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掌中宝》作者:佟芯
佟芯《王爷掌中宝》
出版日期:2016年5月20日
内容简介:
她不知为什麽初来乍到,对王府格局和某些下人却有着熟悉感,
她只知道她招惹到最不该招惹的大人物——腾王本人!
大家都羡慕她一下子就能从粗使丫鬟升为王爷的贴身丫鬟,
她却觉得这是世上最残忍的惩罚,他明明知道她怕他,
硬是要她伺候沐浴更衣,怎麽,看她紧张脸红很有趣吗?
她连菜刀都拿不好,他却命令她煮鲍鱼粥给他吃,
他是想要粥里多了根手指头加料吗?
唉,他的恶劣行为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偏偏撞见他深受蛊毒折磨,
她又无法坐视不管,她一整夜照看着他,还说了好多故事给他听,
怎料他竟过分的强押她上床,要她「陪睡」,
还要求她读书、练骑马,成为文武全才,敢情他是想要逼死她吗?
可是说也奇怪,她练字练到睡着,他也由着她,明明是要学骑马,
反倒变成他与她共乘一骑,到山上看夜景……等等,是她想的那样吗?
他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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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林大哥。」江恩璃怀里揣了个包袱,手里也拎着一个布袋,跳下牛车,向顺路载她一程的邻居大哥答谢後,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嘴里念念有词,「这里直走,拐个弯……」
她一边走,一边东看看西瞧瞧,眸底充满掩不住的好奇,看起来就像个乡巴佬,但其实她也住在京城里,只是远在城西,不像城北这一带才是京城重地,才叫做真正的热闹,无论房子的价格、铺子的租金都比城西贵上不少,还有许多达官贵族住在这里,一栋栋宅子美仑美奂,和她生活的地方简直是天差地别。
江恩璃穿着淡黄色的衣裙,模样朴素,和街上的人们五颜六色、光鲜亮丽的衣着一比,显得相当不起眼,但她有着一双灿亮的眼眸,相貌也称得上灵秀可人,那俏美的模样仍是惹得几个路人特别多看她一眼。
到了!
拐个弯,又直走一段路,她终於看到一栋壮观又贵气的府邸,匾额上写着「腾王府」三个大字。
两名带刀侍卫守在深红色大门外,像两尊威严的门神,江恩璃鼓起勇气走上前,朝两人漾出甜笑道:「两位大哥,我找刘总管,可以帮我通报一声吗?」
侍卫见她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又笑得那麽甜美可爱,很快便答应了,其中一人进去通报後,不一会儿,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朝她快步跑来,看到她直开心的嚷道:「阿璃,你终於来了!快!快进来!」
「刘叔!」江恩璃见到熟识的人,绽开了笑容,随着刘总管踏入门槛,将手上装着酒瓶的布袋递给他。「刘叔,这是我娘酿的梅酒,要我带给你,说要谢谢你带我进王府工作。」
「大嫂真是的,那麽客气!我跟你爹是多年好友,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刘叔堆起满脸笑意,嘴上说得客气,可是马上把酒接了过去。「你爹的身子还好吗?」
「现在是好多了,但大夫说要多歇息,才能调养好身子。爹一直都是身强体壮的,居然说倒就倒,看来他真的受到很大的打击……」想起父亲的病情,她不禁面色一沉,摇了摇头。
「别想太多了,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工作吧,只是要辛苦你做些粗活了。」
「才不辛苦,我在家里也是什麽活都要做的,我还扛过米袋呢。」江恩璃笑着回道。
说好听点她是个米店千金,但家里开的不过是间小米店,没有请夥计,她这个千金得帮忙看店,她爹娘都是乐善好施的人,都会让穷人赊帐,也因此店里的收入和开销顶多持平,没有赚钱,但一家三口温饱是足够的,这样的日子她和爹娘都过得很知足。
没想到在爹替个朋友做保後,原本平顺的生活瞬间变了调,那个人逃走了,米店得抵押给债主,要从债主手上买回房子需要两百两,但他们哪有余钱可以买回房子,爹一想到家传的米店毁在他手上,一家子要流浪街头,在大受打击下病倒了,娘也一筹莫展,急白了头发。
所幸在腾王府担任总管一职的刘叔和她爹是多年老友,听到消息,说是可以安排她在王府里工作,她若愿意签下十年的合同,便能预先支付她急需的两百两。
「阿璃,你这孩子真孝顺。」刘叔欣慰的道。
「为人子女,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希望爹娘不必再为店的事操心了,爹的病可以快点好,他们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了。」江恩璃由衷的道。
三年前,她曾遭马车撞伤,醒来後便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名字和爹娘都不记得了,当时的她让爹娘很是担心,怕她伤坏了脑袋,爹娘也为了帮她重拾记忆,花了很多时间陪伴她,对她是呵护有加,她实在不忍心再有任何事让他们操心了。
而今三年过去了,她仍是想不起失去的记忆,不过她的想法改变了,以前总感到焦虑不安,但现在已能处之泰然,想不起来又如何,她只要知道爹娘是疼爱她的就够了,爹娘为她付出那麽多,她当然也要好好孝顺他们,来王府工作还债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吃得了苦。
只是……
「刘叔,那个……腾王是不是长得很凶恶,是个喜怒无常又可怕的人?」江恩璃有点害怕的小声问道。
她的个性活泼,喜欢听说书的说故事,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自然听过七王爷腾王的「丰功伟绩」。
腾王朱琰玉十三岁初上战场,助大岳国军队夺得大胜,十五岁第一次领军,之後屡战屡胜,被称为「少年杀神」。
