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奴带财来》(相公,要听话3)作者:玛奇朵
玛奇朵《娇奴带财来》(相公,要听话之三)
出版日期:2016年11月25日
内容简介:
各式各样的男人她看得多了,没想到这次居然看走眼,
要不是为了照顾家人从军队退了下来,
他早就是战功赫赫的什麽将军,哪需要当个穷猎户;
要不是为了息事宁人,再加上确实曾经受过那麽一点恩惠,
他哪需要忍受苛刻的大伯一家;
而且他并不是对她无动於衷,只是嘴拙,
可是当他大伯对她有非分之想时,他又毫不犹豫的跳出来护着她,
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偏偏让她给遇上了,她能不心动吗?
而她也尽心尽力照顾他弟妹,还领着一家子做起吃食生意,
把日子越过越好,根本已经是个当家主母的态势,
但是每次听到他提起成亲的事儿,她都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麽告诉他,她以前其实是个卖艺的妓子……
下载链接:http://www.yqtxt.net/thread-84169-1-1.html 楔 子
暑日炙热的艳阳将清澈的湖水晒得似乎要蒸腾出热气来,湖面上一栋水榭四面的窗都开了,一层层的纱幔缀在窗边,随着偶尔吹来的热风摆荡,其中坐着两名女子,虽说有主客之分,但坐在下首的女子并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反倒像是另外一个主人。
两人都穿着红色衣裳,一个是正红色,一个是丹红,一个规规矩矩的梳了妇人头,一个则是梳着堕马髻,斜斜的簪了几根金钗点缀,边上又插了一朵盛开的杜鹃花。
簪着杜鹃花的女子瞧着打扮就不像是良家妇女,脸上即使只轻轻点了脂粉口脂,就显得唇朱肤白,细细的丹凤眼上擦了京里正流行的红梅妆,额间又贴了金箔花钿,端是天香国色,她上身的罗衫是选用如流水般清透的纱罗,掩不住如凝脂般的肌肤,织金的高腰襦裙丝缕束得高高的,将胸前的高耸托得更加明显,凸显出女子的婀娜身材。
若一个女人只有长得好看那自然不算什麽,可清扬长公主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只是空有美貌的草包而已。
面容艳丽的女子轻笑着先开了口,「今日公主殿下让人请了奴家入府,应该不是只请奴家喝这一杯香茶而已吧?」
「是也不是。」清扬长公主淡淡一笑,放下了茶盅,「原先倒是想着将杜鹃娘子赎身後迎进府里,可後来看娘子的举止,就觉得我的想法过於天真了,只是让驸马整日为了娘子这样胡闹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正想着该如何才能够说服娘子。」
杜鹃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意外堂堂长公主会这样对她好言好语的说话,手里拿着团扇轻遮着唇不说话,可心头却忍不住怦怦直跳,觉得自己或许遇到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脱离妓子这个身分的机会。
没想到那个风流成性的驸马的死缠烂打还能够带给她这等好的机遇。
杜鹃浅笑,倒是收起几分不羁的神色,「其实驸马荒唐,奴家也没有法子应对,只不过公主殿下若只是想让驸马消停一阵子,奴家倒是有点想法……」
她既然敢开这个口,就是全盘想过,或者该说这个计画早已经在心里多时了,如今刚好天时地利人和,她也想孤注一掷赌赌看。
「喔?」清扬长公主颇有兴致的望着她,倒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不是想着牢牢抓着驸马,反而还想为她出点子,一时之间,她觉得眼前这女子或许不只是聪慧,她想的东西恐怕和世间大多数人不同。「那说说看吧。」
杜鹃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令清扬长公主在意外之余,也有兴趣听她接下去说。
这一日,两个女子的会面没有几个人知晓,不过几日後,京里头就传开了一个震撼消息。
四大名妓之首杜鹃因为被驸马苦苦追求,而惹恼了清扬长公主,结果被长公主私下派人捆了卖到穷乡僻壤去了。
京中不知多少名妓瞬间掩门,不敢与驸马或者是家有悍妻的男子出游,而不少曾经见过杜鹃本人的文人墨客都痛心疾首地以她为题,作诗怀念。
然而,也仅只是怀念而已,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样一个以琴棋书画四绝着称的美人,也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言谈中。
第1章
每月大集的日子,大王镇总会聚集从四周村子赶来采买的村民,吆喝声、问价声,以及杂耍卖艺的铜锣声响不绝於耳。
只是大街上那热闹的声音随着一个男人的出现,马上安静下来,男人肩上挂着一头几乎要跟人一样高的野猪,行人纷纷後退让路给那个男人经过,直到男人转进一条小巷子里,大街上才又慢慢恢复原来的喧闹,不过还是有人对那个男人小声的议论着。
对於旬贲虎来说,那些人说了什麽他都不在意,他费了功夫提了这头野猪进镇,可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他熟门熟路的左拐右拐,直到一间宅子前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个伶俐的小丫头来开门,小丫头一看到旬贲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吓得哭着转身往屋里头跑。
王牙侩听到小丫头的哭喊声,走出来看看动静,乍见一个像野人的男人,身後扛着一头比她还高的野猪屍体站在门口,猪嘴边还有血迹,饶是她这样走南闯北、见多了世面的人,心跳也不由得漏了一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强人上门找麻烦来了。
不过仔细瞧瞧,这人……也是见过几回的,她长吁了口气,抚了抚胸口,没好气的道:「我说旬家大郎,你这是又闹些什麽呢?我就说了,我这儿都是卖身干活的,你要是想卖身我倒是挺乐意的,可按你的条件来寻人的话,我这儿可没有。」
不能怪王牙侩把话说得直白,旬贲虎可不是第一次找上她这儿了,她来来回回说了几次,可这脑子一根筋的男人就是听不进耳里,她也是万般无奈。
要说还是得怪胡牙侩那张嘴,第一回这男人找上门的时候,偏要把人给介绍到她这里来,还大包大揽的拍胸脯保证她这里肯定有他要的人,闹得她嘴都要说乾了,还是没办法把这倔汉子给劝走,後来他终於肯离开了,她还以为是劝说起了作用,没想到他竟是三天两头的上门来,让她是撵人也不是,不撵也不是。
旬贲虎想找一个小丫头或是妇人,能够照料家里头几个小的,又要能包办家务活,最好还能够搭把手,做一些简单的农活,这样的条件死契都难找,更别说活契了,之前他是看中了一个婶子,可开出的条件就是把他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空了他也付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开的条件苛刻,能给的又太少,也不多说,直接把身上的那头野猪给放在地上,沉沉的道:「王牙侩,现银我没有,也就这一头野猪多少能够抵些银两,您就让我再看看,要是再没合适的人,我不再纠缠。」
