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朋》作者:艾莉
艾莉《朋朋》
出版日期:2016年12月
【内容简介】
爱情与人生的困难习题,是否也能用试误来找答案呢?
by王牌程式工程师欧阳舜
人体细胞每七年就会全身大汰换?
是吧!细看之後发现,现在的他与十九岁时的那个,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虽然有时脸还是很臭,但比起那时的稚气,多了好多分沉稳……
守丧後的她,所有作息都正常规律。
主持联谊活动热力十足,诱捕猫咪结紮、筛选认养人、原地放回猫咪变成街猫、跟邻里人沟通……
但是,他知道,朋朋一点都不像朋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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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16年12月
【内容简介】
爱情与人生的困难习题,是否也能用试误来找答案呢?
by王牌程式工程师欧阳舜
人体细胞每七年就会全身大汰换?
是吧!细看之後发现,现在的他与十九岁时的那个,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虽然有时脸还是很臭,但比起那时的稚气,多了好多分沉稳……
守丧後的她,所有作息都正常规律。
主持联谊活动热力十足,诱捕猫咪结紮、筛选认养人、原地放回猫咪变成街猫、跟邻里人沟通……
但是,他知道,朋朋一点都不像朋朋了。
朋朋踏进家门之後,没听到野粄的叫声,看到里侧闪烁电视的萤光,料想应该是爸爸又抱着野粄躺卧在沙发上看电视打盹吧。
爸爸对家里增添猫口一只从未反对,也几乎立刻就接受野粄这只小家伙,反而是妈妈一直碎碎念,嫌猫咪脏嫌猫咪臭,还要朋朋发誓兼约法三章,绝对不可以变成阿公阿嬷隔代教养小猫咪的局面,才愿意给她观察期让她把野粄带回家。
结果爸爸这个阿公老是抢着玩猫……一想到阿公阿嬷这名词辈分,以及自己以野粄的妈妈自居,心中一阵酸楚,慢慢走过自家一堆水电材料的店内陈设,越过算是隔间的墙面,见到妈妈用静音看电影等着她。
而野粄,就这样窝在人家大腿上睡觉。
「妈,还没睡喔。」
「野粄要人抱啊,你爸爸明天很早就要出门。」
朋朋在母亲身旁坐下,野粄很快扭着小身体爬到朋朋身上。她猜想这一定是因为铭印效应,自己奶着野粄几周,野粄每次喝奶都用无辜的大眼看着她,把她认作猫妈了,所以十分亲人也异常黏她。
「爸爸刚睡吗?」她一边抚着野粄的腮帮子和下巴,一边看着电视,影片名称又是海怪类的,父亲特别爱看这种异形蟒蛇白鲨海怪电影。
「你怎麽知道?」母亲问。
朋朋没打算泄漏推理过程。妈把爸赶去睡觉,根本没认真看电视所以也不需要转台,一定是在想审问犯人的细节与作法。王家门禁是老妈说了算,这隐形门禁若是犯了规踩了界,妈妈就特别多问题特别爱碎念。
「刚刚是男朋友送你回来的吗?」母亲还特别看了时钟一眼才问。
「……嗯。」
「照片给妈妈看一下。」
朋朋纠结一阵,还是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点出相片,母亲接手拿着,而後仔细端详。「这麽帅喔……」