五年前,先帝驾崩,夺嫡之战於焉开始,腾王为帮助和他同母所出的三皇兄,也就是现今圣上登上皇位,与二皇子开战,一夜之间皇城血流成河,屍体残骸遍地,二皇子战死,看过那一场战争的士兵都说,当时腾王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持着长剑斩人,任白衣沾满血迹,血花喷上了脸,他眼也不眨,简直就像个阎王。
皇上登基後,腾王义不容辞的帮忙平定内忧外患,甚至为了巩固新皇的地位,拿着新皇御赐的冬邪剑砍杀那些违抗皇上圣命、让朝廷政务迟迟无法推动的叛臣,同时也带兵出征,当时蛮夷在边关作乱,他砍下万颗蛮人脑袋,因此他又多了「浴血王爷」之称。
坊间说书的也喜欢将腾王形容成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甚至一度传出他是妖星转世的谣言,用妖气杀人才那麽厉害,让腾王更添了几分妖邪的神秘色彩。
就连三岁小娃儿都知道腾王的威名,而且孩子若不乖,做父母的只要提起腾王之名吓一吓,保证孩子马上乖得跟什麽似的。
江恩璃就和时下的百姓一样,对於腾王的印象就是残暴,要不是腾王府给的薪俸较高,又有刘叔这个熟人在,她根本没有胆量来腾王府干活。
刘叔一听,立刻瞪大了双眼,愤慨的澄清道:「胡说八道!王爷骁勇善战,奋勇抗敌,可是咱们大岳国的英雄,哪里可怕了,王爷还是个美男子,长得可俊了!外头都夸大其词、以讹传讹的把王爷说得有多残暴可怕,你可不要听信!」
腾王明明是个实至名归的英雄,他击退了蛮夷,守护大岳国的江山,也打败了好大喜功、性格残酷的二皇子,将有仁心的三皇子推上皇位,让百姓们过着安康富庶的日子,但百姓们对他的印象却只有残戾冷酷,杀人不眨眼,比起爱戴,反倒更心存畏惧。
「是……」江恩璃乾笑一声,觉得刘叔也太激动了,口水都喷出来了。
也是,腾王是他的主子,他当然是对主子忠心耿耿,容不了一句不好,在他眼里,腾王肯定是很俊的。
「走吧,今天是你来上工的第一天,我先带你去见王爷。」
她脖子一缩,惊恐的道:「我只是来当个小小的粗使丫鬟,为什麽要……」
他摊摊手道:「本来是我这个总管作主让你签下合同,你就能进王府里工作了,可前阵子有刺客潜入想行刺王爷,所以王爷现在对新进府的下人很严厉,就算是我带进来的也一样,王爷都会亲自看上一眼,刚好今天王爷在府里,得带你去见王爷才行。」
江恩璃顿时紧张起来,胡思乱想着腾王会不会将她当成女刺客?
刘叔看她像是受到不小的惊吓,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放轻松,别把王爷想得太可怕,王爷问你什麽,你老实说就行了,王爷又不会没事就砍人,王爷砍的都是恶人呢!」
「是……」她勉强扯开一抹笑。
跟着刘叔踏上走廊,来到中庭,为了转移内心的慌怕,江恩璃朝左侧的花园看去,这一瞧,她惊艳一怔。
天啊!好美!
腾王府竟然会有这麽漂亮的花园,放眼望去是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海,宛如人间仙境。
她贪恋的看着,不免有些失神,不由自主地朝花海走去,不远处还有座小池塘,里头有好几条五彩鲤鱼优游……奇怪了,她明明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的一物一景,她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江恩璃轻轻摇摇头,刻意忽略这种异样感,再往前一看。
是樱花树!
她跑了过去,轻轻抚触树干,然後抬起头看着粉嫩的樱花,绽出微笑。「花开得真美……」
真怪,她是在梦里见过吗?
这三年来她什麽都想不起来,为什麽一到这里就会有这样缅怀的错觉?
「阿璃,你跑去哪儿了?」刘叔喊着她,都走到前头了才发现她没跟上,又回头找她。
闻声,江恩璃这才回过神来。「我在这里!」
「别乱跑,腾王府那麽大,很容易迷路的,要是遇上巡逻的侍卫,被当做可疑之人可不好了。」刘叔走来她面前,郑重叮咛道。
「是。」她乖乖的应了一声。
「好了,我们快去王爷那里吧。」
想起要见腾王这件事,江恩璃忍不住又开始紧张,这次她不敢再随便乱跑、乱看了,乖顺的跟在刘叔後头。
江恩璃被刘叔带到一间花厅前,腾王就在里头,刘叔要她在外头等候,进去通报。
周遭静得她只听得到自己怦怦作响的心跳声,急跳的心彷佛要从她的胸口蹦出来。
不一会儿,刘叔走了出来。「进去吧,记得我刚才教你的,见到腾王要行礼。」
江恩璃在心里哀号,她真不想踏进去呀!但还是呐呐的回道:「是……」
跟着刘叔走进清幽的花厅里,她只瞄了一眼就马上低下头,厅里除了她和刘叔只有两个人,小厮以及……腾王。
她低着头,只敢看着地面,前方有一张红桧木做的太师椅,有个穿着黑色靴子的人坐在椅子上,可想而知这人便是腾王。
江恩璃虽然畏怯,却也对传说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腾王感到好奇,想知道他到底长得什麽模样,是不是有着三头六臂。
於是她鼓起勇气,缓缓将目光往上移,靴子上方是一片的白,看来腾王是穿着白色锦袍,腰间还系着一块青色玉佩。
视线再往上移,她顿时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眼前是一张前所未见的绝美脸孔,比女人还美,如雕刻般完美无瑕,可是他身上又散发着一股冰寒的气息,俊美无俦的脸上充斥着乖张的戾气,令她匆匆一瞥便惊惧的马上低下头,用力咽了口口水,心跳得好快好快。
「还不快行礼。」刘叔小声提醒道。
江恩璃马上跪下磕头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命令道。
意外的,这男人有着浑厚低沉的嗓音,相当好听,似能轻易的敲响她的心房,锵的回荡一声。
江恩璃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不期然地望进他那一双绝美又冰寒的瞳眸里,她的心猛地一揪,随即发现他正细细打量着她,该不会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细作吧?
