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来淘金》作者:简薰
简薰《穿越来淘金》
出版日期:2017年1月20日
内容简介:
她大概是某一世造孽太多,才会穿到这奇葩的苏家来,
後宅斗得精采万分不说,幼年时便宜老爹还曾为了还赌债想卖掉她,
让她长大後宁愿嫁到姜家当兼祧妻,省得又被无良家人坑,
幸好婆家的人对她不错,她又早做好守活寡的准备,日子倒也悠哉,
可等见了面,她才惊觉夫君大人也是穿的,还是她在现代的上司,
这下正好,凭藉两人的专业,很快就把姜家的生意发扬光大、日进斗金,
而除了淘金,他看上去似乎也想把她的心给淘走,
发现下人怠慢她,他立刻出手整治,让她在府里的待遇三级跳,
她被诬陷与外男暗通款曲,他挥一挥衣袖就护她周全,
甚至安排她母亲搬到附近,以便她能时时探望……
犯规啦,这撩妹技巧实在太高端,她哪里招架得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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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如月的声音,「都快卯正时候,该起来梳妆更衣,不然又要晚到了。」
苏胜雪睁开眼睛,叹了一声,这麽早起,真累。
时序入秋,天凉正好睡,可惜她身为孙媳,伯娘跟婆婆都拚着早起去祖母那里尽孝,她这小辈哪有赖床的福气。
几个大丫头花了快两刻钟的时间才把她准备妥当—— 虽然她有丈夫差不多也等於没丈夫,但怎麽说也是名义上的姜二奶奶,打扮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头插青玉多宝簪,耳挂玛瑙莲花坠,凤纹裙,彩香鞋,丫头取来艾绿色的披风系上,对着铜镜一照,黛眉红唇,俨然美人。
如月笑着说:「小姐真好看。」
「就是。」桐月跟着称赞了几句,忍不住又道:「可惜姑爷这麽迷信,若是见到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算了。」苏胜雪倒不是很在意,「走吧,我可不想拚着这麽早起来,结果又是最晚到。」
跨过门槛,抬头看看天色,她忍不住叹息,都还星光满天呢,睡在锦绣床上多舒服,但她在姜家的辈分,也就比大房那个金曾孙好一点,实在没赖床的本钱。
大黎的皇帝重孝,上行下效,民间也是如此—— 姜家是商户,经营着几间老饭馆,中间虽有出现过庸才,但好歹没出现过蠢才,遵循着祖辈交代下来的持家规则,是故几代以来过得都算不错,院中有花园,出入有马车,称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也十分舒适。
姜家的持家规则很简单,门户只留嫡长一脉,其他不论嫡子庶子,三十岁之前必须分出去,身後牌位可回归祠堂享香火,会这麽做主要是让儿子们都上进点,别想着待在本家领月银,本家不养闲人。
再者,则是更现实的层面,若不分家,家中人口只会越来越多,姜家不过就那麽几间铺子,哪来办法像蔡家,陈家那样养百口主子,所以老祖宗才定下这规矩,儿子们想到一定的年纪就得自立门户,自然上进些,而本家人口得以控制,才能继续绵延下去。
姜家百年以来都一直维持着这种方法,但到了这一代,却有了意外。
姜老太爷有两嫡子,长子姜起,次子姜岳,兄弟俩虽然没有大智慧,但胜在有自知之明,行事谨慎,没想到姜岳成亲在即,却在酒楼莫名其妙被杀了,後来才知道是刚巧他的外貌衣着跟另个人有点像,杀错了。
问题来了,姜苏两家婚书已写,有媒有聘,现在新郎却没了,苏家女儿是嫁还是不嫁?
姜家自然是希望苏家三姑娘上花轿,这样姜岳就是有妻子的人,初一十五有人上香,感觉上没那样可怜。
等姜起的长子成年,大房的孙子出生後,再让他兼祧二房,娶妻生子再来一遍,如此姜岳就有了孙子—— 算盘是打得很好,但苏三娘不肯。
苏家也是有下人仆妇服侍的,她身为嫡女何必捧着牌位成亲,大黎朝也没有逼着闺女守望门寡的律法,苏三娘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即使苏家想跟姜家结这门亲,也没到牺牲个女儿换关系的地步。
後来苏六娘说她肯,条件是姜家给她一千两,苏家把她生母阮姨娘休掉,连带幼弟一起出户。
姜家打听了一番,这苏六娘会音律,善刺绣,品行端正,除了年幼时生过大病,身子弱了些,其他倒是没什麽问题,但姜家让她过门又不是为了子嗣,身体不好又有什麽要紧,马上就同意了,一千两换个媳妇,划算。
苏家也没多为难,苏老太年迈,苏大老爷过世,家里现在由苏大太太当家,阮姨娘本就看着讨厌,庶子更是跟她没关系,於是寻得好日子,苏家休了阮姨娘,阮姨娘从此成了阮大娘,苏六娘安置好母亲跟幼弟之後,披着嫁衣上花轿,成了姜二太太。
姜老太爷跟姜老太对这个媳妇是很满意的,很乖巧,从不惹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院子里看书或者做女红,家里若是宴客,请了戏班子或者说书先生来讲段子,也不曾见她出来透气看热闹。
倒是有次姜老太不忍心,跟她说这次宴请的都是很亲的亲戚,出来看看热闹无妨,苏六娘笑说,自己是寡妇,还是别出去惹人非议,大房的姑娘们都逐渐长大,再过个两三年就得开始说亲,女子名声至为重要,她这叔娘帮不上就算了,至少不能添乱。
姜老太爷跟姜老太简直太满意这媳妇了,一千两真值。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姜老太爷走了,姜家守丧一年後,慢慢又恢复生活,大房长子姜少齐娶妻柳氏,大小姐姜宝珍出嫁,二小姐姜宝珠订亲。
柳氏运气很好,一举得男,姜老太看着金孙,一边开心,一边开始打算着二房的子嗣。
当初没让姜起一子两祧,主要还是礼法问题—— 姜苏两家婚事定得早,是门当户对的正经婚事,男方早逝,女方愿嫁,对两方来说都是佳话,表示男方有德,女方有贞。
这种情况下,若苏六娘过门为二太太,姜家却让长子帮忙传宗接代,那男方家里会沦为笑柄,表示这户人家没有礼仪。
於是,姜老太只能等到孙子长大,婚书上写明是兼祧亲事,有理有据,才能让宗族帮忙留後。
对姜起的妻子卓氏来说,儿子不过借给二房一阵子,有好无坏,但对柳氏这大奶奶而言,感觉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大房又不只姜少齐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庶子姜少轩啊,在她的想法里,直接把庶子过继二房不是最快,这样早逝的叔叔不只会有孙子,还有儿子。