王牙侩也是让他闹得没脾气了,听到他这麽说,只是叹了口气,倒也由着他了。
这牙侩也是有好坏之分,有那种收人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然後给了银子让人签了契,转头就卖向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的,也有像她这般,不管死契活契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也不会随便把人卖了,有些本身带着手艺的,甚至还能够反过来挑主家。
那些卖了死契,想跑又跑不了的,自然是主家怎麽磋磨都行,但像是她手上这些签活契的,哪个肯愿意跟着这等主家,卖身银两给的不高不说,要干的活儿又多又累,吃穿住甚至比她这里还差。
王牙侩自认还有点良心,一天给这些人两顿饭,那也是一乾一稀的,可上回自个儿跑回来的人说了,跟这旬家大郎回去,一屋子的人全都吃山薯配米汤,米汤清得都能够照人了,而且这还是算好的了,有时差了点,就连山薯都吃不饱,更别提米汤了。
王牙侩唤来一个绑着双鬟的小丫头,「去,把後头那些个专做粗使的大娘唤来。」
上回她挑了些年轻些的小丫头他不要,说是干不了活,这回她学乖了,直接就喊了那些年纪大些又没什麽特别手艺的。
只是那丫头才刚走,便听见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後头传了出来,「王娘子,有人上门来买人,你怎麽不喊我一声啊?」
那声音脆而甜,最後那个啊字像是娇嗔一般,足以让所有男人都觉得心荡神驰,只是对王牙侩来说,这声音跟招魂大约没什麽两样。
旬贲虎先是看了一眼王牙侩僵硬的笑容,接着往她身後看去,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高腰的襦裙紧紧地托住了胸前的高耸,如黑瀑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坠在右侧,手上拿了把团扇,半遮住容貌,可光看那双灵动的眸子和白皙的肌肤,他就不由得看呆了。
杜鹃也正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她一早就让个小丫头的哭闹声给吵醒,她是不怎麽高兴,又听到那男人说要买人却只带了头野猪来,忍不住心头的好奇,随便搭了件外衣就踩着木屐从屋子里出来瞧瞧,没想到这一瞧,倒让她看出点意思来。
男人的衣裳挺破烂的,套在身上的不过是粗麻布,那衣裳不够平滑的话,穿上一天可以把人磨下一层皮,虽然上面也缝有毛皮,但那毛皮看起来就是自己动手硝制的,也不怎麽光亮,加上缝补的人约莫技术也是不怎麽样,大概就是衣裳哪里破了就补哪里,一件衣裳补得跟乞丐装似的,足以说明他的确是家中贫困。
至於长相,他看起来倒有几分外族的相貌,粗犷刚硬的脸部线条,鼻尖向下留勾,跟斯文俊秀是搭不上边,那抿紧了唇的模样,更令他看起来颇有几分冷戾和煞气。
杜鹃早已习惯男人各式各样的眼光,只不过这一次她都还没收回眼神,那男人就已经转开目光不看她,反倒勾起她几分兴味来。
难道是她这些日子的奔波令脸色憔悴了?要不然这莽夫怎麽只看那麽一眼就不看了?
而她还没仔细观察出那个男人是真老实还是假正经,王牙侩就先开口了—
「杜姑娘,瞧您这话说的,您要委身的人家我哪里敢随便招呼,那肯定是能好好地捧着惯着您的人家我才敢喊了您出来见客啊!这山里头的汉子连买人的银两都用猪代替了,这我肯定……」
王牙侩话还没说完,杜鹃就似笑非笑的勾着眼望着她,「瞧您这说的,我是哪里矜贵了,不都是卖身的人吗?而且别说一头猪了,到现在也没瞧见您介绍什麽像样的人让我见见,难道在王娘子的心里,我连一头猪都比不上?」
这话刁钻得很,根本就是倒因为果,把没有的事都栽赃到她的头上了呀!王牙侩心里发苦,可脸上还是得撑着讨好的笑。
没法子,她也没想到当初自己卖出去的不起眼的小娘子,居然会成了这样一个有来头的人。说是被公主府给赎身又发卖了出来,可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清楚?当初这小娘子上船的时候,公主府的下人可是还帮着搬箱笼来着,更别说那身契也只是让她看了眼,接下来就让她自个儿给收了。
说是她买了个人,可船上谁不知道她是给自己找了个活祖宗,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罢了,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想要到哪里落脚。
现在她也不敢想着能够从这祖宗身上捞到银两了,只求这尊大佛能够赶紧离了她这间小庙,她就阿弥陀佛感激不尽了。
杜鹃也不管王牙侩那一脸的苦样,莲步轻移地来到旬贲虎面前,「你自个儿都穿成这副模样了,这买人……是买回去帮着干活的,还是买个姑娘回家当媳妇儿的?」
没法子,现下世道就是讲究富嫁,就算娶个普通农户家的姑娘,聘礼和嫁妆要是没有几个箱笼,可不好意思让小娘子踏出家门。
眼前这男人看起来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总不能是多买一张嘴回去增添负担的,所以她那句买人回去当媳妇儿的猜测也不是无的放矢。
旬贲虎刚刚不过看了杜鹃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他能够沾惹的人,他垂下眼,当作没看见她,也不答话。
杜鹃还是头一回儿被一个男人忽视成这样,她都想回屋子揽镜照照是不是这阵子赶路,让自己变丑了。
「欸!怎麽不说话,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她巧笑倩兮的又站近了些,她微仰着头望着他,正好对上他黝深的黑眸,那眼里平静得让人看不清情绪,也让她对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许久以前她也曾看过这样一双眼眸……她不自觉抚着胸口,对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忍不住啐了几口。
哪能一样呢?记忆里的人跟黑豹子似的,跟眼前这个莽夫可不一样。
杜鹃也是被挑起了傲气,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还真没有人敢这样视她为无物,她弯着眉眼,如玉的指尖状若无意的滑过他的手指,红唇轻启,「既然都是要买人,郎君要不要先瞧瞧奴家啊?奴家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呢!」
那声音又甜又糯,别说是男人了,就是王牙侩都不得不承认她也差点被这声音给迷了心窍。
杜鹃的嘴角微微扬起,已经算准了男人可能会有的痴迷反应,正准备好好地给他一点教训的时候,他说出口的话却让王牙侩和杜鹃都惊掉了下巴—
「你太瘦了,比我带来的猪还轻,买回去不划算。」
「什……什麽!」杜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把她一个绝代美人跟一只野猪相比?他的眼睛没瞎吧?脑子没毛病吧?
「看来耳朵也不好使。」旬贲虎又补上这一句。
自从她成名以来,就没再见过有人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而他,不过区区一个猎户,居然敢如此蔑视她?