朋朋没有应声,看到妈妈熟练地操作手机要看下一张,想抢回手机,妈妈却转过身子背对她继续查探,看着她和舜两人开心靠在一起的亲昵合照。
幸好妈妈没有按下一张照片,否则她一定会指控母亲侵犯隐私。
「妈妈不是讲过,交男友要哪三不?」母亲递出手机要还她,却不松手让她拿走,似乎要她应答。
「……不要太帅、不要太有钱、不要太聪明……」朋朋无奈地回着。高富帅这三项,母亲只有不排斥高个子这项,基於优生学考量。
「结果呢?你男朋友符合哪一点?」
「哎哟!」朋朋总觉得母亲很不可理喻很不可思议,每次都用自豪的媒婆阅人经验想要洗脑女儿。
母亲轻叹一声。「至少面相看来不是轻浮的人……」
不知怎地,恋爱初期曾想过跟母亲过招比划这三不,哪有什麽太帅就花心太有钱就狗眼看人低太聪明就看不起女人这种道理,就算现在要她长篇大论跟母亲唇枪舌剑也早已演练多次完全可以随时出手,但此刻朋朋毫无兴致,抱着野粄起身,只说着:「我要洗澡睡觉了啦。」
母亲没再追问,却在她要踏上楼前,小声补了句:「记得做好保护措施。」
朋朋头不回,轻巧两步做一步踏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梳洗完毕,看着野粄自嗨地追着小毛球跑来跑去,累了後,她很快喂食猫罐,之後把牠放在猫砂盆内等着看野粄尿尿。
一切就绪後,她爬上床,看着野粄小声喵叫着;见她不理,很快地练习爬着她刻意堆叠的纸箱阶梯,一层一层爬上来窝在她身边,让她不禁松口气。
前些天,野粄疑似不会上下床就这麽尿床,换洗床单折腾得她很想死,现在有种苦尽甘来之感。
看着野粄的小猫头枕在她手腕上,彷佛面带微笑地睡着,朋朋摸着小猫咪的背,感觉胸口一紧,更加打定主意要好好顾着这只毛小孩。
本来该准时去球场帮舜加油的,之所以错过舜的全垒打,是要离开动保社前,她才检查身上有没有过多猫毛,突然看到徐辉平接起电话的脸色严肃,让她和燕屏不禁好奇万分。
听着徐辉平喊刘阿姨,两人都在猜是不是菜包店那只小琉璃和牠的小猫们。
小琉璃是只无敌聪明的虎斑猫,每次要诱捕牠都不上当,就这样一直生一直生……这几天听徐辉平规划奶猫们可以断奶了,要去抓小琉璃结紮请刘阿姨先不要喂食,今晚他打算去诱捕──
徐辉平挂了电话,拿起私人物品准备离开。
「学长,是小琉璃怎麽了吗?」朋朋问着。小琉璃是野粄的妈妈,她总会特别关心,虽然还没有见过本猫一面。
徐辉平迟疑几秒,才开口:「被车撞了。」
朋朋和燕屏什麽都没多想就跟着徐辉平到达现场,菜包店旁的巷子里都是吃学生族群的小店小摊为主,哪来车速过快的车把猫撞成如此?看着小琉璃躺在地上的身躯,朋朋和燕屏当下就直掉泪。
「你们不要再喂猫了啦,又脏又吵不说,你看看,一直生一直生,上次一只跑到前面大马路被撞死,现在这只死在我店门口,五告衰小!」麻辣鸭血店老板站在小店门口碎念着。
朋朋抖着唇,努力想回击的句子,但脑袋一片空白,就听徐辉平问:「老板,请问有纸箱可以给我一个吗?」
老板本想再叨念,看着徐辉平的脸,竟有气势瞬消之态,拿出一个纸箱放下後,自行走回店内。
徐辉平蹲下身,轻轻捧拾起小琉璃的身躯,成形的和不成形的,而後静静地呆了几秒,才站起身,将纸箱暂放一边,又向店内问:「老板,跟你借几桶水。」