她把想法跟婆婆卓氏提了,原以为会被称赞,却没想到被劈头盖脸骂上一顿—— 姜岳虽然已经不在,但他那份钱产还是在的,而且已故的姜老太爷因为心疼儿子早逝,还添了不少,与其让庶子过继,让庶子拿去,不如让姜少齐一子两祧,到时候继承姜家大房祖产的是她的亲孙,继承二房钱产的也是她的亲孙。
柳氏打什麽主意她当然知道,所以她才不喜欢娶书香门第的女儿,父亲是秀才又怎麽了,哥哥是秀才又怎麽样,柳氏满脑子话本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小肚鸡肠,不懂得为少齐打算,若当初说的是黄家当铺的女儿,肯定不会来跟她说这种话。
「这事情是老太太定下来的,你这麽有本事,你去喜福院说!」
柳氏被骂了一顿,眼睛泛红,「婆婆别生气,是媳妇不会想,媳妇回去会好好反省。」
卓氏见她认错,倒也心软了,身为女人她明白,秦姨娘跟赵姨娘也没少给她添乱,心胸宽大都是装的,添堵才是真的。
看在她才过门一年多就生下儿子这点,卓氏还是安慰了几句,「不过就是给二房留个後,他还是大房的大爷,你也是大房的大奶奶,名分不会受影响。」
柳氏低声道,「是。」
过了年,大黎朝又开始新一轮的春宴,家中有合适年纪的未婚男女会跟着长辈出门,藉着宴会,各家看花论茶之余,顺道看看各家姑娘,论论各家少爷。
姜老太今年特别兴奋—— 少齐与柳氏的儿子已经会翻身,家里可以准备给二房说上孙媳妇了。
因为苏六娘的表现,於是姜老太很自然找上苏家,问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苏家这几年人口添得厉害,合适的姑娘颇多,只是却都不愿意,嫡女直接拒绝,庶女不是装病就说自己八字硬—— 即使是大红花轿,正经的苏二奶奶,可谁不知道这种妻子就是过门生孩子,名义上虽然有丈夫,但事实上,她的丈夫是大房的,一旦有孩子,丈夫就不会再来院子,想起她才会来看她一次,冷冷清清的,日子是要怎麽过,比外室还不如。
就在十几个女孩装丑的装丑,拒绝的拒绝中,苏大太太发话了,「我瞧着小八倒合适。」
排行第八的姑娘,苏胜雪,父亲行九,是个不学无术的庶子,只会吃喝嫖赌,一旦赌得兴起,或者输得一塌糊涂,就会有几日不回家,有一次又是几日不回,後来就没再回来过。
苏九奶奶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这一回家就打人的丈夫不回来了,但又担心大太太把他们母女赶出门,毕竟阮姨娘的例子在前,大太太对庶子女从没有什麽舍不得。
害怕了几日,自己硬着头皮去跟苏大太太说,觉得用不上这麽多人,愿意把丫头婆子都减半,苏大太太只是笑了笑,苏九奶奶担心了几个月,才终於慢慢放下心来。
後来,姜家来求亲,苏胜雪就被指上去了。
苏九奶奶各种不愿意,妾室好歹同一个院子,能见见丈夫,兼祧之妻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丈夫三次,苏胜雪倒是肯,条件跟当年的苏六娘一样。
要姜家给一千两,要苏家给母亲休书。
同样的事情又来一遍,两家都熟门熟路,钱给了,休书给了,苏九奶奶成了金大娘,跟阮大娘住在对门,一日春晴好日,姜少齐便带队来迎娶。
姜家是很重视这门亲的,花轿是红丝彩结的八人大轿,一路敲锣打鼓也没停过,几个婆子沿路发糖果,小孩欢声不断,热闹得不行。
迎亲大队接到新娘子,苏家在门口放完鞭炮後,大队人马便回头往姜家走,却没想到经过双喜桥时,吹来一阵怪风,风势极大,不但把姜少齐吹落马,还吹落河,苏胜雪也是连人带轿翻倒在地,滚出轿子後,跟着几个吹吹打打的一起被吹入河中。
那河不深,掉下去不过皮肉痛,就连老嬷嬷都能自己脱困,苏胜雪自然早就爬上来。
虽然不过是个意外,但感觉就是不太吉利,姜少齐推说落水有些受寒,当晚并没有到她的房间,之後也一直没有来。
春去,夏至。
夏末,秋来。
她嫁进姜家已经半年,姜少齐就是有办法各种推托,不是身体不适,就是想起来外头有事,每次姜老太那边派人说让她准备准备,晚一点姜少齐就会派人来说让她不用准备,苏胜雪觉得他应该就是迷信吧,迎亲当日发生那种事情,的确容易产生不好的联想,所以姜老太也拿他没办法。
而每天早上去姜老太的喜福院尽孝是女人的事情,老爷少爷都不会出现,所以她一直没见过丈夫。
姜家上上下下的人看她的眼光不是同情,就是嘲笑,身为二奶奶却得不到一点尊重,说白了是很可怜的,但她自己想得开,同情就同情,嘲笑就嘲笑,大宅深院,这两种情绪都不会危害到她。
她名义上的婆婆,血缘上的姑姑苏六娘,原本还担心她忧虑,後来见她是真的不介意,倒是放心许多,「姜老太人好,大嫂也算宽厚,如果不介意太过清静,姜家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
苏六娘说得婉转,但苏胜雪当然明白,意思是:只要她不介意独守空闺,姜家有钱,人口单纯,日子其实好过着。
姜少齐的娇妻美妾,瞧她这二奶奶连丈夫的面都没见过,大抵也都只会笑笑,不会来找她麻烦。
现在姜家还是姜老太掌钥匙,说真的,姜老太对她们是很好了,吃穿用度跟大房都一样,而且苏六娘每天都会去祠堂念祈福经,姜老太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苏六娘一做十几年,更觉得这媳妇懂事又乖巧,又见苏胜雪对於被冷落之事并不吵闹埋怨,十分满意,时不时还会赏些吃食过来。
「六姑。」与花院基本上就她们姑侄,没外人,苏胜雪习惯喊旧称,「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姜少齐来不来无所谓,反正,我也只是想平安度日。」
「怎麽能直接指名道姓呢,就算不来,也是家中大爷,给人听去多不好。」
苏六娘过门时,带着一家陪房,现在七口人,苏胜雪由於母亲当年怕被赶,自愿降仆妇,所以她过门时只有两个贴身丫头,除此之外,与花院中的其他嬷嬷丫头,都是姜家的。
苏六娘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拿着姜老太的赏,有人拿着大太太卓氏的赏,也有人拿着柳氏的赏,姜起的秦姨娘,赵姨娘,姜少齐的青姨娘,恐怕也都多少有收买,即使只是说说话,都要很小心。
「我懂六姑担心,不过我们现在在亭子里呢。」苏胜雪一笑,「绮娘跟如月又是我们各自带出来的,不用怕。」
苏六娘见她笑起来如牡丹盛放,又想起姜少齐对她的态度,心生怜惜,「放心吧,大爷能推几个月,但最迟年夜饭也要一起吃,到时候见了你的容貌,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我都说不在意了,其实他不来最好,」苏胜雪顿了顿,「我烦死了那些事情,好不容易逃出苏家,不想再来一遍。」
苏家人口多,祖母又不懂掌家之理,整个家里乱七八糟,就连嫡子的庶子,庶子的嫡子,何者身分为尊都能吵闹不休,几个院子互相陷害不说,就连他们自己的院子也不得安宁。