杜鹃怒极反笑,两颊染上淡淡的嫣红,手指紧紧的捏着团扇,就怕一个不小心她会伸出染红的指甲直接往他的脸上挠。
王牙侩不是看不出来杜鹃和旬贲虎之间的冲突,可杜鹃跟她买来的那些丫头姑娘不一样,那些丫头是她说一句她们不敢回一句,可换到杜鹃的身上却是杜鹃说一句,她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牙侩现在只盼着能有个人赶紧转移她的心思。
就这麽恰好,才这麽想着,刚刚去後头喊那些粗使婆子的小丫头也带着人来了,小丫头还是很怕旬贲虎,只敢远远的站在一边。
几个婆子妇人一看到院子里的那个汉子,也不等王牙侩说话,就先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王牙侩,咱们就是看着你有良心,不把人往那不好的主家领才投卖在你手下的,怎麽却让我们来见这样一个主家?」
其中一个还是之前就去过旬家的妇人,更是没好气地指着旬贲虎,「这个男人明明穷酸,居然也有那见不得人的亲戚找上门,又骂又闹的,那话我都听不下去,再说吃食吧,咱们卖身做奴婢的,也没想过能够吃好喝好,可也不能天天山薯搭米汤啊!那米汤清得都能够照人了,就是我手艺再好,天天山薯米汤我又能弄出什麽东西来?王牙侩,上回你不是说你打死都不接这人的买卖了吗?我这才又出来瞧瞧的,没想到又是……」
王牙侩也是恼羞成怒,板着脸打断了她们的抱怨,「行了!都是要反了天了!都是卖身的人了还挑三拣四的,要这麽有本事,怎麽不把自己投身去宫里当娘娘?不过是个下人,有卖身钱可拿,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挑?再挑,就全都拎着自己的东西给我滚!」
这些人都是想要给家里添个进项或者是家境困难不得已才卖身为奴的,可这几个婆子还算是良籍,不过是卖身几年赚几个活钱罢了,王牙侩自然没办法像对待一些小丫头那样严厉,能够勉强压住她们也算是她有几分手段了。
那几个婆子妇人虽然马上安静下来,但表情还是相当不满。
王牙侩看着旬贲虎,没好气的道:「你自个儿挑挑吧,可你要想好了,这些人虽说是卖身有身契的,但如果你真想按照娶媳妇儿那样的标准挑人的话,那我也是没辙了。」
旬贲虎也知道现下世道好,买人或者是聘人的成本本来就高,更别提他要求的还是能够干活的妇人,那价格更是高上一截,可他实在也是没办法了,家里的人不是小就是病,要照料家里就不能出门打猎,可是不打猎就无法挣银子,一家子难道要活活饿死不成?
他脸上虽然不显,可是心里的急迫还是隐约表现在眼里,他没开口问,只眼神一个个瞧过去,那些婆子就接二连三地低下头不和他对望。
要是能够挑一个好一些的主家,谁又愿意去跟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主家过活?也别说大夥儿没良心,就是家里困难才卖身出来赚银两的,这时候银两才是要紧的,要说良心,那还不如等饿死算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又尴尬,王牙侩也不是狠心人,要不早跟胡牙侩一样第一回儿就把人给赶出去了,哪还能让他在这儿挑拣,只是这买卖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这摆明要过苦日子的活计谁愿意去做?又不是傻了。
她心里正咕哝着,谁知道下一刻就瞧见一个傻子笑咪咪的站到旬家大郎的面前毛遂自荐。
「郎君,确定不考虑一下我吗?」杜鹃瞧着所有人都将这男人当作洪水猛兽的样子,忍不住一乐,娇滴滴地又问了一句。
她就不信,面对她这样自个儿送上门的人,又是娇滴滴的大美人,他还能够说一个不字。
可这世上大约就是一物克一物,旬贲虎淡淡扫了一眼她自信的笑容,随即转头看向王牙侩。「今日是我叨扰了,这野猪我还是留下,就当是我今日为难了王牙侩的礼。」
杜鹃咬着牙,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莽汉居然再次忽视她。
她是哪里不好了?这男人居然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旬贲虎转头就要离开,可脚步还没迈出去,杜鹃便双手叉着腰拦在他面前,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娇斥道:「给我站住!你今儿个不给我说明白为什麽不挑我,你就别想走!」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就算撒泼也一样别有风情的小娘子,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他沉声道:「我买人或者是请人回去是要干活的,你长成这副模样,能够干什麽活计?我是正经要找人的,这位娘子如果只是要寻乐子的话,找别人去吧。」
他只是不爱说话,不代表他没有眼色,看不出她一开始就存了要逗弄他的心思。现下他肩上的担子重,一家子的生计都压在他身上,他无心也无力去应付她的玩笑。
杜鹃如果能够被这几句话给打退,那也枉费她这些年闯出来的名声了,她淡淡一笑,眼里满是自信的挑衅,「呵,你没见过我干活,又怎麽知道我什麽活都不会了?」
「难道你会?」旬贲虎满是怀疑的眼神落在她露出来的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上。
杜鹃自信的哼哼两声,自吹自擂了起来,「可不是,端茶倒水,烧菜做汤水,我哪样不成?」不过就是些家务事,她虽然已经许多年不做了,不过这点小事,哪里能够难得倒她?
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有她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纡尊降贵的倒贴到他这莽汉的身上,他总不会又傻得拒绝她了吧?
但旬贲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连回答也懒,直接抬腿就往门口去。
他实在不信她能做到那些。
杜鹃自信从容的表情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没有半点犹豫地离开,她气得发晕,多少的冷静瞬间都抛到天边去了,半点颜面也不顾地拎着裙子,啪啪地踩着木屐,剽悍的拐到他的面前拦住他。
「你不说话是什麽意思?」
他皱着眉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左踏一步想走,却没想到她也跟着往右踏一步,就刚刚好堵在他前头,摆明就是要拦着他,让他非得要说出个一二三才肯让他走。
旬贲虎伸出手,直接扯了她的袍子往上一拎,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她往旁边一放,然後继续往外走去,但下一瞬衣袖处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声,他右手顿时觉得一片凉,他脚步一顿,低头一看,袖子从缝线处被撕扯了一半下来。
杜鹃也愣住了,不敢相信这衣裳居然这麽不禁拉扯,她又不是什麽力士,只是想扯住他的衣裳让他把话给说清楚而已,怎麽就……
她望向他,发现他转过身正望着自己,她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心虚,「我……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的衣裳这麽脆,拉扯一下就跟纸一样被撕坏了,我……」
旬贲虎看着她,她手上还捏着他的半截袖子,那张小脸上竟有几分惶恐……他看了看没有一个肯跟他走的粗使婆子,再看了看眼前执拗的想要跟他走的小娘子。
她年纪大约也就和他妹子相仿,可同样是卖身出去,他的妹子如今还能够让他接回来,但像她这般好模样,只怕最後的去处不会多好了。
也不知道是一时的同情,还是一时冲动,他脱口问道:「我一头猪能够换走她吗?」
他想,就算她真的不能干粗活也不打紧,反正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能够照料家里人的人,如果她愿意又能干活那自是最好不过,假如不成,不过就是他多跑一趟,把人再送回来而已。
杜鹃没想到刚刚自己又是勾引又是抛媚眼的,他都对她不屑一顾,偏偏她不小心撕了他的袖子之後,他就突然想要把她带回去了,她自认为对男人想些什麽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是对於眼前的这一个,她突然有些弄不明白了。
王牙侩也是满脸懵样,难不成她真的是老了,所以看不明白现在年轻郎君和小娘子们的花招?
