下具体事宜。」
她站定在林阮阮跟前,举起手臂做着指引的动作。林阮阮顺着她的方向,视线落到了电梯大门上。
「谢谢。」林阮阮忙不叠地点头,迅速跟上服务人员的步伐,内心被熄灭的希望火苗又重新复燃了。她看着电梯门逐渐关上,独自一人惴惴不安地望着不断爬升的楼层数字,为什麽那个人又同意见她了,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显灵了?
楼层显示到了三十五楼,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顺势朝两边打开门,林阮阮正准备迈出脚步,但一擡眼就看到一位戴着眼镜的年青男士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脸上同样挂着制式化的笑容,在看到她时似乎微微一愣,但又迅速恢复正常。
这个人是谁?林阮阮在心底发出疑问,一看就是精明干练的男人,但她也不能够怯场,於是温和有礼地朝他微笑。
「林小姐你好,我是执行长的特助,敝姓游,请随我来。」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是非常制式化的,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林阮阮乖乖地点头,跟在他身後。过了一会,他们驻足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前面的男人轻轻敲了敲门,电子门随即打开。
「林小姐,请。」男人做出谦谦有礼的手势。
林阮阮捏紧包包的肩带,对他点点头後,随即踏入门内,随後身後传来微不可闻的关门声响,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独自置身在一个陌生又空旷的房间里。
澄澈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观察着这间办公室的格局,优雅、简单是她的总体印象,但还没有细看,她便马上屏住了呼吸。一个拥有强大存在感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宽阔的办公桌後,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萤幕,修长的指节灵活地敲打着键盘,彷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
这是顾霈昀!林阮阮的心急剧跳动起来,她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淡然、神态认真的男人,额头饱满、眉眼英俊,脸部流畅的线条自额角顺延至下巴,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十足一副业界精英、大企业家的模样。
她呆呆地看着他,又不禁用余光瞄瞄了自己,从棉麻衬衫再到牛仔裤,最终把视线落到自己的鞋尖上。老天,这场交易还没开始,她似乎就输了。
只有键盘声的空间里,气氛似乎越来越诡异,林阮阮觉得她像是被巫婆夺去了声音,只能傻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忙人。
不过幸好,日理万机的顾执行长顾霈昀总算大发慈悲地擡起头,深邃的眸子从头到尾迅速扫了林阮阮一眼,然後不禁挑高了漂亮的眉,这是清岭农场的所有者之一吗,这个女孩子成年了吗?
「林小姐请坐。」顾霈昀的嗓音极富磁性,让人听着十分享受。
林阮阮心窝一颤,摇了摇头,有些固执地说:「谢谢,我站着就好。」她不能坐下,不然只会更加削弱她的气势,虽然现在男人也是以压倒性的气场占有绝对的优势,她也不能低头。
林阮阮的小脸上颇显得倔强,明明是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但是又故作镇定,要是以前认识她的朋友看到这样的林阮阮都会觉得不可置信,这麽勇敢的样子居然会在她的身上出现,这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有趣。顾霈昀的目光微微一动,他本来是没要见这个人的,清岭农场的购案一直有专门的负责人,但第一次挂掉电话後,他却没有马上把这件事抛诸脑後,反而细细回想了一番,听到服务柜台的服务人员说那位小姐是从台中过来的,看样子还是个学生,他渐渐想到自己远在英国求学的妹妹,心不由一动,复又重新回拨电话。
顾霈昀有些调侃地勾起唇角,眼前这个女孩倒是比她妹妹稚嫩太多,一个小孩子还想和他谈论购地细节,她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顾霈昀随她的意愿,开口问道:「林小姐说想和我讨论具体细节,不知所指为何?具我的下属通报,一切事宜已经谈论妥当,正常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轻易更改合约细节的。」他说得有理有据,又将先前他转达给服务人员的话重复了一遍,做到滴水不漏。
林阮阮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道:「顾先生,我知道合约不能轻易更改,我也没有想要更改的意思,事实上,我是想要求顾先生另外一件事情。」
顾霈昀目光不变,示意她具体说下去。