她爹吃喝嫖赌就算了,有一次被追债得打得半死後,居然领人上门,想把当时才十岁的她拿去抵债,她娘发现後又哭又喊的,从院子一路拉扯到角门,而她明明看到有婆子去通报,却没见祖母派人过来阻止,後来赌场的人拉过她仔细看了容貌,大抵是嫌她年纪太小,放了一马。
事情就是这麽荒谬,她的亲生爹这麽狠,她的嫡祖母这麽冷淡,除了爱她的母亲金氏,唯一有良心的居然是赌场收债的。
自那次後,金氏怕得不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把她带在身边,就连睡觉也搂在怀里,即使如此还是时时惊醒,只有她爹因为欠债失踪时,母女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院子里是这样,院子外也好不到哪去。
宅子里有堂兄弟,还有再从兄弟,每个院子都窄得不行,就他们这边,他爹没出息,丫头见到都躲,完全没有姨娘庶子,院子人少舒适,倒是让几房堂嫂跟再从嫂子忿忿不平,几次提出她们应该直接搬去几个老姨娘们住的院子,把这边让出来才对。
然後由於人多衍生出来的问题就是乱。
宅子里无时无刻都有谁的亲戚,谁的朋友,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也没人知道。
有一次,因为守门婆子去茅房,有人误闯进来,见了她之後一直说想收为平妻,苏胜雪简直傻眼,这人到底是谁啊,怎麽进来的。
後来才知道是八伯父的一个朋友,那人居然厚颜无耻求到祖母那边去了,愿给聘金三千两,也不看看自己都有花白胡子,而她才十三岁。
祖母没答应不是因为她有良心,而是苏胜雪聪明,她让奶娘去跟几个码头鱼妇闲聊,说苏家要没落了,库房已空,打算把孙女儿嫁给张老爷当平妻,好赚取聘金,据说张老爷原本还不太愿意,苏大太太哭求说看在两家好歹有点交情,请张老爷娶了,让江河日下的苏家能够缓口气。
码头清点鱼货时人多多啊,一听八卦,耳朵能多开就多开,才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苏大太太一听都快气疯了,她即使想要那三千两,但如果婚事成了,不就代表苏家真的卖女求金?是故虽然心疼那三千两,也只能拒绝。
苏胜雪在那种地方活了十六年,真的是很累,所以当知道祖母把她推出来做兼祧之妻时,她是挺高兴的。
苏家每个婆婆都虐媳妇,立规矩那些都算小事,动辄跪祠堂,不给水不给饭,等婆婆想起这件事情,媳妇才能回去,媳妇回去,自然拿姨娘撒气,而且只会更重,不会轻,看得她害怕,万一自己将来也遇到恶婆婆该如何是好。
若嫁入姜家,六姑就是婆婆,她肯定不会被虐。
再者,姜家人太少,二房地位又低,没男人的院子不会有争产问题,不会有人来为难她们,她只要规规矩矩不犯错,日子可以过得很悠闲。
最後,那场怪风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肯定是老天爷看她过得辛苦,所以送来一阵福风,让姜少齐以为她命中有冲,可不,在苏家,她跟母亲一夜要醒上几次,但到了姜家,调适好之後,每天都一觉到天亮。
可是如果姜少齐来了,她就有了「夫君」,得弯腰屈膝,得轻声细语,得好好伺候,想想都累。
万一得了宠,那就更累了,柳氏跟青姨娘肯定会开始对付她,清静的好日子从此不再。
若她是娇宠长大的贵女,肯定想要一家和乐,儿女笑声,但她不是,她真是在步步惊险中长大的,总是有人想卖她,月银一年一年降,每回好不容易存上一点银子,她或者母亲就会有人生病,买个几次药,荷包中又什麽都没了,有记忆以来,就是过得穷困又危险。
她不像其他堂姊妹对成亲还有幻想,以为自己能靠着大婚转运,将来会有好夫婿,好儿女,儿子将来还能科考给她挣诰命……
她觉得人还是要脚踏实地。
真不需要丈夫,也不需要孩子,她只想好好喘口气—— 她的亲爹不像话,几个叔伯个个软弱无用,堂兄弟们更是另类的青出於蓝,一个比一个懒散蠢钝,什麽都干不了,不是跟母亲及祖母要钱,要不然就是逼妻子从嫁妆中拿些东西给他,还冠冕堂皇的说,这叫出嫁从夫。
在苏家,想卖女儿的可不只苏胜雪自己的亲爹,有个堂伯为了一把宣和老琴,竟把四个女儿各以五十两卖出,把琴买回来那日,得意洋洋在花园的八角亭弹,自诩风雅有古人之韵,简直令人恶心。
她的五伯父也是一绝,十分好色,院子里的未婚丫头一个一个怀孕,祖母乾脆把他身边的下人都换成粗使婆子跟小厮,没想到他居然连粗使婆子跟小厮也照来,那些婆子有的寡居,有的还有丈夫,个个哭天抢地,祖母想出的办法居然是下凉药,五伯娘畏惧婆婆,只好听从命令,每天饭中放一点,没想到被五伯父发现了,直接写了休书,还告官说她毒夫,五伯娘大喊冤枉,说自己是听从婆婆命令,祖母双手一摊,我怎麽可能管到这种事情—— 众人这才知道,五老爷的院子这样精彩。
这些,就是苏家生活的常态。
那些男人总会做出些没逻辑的事情,但偏偏他们都觉得那又没什麽,三十四岁的男人跟母亲要钱没什麽,理由是不跟娘要我要跟谁要,二十几岁的男人跟妻子讨金玉好去典当没什麽,觉得夫妻不该如此计较,卖女儿更无所谓,这样刚好省嫁妆。
看看,这些都是什麽话。
简单来说,苏家二十几个男人,没一个有肩膀,个个奇葩,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只有一般人想不到的。
看多了各种荒唐,苏胜雪对丈夫还真没一点想像,不要是最好的,简直是拖累。
姜少齐迷信真是太好了,六姑可以这样过十几年,她也可以。
至於子嗣问题,依她先前从六姑那里听到的消息,这倒是有点棘手,不过没关系,顶多就是再来一次,让柳氏的儿子兼桃,相信为了二房的香火,姜老太和卓氏都不会反对。
寅正过後,姜老太的喜福院中慢慢热闹起来。
姜家院子不多,男人才有院子,女人就跟着男人住,所以基本上就是主母领队一块过来。
苏胜雪跟着苏六娘进入大厅时,柳氏已经带着青姨娘到了,两岁多的嫡子智哥儿让奶娘抱着站在後头,至於四岁的庶女枣姐儿并不跟着嫡母或生母住,故不在列。
至於为什麽青姨娘的孩子生在柳氏入门前,原因也很简单,姜少齐年纪渐长,情窦初开便睡了丫头,次数多了,自然有了,小商户没这麽多规矩,有了就生呗,柳氏入门後才知道有个丫头已经快要临盆,气归气,也没办法。
孩子落地,健康满百日,柳氏在婆婆的暗示下提了那丫头,也就是青姨娘,一样住在有孕後就开门给她住的二进厢房,柳氏对枣姐儿一点想法都没有,於是让青姨娘自己照顾,姜老太听说曾孙女儿是让姨娘养,不是很高兴,下令让骆嬷嬷把枣姐儿抱过来喜福院。
枣姐儿跟着姜老太,吃穿用度都是嫡女规格,柳氏虽然不平,可也不敢说话。
苏胜雪每天看到柳氏,就有一种想叹息的感觉,书香门第,容姿可人,嫁入人口简单的好人家当嫡孙媳,但脑子真的很差……
怎麽会蠢到让青姨娘自己养枣姐儿呢?青姨娘可是大字不识的丫头出身啊,姜老太会允许自己家的曾孙女让个下人养大吗?
