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发表于 2016-2-26 17:31

《钦点公公度春宵》作者:田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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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钦点公公度春宵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田芝蔓
出版日期:2016年3月4日

【内容简介】
看心爱的女人认定他只是想要荣华富贵,
才不惜假扮太监接近她骗取她的感情,他真是想喊冤,
他承认,他的身分是假的,还背着会杀头的秘密,
刚进宫时更对她这个大肆选秀的储君满心偏见,
可等他到她身边照料她后,他的所有想法瞬间改变──
谁叫她早上没睡醒迷迷糊糊抱着他的样子是那么可爱,
谁叫她是那么贴心,二话不说把他的亲人接进京城安家,
谁叫她是那么爱他,以为他是太监却还说只要他一个人……
这样的女人他怎能不心动?更不会因为她的冷言冷语放弃!
好不容易他总算让她回心转意,又逼退了所有情敌,
没想到婚礼上的一场刺杀却让一切再次风云变色──
他舍命抵挡刺客护住了她,隐藏的秘密却被揭穿,
等着他的不是圆满结局,而是凌迟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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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发表于 2016-2-26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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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日曜王朝王宫,畅沁园。

  畅沁园乃王宫中占地最广的一片庭园,园内绿荫密布,恍若一座位在巍峨宫群之中的森林,畅沁园里植物达一千六百余种,每逢盛暑,园中荷花欣欣向荣,荷叶迎风摇曳,带来阵阵爽心凉意。

  望不着边际的荷田中以迷宫之势铺设栈道,茂密的荷叶成了屏蔽,为这荷田增添了玩趣,而围绕在偌大荷田迷宫之外的,是立如护卫一般的乔木,栎木与桑木更有遮荫之效。

  如今那栎树之下,正有一名相貌尔雅、风姿潇洒的男人站在那儿赏荷。

  他倒不是爱荷,而是看着看着,觉得人或许也该学学这荷花。

  荷,出于淤泥却依然昂然挺立,好似不以出身自惭;荷,迎风飘摇却不为此低头,好似无视命运的无情摧残。

  他能如荷花一般吗?他抛下四个孩子,令自己置身于如此可笑的境地,虽是命运弄人,可又未尝不是自己的抉择……他勾起自嘲的笑。

  “不准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

  忽地,一道清亮的嗓音命令似的在他身后响起。

  洛皓轩转过身,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敏捷的身影,迅速的爬上他身后的栎木。

  他瞬间呆了,刚刚他听到的是女人的声音吧,就这么爬上树,有女孩子家的样子吗?

  不,严格说来不是爬,是“蹬”,这女人若不是从小爬惯了树的野孩子,就是轻功非凡的高手。

  正当洛皓轩还在为树上女人的行动诧异时,几名太监、宫女小跑步的追了过来,让他对树上的女人的身分,有了相当的好奇心。

  不可能是刺客,否则追过来的该是侍卫不是奴人,那么……是逃跑的奴人?看她爬树爬得俐落,应不是什么贵族女子。

  如果是奴人,他可不忍看有人明明不愿,却在这禁宫之中消磨了一生。念头一现,洛皓轩便无意告知他们要寻之人的藏匿之处。

  洛皓轩正要离开,一名太监出声唤住了他,“你有看到大公主往这边跑来吗?”

  洛皓轩一愣,大公主?那个爬上树的女人是大公主?是那个有可能掌握他一生,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不!洛皓轩冷笑,是他“嫁”入王宫才是,他不配称大公主为“妻子”。

  虽然心里多了不满,但他也不打算在这时候得罪大公主,到时脱身不了,反把命给留下,于是说:“我在这里半个时辰了,没见到什么大公主。”

  “真没人跑进来?是大公主下了命令要你别说吧。”太监怀疑的道。

  “不信我,自己去荷田迷宫里找,只有那里能藏人。”洛皓轩刻意给他们指了错误的方向,就算他们要找,也找不到人。

  太监们看着那片荷田迷宫,要藏人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花叶层叠,一旦进了迷宫,怕是热到中暑也走不出来,大公主应该不会傻得跑进去才是。

  于是,众人只得再转往他处去寻。

  待那一群人走远后,洛皓轩才又听见树上有动静,他一回身,只来得及看见她迅速的跃下栎树。

  这女人便是日曜王朝的大公主?有朝一日将成国君的储君孙笃灵?