可是旬家大郎说要用一头猪换一个人,这……要是那粗使婆子换也就换了,就当她发了一次善心,可他要换的是只是暂住在她这儿的一尊大佛,这去或留,哪里是她一个人能够做主。
她敷衍着道:「这一头野猪我也得算算多少斤两,毕竟杜姑娘的身价总不能跟这些粗使婆子同样价钱,你说是不?」
旬贲虎看杜鹃的模样也知晓她身价不低,所以一头猪能不能抵得了这一个小娘子的身价银子,他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只是他板着脸惯了,也没表现出心绪,闷声道:「请王牙侩报个数,若是不行,我也不强求。」
如今冷静下来,带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娘子回去,实在是自找麻烦,他心里也是有几分悔意了。
可杜鹃却不依了。她在回过神来後,本来是想高傲的拒绝他把她买回去,谁知一抬头正要说话,就又听见他打退堂鼓的话语,心里就又让一股气给堵上了。
怎麽,她就这般让他瞧不上眼?要是超出了那头野猪的价值,他就打算随意放弃了?
送往迎来的日子过得多了,杜鹃向来警惕自己行事说话不能太冲动,偏偏不知道为什麽,遇上他之後,以往的那些冷静自持全都破功,只憋着一口气,非要让他将她给领回去不可,以至於她没发现王牙侩死命朝自己使眼色,咬牙道:「行!怎麽不行!一头野猪够了,郎君!」
杜鹃还是头一回儿被一个男人忽视成这样,她都想回屋子揽镜照照是不是这阵子赶路,让自己变丑了。
「欸!怎麽不说话,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她巧笑倩兮的又站近了些,她微仰着头望着他,正好对上他黝深的黑眸,那眼里平静得让人看不清情绪,也让她对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许久以前她也曾看过这样一双眼眸……她不自觉抚着胸口,对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忍不住啐了几口。
哪能一样呢?记忆里的人跟黑豹子似的,跟眼前这个莽夫可不一样。
杜鹃也是被挑起了傲气,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还真没有人敢这样视她为无物,她弯着眉眼,如玉的指尖状若无意的滑过他的手指,红唇轻启,「既然都是要买人,郎君要不要先瞧瞧奴家啊?奴家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呢!」
那声音又甜又糯,别说是男人了,就是王牙侩都不得不承认她也差点被这声音给迷了心窍。
杜鹃的嘴角微微扬起,已经算准了男人可能会有的痴迷反应,正准备好好地给他一点教训的时候,他说出口的话却让王牙侩和杜鹃都惊掉了下巴—
「你太瘦了,比我带来的猪还轻,买回去不划算。」
「什……什麽!」杜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把她一个绝代美人跟一只野猪相比?他的眼睛没瞎吧?脑子没毛病吧?
「看来耳朵也不好使。」旬贲虎又补上这一句。
自从她成名以来,就没再见过有人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而他,不过区区一个猎户,居然敢如此蔑视她?
杜鹃怒极反笑,两颊染上淡淡的嫣红,手指紧紧的捏着团扇,就怕一个不小心她会伸出染红的指甲直接往他的脸上挠。
王牙侩不是看不出来杜鹃和旬贲虎之间的冲突,可杜鹃跟她买来的那些丫头姑娘不一样,那些丫头是她说一句她们不敢回一句,可换到杜鹃的身上却是杜鹃说一句,她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牙侩现在只盼着能有个人赶紧转移她的心思。
就这麽恰好,才这麽想着,刚刚去後头喊那些粗使婆子的小丫头也带着人来了,小丫头还是很怕旬贲虎,只敢远远的站在一边。
几个婆子妇人一看到院子里的那个汉子,也不等王牙侩说话,就先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王牙侩,咱们就是看着你有良心,不把人往那不好的主家领才投卖在你手下的,怎麽却让我们来见这样一个主家?」
其中一个还是之前就去过旬家的妇人,更是没好气地指着旬贲虎,「这个男人明明穷酸,居然也有那见不得人的亲戚找上门,又骂又闹的,那话我都听不下去,再说吃食吧,咱们卖身做奴婢的,也没想过能够吃好喝好,可也不能天天山薯搭米汤啊!那米汤清得都能够照人了,就是我手艺再好,天天山薯米汤我又能弄出什麽东西来?王牙侩,上回你不是说你打死都不接这人的买卖了吗?我这才又出来瞧瞧的,没想到又是……」
王牙侩也是恼羞成怒,板着脸打断了她们的抱怨,「行了!都是要反了天了!都是卖身的人了还挑三拣四的,要这麽有本事,怎麽不把自己投身去宫里当娘娘?不过是个下人,有卖身钱可拿,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挑?再挑,就全都拎着自己的东西给我滚!」
这些人都是想要给家里添个进项或者是家境困难不得已才卖身为奴的,可这几个婆子还算是良籍,不过是卖身几年赚几个活钱罢了,王牙侩自然没办法像对待一些小丫头那样严厉,能够勉强压住她们也算是她有几分手段了。
那几个婆子妇人虽然马上安静下来,但表情还是相当不满。
王牙侩看着旬贲虎,没好气的道:「你自个儿挑挑吧,可你要想好了,这些人虽说是卖身有身契的,但如果你真想按照娶媳妇儿那样的标准挑人的话,那我也是没辙了。」
旬贲虎也知道现下世道好,买人或者是聘人的成本本来就高,更别提他要求的还是能够干活的妇人,那价格更是高上一截,可他实在也是没办法了,家里的人不是小就是病,要照料家里就不能出门打猎,可是不打猎就无法挣银子,一家子难道要活活饿死不成?