姜老太懒得教这孙媳,乾脆自己抱来养,小娃这样可爱,养着养着那就成了心头肉,连带对着青姨娘都和蔼了几分。
柳氏只有一点做得好,那就是她每天早上冲第一个进喜福院尽孝。
苏胜雪都觉得自己跟六姑够早了,但柳氏就有办法比她们更早,这不,不到卯正就起床,但还是比不上柳氏那群从凤集院出来的人马。
苏六娘带着苏胜雪进入大厅,两边寒暄的时间,丫头很快奉上热茶点心。
不一会,大太太卓氏带着秦姨娘,赵姨娘,庶出的姜宝珠进来,又是一阵行礼如仪—— 卓氏是挺喜欢苏六娘这妯娌的,不争不抢,安安静静,连姜老太之前主动要给的洗衣房管事权力都推了,这麽好的妯娌,兆天府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故说起话来倒是真心许多,连带看苏胜雪都十分顺眼。
别的不讲,就说这不吵不闹的性子,姑侄还真像,换成一般人家的闺女,入门半年没见过丈夫,大概要吵上天了,苏胜雪倒好,直说没关系。
骆嬷嬷见人都到了,便转入内厅去请姜老太。
待姜老太在仆妇簇拥下进入大厅,所有人都站起来,在老人家笑咪咪的「好好好,都坐,都坐」中,才由大房的卓氏带头坐下。
刚好昨天布庄的掌柜送了新衣服过来,因此厅上女人倒有一半穿上,姜老太看着心里高兴—— 儿子平庸,只懂守成,但看少齐行事,却有几分像公公当年的凌厉手段,家中进银多,今年秋服的料子都挑得好些,不只媳妇,孙女,孙媳,就连智哥儿跟枣姐儿这两娃娃都穿得一身锦绣。
姜老太端起描金碗喝了一口茶,心情极好的说:「冬天的衣服可送来了?」
卓氏回答,「回婆婆,大概这几天就会送来。」
钥匙虽然是姜老太管着,但权力已经下放,基本上家里已经由卓氏说了算,只不过钱银方面得跟姜老太请。
「智哥儿的暖阁可布置好了?」
「已经妥当,我们姜家的嫡长嫡孙,媳妇就算怠慢夫君,也不敢怠慢这小祖宗。」卓氏打趣道。
姜老太被逗笑了,「你啊,哎,说不过你。」
兆天府位在京城以北,冬天本就寒冷,今年初更是可怕,下雪跟用倒的似的,每天早上起来就是一尺高的积雪,立春前几天,一晚就积了一人高,院子的门都推不开,姜老太大抵是让今年的雪势吓到了,怕冻着孩子,所以早早准备起来。
「二孙媳妇。」
苏胜雪听到姜老太喊自己,连忙正襟危坐。
「你的绣被红担当时被吹落河中,祖母有一条蝙蝠桃羊暖被,是少齐去年上北边跟参农买参时带回来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盖,就给你了,晚点就让房嬷嬷送去,等天冷了,自己换上。」
「是,谢谢祖母。」
又是补偿心态吧,姜老太每隔一阵子就会赏她一两件好东西,她今天戴的青玉多宝簪跟玛瑙莲花坠也是赏的。
很好,很好,好的冬被快要十两呢,自己去买太肉痛,姜老太给那就实惠得多。
真希望姜少齐一辈子不理她,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领赏??
然而,事与愿违。
她还没高兴完,就看到骆嬷嬷急匆匆进来,大概跑得喘了,声音没办法压低,厅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爷过来了。」
姜老太没想太多,听到金孙来了自然开心,「怎麽这样早?」
骆嬷嬷笑说:「老奴也不清楚,接到口信,便进来说了。」
苏胜雪心想,嗷,终於要见夫君了。
转头,见苏六娘一脸欣慰—— 六姑总觉得姜少齐若见到自己肯定会回心转意,还说她这模样就算进宫选秀都能得宠,真是,她都不好意思跟六姑说,对迷信的人来说,小命比什麽都美。
一阵风就把他吓成那样,要是知道她在厅上,只怕要当场变脸走人……嗯?这样也好,姜老太一定会更可怜她,然後又会赏东西下来。
赞赞赞,等姜少齐进来,她就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姜老太肯定心软。
也不是她想拐姜老太的赏,她就……就穷嘛。
虽然当初姜家给了她一千两,但光是替母亲买宅子就去了三百多两,母亲那边也要人服侍,与其找外人,不如从府中带去,如此又去了一百多两,剩下五百两左右,她只带了五十两进姜家。
她在苏家被银子为难了十六年,真希望身边能多点这种可爱的东西,兆天府太冷,保暖的被子直逼她两个月的月银,姜老太赏她被子之前,她都不知道肉痛了多久。
六姑对她虽好,但她的钱银真的也不多,除了阮大娘,还有个弟弟,这十几年一直在考试,花费极大,六姑的月银大抵都往那边去了……胡思乱想中,外头已经传来些微声音。
很快的,一个青年身影大步而入,只见过祖母,母亲,叔娘这三个辈分比他高的人,站在卓氏後头的秦姨娘,赵姨娘自然赶紧见过大爷,姜宝珠喊了声大哥,柳氏跟青姨娘眼巴巴看着,但男人没理她们。
婆子乖觉的奉上茶水。
姜老太一脸慈爱,「怎麽这样早过来?」
「林老板有批货不要了,刚刚让人来问我接不接,要的话中午就得出发,孙儿这一去得到大寒过後才赶得回来,所以过来跟祖母说一声。」
「有货怎麽不要,不会有问题吧?」
姜少齐笑道:「林老板养外室的事情被林太太知道了,林太太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不想跟着商队出门被笑,但若没人去取货,会失信於当地商家,这才把路子让给我,他不用出门丢脸,又维持得住信用。」
姜家跟林家多年往来,都知道林太太剽悍,只是没想到林老板胆子这样大。
卓氏光想林老板被正妻打,就笑得忍不住,「这林老板也真是的,前两年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也不怕,林太太是镖局的女儿,皮再厚也禁不起那样打啊。」
「母亲有所不知,林老板因为去年那批皮货的问题,跟田家有点不愉快,不愉快归不愉快,但田家也不能拿他怎麽办,谁知道那田四爷居然想出报复的方法,买通个花娘自己赎身奔良人,林老板居然就上当了,把那年轻花娘养在外头,这不,田家不能出手打人,但林太太打了林老板一顿。」
满厅的人听到是这原因,都笑出来,只有苏胜雪低着头,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这姜少齐为什麽长得跟经理大人一模一样啊?