  “参见大公主。”洛皓轩这才想起他该行礼,单膝跪地,行了参见礼。

  孙笃灵没急着让他站起来,太阳太大了,若让他站起来,她仰头看他不但不方便,还会让阳光刺了眼,所以,她让他维持了跪姿,方便她打量他。

  孙笃灵眨了眨眼,自幼生在王宫,能选进王宫的,不管是妃嫔还是奴人都必须容貌清秀,所以她看多了美人、美男子,但眼前的这一个,却还是让她赞叹不已。

  他净白的脸上有着俊美的五官,挺鼻薄唇,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带着忧郁的神色,引得人想为他挥去那抹烦忧。

  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王宫里?瞧他的穿着,不像王公贵族,要是王公贵族,她也不该不认识。

  不是王公贵族,那会不会是她的秀子?不可能,秀子非经召唤是绝对不能离开掖庭的。

  那么只剩一个可能了,是奴人吧!

  大概是刚净身还在休养,所以还没编派工作的太监吧,太可惜了,长得这副好模样……

  孙笃灵走上前,以指托起洛皓轩的下颚,“你生得这般俊秀,进宫来实在可惜了。”身分尊贵的她,自然无法理解有人会为了生存牺牲至什么地步,自顾自的感慨。

  洛皓轩不敢发难,要求她的储妃一要仪表堂堂二要才学不凡的不是她吗?她也知道让这样的男人进宫消磨一生是可惜,那为什么还要学男人当帝王一样,非得有个三宫六院?

  “若大公主觉得可惜,就别挑我,让我出宫吧!”

  选秀之后,挑中的入宫为储妃,没挑中的可得厚礼一份返乡,他实在不想入宫替那人办事,也不甘困于后宫,只想回到他的孩子们身边,共享天伦。

  所以这新来的太监是准备送来让她挑选的吗?

  最近她的宫里是要了些新太监,因为病了不少个,整个沐德宫都人手不足了,但即便她不挑他,他也会被派到其他宫殿当差,如何出宫?

  更何况他甘愿这么离开皇宫?他可是失去了男人重要的部分啊!

  “大公主?”为什么公主看着他发呆?是没想到竟有人不想嫁入王宫,拥有一世的富贵荣华吗?

  “来我身边不好吗?我给你特权、给你金银财宝。”孙笃灵也很意外自己竟然开口要求一个奴人留在他身边,更意外自己竟然需要开口。

  虽然她常常上演失踪记,搞得沐德宫的奴才们为了找她一个个挂了病号,但她对待奴人可是很好的,只要有新的奴人入宫,大多希望到她的沐德宫当差。

  洛皓轩表情未变,心头却泛出厌恶感。

  这位储君认为自己的后宫,要的就只是荣华富贵?

  他不想反驳,或许这也不是她的错,生在王族,她自小受的便是如此的教育,在她的思想中,这再平常不过了。

  “谢大公主青睐。”看来再不愿,他还是得入宫,等着那人交付任务了。

  他是答应了吗?孙笃灵嫣然一笑,仿佛能得到他陪伴左右是多令人欣喜的事一般。

  这个笑容让洛皓轩一呆,不明白堂堂一个公主,得到他为何会露出如此开心的笑容,但孙笃灵的下一句话又驱散了他对她的好奇。

  “好!只要你好好服侍我,我不会亏待你,要银子、要珠宝,我都会赏你。”他既是为了入宫当差牺牲了当男人的资格,想必是十分需要月俸的,她可以多赏赐他一些,只要他留在她身边。

  “服侍”是吗?洛皓轩厌恶的想起住进掖庭里的万春宫后,所学习的房中术,她是要他好好发挥所学?