甜美的娃娃脸上逐渐爬上殷红,林阮阮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希望顾先生能帮帮我,我一直被我父母逼婚,我反抗不了,只能够……希望顾先生能伸出援手,同我签订一份为期一年的合约,我们假结婚。我保证只要顾先生能帮我,我会马上签清岭农场的购地合约。」她前面说得结结巴巴,後面在顾霈昀迅速变幻的眼神下,又急又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没错,这就是林阮阮昨晚想出的惊人办法,一个在旁人看来犹如一个天大笑话的办法,她说得冷汗直冒,喉咙乾燥,最终只能像一个坐立不安的犯错者,等待最後的审判,她微微垂着眼帘,不敢再看他的脸。
但顾霈云到底是处理过无数突发事件的业界精英,他拥有强大的应变能力,在听到林阮阮话语中的关键点时,他的眼神不过稍稍一顿,又迅速恢复常态。他看着眼前这个窘迫的人,身子轻轻往椅背靠去,两只形状优美的手交握着,放在腹部上。他笑着问:「林小姐是想要和我做一场交易?」
听他问得温柔,令林阮阮擡起了圆圆的眸子,看着他春风般的笑容,明明那麽温暖,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坠入万丈冰窟。顾霈昀道:「你觉得清岭农场是你的筹码?林小姐真是天真、可爱,华悦的购地专案不只有台中的清岭农场,我们并不是非它不可。不能顺利完成合作案,损失更为惨重的一方我相信应该不是华悦。
更何况,林小姐既然这麽有自信能够顶住拒绝签字的压力,又怎麽会无法抵抗父母的逼婚呢?」他说得针针见血,不留情面,她不过是一只被逼急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罢了。
若是眼前的人一个性感、成熟的大美人他倒还有兴趣跟她玩玩这样没营养的把戏,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麽玩不起的,他也正好填了和前女友分手三年的空缺,毕竟他没兴趣和那些莺莺燕燕玩游戏。但是这个女孩子如此稚嫩,他可是一点兴致也无。逼婚?无论是不是谎话他都不在意,因为这是她的家事,因为有太多女人想要和他玩所谓结婚的游戏了。
林阮阮之前给自己作过心理建设,她看到男人眸子深处的冷漠,但是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她都愿意去试一试,这个男人是一个好人,她坚信着。
「顾先生,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任何筹码,我只是一个需要你帮助的人,哪怕有另外一丝的可能,我都不会要求顾先生作这样的牺牲。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你能帮助我,拜托你。」说完,林阮阮朝顾霈昀弯下腰,深深地鞠躬,她细瘦的脊背弯曲着,一动也不动。
顾霈昀微微皱起浓眉,他不甚喜欢她这样的做法,明明是请求,却透出威胁的意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懂得什麽是过犹不及。他依然残忍地拒绝道:「林小姐,话我不会再讲第二遍。清岭农场的事,我相信你的父母会作出最好的决定。至於林小姐,我本以为你是想要讲合约细节,既然不是,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话讲到这样的分上,其实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再挣紮下去,也是增加别人羞辱她的机会。来这里请求他已经非常令她羞耻的事了,她确实不应该痴心妄想,没有成功机率的事情,而是应该接受它理所当然的现实才对,这才是符合生活常规的现实。
林阮阮的心一片死寂,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字眼,脸上的红润已经全部退去,惨白着一张小脸,她又再次朝顾霈昀鞠了一躬。随即後退几步,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迅速转过身,飞快地逃离办公室。
顾霈昀看着她一眨眼工夫就消失的背影,心忽然不受控制地一沉,光泽、莹润的指尖轻点桌面,然後又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电脑萤幕上。办公室恢复空旷平静,有柔软的清风自敞开的玻璃窗口吹入,彷佛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 ◎ ◎
林阮阮几乎是用跑的跑出企业大楼,像是没有看到别人,她只看得到明亮的出口,只知道跟随脚步的方向,直到跑过红绿灯,才气喘嘘嘘地停下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到,看着目光所及处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街道两旁迎风摇曳的艳紫荆,看着一些人携着手踩过那落下来的花瓣,注意到那些不起眼的细碎花瓣沾在了鞋底。
林阮阮回过神来,她才惊觉她从昨晚到现在是经历了多麽愚蠢与可笑的事情,她的脑袋应该是坏掉了,或许真的如同她父母所说,她确实笨得只能做图书馆管理员,她居然请求一个财团的执行长和她假结婚,条件还是一块根本没有掌握在她手里的农场,真是愚蠢、天真、比小丑还能逗人发笑。