内心震惊之余,当然也看到对方的神色变化,虽然只有一瞬,但她很确定自己看到了—— 他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然後她就不敢看他了。
不只脸一样,那声音,那语调也很像很像,要说有什麽差别,就是这人年轻得多而已。
他也穿了?跟自己一样从个小贝比长到这麽大?
但不对啊,自己才十六岁而已,姜少齐十八耶。
他们明明是同一天翻的车!
第2章
二世为人,即使出生在苏家那种阿里不达的地方,苏胜雪都很淡定,但这回无法淡定了。
她从没想过「他相遇故知」原来是这麽可怕的事情。
那种奇怪的感觉有点像是以为自己漂流到了无人岛,正愉快的大解放,裸奔到一半却发现另一端有人。
比起有伴的开心,更多的是尴尬。
虽然她调到暴君那边还不到一年,但她任职的是外商公司,她顶的又是口译的职位,每月至少跟暴君出差一次,两人要独处上好几天,不出差的日子,上班也是同一部门,真是日日相见,时时相守,她看暴君的时间绝对比看她妈还多,那个挑眉的样子她太熟悉了,而且感觉都能听见他那句略带鼻音的「喔?」
所幸她不是真的十六岁,惊吓归惊吓,但没失控—— 那天就是一直微低着头端坐着,即使心跳一百二,外表看起来依然如常,就连六姑也只以为她是紧张。
是紧张也没错,但不是那种紧张。
等早上散局可以回到自己的与花院,她立刻躺在床上让桐月给她按按吓得僵直的背部,直到血气通顺,才真觉得活过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没什麽差了,「夫君」跟着商队上北方去,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霜降进入立冬,什麽事情都没有,姜家的每一天照常运转,她也依然完美扮演着好孙媳。
姜少齐即使是暴君本人,但那又怎麽样,难不成他还要纠正她的英国腔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就是美国留学回来,还要请口译,哪门子毛病呢,还说之前那口译是请产假跟育婴假,想想应该是受不了他这种麻烦人辞职的吧,说真的,被人纠正腔调真的很讨厌,英国腔是惹到他了?她就在英国念书,不然他想怎麽样?
「挖特」也好,「窝特」也好,人家听得懂那就是水嘛,这麽有空怎麽不去纠正厂商的发音?啧。
不过他既然在这世界成了姜家的大爷,妻也有了,妾也有了,儿子女儿通通有了,想必美满无双,应该对她这个老同事没兴趣—— 突然想起来有次他还嫌她臭,让她滚远点。
她哪有办法,她也不知道饭店的洗发精居然是樟脑丸的味道,而且非常持久,清水都冲不掉,啧。
吼,真的是一个很……机车的人,只是想起片段回忆,她都忍不住啧啧啧。
有监於他对自己这麽的不满,应该也不会想再接触了,柳氏虽然脑子空空,但绝对不会跟他顶嘴……话说回来,他以前对女人标准挺高的啊,柳氏还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青姨娘是怎麽回事,他都不挑的吗?
说不定他是因为前世严谨,所以再世为人才这麽随便,设身处地想一下,看上谁,谁都喜孜孜迎过来,好像也挺爽的,而且青姨娘如果不开口,也不算太欠揍……
等他大寒过後回到姜家,会到与花院吗?
感觉上是会的,错愕归错愕,但还是会想问一问,说一说,欸,你怎麽来的,我们那一车是只有我们,还是大家都来了?
当然,因为夫君是他,苏胜雪就不用担心哪日要履行夫妻义务—— 如果相处了一年多,只得到他的「喔」,「哼」,「你可以滚了」,到这里也不会差太多的。
而且他现在的身分可是姜家大爷,只要他顾念同乡的分上,稍微照顾她一咪咪,她的生活质量就可以快速的飞升,毕竟,她可是兆天府中唯一一个知道蓝瘦香菇是什麽梗,唯一一个可以跟他唱爱黛儿的人啊。
人生,真是太不容易了。
立冬过後没几天,她的锦绣床上换了姜老太给的蝙蝠桃羊暖被,只要不去想这是夫君带回来的,其实也没啥。
蝙蝠,桃子,羊只等吉祥图案栩栩如生,正面刺绣华美,盖面则是软棉,睡觉前嬷嬷会用汤婆子温过,因此躺得很舒服。
日子一天一天过,兆天府下了第一场雪。
对苏胜雪来说,下雪的好处就是姜老太停止了每日尽孝,改成五日一去,於是时间更多了。
日日悠闲,手上也有一点小钱可以买纸笔,所以她开始回想一些自己喜欢的歌,有了歌词,就能想出曲子,说不定哪天她还能卖这些曲子呢,好歌禁得起考验,就算到了古代也一样。
一日,正绞尽脑汁在想「加州旅馆」的歌词,究竟是?Lovely place,还是?Love place,唱起来音是很像,但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吼,这种时候她特别怀念谷歌,动动手指就能知道答案……
「二奶奶,厨房送东西过来了。」
如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厨娘在如月的带领下,进入她的厢房,捧着乌丝盘,上头一个陶土锅,隐隐还冒着热气,「老太太今天想吃鱼汤,吩咐也给二太太跟二奶奶煮上,二太太的已经送过去了。」
「放着吧。」
「是。」
厨娘知道与花院两位太太奶奶都没身家,从不给赏银,没吃完的东西丫头就直接分掉,也不会剩一点给厨房,因此也懒得多说,东西放下便走了。
如月微怒,「这些奴才真欺负人。」
「算了,你也是傻,跟那种人气什麽。」比起厨娘,她更介意小土锅里到底是什麽鱼,放下笔,绕过案头到了小几旁,「盖子打开,我瞧瞧。」
如月隔着布巾,掀开盖子,一阵鲜香云雾後,苏胜雪看清楚了,是姜片鱼汤,这个好,她喜欢。
「小姐是要现在吃,还是温在炉子上等晚饭时吃?」
「当然是现在,放着晚上再热,肯定少了点滋味。」
如月给自家小姐盛上了一碗,「小姐小心,别烫着。」
苏胜雪拿起瓷羹,吸了吸鱼汤香气,忍不住心想,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在苏家她虽然是小姐身分,但父亲是庶子又爱惹祸,厨房送过来的东西跟出家人吃的也差不多,有一次就两个菜:炒黑豆,炒黄豆。
她真没想过厨房能同时端出炒黑豆跟炒黄豆,跟同时端出地瓜以及马铃薯的感觉好像,不是一样的东西,但感觉上就是很类似。
那次以後她才觉得自己认知错误,原来她们吃得不是像出家人,是比不上出家人啊,以前她去佛光山吃过一次斋的,三菜一汤,盘子上还有水果。
姜家就真的有鱼有肉了,她嫁过来後天天都吃得好,重点是姜老太喜欢六姑,也喜欢她,即使与花院还没有点菜资格,但好的都送一份过来,那活得跟能点菜也差不多了,河水结冻的时节,鲜鱼贵上十倍不止,卓氏跟柳氏肯定没有鲜鱼汤可以吃,哈哈,哈哈哈——
姜少齐一进屋子,看到的就是她边吃边笑的蠢样。
这次取货很顺利,比预计的还要提早几天回来,他自然先去喜福院跟姜老太报平安,接着再去漱石院跟卓氏报平安,回自己的书斋梳洗一番後,带着心腹往与花院来。
不得不说,与花院还真的挺不像样的。
守门婆子虽然认得他,对他态度也很恭敬,但也没想过要通报一下,前庭一个人都没有,即使是下雪,下人也实在太懒散了。