只是,是她的错觉吗,怎麽感觉他那双眸子里带着热烈和急切,好似在她脸上寻找什麽。
江恩璃再仔细一看,他的眼里只剩下冷漠,彷佛刚刚仅是她的错觉,她也察觉到自己与他对视太久了,别说盯着男人看有多不适宜,他可是腾王啊,不是她可以恣意盯着的人,她赶紧敛下目光。
「叫什麽名字?」朱琰玉问道。
江恩璃一时太紧张地僵愣住,还是刘叔小声喊了她,她才想到要回话,「回王爷,我叫……不,奴婢叫江恩璃,江水的江,恩惠的恩,琉璃的璃,奴婢爹娘都叫奴婢阿璃。」
「阿璃……」朱琰玉低声喃念她的名字,似是带着思念。
江恩璃听得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并不是感到厌恶或害怕,而是他浑沉的嗓音彷佛撼动了她的心魂,让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她这是怎麽了?
「家里是做什麽的?」朱琰玉又问道。
「回王爷,阿璃家里是开米店的,奴才和阿璃的爹娘很熟……」刘叔回道。
「没要你说话。」朱琰玉不悦的瞪了刘叔一眼。
刘叔马上闭上嘴,再不敢吭声。
江恩璃真怕惹怒王爷,马上道:「奴、奴婢家是开米店的,因为奴婢的爹为朋友作保,所以……」她老实又仔细的说出她来王府干活儿的前因後果,连她家米店在哪儿都说了。「刘叔这才安排奴婢进王府当粗使丫鬟,好把欠的两百两银子给还了……」
朱琰玉蹙眉紧盯着她瘦弱的身子骨,似有意见的拉高声嗓音道:「你要当粗使丫鬟?」
是不满意她吗?嫌她太瘦做不了活吗?
江恩璃在心里直喊糟糕,她怎麽没想到,别说腾王会当她是细作,要是不满意她,要她直接打道回府怎麽办?
她可是需要银子、需要这份工作啊,没有比在腾王府当丫鬟更好的差事了!
「王爷,别看奴婢这样,奴婢力气很大的,真的!」
江恩璃见他仍紧皱着眉,真怕他下一句话就要她走,她看了看四周,从地上跳了起来,扛起墙角的一只花瓶,花瓶出乎她意料地重,但比起米袋,她还可以,她勉强扛起了,又放下来。
「王爷,奴婢搬得动,请王爷不要嫌弃奴婢,奴婢会认真工作的,绝不会让王爷白花银子的!」
没人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突兀又好笑的举动,刘总管极力憋着笑,表情都扭曲了,小厮则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琰玉冷目一瞪,两人立即表情一敛,捂住了嘴。
江恩璃为了能顺利留在王府里干活,鼓起勇气又道:「王爷,奴婢虽然三年前曾出过意外,失去了记忆,但身体一直很健朗,什麽活都能做的……」
「失去记忆?」朱琰玉紧瞅着她,声音带有一丝异样。
江恩璃老实说道:「奴婢在三年前被马车撞伤头,醒来後,奴婢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对任何事都没有印象?」朱琰玉直勾勾的望着她,锐利的问道。
江恩璃心头一颤,不明白他为何要这麽问,可是她看得出来他的眸光渗着一丝渴望,那强劲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的魂魄,撞进她的心坎深处,而且被他幽黑深邃的眼眸这般紧盯着,她不由得感到心慌意乱,双颊莫名发热。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镇定的道:「是的,奴婢在十三岁之前的记忆是空白的,也一直想不起来十三岁前发生什麽事……」
她愈说愈小声,眼睫不自觉微微低垂,以致於没有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与落寞。
朱琰玉依旧凝睇着她,把她的五官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朝刘叔问道:「你让她签几年的约?」
「十年。」刘叔禀报道。
「签好字後,就到帐房领取她需要的银两吧。」
江恩璃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睛一亮,随即眉开眼笑的道:「感谢王爷大恩大德!」
她总算可以放心了,她没有被当成细作,也没有被赶出去,她可以待下来工作了,太好了!
朱琰玉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灿烂的笑容。
江恩璃被他这麽看着,马上惶恐的变了脸色,为什麽又盯着她看了?