  “你住哪里,能自己走回去吗?”毕竟才刚净了身,走路不太方便吧?孙笃灵想喊人来帮他,可又舍不得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时间。

  他是乡下来的,但不会在这富丽堂皇之中迷了路。他略有点冷淡的答,“我住掖庭里,离这儿不远。”

  掖庭?怎么掖庭除了住那些秀子,还住了太监?孙笃灵想起那些秀子,不禁又一阵头疼。

  虽然她是未来的日曜国君,但不管是男人或女人称王,她都觉得不该广纳后宫,她觉得成亲就是该跟喜欢的人在一块,爱情,没有第三人的位置。

  可王位终究没找上她的王兄或妹妹,是落在了她的肩头,祖宗规训,女王亦要封后纳妃,而非挑选王夫。

  母王已下了令,这回选秀,她至少得选出一名正妃四名侧妃。

  为了刁难母王,她只好给了母王一大堆条件,从年纪、外貌到身材,无一不挑,想不到仍挑了近百名秀子进了掖庭。

  不过……如果那些秀子们个个都有眼前这个奴才的容貌的话,她倒也愿意花点时间看看他们,或许真能挑到自己心仪的。

  才刚这么想,孙笃灵便绯红了双颊,她在想什么?居然因为一个太监俊美的容貌就思了春?

  “大公主?”她又神游了,是傻的吗?洛皓轩皱起了眉。

  孙笃灵因为洛皓轩的呼唤回了神,“到时我会挑你到我身边来,你的荣华富贵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大公主能由那一堆男人之中找到小人吗?”洛皓轩再想隐藏,还是藏不住言语之中的讥讽,那么多因她而来的男人,她还不目不暇给。

  怎么,有这么多新太监给她挑吗?好吧!她其实不太会认人、更不爱记名字,所以来服侍她的奴人几乎都被她换过名字,也没人敢反对。

  “小蛮。”她想了想,想到了个方法。

  “什么?”她喊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小名,喊我一声小蛮公主,我一定会认出你。”虽然孙笃灵觉得他这张脸,已经深刻在她的脑海,她不会忘了。

  原来是相认的暗号吗?洛皓轩淡淡的露出一抹笑,虽然他并不真的那么想当妃子,但大公主显然已注意上他,想脱身恐怕难了。

  他只能先应下,“是,皓轩遵命。那么,大公主不会治我的罪吧?”秀子依例不得离开掖庭。

  他叫皓轩啊……这个名字她应该记得住吧。不过治什么罪?

  她承认她会给奴人带来麻烦,但有必要这么怕她吗?她不随意罚人,给奴人的赏赐从不手软,当她宫里的奴人比在其他宫都要好,要有人敢欺负她宫里人,她也会为他们出头的。

  她的妹妹就吃过亏,这件事她底下的人都知道。

  “治什么罪?皓轩,我等你来我身边,别让我失望。”

  直到孙笃灵转身离开,洛皓轩才发现,孙笃灵一直没有叫他起身,他自嘲的苦笑,站直跪得有些发软的膝盖。

  看来他再不愿也得进大公主的后宫了。

  第1章

  自从百余年前帝国毁灭后,整个神州大地经历了一场大战,如今,诸国各据一方,形成相互牵制之势。

  而列国之中最具地位的,便是这日曜王朝。

  洛皓轩一直以来,就只是一个在偏僻的晋遥县衙里管文书的小吏,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日曜王朝未来的国君牵扯上关系。

  若不是那一日,由京城来晋遥挑选远近驰名的山参的贵客入住了县衙、若不是康康的病,大夫说需要山参调养的话,他绝不会来到京城当什么秀子。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他的孩子们如今可好?县衙的人应该不敢亏待他们,再等等,爹很快就会回去了……