因为整个前庭都没人,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可以直接推开房门时,也不是那麽意外了。
绕过山水屏风到内间,就看到她坐在美人榻上拿着汤匙,笑得跟哈士奇一样傻不隆咚。
姜少齐清了清嗓子,「嗯哼。」
然後很满意的看到她满眼惊恐却故做镇定的继续吃东西。
他看了她一年多,知道她越是假装没事内心就越有事,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没变是吗?此刻内心肯定是一群大象奔驰而过的震撼。
旁边的丫头跳了起来,神情激动,「你,你谁啊?!」
怕她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大叫,姜少齐开口,「我是你家小姐的夫君。」
就见那丫头像是被点穴一样,直到自家主子点点头,张大的嘴巴才慢慢合上,过了一会,看到他在解貂裘,才慌慌张张接过手,「婢,婢子见过姑爷。」
姜少齐早有准备,拿出个荷包赏了,「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是。」
「还有,门外有两个小厮是我带过来的,看到别喊。」
「婢子知道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敌不动,我不动。
苏胜雪的前生累积这种经验无数,即使已经经过十六年,她依然还记得这种技能—— 暴君一定会先开口的,反正在装死这件事情上,她从没输过。
就在她喝第三碗鱼汤时,他开口了,「你吃太多了。」
看吧,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他在她对面坐下,仔细审视她的脸,「你十六岁?」
苏胜雪被动的点点头。
「我十八。」
她还是只能点头,「我知道。」
这种情况好诡异,熟悉又陌生,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想,他们两人都会想知道这些答案,如果她心存疑问了很多年,那他一定也一样。
姜少齐丝毫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就问:「你是几岁过来的?」
「我……我从个小婴儿开始长大,真要说来,我是被生出来的。」
天啊,暴君一定是被吓到了,绝对是被吓到了,他眉毛挑得比以前还要久,虽然只有一咪咪,但毕竟相对了一年多,很好分辨。
哈哈哈,你也有这天啊!
苏胜雪苦苦压抑兴奋,「那经理,你也是吗?」
「我是前年年底。」
「所以你是从别人身体醒来的?而且非常刚好的,跟原本的姜少齐长得十分相像?」
「我们是长得一样没错,不过我不是在他身体里醒来的。」男人撩起袖子直到手臂上,「看到没?」
接种疫苗的疤?!
这可不是古代人的手臂上会有的东西,苏胜雪的脑子飞快整理起来,如果没有理解错误,应该是这样的:她的经理在三十岁的时候翻车了,在穿越的过程中,变回十六岁时的模样,接替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穿来的时间是前年年底,也就是说,智哥儿跟枣姐儿跟他无关。幸好,柳氏的行事跟青姨娘的脑子实在太让人一言难尽了,如果她昔日品味很高的经理落到这麽不挑的地步,感觉会很欷嘘。
青楼那种高贵冷艳的头牌,或者花船上千金难换一见的船姐儿比较符合他的形象,那种女人不只美,还一个比一个聪明温柔,他最爱说,女人不美没关系,但不能笨。
他有资格说这话,想当年,他可是公司未婚女性一致认同的男神啊,走路自带背景音乐的程度,就是他从电梯走出来,瞬间会听到交响乐的那种,帅气到大家都自惭形秽,没有人跟他告白过,完全是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概念。
如果她那个很挑剔的男神突然开始乱吃,她会觉得连回忆都不美好了。
男神应该跟女神在一起啊,怎麽可以跟阿达在一起,还两个!
唉,苏胜雪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原本的姜少齐呢?
那麽大的人总不会凭空消失,而且即使长相再怎麽一样,终究是不同的人,他要怎麽扮演姜家大爷?
就在她思考要怎麽问比较有礼貌呢时,她伟大的经理好像会读心术般解答了这个问题。
「我来到这里之前,有一段半梦半醒的时间,那段时间里曾经遇过他,我是翻车後的头破血流,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看到跟自己长得很像,但年纪又差了一段的人,奇特之余又有种亲近感,半梦半醒的时间非常长,长到我们都把自己的人生说了一次……然後我就在医馆醒来了,当时随行的姜家下人说,是下江南的途中遇贼,已经昏迷了月余。」
他顿了顿,又道:「幸好当时是在江南,就只有几个下人跟着,即使举止有些不同,也没人看得出差异,我见那医馆有两兄弟还挺伶俐的,便把人买下,调教成左右手,至於姜家倒还好,男孩子十岁就有自己的院子,生父也好,生母也好,看不太出差别,倒是奶娘跟大丫头比较麻烦一点,要说亲近,这几个才是最亲近原主的,但原主都已经十六,大丫头也都十八九,问她们要继续待在府中还是出嫁,想好了说一声,奶娘更简单了,把她儿子调去城南饭馆当二掌柜,想继续待在府中还是跟着儿子,还是一样想好说一声。」
苏胜雪忍不住赞叹,这手段真厉害。
丫头出嫁,自然,奶娘随子,也自然,重点是,那些都是她们自己选的,外人看来只会欷嘘丫头奶娘不够忠心,枉费姜家多年宽厚,没人会去质疑这根本就是套子。
古代十八九岁已经很大龄,大爷没要,当然选择出府,不然待在府中当老姑娘吗?又不是像她一样从现代社会穿越,懂得单身的舒服跟好处,大黎朝的女人,即使会嫁不好,也还是想嫁。
看她那几个堂姊妹就知道,苏家男人个个没肩膀,但她们也不怕,还是想成亲,而且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嫁得好。
看着年轻版的暴君,感觉真奇特,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十八岁跟三十岁还是差很多的,他看自己也差不多这感觉吧,毕竟,她跟前生也是一模一样啊,差别在於,跟重新长大一次的自己不同,他是用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在这个时代生活。
话说回来,明明是同日发生意外,穿越时间不一样就算了,还差到这麽多,从小婴儿开始长大真的超辛苦的,而且一点尊严都没有……
「真没道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居然听懂了,「你人都没道理的来了,还想要什麽道理?」
呃,好吧,即使略微直接,但也不无道理。
往好的方面想,很辛苦,但也都过去了,而且发现夫君居然是故人,感觉跟抽到大奖也差不多啊。
原本就过得挺不错的,昔日上司再多照顾一下,她就人生无忧啦,哈!