他脸上虽然不显,可是心里的急迫还是隐约表现在眼里,他没开口问,只眼神一个个瞧过去,那些婆子就接二连三地低下头不和他对望。
要是能够挑一个好一些的主家,谁又愿意去跟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主家过活?也别说大夥儿没良心,就是家里困难才卖身出来赚银两的,这时候银两才是要紧的,要说良心,那还不如等饿死算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又尴尬,王牙侩也不是狠心人,要不早跟胡牙侩一样第一回儿就把人给赶出去了,哪还能让他在这儿挑拣,只是这买卖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这摆明要过苦日子的活计谁愿意去做?又不是傻了。
她心里正咕哝着,谁知道下一刻就瞧见一个傻子笑咪咪的站到旬家大郎的面前毛遂自荐。
「郎君,确定不考虑一下我吗?」杜鹃瞧着所有人都将这男人当作洪水猛兽的样子,忍不住一乐,娇滴滴地又问了一句。
她就不信,面对她这样自个儿送上门的人,又是娇滴滴的大美人,他还能够说一个不字。
可这世上大约就是一物克一物,旬贲虎淡淡扫了一眼她自信的笑容,随即转头看向王牙侩。「今日是我叨扰了,这野猪我还是留下,就当是我今日为难了王牙侩的礼。」
杜鹃咬着牙,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莽汉居然再次忽视她。
她是哪里不好了?这男人居然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旬贲虎转头就要离开,可脚步还没迈出去,杜鹃便双手叉着腰拦在他面前,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娇斥道:「给我站住!你今儿个不给我说明白为什麽不挑我,你就别想走!」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就算撒泼也一样别有风情的小娘子,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他沉声道:「我买人或者是请人回去是要干活的,你长成这副模样,能够干什麽活计?我是正经要找人的,这位娘子如果只是要寻乐子的话,找别人去吧。」
他只是不爱说话,不代表他没有眼色,看不出她一开始就存了要逗弄他的心思。现下他肩上的担子重,一家子的生计都压在他身上,他无心也无力去应付她的玩笑。
杜鹃如果能够被这几句话给打退,那也枉费她这些年闯出来的名声了,她淡淡一笑,眼里满是自信的挑衅,「呵,你没见过我干活,又怎麽知道我什麽活都不会了?」
「难道你会?」旬贲虎满是怀疑的眼神落在她露出来的大片白皙娇嫩的肌肤上。
杜鹃自信的哼哼两声,自吹自擂了起来,「可不是,端茶倒水,烧菜做汤水,我哪样不成?」不过就是些家务事,她虽然已经许多年不做了,不过这点小事,哪里能够难得倒她?
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有她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纡尊降贵的倒贴到他这莽汉的身上,他总不会又傻得拒绝她了吧?
但旬贲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连回答也懒,直接抬腿就往门口去。
他实在不信她能做到那些。
杜鹃自信从容的表情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没有半点犹豫地离开,她气得发晕,多少的冷静瞬间都抛到天边去了,半点颜面也不顾地拎着裙子,啪啪地踩着木屐,剽悍的拐到他的面前拦住他。
「你不说话是什麽意思?」
他皱着眉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左踏一步想走,却没想到她也跟着往右踏一步,就刚刚好堵在他前头,摆明就是要拦着他,让他非得要说出个一二三才肯让他走。
旬贲虎伸出手,直接扯了她的袍子往上一拎,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她往旁边一放,然後继续往外走去,但下一瞬衣袖处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声,他右手顿时觉得一片凉,他脚步一顿,低头一看,袖子从缝线处被撕扯了一半下来。
杜鹃也愣住了,不敢相信这衣裳居然这麽不禁拉扯,她又不是什麽力士,只是想扯住他的衣裳让他把话给说清楚而已,怎麽就……
她望向他,发现他转过身正望着自己,她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心虚,「我……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的衣裳这麽脆,拉扯一下就跟纸一样被撕坏了,我……」
旬贲虎看着她,她手上还捏着他的半截袖子,那张小脸上竟有几分惶恐……他看了看没有一个肯跟他走的粗使婆子,再看了看眼前执拗的想要跟他走的小娘子。
她年纪大约也就和他妹子相仿,可同样是卖身出去,他的妹子如今还能够让他接回来,但像她这般好模样,只怕最後的去处不会多好了。
也不知道是一时的同情,还是一时冲动,他脱口问道:「我一头猪能够换走她吗?」
他想,就算她真的不能干粗活也不打紧,反正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能够照料家里人的人,如果她愿意又能干活那自是最好不过,假如不成,不过就是他多跑一趟,把人再送回来而已。
杜鹃没想到刚刚自己又是勾引又是抛媚眼的,他都对她不屑一顾,偏偏她不小心撕了他的袖子之後,他就突然想要把她带回去了,她自认为对男人想些什麽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是对於眼前的这一个,她突然有些弄不明白了。
王牙侩也是满脸懵样,难不成她真的是老了,所以看不明白现在年轻郎君和小娘子们的花招?
可是旬家大郎说要用一头猪换一个人,这……要是那粗使婆子换也就换了,就当她发了一次善心,可他要换的是只是暂住在她这儿的一尊大佛,这去或留,哪里是她一个人能够做主。
她敷衍着道:「这一头野猪我也得算算多少斤两,毕竟杜姑娘的身价总不能跟这些粗使婆子同样价钱,你说是不?」
旬贲虎看杜鹃的模样也知晓她身价不低,所以一头猪能不能抵得了这一个小娘子的身价银子,他心中也是有些忐忑。
只是他板着脸惯了,也没表现出心绪,闷声道:「请王牙侩报个数,若是不行,我也不强求。」
如今冷静下来,带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娘子回去,实在是自找麻烦,他心里也是有几分悔意了。
可杜鹃却不依了。她在回过神来後,本来是想高傲的拒绝他把她买回去,谁知一抬头正要说话,就又听见他打退堂鼓的话语,心里就又让一股气给堵上了。
怎麽,她就这般让他瞧不上眼?要是超出了那头野猪的价值,他就打算随意放弃了?