她真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好古怪,像是要看穿她,让她有着被豹子当成猎物的错觉。
视线在她脸上停驻了一会儿,朱琰玉才又吩咐刘叔道:「带她出去吧,你负责安排她的工作。」
「是。」刘叔恭敬的回道,便退了下去。
江恩璃等待这句话等太久了,忙不迭跟在刘叔身後,可说是拔腿逃了出去。
当厅门阖上时,厅内一度静到有点吓人,连小厮元宝都觉得身子微微发冷。
终於,面无表情的朱琰玉启口道:「本王有那麽可怕吗?」
元宝硬着头皮,回得委婉,「阿璃大概是听多了外头人乱说,才会对王爷有误解……加上她现在不记得王爷了,王爷从方才就一直紧盯着她看,小姑娘当然会害怕。」
闻言,朱琰玉阴着脸,陷入痛楚。
这三年来,他无数次的幻想着他们重逢的情景,期待着她见到他能想起什麽,但……终究幻灭了,她确实忘了所有的记忆,甚至把他也给忘了。
现在的她只当他是个陌生人,她甚至害怕他,他不会再从她口中听到她喊他一声琰哥哥了……
元宝知道王爷心里肯定苦闷极了,安慰道:「王爷,您别急,反正人都弄进府里来了,以後多得是机会亲近她,您就先让她习惯府里的生活吧。您放心,这粗使丫鬟只是名义上的,毕竟一进府就将她调来您身边做事,会被底下的人说话,也会让她心生怀疑,等过一阵子,再找理由让她升职吧。」
朱琰玉没有说话,撇过脸看向窗外。
元宝朝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可以看到江恩璃和刘叔走在对面的回廊上。
朱琰玉就这麽注视着那一抹娇俏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刘叔带着江恩璃先四处逛逛府邸,接着说要帮她向帐房请款,找了个丫鬟来带她,丫鬟知道她是刘叔的熟人,自然不敢怠慢。
「我叫徐月,叫我阿月就好了,我在王府内做事四年了。」阿月客气地道。
「我叫江恩璃,叫我阿璃就好了,璃是琉璃的璃。」江恩璃也笑笑地道。外出做事,和人打好关系是必要的。
「阿璃?」阿月的表情明显一惊。
「怎麽了吗?」江恩璃不明白她为什麽突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不……不,没什麽。」阿月摇了摇头,含笑道:「阿璃,我先带你到下人房,拿套衣服给你换上,府里会发衣裳给下人。」热心的她又嘱咐道:「在腾王府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认真做好工作,还有,府里有几个规矩务必要遵守……」
江恩璃并没有很仔细的听,她仍然对於阿月方才的反应感到疑惑,她叫阿璃很奇怪吗?而且这个地方也好怪,刘叔只带着她逛了一圈,她居然就能记得各院落方位,彷佛她曾经来过似的。
最奇怪的就是腾王了,他那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眸,在她心湖里掀起波浪,让她心慌、浮躁,甚至让她感到危险。
待在这里做事真的好吗?
这样的念头一起,马上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她在担心什麽?而且她都签下十年的合同了,不能反悔了。
江恩璃最後决定什麽都不要多想,只要努力做事就好。
第2章
半夜,远远的就见一行黑衣人走在长廊上,有如鬼魅,又像是阴差用铁链拖着一个犯人。
为首的是朱琰玉,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手上扛着冬邪剑,上头沾着血。
他们走进有着一间间牢房的院落,将犯人拖进其中一间,由於犯人走得太慢,等於是被黑衣人踹进去的。
犯人摔了个狗吃屎,他吃痛的抬起头,见到朱琰玉,讽笑道:「腾王,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抓我,这可是我的荣幸啊!」
「少跟本王废话,这里是本王的地盘,你逃不了的,说!你把那些孩子藏在哪儿了?」
朱琰玉居高临下,那睥睨的姿态、冷肃的气息,一般人见到早就心惊胆颤了,可这人似乎不是正常人,反倒露出诡异的阴笑。
「你说那些孩子啊,她们是我的祭品,我不能放,我只要杀满一百个女童,就能洗净前辈子犯下的罪,得到永生……」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朱琰玉更一脚狠狠的踩在他头上。
那人吃痛了声,却极力抬起头,邪恶的笑道:「王爷,你相信这世上有永生吗?我可以教你怎麽得到永生……」
「打。」朱琰玉收回脚,冷声下令。
其中一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发狠的揍着那个人。
那人痛得蜷缩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扯起流血的嘴角,兴奋的笑了。「腾王,你杀了我,就不知道那些女孩被我藏在哪里了……」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朱琰玉冷哼一声,看向牢房外头,一排挂钩上挂着各种刑具,他取来了一条鞭子,唇角微微一勾,阴狠的道:「今晚很漫长,我就让你一样一样试好了,看你还嘴不嘴硬。」
「真的吃太饱了!」江恩璃摸了摸吃撑的肚子,来到中庭散步,然後停在一株樱花树前,举高双手,伸着懒腰。「好舒服!」
在四月和煦的日光照射下,她的脸蛋红润,看来精神焕发。
江恩璃原本以为她是来当粗使丫鬟的,被分配到厨房帮忙,肯定得做捡柴、烧火和挑水等耗体力的活儿,但是这半个月来,她只要帮忙拣菜、洗菜,以及陪厨房大婶到市集采买就好了,顶多在准备三餐时才会忙碌一些,其他时候都很悠闲。
且一般粗使丫鬟都是四人一间房,但她住的那间刚好只有她一人,她可说是独占了一间房。
此外,她每个月还有四天能够休息回家看爹娘,拿了两百两还债,居然还有额外的零用银子可领,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江恩璃当然没有迟钝到以为粗使丫鬟的待遇都和她一样好,觉得是刘叔多关照她。
其他人也注意到她的特别,不过她是刘叔带进府里的,而腾王向来倚重刘叔,他握有大权可以处置府内的庶务调度,没有人敢多说话,加上江恩璃性情好,不会仗着自己受关照就摆架子,总是笑容满面的和人打招呼,也会主动帮忙,所以大多数的下人都是喜欢她的,对她有异议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江恩璃也记牢了府里的规矩,大抵就是安分守己,不得懒散,不得喝酒误事,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严苛的要求,也不像其他豪门富户,有强夺丫鬟为妾、虐打下人这种惨事发生,事实上,朱琰玉不近女色,也不爱身边有太多人围绕,平常都只让小厮元宝服侍,也因为如此,下人们虽然怕他,却也乐意在腾王府做事。
而朱琰玉订下的规矩里,有一项是严禁下人结群欺压新人,所以就算有人对於刘叔让江恩璃有特权这件事有异议,也没人敢欺负江恩璃。
这段日子里,江恩璃没有再遇到朱琰玉。
她听刘叔说,朱琰玉外出处理皇上交办的差事,一连数十天都不在府里,差事是什麽她大概猜得到,就是暗地里帮皇上做着双手沾血的事。
这让她乐观的想,腾王是个大忙人,哪还记得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窝在厨房里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两人以後肯定是再也不会见面,她可以放心待在王府了。
现在的江恩璃很庆幸自己能到腾王府做事,才能顺利帮爹娘买回米店,让爹得以安心养病,她也希望往後十年都能像现在这麽平顺就好了。
江恩璃双手叉腰,往左扭腰,王府里的伙食太好,她都会忍不住吃太多,不动一动肚子真的很难受。
每天中午吃饱饭後,她最喜欢来中庭,看着这一片花海和樱花树,她的心情就变好,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会特别喜欢这里。
她又往右扭腰,突然发现花丛中有个小娇客。
有只小花猫正慵懒的伸长着後腿,模样可爱极了,她缓缓的靠近,想摸摸牠。「小猫,你从哪里来的?让我摸一下……」
岂知,她一靠近,小猫儿就跑了。
「别跑啊!」江恩璃追了上去。
小花猫停下,她以为要捉到牠了,牠又跑了,情景如此重复,小猫像是在跟她玩游戏似的。
这激起了江恩璃的斗志,跟着牠跳过矮小的竹篱,又在草丛里钻着,看到墙下有个洞也钻了进去,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双手双脚并用在地上爬着,头上还有着树叶时,愕然回过神来。
她这是在做什麽?