  洛皓轩遥望着远方,满溢的思念之情得不到缓解,而视他为假想敌的秀子江贝亚在他背后冷冷的瞪着他。

  这万春宫说是“宫”,其实也不过是几间矮房子而已,靠窗的一排通铺是秀子们的床,一宫有三殿,都是这个格局,每个殿里都住着十个秀子。

  秀子要在掖庭里习宫廷礼仪,日夜生活在一起,越接近选秀的日子,江贝亚越看不惯洛皓轩。

  除了因为洛皓轩不同于其他秀子的热衷,总是一副冰冷疏离的样,便是因为洛皓轩那出众的外表。

  “你今天下午不见踪影,该不会是偷出去,想趁着选秀之前,先与大公主来个不期而遇吧?”

  洛皓轩没理会那不友善的言语,事实上他也说对了一半,他本是不想学习今天午后的课程才偷溜,晃进了畅沁园,但遇到公主是真。

  “要宫里处处守卫,是能随便走的吗?”他淡淡反驳。虽然他的确用了点本事进去。

  “就算你这张脸真能让大公主指了你,但你可知道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皆得服侍过大公主之后才会册封。”

  洛皓轩厌恶听到什么靠脸被选中,更厌恶要去服侍人,脸色立刻沉下。“我无意以色事君。”

  江贝亚一阵冷笑,哪个男人愿意?来这里的穷苦人家子弟,为的是荣华富贵,来这里的官宦子弟、贵族之后,为的是家族势力,真正甘心的又有几人?

  但洛皓轩明明就应选了,干什么还一副清高样,仿佛与他们往来是同流合污一般。

  “不想当储妃你何需进宫?王上要为大公主选秀,并没有强制合乎条件的人全得进宫来成为秀子。”

  他进宫,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只是绝不是为了侍奉一个女人而来。每一个人都是有目的才进宫的,他亦相同,只是目的与他们不同罢了。“总之,我不甘愿在后宫消磨一生。”

  江贝亚一声冷哼,他不愿,也得看大公主要不要他。“就算你进得了后宫,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很快便让大公主厌弃了。”

  洛皓轩只一个回眸,勾起少在他脸上见到的笑意,就令江贝亚看得一时发愣。

  他淡笑道:“我说我不愿以色事君,并不代表我不会,能不入宫我便不入,一旦入了宫……”

  洛皓轩没把话说完,江贝亚却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决心,那是他会用尽手段去得到他想要的事物的宣告。

  江贝亚镇定心神,不甘示弱的说:“嘴上说得容易,结果如何得要你有本事。”

  “二公主,你不能进来这里啊!”

  外头的吵杂声打断了洛皓轩及江贝亚的谈话,接着便是一名女子大步流星走来,小跑着跟随其后的太监徒劳的阻止。

  洛皓轩眯起了眼,满是对这无礼女子的不屑,既然太监唤她二公主,那么想必她便是与孙笃灵异父的二公主孙笃育了。

  孙笃育与她的长姊不合是众所周知之事,如此堂而皇之的闯进这里来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这里住的是即将进入大公主后宫的男人,依礼二公主不能往这闯,如果换成是秀女,大概会以名节有损为由,全被送回家乡了。

  “二公主,您看也看过了,该回宫去了吧?”

  “不是还有一个殿没看吗?”孙笃育高傲扬首,仿佛睥睨天下般看着前方,若不论闯入宫殿的行为,倒比孙笃灵有几分王家威仪。

  她一路看来都没半个足以令她眼睛一亮的男人,孙笃灵眼光真是不怎么样,一个个的确都有俊俏的面孔,却都跟木头一般,她真是失望了。

  “所有秀子们都在方才的大院里,您全看过了。”

  大院里?刚才那群呆愣的男人吗?孙笃育刚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就看见了屋内的两人。

  “这里不是还有两个……”看清了这两名秀子的容貌,她顿时止了步伐,看了百名秀子,唯有这两个足够吸引她的视线。

  为什么要当王上的人能有这些特权?这样的男人要先送给孙笃灵挑选,剩下的才轮得到其他的女人。

  一个容貌星眸皓齿,堪比潘安,见到她非但无一丝惊讶,还不卑不亢的打量着她。

  另一个则是神态淡雅脱俗,宛如谪仙,见到她没行礼便罢,竟还不顾她在此,迳自转身离开!