「如果不想被拉出去游街,以後看到我要叫『大爷』或者『夫君』,别再喊经理,说话之前记得,隔墙有耳。」
「是。」苏胜雪从善如流,「大爷!」
姜少齐第一次露出满意的样子,「与花院虽然以叔娘为长,但既然你有二奶奶的身分,还是该打理起来,下人都太懒散了,即使没有赏银,也是领有月银的,既然如此,就不该放任下去,若你因自己是兼祧之妻不好出手,跟我母亲说一声,母亲自然会以大太太的名义出手。」
哇喔,厉害。
她是从小生在苏家,才能自然而然的喊娘,他来这里不过两年,怎麽好像活得跟她一样久,母亲叔娘喊得顺口,後宅套路也摸得清楚?
但想想他刚才的叮咛,也是啦,隔墙有耳。
入境随俗总是不会有错的,自己是苏胜雪,这不用怀疑,她已经当了十六年的苏胜雪,至於暴君,从此以後叫做姜少齐,大爷,或者夫君。
「若是在姜家,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斋,有事情可到那里找我。」
「是,大爷。」
姜少齐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跟我到外间。」
苏胜雪即使莫名其妙,但前生累积了太多对於上司的条件反射,居然就跟着绕过屏风,到了外间。
姜少齐对着门外喊,「进来。」
就见两个青年进来,规规矩矩的说:「大爷。」
这两人基本上只跟着姜少齐在外头打理饭馆,住在书斋後头,甚少进入院落,府中太太奶奶大部分都没见过,因此见眼前女子虽梳着妇人发式,但也无法分辨身分,便只向姜少齐行了礼。
「这两兄弟便是我前年从医馆买下来的,年纪较长的是卢通,另一个是弟弟卢晏,两人的妻子也都在府中,晚点我会让她们过来让你见见,有事情想办又找不到人时,吩咐他们夫妻便是。」
苏胜雪忍不住握了拳,果然对同乡人是会比较照顾的,别的不说,他的眼光肯定好,挑出来的人不会有问题。
「这是二房的二奶奶,让你们做事,不用问我,直接去办。」
「是,见过二奶奶。」卢家兄弟齐声道。
苏胜雪差点跳起来欢呼,真是太好了,即使她还想不出来有什麽事,但有备无患嘛。
六姑的陪房虽然有七口人,但老的老,小的小,真的能用的就是大山夫妇,大河夫妇,大河夫妇生的春来跟运来这两小妞,不太可靠,之前还想自荐去姜少轩院中服侍,丢脸得六姑都想打发她们出去了,她哪敢吩咐她们做事。
至於她的如月跟桐月,胜在忠心,然後就没了,梳妆打扮,生活琐事这些没问题,但真有要紧的,恐怕要砸锅。
剩下的就是姜府配下来的嬷嬷大娘,她神经再粗,也知道这些人不能用。
现在可好,她有事情可以找他的人,他的眼光绝对没问题,他一直懂得看人,也懂得收买人心,看卢通跟卢晏都一脸聪明又忠心耿耿,姜少齐大概糖果鞭子一起来,已经把两人收拾得服服贴贴。
最後夫君大人离去前,留给她几张银票,又交代了她一番,这才离开。
不得不说,姜老太把尽孝这种事情改成五日一次,真是太仁慈了。
兆天府的冬天根本就是明天过後的场景,雪花冰花跟人有仇似的扑面而来,有时还会夹杂雨水,真是没有最冷,只有更冷,若是出门看江面成冰,在冰上饮茶,那还有点兴致,但现在忍受风吹雪打却是为了替姜家尽孝,而且除了姜老太跟卓氏,满厅女人也不太待见她们姑侄。
只是这是规矩,不管她怎麽想,规矩都是规矩。
哪个老人家不喜欢看到人来院子凑热闹,退後一步说,每天早上需要去尽孝的都是媳妇,没几个老太太会心疼别人家的女儿,最多就是交代孩子别带过来。
比起来,姜老太就好多了,不只交代以後孩子别带过来,还多了一句「你们五天过来一次就行」。
嗷,万岁。
苏胜雪的冬衣早早发下来,除了各种厚实的衣裳鞋袜,还多了件披风,双面都是兔毛,当然比不上姜少齐那日披来的肥厚貂裘,但想起苏家只给夹棉,双面兔毛已经算相当豪华。
今日是尽孝日,搂紧披风,二房人马照样在苏六娘的带领下朝喜福院前进。
苏胜雪憋了一整晚的话,好不容易见到人,马上问出来,「六姑,大山是不是这两日要去给阮大娘送银丝炭?」
「怎麽了?」
「牛婆子昨天传口信来,说白老板摔了腿,他媳妇特意上门说,一个女人家送不来,我娘怕我担心,存炭用完了也不讲,倒是晚上守床的牛婆子冻得睡不着,我这才知道已经几日没炭可用。」
兆天府太冷,银丝炭供不应求,即使只是睡觉的时候烧上一盆,一个月也得花上快三两银子,阮大娘也好,金大娘也好,总舍不得买,苏六娘是让奶娘傅嬷嬷的儿子买了送去,顺道探望母亲,她因为才入门不久,所以是跟一间炭行打上契约,让他们每五日送上十斤过去,原本以为这方法挺好,可没想到老板摔了腿,雪深炭重,女人家也的确做不来。
深宅大院,别说她们不好出门,就算是大山这样的陪房,由於主人家是孀居,也不好常常出去,如果可以一趟解决,那就尽量一趟,她不想落人口实。
「那好,回头我让大山去见你,看要怎麽送,你再交代他就行。」
苏胜雪一蹦,搂住苏六娘的胳膊,「谢谢六姑。」
苏六娘笑道:「都成亲了,还这麽孩子气。」
「成亲」二字,以前她是不太敢在胜雪面前说的,即使这孩子不在意,但一个女人明明有丈夫却独守空闺,又算得上什麽好事。
但现在不同,听说大爷前两日回家,还特地到了与花院,她觉得是那日大爷去跟姜老太辞行,见到胜雪的容貌之後动了心思,虽然说兼祧之妻比较尴尬,但美貌的女人只要有几分聪明,要过上好日子不会太难。
姑侄一路说笑,姜老太的住处很快就到了。
一进大厅,柳氏带着青姨娘跟丫头婆子,又是已经在里面。
苏胜雪真没看过有谁比柳氏更早,感觉好像三更就埋伏在喜福院门口,大厨房一送早茶进去,她马上就冲进去占位置。
卓氏带着秦姨娘,赵姨娘,姜宝珠,随後也到了。
姜老太很快出来,又是新一轮的宅内聊天,但最近比较有趣一点,都是绕着过年话题。
大概腊月初开始,就是各种订购,送礼等等。
基本上都是姜老太跟卓氏在聊,至於苏胜雪,虽然没有插嘴的权利,但过年实在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是故也听得津津有味。
年夜饭上什麽菜,甜点要哪几种,四果搭配,一直到元宵都不能重复,呵呵,光想就很幸福啊。
而且根据她跟六姑打听来的,姜老太会给压岁钱,耶。
「好,那就这样定了。」姜老太抱着枣姐儿,笑咪咪的说,「二媳妇,两个孙媳妇,你们有没有想到什麽,要跟大媳妇说的?」