江恩璃站起身,拍了拍弄脏的裙子,看了看四周,赫然发现自己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这里是牢房所在啊,腾王总会将捉来的犯人关在这里,这可是个机密重地,刘叔特别交代过不能随便闯进来。
她平常根本不会靠近这儿,哪里晓得为了追一只猫……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她得快点离开才行!
江恩璃看到小花猫往前方跑去,她看了看守在牢房外的几名侍卫没看向她这儿,连忙向前抱住小花猫,想钻回原来的地方。
「啊——?」
一道凄厉的哀号声突然响起,让江恩璃的心狠狠一跳,她明知道不该好奇,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愈禁忌她愈想一窥究竟,她告诉自己,只要偷偷看一眼就好……
她扶着墙面走,踮高脚尖,偷偷往铁窗里瞄去。
只那麽一眼,江恩璃便吓坏了,她看到有个男人打着赤膊,双手被缚绑着,身上满是鲜血淋漓的伤痕,接着她看到腾王拿着烧红的烙铁,面无表情的朝男人受伤的胸口烙下去。
「啊——?」惨叫声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
江恩璃难掩惊恐,马上离开窗前蹲下,一手紧紧捂着嘴,免得叫出声。
天啊,她是看到了什麽,好可怕!
这时,她怀里的小花猫跳了下来,她想捉住牠,小花猫竟一跃跳上她的肩头,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後跌得四脚朝天,发出砰的声响。
侍卫听到声响,马上冲了过来,包围住她。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麽?!」
江恩璃吓坏了,赶快爬起身,澄清道:「我、我没有恶意,是因为……」
元宝从牢房里出来查看,错愕的望着她问道:「阿璃,你怎麽会在这里?」
她并没有回答元宝的话,视线更没有对上他,因为她看到站在元宝後方的朱琰玉一身白衫染上点点鲜血,显得极为阴冷残戾,把她吓得两脚发颤,惊惧的视线怎麽也移不开。
朱琰玉是听到外头的骚动,跟着元宝一起走出牢房的,看到江恩璃,他对於她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不由得拢起眉头。
他这一蹙眉,更让江恩璃惶恐不安,莫非是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他会不会把她捉起来,像对付那个犯人一样惩戒她?
江恩璃全身发抖,接着双腿一软,跪求道:「王、王爷,奴、奴婢真的什麽都没看到,真的没有……」
她连声音都在发抖,偏偏小花猫这时还跳到她头顶上玩耍,让她看起来更为滑稽狼狈,她一把捉下小花猫,额头上的冷汗都快滴落下巴了。
还能怎麽办呢?只能逃走了!
江恩璃完全不敢抬头看朱琰玉一眼,一鼓作气道:「奴婢是为了捉这只猫才误闯此地的,奴婢马上离开!」接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倏地站起身,脚底抹油的溜了。
元宝看着她飞奔离去,偷偷觑向主子。
果然,王爷的脸都黑了。
江恩璃真想抱着包袱逃命,但想到她签下的十年合同还有那两百两,她又冷静了下来,只盼大事化小,想着只要腾王没派人来抓她,就代表他并没有处罚她的打算,她应该就平安了。
谁知接下来几天,事情的发展更诡谲了,她发现自己和腾王巧遇多次,好似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撞见他,好似他是特意来逮她的,让她每次远远看到他的身影就只想着要快点逃,用完午膳也不敢再到中庭散步了。
今天,又是如此!