送往迎来的日子过得多了,杜鹃向来警惕自己行事说话不能太冲动,偏偏不知道为什麽,遇上他之後,以往的那些冷静自持全都破功,只憋着一口气,非要让他将她给领回去不可,以至於她没发现王牙侩死命朝自己使眼色,咬牙道:「行!怎麽不行!一头野猪够了,郎君!」
杜映红想起今天早上说话最大声的那个婆子,呵呵两声乾笑,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人各有志,也不能说人家不对。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带她去休息,你们也赶紧睡了。」旬贲虎显然不想让两个孩子多问,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待下来。
就像梅娘始终没有过问杜映红的来历,大约也是看出来了,杜映红不像是能够留在这里的人。
即使杜映红已经打扮得朴素,可是衣裳的料子,还有那白皙细嫩的肌肤,都跟村子里的女人不同,一看就不像是做粗活的,她刚刚虽说是被买回来的,可是梅娘知道家里的银子早让她这不争气的身子给掏空了,就是大哥身上还有点银钱买人,也不可能买下这般美貌的小娘子。
梅娘身子虚弱,不过是想了一会儿,就头晕得不行,刚好旬贲虎也发话让他们先休息,她也就顺从的又躺了下来。
杜映红奔波了大半天也累了,等旬贲虎安排好她歇息的地方,她弄了些热水稍微把自己打理了下後,就直接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可也不知道是床太硬还是怎麽了,她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是旬贲虎抱着她赶路的情景,就是他柔声哄着两个弟妹睡觉的画面,偶尔也会冒出因为把屋子让给她,他一个人独坐在屋外守着火堆的背影。
杜映红很不想承认,才不过一日的功夫,她就有点被这个莽汉打动了。
一开始只是因为无聊得很,想逗逗这个一次次拒绝她的男人,之後又跟他较起劲,可这一路他默不作声的关注,加上刚刚对弟妹们体贴的照料,一幕幕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印在她的脑子里了。
她缩在被子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或许他也知道她说不出口的话,刚刚才会对她说,明日一早如果她想离开的话,他可以先送她回镇上。
她没有直接点头答应,或许是因看着这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太过可怜,才会一时开不了口。
只不过她好不容易从京都脱身,可不是要让自己做个滥好人的。
这世上可怜人太多,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娘子,没有那麽多能耐,能够看到一个就帮一个。
可看着那几乎病得不成人形的梅娘,再加上两个孩子和旬贲虎身上那补丁再补丁的衣裳,心里那一点柔软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真的就这麽视若无睹。
沉默了半晌,她捏着身上又厚又沉却完全不保暖的被子,瞪大了眼睛,在心里说服自己,或许她可以帮点小忙。
比如……比如她贴点银两,帮他们这一家子找个不多话又愿意帮工的婆子,还有这被子,她也让人重新打了新棉花吧!这样入冬之後也可以少添点煤炭柴火,旬贲虎就也可以少花点银两在这上头。
想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後,杜映红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也消散了大半,她觉得自己终於可以睡场好觉了。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嫌弃这床被子,反正等明儿个她让人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给换了,这被子再也碍不着她的眼了。
不过就一个晚上,她还能忍。
跟杜映红一样难以入眠的,还有坐在外头靠着火堆取暖的旬贲虎。
他先是忙着把野猪给处理了,然後洗乾净了手,才又回到火堆边坐下,从怀里拿出那半截袖子,用他拙劣的针法开始缝补。
对他来说,这一日最大的不同就是遇上了杜映红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娘子。
火光照着他的脸庞,将他刚毅冷戾的脸照出几分暖意,他微微扬起嘴角,自从一年多前他从边关回乡後,心情还是第一次这样放松。
只不过这样的好心情也不过一瞬间,一想起明日,旬贲虎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杜映红就算再怎麽赌气,可那娇养的样子,怎麽看都不该活在这样差的地方,不说吃食跟她平日吃的精细东西无法比较,就是衣裳用度,他也不可能让她用上她习惯用的那些。
即使她没说,但是光看她穿着那件细布衣裳也能够毫不在意地端坐在地上,也知道她是不把这样的衣裳给放在心上的,而他,现在就是掏空了整个家,也买不起那样的一尺布。
今晚,家里需要她照顾的三个人她见到了,存粮多寡他也让她瞧过了,她应该明白早上那婆子说的话半点也不假,若是她要回去,他可以先送她回镇上後再进山打猎,只是如此一来,不只要多花点时间,还要先去附近的苗婶子家,拜托她来照看一下弟妹。
安排好明日的行程,明明知道该早些闭眼歇息,但他还是乾瞪的月娘无法入眠。
旬贲虎艰涩的扯扯嘴角,心里苦笑着自己今日多半也是着了魔吧。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这样勾着他的手指,怎麽能够没有半点反应?
那娇人儿就是嘟着唇瞪着眼不满地望着他,都跟幅画儿似的,所谓的倾城佳人大约也就是如此了吧?
他怔怔地想着,彷佛那月娘成了娇人儿的脸,一颦一笑,或嗔或怒,都勾得他心思浮动。
只是,他也很清楚的明白,她之於他,不过是水中月罢了。
总是会离开的,所以他也只能在这夜深之际想想,等明日天明,他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以後大约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旬贲虎的轻轻叹息声随风散去,连同那一丝丝的绮念也一并带走了。
天才蒙蒙亮,快天明才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旬贲虎就已精神抖擞的起身,简单洗漱後进了山洞,来到自个儿的房间外,听着里头隐约的浅浅呼吸声,他不敢轻易进屋。
虽说昨日他抱了小娘子一路,可那不过是急着赶路的权宜之计,现在他若是随意进了屋子,就跟登徒子没两样了。
他一站就是将近半个时辰,看着天色都快大亮,他眉头也越来越紧。
昨日他明明说过的,今日她若是要回镇上,就要早点起身,可是现在她还待在屋子里,难不成她真想留下来不成?
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好隔着门板喊道:「该起身了。」
喊了两三声,屋子里才传来一点动静,随之传来的是一声慵懒的低喃,「我不起来……这不还早呢……」
若不是旬贲虎的耳力好,只怕还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他顿了顿,不理会那声音就根一根羽毛挠在心上似的,勾得他的心有些发痒,又催促道:「不早了,再晚我就没那个功夫送你回镇上了。」
他同样的话又说了几次,屋子里的人像是被吵得不耐烦了,开始耍赖—
「不回不回了!你赶紧给我走!」
旬贲虎垂下眼眸,顿了下,又问道:「真不回了?」
这回杜映红没再出声,而是从床上抓了一个乾稻秆填的枕头扔向门板,用沉闷的响声做为回答。
旬贲虎叹了口气,往外走了出去,他不能再耽搁了,也只能任由那小娘子待着了。
他虽然感到无奈,嘴角却不自觉微微向上勾起,这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跟那个有着烈脾气的娇人儿恐怕脱不了关系。
虽说不用去镇上,但是旬贲虎想着那一病两小加上一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还是先走了快一里路到了最近的苗婶子家里,要拜托她这几日多照看些家中。