  这倒是有意思,孙笃育用不可一世的语气说:“你们两个愿不愿到我宫里来?”

  “二公主,万万不可啊!”在万春宫当差的太监,被孙笃育这句话吓得几乎要跌跪在地,让二公主闯进来已经不知道会怎么被处罚了,再让她带走秀子,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江贝亚闻言心一动。不愧是日曜王族,眼前的女子威仪不比王子逊色,出色的容貌更令他很难不被眼前人吸引。

  但他身负家族的期望,他不能,也不该选择虚有地位的二公主……

  方才背过身子走开的洛皓轩,止住了步伐,回身凛然道:“我日曜王朝除了女王可广纳后宫之外,一般女子仍只可有一夫,若二公主挑了我们两个人,是不守妇道。”

  孙笃育被顶得语塞,眼看就要恼羞成怒,江贝亚忙安抚了她。

  “二公主息怒!他那是输家才有的想法,若是我,不管二公主身边有多少男人,我定会倾己真心对待二公主,让二公主心中再也没有其他男人。”

  似是收到了江贝亚话中隐藏的讯息,孙笃育将注意力转至江贝亚身上,从他的眼眸中,她看见了不同于以往身旁的男人的视线。

  过去那些男人服侍她,是想得到想要的一切,不管是权力地位,还是财富,但眼前这个男人眼中透露的是赤裸裸的欲望,完全的占有欲。

  这男人并不是真心想当孙笃灵的秀子,而是一个为了家族势力入宫的男人,但他心底要的只是她。

  “我要的男人莫说父妃从不阻拦我,母王也从不曾不依我,要你,我不过覆手之力而已。”

  江贝亚噙着温和笑意道:“谢二公主青睐,但今生贝亚已成秀子,没有资格得到二公主的赏识。”

  “说了我要,便无人能阻。”

  “由大公主的后宫挑也行?”日曜王朝后宫的混乱,洛皓轩算是见识到了。

  “没错!如果我想,由大公主的后宫挑也行。”孙笃育转而望向江贝亚,这男人她要得到,一定要。“你叫贝亚?姓什么?”要跟母王要人,非得知道他的名字才行。

  江贝亚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虽然他心中更想要的是眼前的二公主,可真让她挑了去,他如何完成父兄的期望?

  洛皓轩看两人都对对方有意,忽然开口,“回二公主,他姓江,江贝亚。”

  “好!江贝亚,你等着。”一如来时如风,孙笃育去时如电,直往日曜王朝的权力中枢—— 武极殿而去了。

  见孙笃育已走远,江贝亚转身,见到二公主才显现出的斯文姿态已不复见,俊秀脸庞阴云笼罩,冷声质问:“洛皓轩,你打什么主意?”

  “我是在帮你。”洛皓轩神情无比坦荡,看得江贝亚心生疑惑。

  “帮我,是帮你自己吧!少了一个秀子,你便少了一名敌手。”

  “我看你也并不是无意,若二公主真有本事得到你,也算成就一桩好事。再者,如果大公主不肯把你给二公主,本来你没有把握会被大公主选上,这一回也肯定引起大公主注意了。”他本无心,顺手推他一把有何不可。

  此人心机竟如此深沉?江贝亚冷冷的打量起他来,除了不明白洛皓轩对身为秀子的抗拒之外,更不明白他为何出手帮他。

  沐德宫正殿,咸和殿。

  孙笃灵支手撑颐、交叠双腿坐于主座上,若不是底下应选的太监已经跪了近半个时辰,外人看她面上波澜不兴的样子,还会以为大公主真的只是在挑合意的奴人而已。

  可在沐德宫当差久的人都知道,大公主不但是生气了,而且火气正大著。

  才刚这么想,孙笃灵就冷冷的问了,“团圆,你说新进宫当差的太监,全在这里了?”