燕屏一边分心看着,一边帮忙引开少量缓行的车流;朋朋则就这麽呆呆地站着,什麽都无法思考、什麽忙都帮不上。
提了几桶水,将地上血渍和其它东西冲洗乾净,还回水桶,徐辉平抱着纸箱走着,燕屏和朋朋缓缓跟在後头。
感觉走了很久,抵达兽医院,徐辉平交代火化事项、洗净双手,而後踏出,看了她们俩一眼後,慢慢往回程前进。
行了一阵,他停步等她们跟上,说着:「来去吃点东西吧。」就领着她们回到麻辣鸭血店,也不理会她们的错愕,自己进店选了最里面一角坐下点单。
看着他点单,燕屏和朋朋才跟进入店,分别坐下。
「学长,为什麽……要吃这间店?」朋朋发现自己的声音充满怒气。
「因为想吃这个。」徐辉平没有特别表情。
「可是刚刚──」
送上来的三碗麻辣鸭血打断了朋朋的话,朋朋瞪着老板面无表情的脸,原本会随口向店家说谢谢的习惯消失,只是沉默。
「可是老板讨厌猫。」燕屏等老板走了之後,小声接口。
「老板有讨厌猫吗?」徐辉平看了燕屏一眼,便取筷开动。
「他刚刚……明明就……」朋朋想找到精确的字眼,却抓不出适用的、罪行严重的。
「关於这类事……侵门踏户、夺取土地占领划界、掠夺资源,把原本的种族、其他的物种驱赶,眼不见为净,被这样对待的岂只有猫咪而已。」徐辉平的声音平平淡淡。
燕屏和朋朋只傻傻地看着他。
「比较珍贵稀少的,则施舍保留地、保育区或动物园。」徐辉平说到这里,勉强笑了一下。「猫咪太会生了,不过比起猫咪,狗狗更惨。」
她们没有应声,却不自觉轻叹。
「吃吧。」徐辉平这麽说着,声音听来有些疲惫。
燕屏和朋朋无声地开动,但食欲不兴,吃得意兴阑珊。
朋朋原本还有生气的情绪来支撑,让她不感觉累,现在只剩沉重。她打量徐辉平,无意识地注视着他的脸,发现他右眼下方有颗痣,原本平凡的脸,现在看来有些耀眼,那是一种属於睿智的成熟。
「学长是因为这样……所以退伍後才会决定念兽医的吗?」燕屏问。
徐辉平沉默一阵。「我要去当兵前,我们家养了七、八年的小黑狗突然暴毙死了。那时很疑惑,前一天还好好的,隔天就死了。死了就没了,再也不在了。」
「死了不会没了,不会不在的……」朋朋不禁说着。
徐辉平抬眼看向朋朋。「不,死了就是死了,就没了。生命很轻的,朋朋,甚至可能以你想像不到的方式与原因,就这样消逝。」
「不会就这样消逝的。」朋朋坚持。「我们会记得的。」
「啊。」徐辉平微笑。「生命是很轻的,重的是……被赋予的意义。」
朋朋看着徐辉平,有点明白又不是那麽明白──
抚着野粄的小脸,又轻轻捏着牠的小肉球,想到下午,不禁眼角微湿。
後来用餐完毕,他们正打算付帐,老板只是挥挥手说不用了,很快打发他们又迳自去忙碌。
她们俩再度跟着徐辉平,不料他才走到菜包店就停步,害她们差点撞上他。
「你们先回去吧。」
「学长你不回学校吗?」燕屏问。
「我要去找里长,看有没有监视器,在这种巷子这样开车,得宣导一下;另外要问问爱心妈妈,看她们知不知道小琉璃的小猫们在哪里。」
朋朋看着徐辉平,虽然认识这人不久,但他并非多话的人。看着他一边沉思一边脱口而出的表情,总觉得他并不那麽波澜不兴不受影响,而是……他选择……更应该有意义的必须,去做些什麽的必须。
「你们也累了,先回去吧。」
她们看着徐辉平踏开的背影,不禁呆了一阵。
「燕屏……你有想过,长大後……要变成什麽样的大人吗?」
「没有。」