江恩璃远远的就看到一身白袍的朱琰玉和元宝从前方走来。
她没想到她只是在厨房附近走走,也会遇上他大驾光临,她连忙蹲下身躲在草丛里,一心期盼着别被他发现。
「阿璃,你在做什麽?」
江恩璃抬起头,看到是厨房里的阿彩婶在喊她,小心的探了探四周,没看见朱琰玉的人影,这才放心的吁了口气。「我在活动筋骨。」为了不让阿彩婶起疑,她还刻意做起起立、蹲下的动作,接着伸展双手,做得有模有样。
「改天也教教我吧,人老了,总觉得身子骨不灵活了。」阿彩婶和蔼一笑,接着看了看天色,道:「快用晚饭了,来帮忙吧。」
「来了!」江恩璃快步走上前,亲热的挽住阿彩婶的手,一块儿进了厨房。
阿彩婶是厨娘,是个很慈爱的长辈,江恩璃进府里工作後,就对她特别照顾,让她不至於太过想家,她也特别喜欢阿彩婶,彷佛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阿彩婶,阿彩婶总是给她一种很温暖、很像娘亲的感觉。
花了近两个时辰,江恩璃和厨房里的人终於准备好腾王的晚膳,以及府里所有人的膳食。
江恩璃还不饿,便弄了点吃的,先来到厨房後方给小花吃。「快吃吧。」她摸了摸小花的头。
小花就是先前那只小花猫,因为牠是花色的,她便管牠叫小花。
这时,丫鬟小芸来了,唤了她一声,「阿璃,王爷吩咐你送晚膳过去,我们一块去吧。」
江恩璃顿时全身僵硬,原本轻抚着小花的手,狠狠一顿。
小芸不解的看着她的反应。「阿璃?」
「我知道了。」江恩璃重重的叹口气。她果然躲不过,他不会放过她的。
她就像赴刑场般,和小芸以及另一个丫鬟一起端菜过去。
来到朱琰玉的寝房,江恩璃将菜端上桌後,便躲在另外两个丫鬟身後,她真想把自己缩小到让人看不见。
偏偏不如她所愿。
「最後面那个人留下来伺候,其他人都出去。」朱琰玉坐到桌前,瞥了眼江恩璃,吩咐道。
江恩璃一听,求救的目光马上望向元宝。
元宝沉重的拍了拍她的肩。「阿璃,你就乖乖的吧,别再逃了。」
江恩璃面如死灰,心寒的看着元宝和两个丫鬟退出去。
朱琰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阿璃,看来你比我这个王爷还大牌,想见你那麽难,还得找人用请的把你请过来。」
江恩璃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奴婢岂敢,奴婢并不知道王爷在找奴婢……」
原来,之前多次巧遇真是来逮她的,他肯定是在跟她玩猫捉耗子的游戏,见她每次都溜得快,玩得不尽兴,他乾脆直接叫她来跟她算帐。
「你当真不知?那怎麽会每次看到本王,就像看到仇人似的,躲得比谁都快。」他嘲弄道。
她感觉到背上渗出冷汗。「其实是奴婢眼睛不好使,没看到王爷……」
「理由那麽多?」朱琰玉挑高了眉。
「奴婢不敢。」江恩璃低头回道。
他哼了一声,「那你老实说,你那天看到了什麽?」
她微微倒抽了口气。「奴婢什麽都没看到!」她当然要否认到底!
朱琰玉好笑的想,她还真嘴硬,明明眸光满是惶恐,况且要是什麽都没看到,何必一看到他就逃。
「是这样吗?」他曲起长指轻叩了几下桌面,再次问道。
江恩璃心里一惊,马上改口,「奴婢不小心看到王爷在拷问犯人,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请不要责罚奴婢,饶了奴婢吧……」
罚她?难不成她是怕被他惩罚才逃走?这也难怪。
朱琰玉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有必要跟她说清楚。「听好,本王不会罚你。」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副「你是说真的吗」的表情看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续道:「你看到的那个犯人是个杀人犯,他杀害许多年幼无辜的女童,还有几户人家的女儿被他藏起来了,为了救出那些无辜的孩子,本王只能用刑逼他说出真话。」
江恩璃不免怔愣住,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吗?为什麽?
朱琰玉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是见她依旧一脸困惑,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抽了抽,看起来有几分狠戾。
她被他这副凶狠模样吓着了,身子无法克制的抖了抖。
看她缩着肩膀,他有些不悦的命令道:「倒酒。」
「是!」江恩璃马上替他斟了杯酒,接着又退得远远的,还频频看向门外。
救命啊,她什麽时候才能离开?
朱琰玉一边用膳喝酒,一边观察着她,知道她又想逃走,他不免觉得有些受伤,他强忍着苦涩问:「你就那麽不情愿服侍本王吗?」
被看穿了!江恩璃当然拚命摇头。「不,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这句话他都听腻了,简直气死他了!
朱琰玉冷冷一哼,「阿璃,本王发现你的胆子真不是普通的大,表面上对本王恭恭敬敬的,其实心里对本王很不以为然,不把本王当成主子吧,才会三番两次从本王面前逃走。」
「不,奴婢没有……」她摇头摇到头都晕了。
「那就向本王证明你的忠诚吧,从明天开始,你就当本王的贴身丫鬟服侍本王。」他双手环胸命令道。
「贴、贴身丫鬟?!」江恩璃实在太过惊愕,整个人动弹不得。
天啊,这也太倒楣了……
「不肯吗?」朱琰玉看出她在想什麽,危险的眯起眼眸道:「你该不会在想着,你也太倒楣了吧?」
吓!他是会读心术吗?
「奴婢不敢,奴婢会好好做的,证明奴婢对王爷忠心不二!」她说是这麽说,但总觉得乌云罩顶,人生一片黯淡。
江恩璃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骂自己真蠢、蠢到了极点,倘若当时她悄悄的离开,没有偷看牢房里头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招惹到那个大魔头了?
阿月说她这是升职了,只有二等丫鬟以上才能服侍王爷,月俸也会增加,还说王爷从来不让婢女服侍的,她是第一个,可是莫大的荣耀,但……她可以不要吗?