  被唤为团圆的太监上前应是,自从大公主说记不得他的名字,帮他取了这个新名后,他便改了名,如今已很习惯这个名字了。

  花好及月圆两名宫女互望了一眼,知道这批新来的太监里,大公主没一个看得上眼。

  没错,孙笃灵的确没找到她要的人。

  这跪了一殿等她挑选的太监,没一个有皓轩那般容貌,她不会认不出,而且这底下只有十几名太监,也不像皓轩说的有那么多人等她挑选。

  莫非……被孙笃育抢先一步挑走了人?

  孙笃灵想起前几天她在武极殿上与母王议事,孙笃育目中无人的排开守卫闯了进来,母王一如既往宽容的笑着将她拉到身边来,问着孙笃育那一脸明显是得了新玩具的兴奋样由来为何,她说是看上这一批秀子中的一个人。

  那个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孙笃育,胆子竟大到连即将成为她后宫的男人也不放过?!

  她知道女子的贞节在孙笃育的眼中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因为事不关己她也从来不管孙笃育,但挑人挑到了她的后宫里,未免也太放肆了!

  本来那些男人她也不要,给孙笃育一个又何妨,但孙笃育明目张胆的抢人,这口怒气她就怎么也吞不下,所以她以高傲的语气,对着孙笃育说,她挑剩的才能轮到她。

  一向溺爱孙笃育的母王听了也皱眉喝斥孙笃育荒唐,说这是为储君办的选秀,不是儿戏。

  见孙笃育不开心,最后母王所做的最大的让步便是,只要孙笃育要的人她这个储君看不上,她便作主将那秀子拨至孙笃育的重宁宫服侍她。

  为了报复,所以孙笃育先一步向内务监要人,碰巧挑走了她要的人?

  “把内务监的总管叫来,若是母王挑走的便罢,若是让我知道是别的宫先去内务监挑走了人,我不会饶他。”孙笃灵决定,就算被孙笃育无意中挑走了,她也要抢回来。

  但这时有人通报大王子驾到,孙笃灵连忙起身,亲自走到了殿门口,将她的大哥迎了进来。

  日曜王朝大王子孙笃宣人未到,咳声先到,孙笃灵等他进殿来,便直接扶着他走上主座,与她共座。

  自从确定了孙笃灵储君的地位,孙笃宣对于孙笃灵这举动已经推辞过不知多少次了,但孙笃灵坚持与他共座,最后孙笃宣也依了她。

  “王兄,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大公主,我跟您说过不少次了,您如今是储君,不该与我共座,更不该称我为王兄。”

  孙笃灵没在意这宫廷礼仪,既然她是储君,除了母王的命令她不能更改以外,其他的若还不能依她,那她当什么储君?

  “就算有一天我继位了,我还是继续称呼你王兄,倒是王兄再喊我一声大公主、再说一句不该如何,那以后我便不理王兄了。”

  “大公主……”

  孙笃灵偏过头,假装没听到孙笃宣的话,孙笃宣叹了口气,拍了拍孙笃灵的手,“我知道了。笃灵,大哥以后不跟你如此生疏,你别生气了好吗?”

  孙笃灵好似才满意,反手便把王兄那明明在酷暑时节,却还是冰冷的双手给握在了手中。

  “如果王兄再如此生疏,我就当王兄是因为我夺了王兄的储君之位惹你生气,立刻去向母王禀报我不当这个储君。”

  “不行!千万不行!”孙笃宣大惊,连忙出声制止,“笃灵,别拿母王的江山开玩笑,我日曜王朝向来传贤不传嫡,无所谓什么你夺了我的储君之位,万一我们两个都不当这个储君,你要把日曜王朝交到笃育的手中吗?”