「我也没有。」朋朋说着。「可是……我现在,想要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嗯。我也是。」燕屏点头赞同,大有见贤思齐的意味。
两人慢慢走回校园,看到热闹嬉笑的学子们,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而後朋朋见到穿着运动服的篮球员跑过身边,才突然记起棒球社今天有比赛。
她匆匆忙忙赶到球场,结果错过了舜的全垒打与二安。
※
欧阳舜应和电铃开门後,看到来人,眉头一皱。
「学长,我有些演算法的问题,明天就要考试了,可否请你教一下?」
欧阳舜眯起眼。「不觉得这时间不适合吗?」
「才八点多啊,我带了现切水果当束修。学长拜托啦,我期中考考很差,期末得补回来,不会耽误你很久,顶多一、两小时。」
她身上淡淡的绿茶香透过门缝飘了进来,欧阳舜思考着是要究责管理员没通报,还是要妥协以免她继续鲁小小。
他解开门链,开门让她进来,看着她规矩得宜的脱鞋、摆正,再向他致意的模样,他无声叹口气,自顾自走进客厅兼书房区。
随口请她自便洗手摆放水果什麽的,他迳自专注自己的考前准备,等她在小吧台唤他时,他转头,看到她已将带来的水果摆好也配置叉子,她自己的笔电也已开启到相关文件页面要请教他。
他起身一起坐在吧台前,看着学妹胪列的问题思考片刻,一一解释原则原理、如何套用演算法,便请她自行模拟实作。指点期间,她身上的绿茶香袭来,让他在等待她跟上进度时有些分心。
他想到朋朋,朋朋早期有沐浴香、发香;但她养猫之後,身上常常有属於猫咪的印记,猫毛、猫咪食物味,之前她背包里还可以落出猫砂……
为什麽背包里有猫砂?猫砂不是属於猫便盆里的东西?这不是等於随身携带细菌?他不解。
朋朋看到猫砂粒,不好意思笑着解释:野粄在上面睡觉,还差点尿尿呢……
「学长,这样可以吗?」
欧阳舜看着修正後的短程式,点点头,於是请她试着执行看看。
学妹依言进行,欧阳舜盯着她认真的侧脸,觉得自己把人家想成别有所图,不禁暗自惭愧着。
说起来,她并没有什麽不好的地方,甚至礼貌上、应对上,做为直属学妹,她理应获得对等的照顾,她在棒球社担任球队经理也中规中矩称职负责。
人,会因为被喜欢而讨厌对方,实在是很诡异的事情。
她顺手移过水果碟请他享用,他瞥了对方一眼,於是开动,咬着甘草芭乐,思绪又不禁乱飘。
上次朋朋和他一起悠哉地坐在这里,是什麽时候的事情呢?应该是吃猪脚饭那次吧……
果然也才耽误他一个多小时,学妹得到想要的协助,一起吃完水果,还仔细地清理善後,洗好碟子叉子,收好台面擦拭乾净、洗抹布,用力拧乾,再将小吧台面以及洗手台面的水分收乾,乾净乾爽。
欧阳舜静静看着她动作,学妹的习惯跟他很像,乾净乾爽,不像朋朋,每次清理完毕,台面都是湿湿答答……
「学长,怎麽了?」
欧阳舜笑着,看着学妹的脸,有些苦涩地笑着。
原来最初的选择条件根本可笑得很,以为娇滴滴的,结果不娇贵甚至独立;原以为开朗独立的,结果黏人赖皮得紧。原来爱情并不是输入条件与指令,就可以跑出你想要的完美程式。
他失神看着学妹乾乾净净的脸、乾乾净净的衣服,还有那水嫩的唇,不自觉笑了出来。
手机简讯声传来,他很快起身查看,是姊姊提醒他记得空出行程,母亲的生日快到了。他退出讯息,又回讯息页,点开朋朋上一次的来讯。
我大概可以提早一小时到喔,从赛前练习就给舜加油!Fighting!舜打全垒打的话要请客!