苗婶子一早听见有人在叫唤,就猜着是旬贲虎,一出屋子,果然就见到那高壮的身子立在门外,她擦了擦手,连忙推开院门。「贲虎这麽早是又要进山去了?」
旬贲虎点点头,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递给苗婶子,「婶子,这几日我不在,还请婶子帮我照看一下家里弟妹。」
她也是热心人,知道这些铜钱是旬贲虎好不容易攒下的,并不想收,可不收的话,他只怕也过意不去,又得把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分给她,也就收了下来,嘴里还不忘叮咛道:「你得小心些,上回你给我家的几只野兔还没吃完,这次可千万别再拿来了,拿去镇上多换点银钱才是正经,毕竟你家里是那样的景况,婶子虽说不能帮上什麽大忙,却也不能拖累了你。」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到底会不会乖乖照办又是另外一回事。
苗婶子也知道他的性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多好的孩子啊,只是摊上那样的亲戚,家里又是一团乱事,搞得现在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却也没个媒人上门说亲。
往常话说到这里,旬贲虎就抬脚准备离开了,可这回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离开。苗婶子奇怪的望着他,想着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交代。
他想起家里多的那个人儿,最後还是抛开面子说道:「婶子,家里还多了一个小娘子,原是我请来照料梅娘的,若是她有求上门的,还请婶子多搭把手……」
她没细想怎麽家里请了一个人却还要求她多照看,只挥手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咱们这儿偏僻,有什麽事自然还是得靠这些近邻搭把手,不值当你多吩咐的。」
旬贲虎想起那小娘子娇气又张扬的样子,不禁微微苦笑,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最後打定了主意,这回上山还是多带点东西给苗婶子。
该说的话说完了,他不再多停留,转头就往山林的方向而去。
苗婶子在後头望着,直到丈夫苗大根走了出来看看她怎麽许久还不进屋时,她才忍不住对着自家男人唠叨,「旬家这几个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加上又有那两家跟讨债鬼一样攀附着他们,唉……这般苦日子还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够到头呢!」
苗大根拍拍妻子的手,知道她这是看不下去旬家的事,可这也不是他们这些邻居能够插手的,顶多只能在旬家大郎出去打猎的时候,帮忙照看点罢了。
「会好的,贲虎那孩子也不是真的软弱可欺。」苗大根肯定的道。
他也是长年的猎人,哪里看不出来那看起来沉默的男子是头蛰伏的豹子,现下任由那些人予取予求,不过是还没真的动怒,若一旦惹毛了他,只怕那些人一个个都得小心了。
苗婶子不知道自家当家的说这话的根据在哪儿,只当他是安慰她的,心里也只能靠着这几句话让自己好过一些。
「行了,进屋去吧,我赶紧把活儿给干了,然後往旬家走一趟,那梅娘是不顶事的,两个孩子虽说能够做点简单的活计,可是没个大人看着也不行,还有贲虎那孩子怎麽找人来搭把手却找了个小娘子,年轻小娘子到底有几分不经事,我不去看着更不行了。」苗婶子叨念着,越发觉得那一屋子都是离不得她的,连进屋的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苗大根无奈地看着自家婆娘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罢了罢了,就随她忙活去吧,真要闲下来了,她反而还不得劲呢!
杜映红迷迷茫茫的起床,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两个孩子从温着的锅子里拿了粗得可以噎嗓子的窝窝头当早餐吃了,接着又打了盆水,将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脸手都给擦乾净,两个瘦巴巴的孩子就在山洞外拔草玩,她则是站在外头眼神放空,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真的待在这穷得连老鼠都不愿光顾的地方。
一边想着昨晚旬贲虎是说了要回去镇上的话要早起,但是显而易见的,两个人对於早起的意思不一样,她欲哭无泪地想起早上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来叫门,最後让她嫌吵,砸了一个枕头後就没声音了,现在想来那人是要来喊她的,却让贪睡的她直接忽略了。
现下可好了,那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而她刚刚问了两个孩子那男人可能的去处和回来的时间後,得到的答案也非常不妙。
这个家几乎要断粮了,除了那头已经被支解的野猪外,只剩下浅浅的一层糙米铺在米瓮里头,加上昨日又耽搁了一整日,所以那男人上山归来的时间未定,但总归不会只有一两日。
而昨晚透着火光只大约看出这山洞不小,虽说不能跟以前她住的屋子比,但起码各自的屋子也是有的,只是里头通风不好,所以把灶台和茅厕都设在了外头。
今早她才发现,这四周除了这一家子外,居然没有住得近的人家,远远的看像是有炊烟,只是依她的脚程,怕也要走上许久。
「唉……」就算杜映红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再多留,可瞧这附近没人能帮她,她想要一个人走到镇上,根本是有心无力啊!
两个孩子也不走远,拔完草後就跑到边上一块应该是菜地的地方抓虫子玩,然後兴匆匆的抓了两手的虫子跑到她的面前献宝。
「红姊姊,我们抓了好些个虫子,等等还可以抓麻雀来烤,就算大哥今天晚上不回来,咱们也有东西可以吃了。」
她早上跟两个孩子和梅娘说了自己的名字,两个孩子就亲热的喊了起来。
杜映红看着四只小手上摊着的黑虫子,眼眨也不眨的就直接把那些虫子用自个儿的帕子给包起来,打了个结後丢在一边。
虫子什麽的她是不怕,但是过了几年好日子,让她烤虫子吃……她有点下不了嘴。
小龙是个机灵的,一看杜映红的脸色还有那方用好布料做成的帕子,憋了一早上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红姊姊,大姊说你不会一直待在咱们家,可我和小桃都想着,就算你马上要走,也得送给你一点东西,可我们没有大哥的力气,所以才想着抓点虫子烤了给你吃,可看起来你好像不喜欢我们送的虫子……」
说到最後,两个孩子都局促的低下了头,手指搅着同样破破烂烂又宽大的衣裳,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杜映红一愣,没想到不过初相见的孩子,居然就能有这份心思,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的安慰道:「我不是不喜欢,只是这虫子……比起烤着吃,还是要油炸着吃起来更合我的心意。」说话,她真想打自己的嘴巴。她是看那虫子黑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要往哪里下嘴,结果为了安慰两个孩子,就成了料理方法的问题。
更糟的是当她看着两双充满期待喜悦的大眼睛,想要改口,却怎麽样都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吗?」这次倒是换成了羞涩的小桃问话。「可家里没什麽油……要怎麽炸呢?还有那锅子,大哥说除了有婶子来用,要不然平日是不让我们去动灶火的。」
杜映红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後还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的梅娘替她解围—
「小龙小桃,先自个儿去玩吧,让大姊和红姊姊说说话。」梅娘披着一件毛皮衣裳,那毛皮看起来是自家硝制的,不怎麽好看,可保暖也勉强算够了,只是她身子瘦弱,反倒像是要被厚重的皮子给压垮了。
杜映红看到梅娘站在山洞口朝她招手,她便走了过去。