苏六娘很快开口,「媳妇鲁钝,不能给婆婆还有大嫂分忧,尤其大嫂,年头到年尾,忙里忙外,真是辛苦了。」
卓氏连忙说:「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好客气的,弟妹若是把我当外人,我才要生气。」
姜老太看多了妯娌吵闹,见这两人十分和睦,满脸开心,「好好好,大媳妇能干,就多劳些,家和万事兴,看你们相亲相爱,老太婆就高兴。」
「婆婆言重了,不过一点采买小事,哪算得上辛苦。」卓氏才不怕辛苦,采买权柄握在手上,都不知道多舒服,宁愿忙死也不想有人来帮忙,这苏六娘这麽多年都不争不抢,太识相了。
「对了婆婆,赵姨娘有事想请示。」
见姜老太点头,赵姨娘往前一跪,「禀老太太,我父亲写信来说,三哥的儿子拿到了京生资格,打算明年上京考试,但从北居府没办法一口气赶到京城,想在兆天府住两个月,好过过水土,等夏天过後再南下,婢妾想问问您,能不能在年後出去几日,替侄子找清静的院子。」
虽说是找院子,但也包含了打扫跟布置,还要找一两个下人来服饰,没半个月忙不来。
偶而出去一天,卓氏能说了算,要连续出去半个月,得姜老太点头才行。
姜姜老太想了想,赵家数代书香,祖上还出过两个进士,只不过这两代过得不太好,将来难说。
虽然是下人的亲戚,但京生这身分不是想要就有的,若是赵家能出个进士,对姜家也算好事,即使这次考不上也无所谓,就当结个善缘。
於是她点头了,「既然是京生,也不好怠慢了,家里客院空着,就请赵京生来家里住着吧,大媳妇,这事情就交给你,该怎麽办就怎麽办,不用问我,赵姨娘,起来吧。」
赵姨娘大喜,磕了一个头,「谢老太太,谢大太太。」
磕完头後,这才爬起回到卓氏後面站着,神色十分高兴—— 果然就像父亲说的,即使姨娘是下人,但拿出京生的身分,姜老太肯定会请侄子入府。
姜家的客院清静,外头的地方哪能比。
「好了,过年大小事情就这样定下,都回去休息吧,我啊,要陪我们枣姐儿玩,不跟你们说话了。」姜老太说完,抱起枣姐儿,直接就往内室去。
卓氏连忙上来拉住苏六娘,「弟妹匀些时间给我。」她的字太丑,自从看到苏六娘抄写的经书,便年年央她来房中帮忙写纸条跟礼单。
「昨日练琴,有几处不明白,正想请大嫂指点。」苏六娘照例把卓氏的面子作足,「胜雪自己回去吧,午饭不用等我。」
众人又行礼如仪一番之後,这才陆续走出大厅。
苏胜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拢拢披风,有银丝炭的大厅跟刮着风的庭院实在差太多了,「桐月,我们走快点。」
丫头的披风可没主人家的那样保暖,桐月已经冻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谁知才走过喜福院的垂花门,青姨娘却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吓了主仆俩好大一跳,定了神後,这才发现青姨娘只是打头阵的,柳氏在後面,仆妇们则隔着几步之遥站在後头。
苏胜雪忍笑,这什麽蠢阵仗?
依然是敌不动,我不动,反正在装没事这件事情上,没人可以赢她,没人!
大概是风太大,柳氏一下破功,发出一个嗯哼的声音,青姨娘就像接到指令一样,开口道:「大奶奶让我来问你,那日大爷去到与花院,都说了什麽?」
柳氏吸吸鼻子,难掩委屈,大爷回来三天了,都还没去过凤集院,而书斋是男人的地方,女人要是敢擅自过去,可不是跪祠堂可以了结的,可是,与花院的守门婆子说,大爷回家第一天就去了,还在厢房待了好久。
苏胜雪就不爽了,首先,她是奶奶,青姨娘是个下人,没有「我」跟「你」,而是「婢子」跟「二奶奶」。
这些并不是小事,如果她在这点上退让,平静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因为大家都会听说二奶奶很没用,而会想来测试她有多没用。
六姑看似温和平淡,但可没哪个仆妇敢在她面前自称「我」,就连洗衣房那几个刁钻母鸡,也是乖乖的自称「老奴」。
被踩了都不还手,那不是无争,那是没用。
「桐月,给我打她。」
桐月在苏家,那是连劈柴挑水都得做,打人那有什麽问题,她力气大得很,上前一步三两下就把青姨娘揍倒在地。
柳氏跟青姨娘没想到她说打就打,等反应过来,桐月也已经完成任务,青姨娘躺在雪地里,眼冒金星,事情发生得太快,竟没人去扶她。
柳氏身边的大丫头嚷道:「二奶奶也太不讲理了,说打就打!」
「你现在是在恶人先告状吗?还是也想让我的丫头打一顿?」苏胜雪步步逼近柳氏,「我跟我婆婆的性子是很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前提是,你得跟你婆婆性子一样才行。」卓氏可是很懂人情世故,不会轻易闹事,跟大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柳氏看她这样,有点害怕,後退了几步,却因为雪太深,一下跌入雪堆里,看着苏胜雪还站得好好的,怕她伸脚踩下,连忙道:「妹,妹妹,有话好说……」
「妹妹?现在是把我当妾室吗,我是大红花轿入门的正房太太,跟你是妯娌,不是姊妹,你应该喊我弟妹,就像我应该喊你大嫂一样。」苏胜雪蹲了下来,「大爷是我拜过堂的丈夫,我跟夫君在房中说什麽话,不需要向你报告,懂吗?」
说完,她站起身子,「桐月,走。」
「小姐,那不是回我们与花院的路。」
「我们不回与花院,来去漱石院找大太太,我这大嫂脑子有问题,嘴巴也有问题,我怕她去漱石院那边胡言乱语,乱了两房和气,所以先去说一声,我让人打了青姨娘,因为她对我不敬,我也吓了大嫂,因为她喊我妹妹,把我当姨娘。」
闻言,柳氏脸色一下难看起来,婆婆已经无数次警告她,老太爷留给二房的那份钱产不少,她不想让庶子甚至旁枝拿去,大爷给二房留子嗣那是势在必行,让自己别捣乱。
柳氏在丫头的帮忙下勉强爬起,想去拦人,却没想到那一主一仆脚程很快,已经走了好一段路,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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