都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了。
想起朋朋会叽叽喳喳一起讨论他的打击状况和击球点,重复看着他练球的影片,还会突发性地猛然近身抱住他说他好帅好喜欢他……
就算有了猫之後、就算搬回家之後,每天晚上还是会来电来讯撒娇,尽管刻意略过猫咪话题,通话内容也愈来愈短,但她从没忘过每日谈心,直到上周──
或许,猫真的比较重要吧。
「学长……?」
学妹唤回他的注意力,他苦笑,发现她已近在眼前,好奇地打量他。
他眯起眼看着这张脸,这脸上充满喜欢的期待神态,看眼神就知道。
他放下手机,伸手触摸那唇,她完全不闪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爱情与人生的困难习题,是否也能用试误来找出答案呢?
※
为什麽野粄要挑在她期末考前拉肚子呢?王朋朋绝望地想着。
两个社团的活动量与工作量体贴地减少了,但朋朋还是得考前抱佛脚,再加上野粄的状况,朋朋只能偷偷求爸爸帮忙,以免被妈妈碎念说隔代教养。
幸好爸爸手巧又俐落,连喂猫吃药都可以上手,简直救星。
「爸爸,等等可以在那里让我下车一下吗?」朋朋指着便利店那栋大楼。「五分钟就好。」
野粄定期看诊的兽医院是学校附近这间,离欧阳舜的住所很近,刚好顺便。
「找男朋友齁?」王爸爸偷笑问着。「上次带你看棒球那一个齁?」
「啊哈哈,那麽久爸爸还记得哦?」都已经大半年以上的事情了。
「他的厕所乾不乾净?」
朋朋噗哧笑出声。「爸爸,他的厕所比我房间还要整洁乾爽吔。」
「咁有可能?」看到女儿用力点头,才又笑开,「这样好!爱乾净的男生以後你就不用当老妈子做家事,长得又帅,配得上我女儿。」
朋朋哈哈笑着。想起第一次去舜的住所,的确被他的厕所吓到,房间是颇整齐啦,但厕所可以这样窗明几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也没忘记,当时好一阵子,她在那里上厕所都好小心谨慎,连放屁都会躲起来偷放。
忆起恋情初始,又想到这一周来,朋朋居然开始紧张。
她每天睡前都看着舜的电话号码发呆,面对史无前例的舜的冷战,她不知道要如何破冰才好,她其实很怕舜用那样的肯定句论断她。
前两天在动保社,她查看小琉璃猫小孩的认养人应徵信函,一边纠结着,徐辉平似乎有感,瞥了她一眼,随口问着:
「你怎麽了?」
「啊──」朋朋回神,看着那张睿智的脸。「学长,我问你喔,如果以後你喜欢的人,不喜欢小动物比方猫咪和狗狗,那怎麽办?」
徐辉平没有立刻回应,那表情在朋朋看来,这提问在他意料之外,而他似乎不想卷入其中。
他清清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喔。」朋朋勉强笑了一下,垂下头。
「我认为──」徐辉平顿了顿,「这问题是你要解决的,不是欧阳舜。」
朋朋讶异地看着他。
「从你捡野粄的那一刻起,你就该为这些状况做好准备,还要想办法改善这些情况。」徐辉平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挪开,「这是你的责任,不是欧阳舜的。」
朋朋沉默地低下头,随後「嗯」了一声。
「问题不会平空消失,视而不见只代表某一方在委屈着。」徐辉平将声音放轻,再度沉默一阵,才又开口:「如果不能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你的人生还会有类似的状况,不会只有猫猫狗狗的问题。」
轻轻的声音彷佛响亮的警钟敲在朋朋心里脑里,她眨了眨眼,微微点着头,代表致谢,也表示受用。
於是除了准备期末考,她还分神找了好多资料,甚至写了一封长信要给舜。
「这里不能停车,爸爸去绕一下,大概五分钟绕回来喔。下车小心看後面。」
朋朋揣着必要的钥匙,拿着小提袋,跟父亲和野粄掰掰後走进大楼。
到了楼层,朋朋拿出钥匙开门,微启後看到室内的光,忍不住开口打招呼:「舜──」
冷气房里密闭室内有着特别的绿茶香味迎面袭来,让朋朋止住话语,而後门半开,她看到陌生的女鞋,那是属於青春洋溢的、跟她类似年纪的女生几乎都会有的帆布鞋。
转头看到立在小吧台前方的舜,朋朋才要扬起笑,待看到他身旁的那个学妹,笑就僵在脸上。
「舜……」她无意识地喊,注意到眼前两人微乱的衣衫,而舜别开视线。
她打断什麽现在进行式了吗?朋朋艰难地想着,瞥向那个跟她同年级的女生,对方也是别开脸。
朋朋将手上提袋随意抛下,走近男友身边,这让他收回视线看向她。
勉强挤出笑容,凑近舜的颈项,又低头靠近他的胸膛,舜身上满是香香的绿茶味,这样程度的沾染要怎样的互动才会有?是像猫咪那样肆无忌惮地磨蹭标记宣示主权才可能吧?