林阮阮擡头看着天空,还有那透过云层照耀下来的细碎阳光,她微微眯起眼,觉得眼前罩上了一层水雾,怎麽回事?应该是阳光太刺眼了,觉得眼睛好痛。她站在陌生的街头,不知所措。
这一天,林阮阮在繁华热闹的街头闲晃了好久,她不知道该怎麽办,直到傍晚才坐上回台中的列车。跟白天一样,这一次她同样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晨间的灿烂千阳此刻已经被无尽的暗涌所淹没。
回到家中时,屋里都是暗的,没有灯光,她笑了笑,这才是最正常的。她的家人不知道她今天请了假,没有去工作,同样也不知道她去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更不知道她现在的情绪,他们唯一等待的只是她手里的那一份合约。
林阮阮在黑暗中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浑身累得发软,一触及柔软的床垫她便陷了进去。身体不得动弹,但脑袋却分外清醒,所有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如同电影一般开始在她的心底放映,一幕接着一幕。胸口的心脏麻麻的,这样就很好了,林阮阮慢慢闭上眼睛,她的记忆不禁回到了七年前……
那一天,林阮阮在上课中途被一通电话叫走,然後她来到一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那里空旷、安静,炽白的灯光在白天也亮着,打在爷爷褶皱并且毫无血色的脸上,但是他却还微微笑着,一如之前慈爱的模样。
那时她没有说话,也是微微笑着,然後蹲在爷爷的床前,抓住他乾枯、细瘦的手,上面布满细密的针孔。她轻轻抚上去,然後柔声问:「爷爷,今天你觉得舒服点了吗?」
她的爷爷笑着望着她,点点头。
「阮阮,爷爷要去一个地方,两年之後才会回来。」
「两年,为什麽那麽久?」
「不久,那时候我们家阮阮就已经参加完学测,要成为大学生了,不要哭。」
「我没有哭啊。」哭成泪人儿的女孩子拚命摇头,「爷爷你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爷爷不会骗你。」她爷爷郑重地承诺。
她回来已经晚上了,但是那个和林阮阮郑重承诺的爷爷却食言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直至七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履行他们的约定。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林阮阮才在一本书上无意中看到,原来这便是回光返照,而且有一定科学依据,当时她抱着书本,泣不成声。
「我希望明天醒来,爷爷你还能再带我一起在我们的农场里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海芋田、野姜花田,告诉所有人,这是我们的清岭农场。」林阮阮轻柔的声音在暗夜中喃喃自语。
但事实上,农场早已荒败了,没有人再去经营它,留着也是徒添伤感,被现代的钢筋水泥所替代,也是迟早的事情吧。林阮阮猛地睁开眼睛,心怦怦直跳,喘息得不能自已,谁能帮帮她?
在华悦流通大楼。
灯光靡丽,星火璀璨的城市夜景,从三十五楼俯瞰,可以将这美丽的景色尽收眼底,但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人似乎并没有心情欣赏,破碎、斑驳的流光落在男人深黑的瞳孔上,但却没有直达眼底。
现在早已是下班时间,可不知为何,顾霈昀却没有离开的心思。事实上,从白天某只小白兔黯然离开後,他一向清晰有条理的思绪,就开始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涌入。
十分陌生的感觉,二十八年从未有过,顾霈昀扯了扯领带,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没有来由的情绪却牵动了他的理智,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潇洒地转过身,他自办公桌上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熟悉的声音很快自那头传来,「执行长,我是游易,有什麽事需要效劳的?」
「明天星海的购案,通知卓一凡去谈,你明天也不用上班,跟我去台中一趟。」
「什麽?」电话那头向来遇事镇定、雷打不动的游特助游易出低低的惊呼声。
「你没有听错,明天和我一起去趟台中,事关清岭农场,你迅速去安排。」顾霈昀颇有些烦躁,语气中是明显的不耐烦。
老虎的毛是不能随便撩的,游易知道所有的疑问都必须打住,只需乖乖照做,「执行长,我马上安排。」
顾霈昀随即烦躁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又过了一会,办公室的门开启,随後又关上,三十五层的走廊里响起稳健、规例的步伐声,最终销声匿迹。 什么时候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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