阿彩婶安慰她说王爷面恶心善……但她完全感受不到,只觉得王爷故意要戏耍她。
这一晚,江恩璃根本无法安眠,隔天很早就醒了,但她却死赖在床上,挣扎了许久才磨蹭着下床,洗漱一番後来到朱琰玉的寝院。
「奴婢来了。」
通报一声,看到元宝来开门,她真想哭。
元宝见她一脸哀怨,也只能叹息,他完全没想到王爷会要求她服侍,明明他都向王爷提点过了,对姑娘家一定要做到有耐心、温柔、面带笑容,但王爷没一样办到,还硬是把她调来身边,这麽做只会让她更怕他。
元宝看向寝房内的屏风。「有点不巧,王爷正在沐浴,王爷早上向来有沐浴的习惯。」
那就是不用她伺候了?「那我先走了……」江恩璃有点窃喜。
就在她脚跟一旋要离开时,屏风後方传来朱琰玉的声音——?
「让她进来。」
元宝完全不知道自家王爷在打什麽主意,但看到转回身的江恩璃扁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他只能安慰道:「你就好好服侍王爷吧,看王爷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可是这话听在她耳里,意思却是,你就认命吧,谁教你惹毛了王爷。
万念俱灰的江恩璃走进寝房,来到屏风後方,氤氲的热气先是模糊了她的眼,待她适应後,便见偌大的浴盆里有个男人。
美男入浴,她只能这麽形容。
腾王有着她见过最俊美的脸孔,没想到平素包里在衣袍下的身躯也这般结实,肩膀宽阔,胸膛肌理分明,且他在浴盆里的坐姿也很豪迈……她实在不敢看向水面下他大张的双腿。
从小到大,她只看过她爹的上身,从没见过这麽年轻健美的男子身躯,她手足无措,眼神局促的左右飘移。
朱琰玉慵懒的勾起笑。「还不过来帮本王刷背。」
「刷、刷、刷背?!」江恩璃的双颊轰地一热,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听不懂吗?」他淡淡的睨她一眼。
她可真怕极了他再来一句「你不肯吗」,只能积极的表现她的忠诚。「是,奴婢知道了。」
朱琰玉见她脸红害羞的模样,昨天被她惹恼的心情总算好一点了。
江恩璃慌忙的找着刷背用的布,找到後,怯怯来到他背後,看到他一头黑发披散在背後,她轻轻撩起他的长发,握在手中,双眸顿时惊艳的一亮。
他的头发乌亮又滑顺,比女人的头发还漂亮,真羡慕。
接下来,她为了证明自个儿的忠心,卖力的替他刷起背来,从他颈子下方开始刷起,力道从小到大的试探着,见他没有吭一声,便继续用同样的力道。
擦到一半,她看到他後腰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痕,虽然他身上不是没有其他旧伤痕,但是这一处的伤疤也太深太大了,可以想见受伤当时有多严重,让她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怎麽?」朱琰玉感觉她停了下来,问道。
「王爷,你不疼吗?」江恩璃脱口问。
她只知道他杀人如麻,但在战场上,其实有更多人想杀他吧……看着这道疤,她莫名感到心疼不舍,不自觉用指腹轻抚了下。
朱琰玉没料到她会这麽问,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轻柔的抚着那道伤疤,他等待她太久了、孤单太久了,此时他像是得到最温柔的抚慰,体内起了剧烈的骚动,他倏地旋过身扣住她的手。
江恩璃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表情充满惊恐,但更多的是心慌,他结实的胸膛映入她的眼中,让她的双颊更加绯红。
他见她慌张的涨红了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松开了她的手,他边转回身,边道:「怕痛要如何打仗,继续刷,用力点。」
她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她继续替他刷背,可是脸颊的热烫迟迟无法褪去。
她是怎麽了,怎麽有胆子碰他呢?
「水再烫一点。」
「是!」江恩璃又忙着倒入热水。
朱琰玉感觉到水温变热了,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徐缓的呼了口气,闭上双眼想着,该死的,他刚刚捉住她的手,是想对她做什麽呢?
接下来,两人都静静的没再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朱琰玉感觉到水微微变凉时,下令道:「好了,去把擦身子的布巾拿过来。」
江恩璃拿了叠在柜子上乾净的布巾,一转身,就见他从浴盆里站了起来,她匆匆别过脸,真觉得他不知羞,竟然当着她的面裸露身子,她还要嫁人的,好吗!
朱琰玉却没察觉她的异样,从她手上拿过布巾擦拭身子。
她连忙趁机去拿他的袍子,她不敢看他,拿着袍子的手朝他伸长,待她确定他接过了,听到他穿袍发出的窸窣声,这才敢看向他。
朱琰玉穿着白色单衣,半湿的长发披在胸前和後背,说有多俊魅迷人,就有多俊魅迷人。
真是个美人啊!江恩璃看傻了眼,忍不住这麽想。
啊,等等!
「头、头发……」滴水了!她跳起来,又拿了一块布。「王爷,您的头发要擦擦……」
「不用。」朱琰玉不以为意,走出屏风,大手一拢,将长发全都甩到背後。
「不行,奴婢的娘说,头发没擦乾会着凉的!」江恩璃坚持道,跟在他身後,拉起他的长发擦拭着,却又不禁苦着脸想,她这是在干麽呀,为什麽要多管闲事?
他没料到她会有此关心的举动,心里一阵暖和,看她个子小,他体贴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好方便她替他擦湿发。
江恩璃将他的长发擦个半乾,发现他前额的发还湿答答的,於是绕到前方擦拭。
她弯着腰专心的为他擦拭头发,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此时靠得有多近。
朱琰玉嗅闻着她身上的自然馨香,不免有些迷醉,接着有些苦涩的轻轻一叹。
该怎麽做,才能亲近她呢?