朋朋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直盯着他,以为可以得到舜的解释或否认,但他只是有些疲惫地回视,而後又别开脸。
「不是说……使用权,是我的吗?」她以为她可以质问得理直气壮,没想到脱口时却是这般委屈求怜。
舜低低一声叹息,再度回看她,没打算解释什麽。
死寂的空间里,讨厌的香味不散,朋朋盯着舜的脸,等不到只字片语,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受欢迎,只觉脑袋空空,失神地转头踏出,按下楼键,电梯抵达,她步入,缩往最角落,咬着唇逼回情绪,只傻傻地等着电梯降下。
好一阵子才发现没按楼层键,也才觉悟电梯一直静止不动。
没有钥匙没有感应器了,舜给的备份留在门锁上了……她慌乱得滴下泪,想着要怎麽逃离这里,才想着可以出电梯改走楼梯,电梯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她想躲起来。
「学长,那我走了。」
那细微的声音渐渐清晰,电梯门开了,那女生还没走进,香味就窜了进来,朋朋同时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感觉关门声响来自舜的住所。
朋朋靠在电梯里侧,低着头,看着那女生用访客卡刷卡,目的地一楼。
满电梯的绿茶香水味,理应清淡雅致,却让朋朋感觉浓烈刺鼻。
不想看到人,眼睛可以闭上,但香味的肆虐攻击,却躲无可躲。
朋朋抬头看向对方,对方侧脸以对,那仰首的角度看起来高得有些刻意,那嘴角的弧度,在朋朋眼里极度上扬。
朋朋瞪着那张脸,心里挫败感袭来,电梯门开,对方挺着身子优雅踏出,她呆了片刻,举步维艰缓缓离开。
※
朋朋将鼻子埋在野粄的小肚子里。野粄身上有股奶香,感觉有疗癒效果,三不五时的,她也会轻轻拉起野粄的小手手,让小手手与肉球在她手心里开展又收合。某一次,她凑近,发现肉球有独特的汗臭味,让她上瘾似地很爱,她判定自己绝对是变态。
她会躲在门板後、转角旁,偶尔露出一颗头,野粄就会像一二三木头人般渐次逼近,然後猛然跃起扑抓到她,每次都得分。
猫咪身上一定配有特殊感应雷达。这几天,野粄喜欢卧在书桌正中央,眼睛直盯着她,偶尔轻而缓慢地眨了一下,有时喵叫了一声有时并不,然後一定睡在看得到她、也确保能被她看到的所在。
瞥眼见手机无声地闪现来电,她瞪视着那来电者名字,只任由电话沉默地耗电。
如果回到那天,回到舜的那句「对你而言,猫比较重要」,现在她会肯定万分地回着:「是的没错,因为猫咪不会骗人不会背叛,也永远不会变心离开。」
期末考完准备放假前,朋朋先到戏剧社确认活动,又晃到动保社看日程与规划,白板上大部分的工作内容与值星都已被社员认领,朋朋查看着剩下的缺人时段,她大概都可以吧,能配合的就配合──
燕屏暑假要回乡,在听徐辉平讲着当地可以进行的动保活动。
朋朋将白板填得满满的,而後就站在他们两人旁边发呆。她最近有时会这样发呆的,闲下来的时候真的很无趣,所以要把时段排得满满的,就可以很轻易地杀掉许多时间,而剩下的晚上与夜间,有野粄就已足够──
「朋朋。」
朋朋一顿,有一霎那,她以为自己幻听。
那曾经是她很喜爱、现在却让她心酸的呼喊。她咬着唇望向门边,欧阳舜站在门口,直盯着她,刚才是他在叫她吧?