昨日一见已经知道她病得颇重,可是此刻在日光下看着她,才知道昨日其实还是看得不真切,她是打从脸上浮现着一种没有求生慾念的绝望,而且消瘦的程度比她昨晚感觉到的更加严重。
「你怎麽不好好在床上歇息,逞强走出来没关系吗?」杜映红搀着她的手,那入手的冰凉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梅娘淡笑着望着她,「红姊姊,无妨的,咱们说说话吧,说不得这也是最後一次了。」
「胡说什麽呢!」杜映红最见不得人这般,可看着梅娘那病弱的样子,又不好说重话。
梅娘躺了这许久,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说话的人,就是被骂一声,心里反而也是高兴的,眼里也多了些光采。
「就当我胡说吧,可是我的身体我自个儿清楚,就算大哥拚了命的打猎,为我请医用药,可是我这身子还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我自个儿都想着,是我命不好,所以不受夫家所喜,还给送回娘家,结果病成这样,又拖累了大哥劳心劳力,说不得我能够做的最後一件好事,就是死得乾脆些……」
杜映红越听这话越不像样,怒斥打断道:「行了!怎麽尽说这些丧气话,什麽命不命的,这世间若是有注定好的命,那又何来天助自助者这种话?你年纪看起来也不大,怎麽就因为生了一场病,就这样自暴自弃了?」
梅娘看着她,心里有着艳羡,但眼里却是一片的晦涩,「身为女子,又要如何自助?我只求别再拖累家中就是万福了。」
闻言,杜映红一股气忍不住打从心底深处窜了出来。
要说可怜,她自认跟梅娘也是有得比的,她娘亲软弱,父亲不慈,她活到了三、四岁,居然没有一日吃过饱饭,也没有一件完整的衣裳可以穿,整日不是被打骂,就是得干活,可是她不愿意认命,挣扎着逃了出去,没想到又落入拐子的手里,差点被被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幸亏年纪还小,熬了两年,趁着机会将那拐子给告了官,那拐子手里有人命她也不惧,反而蒐集好了证据,直接让那拐子没有翻案的可能,最後她又找了王牙侩卖了自个儿,最终落在京里有名的教坊里。
虽说一样是下九流,却不是那卖皮肉的地方,反而学了各样才艺,闯出名头,就算驸马死缠烂打,她也能够不屑一顾,甚至藉机脱身,离了名妓的名头,逍遥的回到家乡来。
可梅娘呢,明明有如此照顾她、疼她的兄长,就算抛尽家财也要救她一命,她却为了自己的命运而自苦,甚至以为死就是解脱。
要是往日,她肯定连看也不看这样的女子,顶多冷笑两声就抛到脑後,可一想起那莽汉居然单纯的真把这一家子都交给她照顾,她就忍不住想替他做点什麽。
「万福个头!当你想着一死了之的时候,可有想过你大哥几乎是起早贪黑的上山打猎,为的是什麽?还不是为了保着你一条小命!你也没想过,你大哥的衣裳都是补丁又补丁,却还是想着去牙侩那里买人还是聘人回来照料你们,你肯定也不知道,你大哥一个堂堂男人,对着那些粗使婆子的挑剔,低声下气的模样!
「你自己摸摸良心,要是真的觉得死了乾净,怎麽那药还是一帖不落的喝了?要是真的觉得死了就不拖累人了,你大哥一打猎就在山里待个几天,你怎麽也好好的活到现在了?」杜映红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那浑身的气势都出来了,而且那话一句比一句更毒辣。
梅娘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恨不得能够厥过去,可看着杜映红挺直的背脊,冷脸看着她的样子,她却只能让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苗婶子刚刚就已经站在路口,一来就听见这一句句的质问声,虽说不知道杜映红是谁,也还看不清脸,但是她却停住了原来想招呼的动作,只静静地听着杜映红一声声的骂着梅娘。
直到骂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梅娘呜呜的哭声,她心下一叹,这才走上前去。
她没看杜映红,放下手中的篓子,扶着像是快要晕过去的梅娘,叹了口气後说道:「梅娘,刚才这小娘子说的话婶子都听见了,可婶子也要说,这小娘子说的话虽然不怎麽中听,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的话不是有几分道理,而是非常有道理好吗?杜映红轻哼了声,腹诽着。
苗婶子替梅娘擦去眼泪,语重心长的道:「之前大夫来替你看病的时候也说过了,你的病其实快好了,是你心思放不开,才让你的病一日比一日还严重,你要是能够听进这小娘子的话振作起来,才是对你哥哥这般辛苦的回报。」
梅娘一听,再也撑不住的靠在苗婶子怀里大哭了起来,只不过哭不了几声,约莫是受的刺激太大,一下子就厥了过去,杜映红和苗婶子连忙手忙脚乱的把人给弄回床上,又是熬药又是搧风的忙了好一会儿。
杜映红终於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愿说了,站在山洞外头发愣。
苗婶子走出来就看见美人沉思的画面,难掩惊艳,心里也嘀咕着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小娘子,就看这气度长相,怎麽也不像是卖身给人做事的,反倒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小姐。
杜映红吹着风,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刚话是说得重了,那时看着梅娘不争气的模样,又想起旬贲虎在王牙侩那儿低头的样子,她真的一时忍不住,只是能不能够说得动梅娘的死脑筋,她却不抱太大的期望。
可是说不动又能够如何?过没几日,等那个男人回来,她就要离开了……但如果真的走了……
就在这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回来,小桃的手里抱着一大把野花,看起来不精致,也毫无雅趣可言,就是路边随处可见、星星般的白色小花,如果不细看,大概会以为是杂草。
小桃害羞地眨着眼,把花儿送到她的手里,「红姊姊,我们没办法把虫子油炸,所以就去摘了一束花送你。」
小龙也有些扭捏,刚刚觉得好看的花儿,怎麽到了红姊姊的手上,看起来就跟狗尾巴草一样,怎麽看都不顺眼。
杜映红先是怔了怔,然後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刚刚犹豫不决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她微微一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两个孩子一听,羞涩又高兴的笑了,然後手牵着手又跑去玩儿。
苗婶子笑着走了过来,有些感叹地道:「这两个孩子平日里也没个玩伴,难得看见你这样一个性子好的小娘子,就是没陪着他们玩,光看着他们也是喜欢你的。」
杜映红没回应,只是看着那两个孩子瘦弱的身躯,然後在苗婶子尴尬地想要先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婶子,如果我想到镇上的话,除了走路,可有其他的法子?」
苗婶子愣了下,回道:「有是有的,村长家里就有骡车,只不过村长家离这里也有一段路,你要是不急着赶回镇上,不如婶子今儿个回去先帮你说一声,明儿个就在前头出村子的路口等着,自然可以送你一程。」说完,她心里不免有些惋惜,还以为这小娘子是要待在旬家了呢,没想到不过一日就要走了。
「那就先谢谢婶子了。」
苗婶子摆摆手,「没什麽,不过就是说一声的事儿。唉呦,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还得先回去收拾和做饭了,你会下灶吗?还是我帮你把饭给做了再走?」
「我会的。」杜映红没有多说自个儿这些活计虽说是多年没碰了,可却没有忘记。
目送苗婶子离开的背影,杜映红想起刚刚做下的决定,淡淡的笑了,那笑容虽浅,却是张扬自信,而她的眼神里也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气。
认命?她杜映红从来就不信这两个字。
她相信她能够改一次她的命,自然也能够把这一家子的生活也都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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