江恩璃进入王府後,元宝便帮忙出主意,要他别急,先让她适应府里的生活,正巧他也有差事要处理,便想着等他忙完之後,再找机会亲近她,好扭转她对他可怕的印象。
怎知,他刚办完差事回来,就被她看到他刑求犯人残酷的一面,元宝教他得温柔的主动向她解释清楚,态度和语气绝不能带有一丝威吓,无奈他亲自去找她好几次,她都远远瞧见他就躲,他连跟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最後实在没办法了,他才用送膳为由派人去叫她过来。
可是看到她唯唯诺诺的模样,那种被彻底遗忘的痛就蔓延开来,比他身上所受的伤还痛,所以他才会在一气之下,命令她当他的贴身丫鬟。
话一出口没多久他就後悔了,就怕她更怕他,但他也无法容忍她愈来愈疏远他,所以最後他决定了,与其让她怕他、逃离他,不如将她逮到他身边,让她哪里都逃不了。
然後呢?说真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的母妃身分卑微又早逝,他和皇兄为了不受欺辱、在皇宫争个安身之地,为了让父皇多看他们兄弟一眼,只好自荐上战场建立功勋。
第一次和皇兄上战场时,他只有十三岁,轻轻松松就杀了许多敌军,教他武艺的师父总说他拥有天赋,是个武学奇才,之後他为了将皇兄送上皇位,杀了更多人,他只懂得杀戮,要如何哄一个女人开心,他真的不会。
朱琰玉目光眷恋的凝视着她那专注又带着温柔的小脸,虽然他要她当他的贴身丫鬟是出於冲动,但也不算坏事,至少能像这样享受两人独处的美好。
江恩璃并没有发现他的视线锁在自己身上,此时的她,看似专注的擦拭着他的头发,一双眼却是不由自主看向他袒露的胸口,心里不知默念了几遍,不要去管他的袍子是不是没穿好滑下肩头了,露出那麽诱人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肌,要镇定啊!
但最後她还是害羞得受不了了,抬起脸想喘口气,却毫无预警的与他四目相交,一颗心瞬间怦怦快跳。
他怎麽会这麽看着她,这种眼神是……
「王爷,可以进去了吗?」
听到元宝的声音,江恩璃这才发现和他靠得太近了,亲密得像快挨入他怀里,马上往後退了一大步,同时暗自嘀咕着,刚刚她大概是被鬼遮眼吧,才会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深情,她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荒谬了!
朱琰玉已披上外衫,朝门外喊道:「进来。」
门被打开来,元宝指示着丫鬟将饭菜送进来,却发现自己被主子狠瞪,江恩璃脸上也有着不自在,莫非他是坏了王爷什麽好事?
这下子他更不敢打扰主子了,马上将丫鬟唤出去,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怎麽丢下她一个人?江恩璃真不希望元宝离开,她不想和腾王独处啊。
朱琰玉看出她的不安,便想表现亲切的一面,缓和她对他的惧怕,他瞥了眼桌上的菜色,对着她问道:「阿璃,你都没有吃饭吗?」
「嗯?奴、奴婢吃过饭才来的。」江恩璃回道。
「本王是问,你平常都没好好吃饭吗?也太瘦了。」
「有啊,奴婢有吃,奴婢就是天生吃不胖。」怪了,他为何关心她吃不吃饭?
「你坐下来一起吃。」朱琰玉清清喉咙道,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温和一点。
「咦?」她真跟不上他的思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不想听她又说出奴婢不敢四个字,他脱口道:「不吃完就罚你。」
「奴婢遵命!」江恩璃哪敢不从,但是心里已经骂了他好几回,他真是太过分了,她不过是不小心看到他刑求犯人,又在他面前偷溜几次,他居然先是要她服侍他入浴,再逼她吃完一整桌的饭,这绝对是比打骂更恶劣的惩罚啊!
朱琰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不禁感到懊恼,但他发现她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他看到她眸底闪过怒气,嘴巴也噘得高高的,让他忍不住心一喜。
他真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想什麽就表现出来,跟以前的她一模一样,生他的气就表现在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里,也会对他噘高唇。
然而,这还不够,他希望她想说什麽就对他说出口,而不是凡事对他小心翼翼又谨慎。
他好想念她活泼有朝气的对着他笑,与他之间没有距离……但是该怎麽做才能让她不怕他,让她用真实的性情面对他,让两人回到过去那样自在的相处时光?
江恩璃感受到他强烈的视线,马上停下筷,转头望着他,问道:「王爷,你饿了吗?」该不会是他反悔了不让她吃了?
朱琰玉盯着饭菜,脑海里想到一件事涌起一股怀念,遂而生起一个主意。「本王想吃鲍鱼粥。」
「奴婢马上吩咐下去。」她一点都不敢怠慢。
「本王要吃你煮的。」
江恩璃为难的微皱起眉头。「可是奴婢不善厨艺,不会煮鲍鱼粥……」
她是说真的,别说下厨了,她连菜刀都不太会拿,来到王府後,她也只负责拣菜、洗菜的活儿,要她煮饱鱼粥实在是强人所难。
朱琰玉微眯起眼,目光犀利的瞅着她。「你连试都不试就说不会,是不肯学吧?」
江恩璃急忙否认,「不是的,奴婢是真的不行,奴婢没有做菜的天分,就算煮了,恐怕也不好吃……」
「你以为你每天只要在厨房帮点小忙,就可以悠闲的过完这十年吗?你未免太小看其他努力工作的人了吧。」他不客气的道。
她没想到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羞恼得红了脸,又想到他的语气带着不屑,自尊心瞬间被激起。
她不想被他瞧不起,不想受他威吓,不想在他面前认输!
於是下一瞬,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拍桌,气势满满的连上下尊卑都忘了,朝他吼道:「我一定会做出鲍鱼粥的!一定会让你满意到说不出第二句话!你等着瞧!」
朱琰玉看她振奋起精神,不再自称是奴婢,也放肆的不尊称他一声王爷,眸底不由得闪着喜悦的光芒,但他仍刻意维持一贯冷然的语调,淡淡的回道:「本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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