「出来一下,我想跟你讲些事情。」
有那麽一瞬间,看着欧阳舜的脸,她鼻尖感觉绿茶香的气味飘来,那如阴魂般不散的味道,自从在那电梯厢内将她困住後,似乎就如恐怖的叫嚣那般一直存在,而她根本不确定自己记得起那个女生的脸,只记得那味道,那示威般的存在。
动保社是不会有任何人工香味的,只有臭臭的大小便、偶尔寄宿的狗狗皮脂分泌味、有时有血腥或者吐奶味,现在她觉得这里被渗入绿茶香味,很讨厌。
「没有什麽好讲的。」她挤出这句话,转过头。
她看到燕屏傻傻地看着欧阳舜,视线又来到她脸上;她看到徐辉平低头貌似专注文件,她盯着徐辉平脸上的那颗痣,想起他总是明事理、客观中立,她突然好想问问他的意见。
哈啾!欧阳舜的喷嚏声让她回神,她看着欧阳舜,她喜欢的那张脸上有难看的神色;动保社、任何有猫猫狗狗的地方还是让他讨厌吧。
「朋朋──」
「我也一样,已经喜欢别人了。」
「不要闹了。」
朋朋搞不清楚欧阳舜回的这句是什麽意思,究竟是口头禅还是真要她别闹了?她看着他的脸,看出他的不耐,不确定是这个空间还是她让他如此,这让她心头只剩怒气。
舜真的喜欢她吗?她握紧拳头低下头,突然很想消失。
「朋──」
「我喜欢这个学长,我要跟他交往。」她往左边靠近半步,表明她的对象;她斜睨徐辉平一眼,对方仍是专注着什麽,但眉皱起。「如果……他也愿意……」
欧阳舜嘲弄地笑起,朋朋漠然看着他的笑。
舜真的喜欢她吗?朋朋觉得眼睛湿湿的,很快低头。
突然,她听见轻叹,不知来自何处,直觉以为是欧阳舜,但下一秒却察觉是来自左方。
「好。」徐辉平声音轻轻的,在这安静的动保社,单一个字简洁有力。
朋朋看着徐辉平的侧脸,他脸上的笑淡淡的,头抬起直视前方,她顺着那方向看去,欧阳舜变得没有任何表情,才想开口说什麽又吞回,扬起一抹苦笑,转身离开。
瞬间死寂弥漫,朋朋垂下头,不自觉滴泪。
「燕屏,可以请你去买三瓶饮料吗?酸梅汤或椰子水吧。朋朋请客。」徐辉平照例用他很沉稳的音调说着。
「……喔,好。」燕屏很俐落地回着,踏着急速的脚步离开。
过了好几分钟的沉默,朋朋听见徐辉平又轻轻叹气着。「你怎麽了?」
她只是低着头摇着,瞪着一颗颗水珠从很近的眼前坠至桌面。
「你这样,欧阳舜会很没面子。」
「……谁叫他跟别人……」
「唉。」徐辉平叹了声,「小孩子自以为成熟,是很恐怖的事情。」
朋朋仰起头,刚好对上徐辉平审视的眼,她猜测,他可以直接探进人的内心最深处,以让人防不胜防的方式。
而他这样的凝视,让她只能咬着唇,想要努力逼回眼泪,但仍不得其法。
他收回视线,微仰着头沉默片刻,接着转过身看着白板,检视社员们填写的分配时段,而後涂涂改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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