  “我若不是与王兄一样,都是父后嫡出,母王如此疼爱笃育,或许早让她当了储君也不一定。”

  孙笃宣知道他这个大妹,一向英姿飒爽、不拘小节,面对朝臣时更是大气不输男儿,只有在私下才会露出这可爱的撒娇模样,他抬起手轻捏了捏她的面颊,逗着她。“怎会,日曜王朝储君,不论长幼、嫡庶、男女,贤者得之,我这身体是不行了,笃育她……各方面来说都不行,你才是唯一人选。”

  孙笃宣不想将二妹说得太难听,本来身为一个公主,倒也不需要什么文韬武略,但若连女子的操守亦没有,他便无法认同了。

  这日曜王朝能名正言顺拥有两个以上男人的,只有女王一人,孙笃宣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看着孙笃育恣意妄为,其实甚为反感。

  江山交到孙笃育手上,等同直接交给了敌国。

  “我看母王可不是这么想的。”孙笃灵语气尖酸,很明显的是在呕气。

  孙笃宣总算发现异状了,孙笃灵今日处处针对二妹,会不会跟这跪了一殿的太监有关?

  “这些人跪在这里做什么?”他于是开口问了团圆。

  团圆知道大王子定能解决眼前僵局,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近来沐德宫人手不足,这些是新进太监,要让大公主挑选。”

  “没挑到喜欢的?”孙笃宣转而询问孙笃灵,后者只是又偏过头不理。

  孙笃宣放开了孙笃灵的手,缓缓走下主座,来到那些太监面前。

  知道妹妹喜欢看长得漂亮的人,花好、月圆、团圆都是当时万中选一的,所以,孙笃宣立刻就遣走了一群人,留下几个长相清秀的。

  能被选来当太监的,哪有不伶俐的,挑孙笃灵看得顺眼的便可以了。

  “你们明天起到沐德宫来当差,现在先回内务监吧!”

  方才一殿沉滞的气氛烟消云散,内务监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领着孙笃宣挑中的人回内务监准备。

  挑完了人,孙笃宣这才走回孙笃灵的身边,“大哥这么做,笃灵你可同意?”

  “王兄说什么我都同意。”反正里头没有洛皓轩,挑谁她都不在乎。

  “话别说得太满,或许哪一天我会跟你讨要你不肯给的东西。”

  “我连储君之位都可以让给王兄了,还有什么不能给你的。”

  “别再让我听到你要让位了,再让我听到一次,我便不来你沐德宫了。”孙笃宣假意要起身离开,孙笃灵连忙扯住了他,像只小猫似的巴住他。

  “人家不是为王兄抱不平吗?明明比贤德,王兄绝对在我之上,若不是这一身痼疾……”

  “好了!生病了就是生病了,无可改变,你安心当这个储君吧。说,今天是谁惹我的宝贝王妹不开心了?你像被抢了玩具一样。”孙笃宣扬手示意花好月圆及团圆三人退到殿门边,才开口再问:“该不会是笃育又做了什么吧?”

  “我要的太监被孙笃育抢走了。”

  孙笃宣忍俊不住,朗笑出口,却立刻被咳嗽声止住,孙笃灵见状,连忙轻拍孙笃宣的背舒缓他的不适,一边不依的道:“王兄笑话我吗?”

  孙笃宣不知是笑还是咳出了泪水,但的确堆了满脸的笑意,“还能不笑话吗?你未来的妃子让笃育抢先一步东挑西捡了一番你不计较,却计较一个太监?”

  “那个太监不一样!掖庭里那些秀子我现在没心情处理。”

  “什么样的太监你这么放不掉?”

  “反正我只要那个新来的太监,王兄,你想办法把他弄回来给我。”

  孙笃宣无奈叹息,这孙笃育与大妹极不合,除了母王及他的告诫她多少会收敛些,其他就连她父妃也管不了她。

  “你又知道人让她抢去了?或许是母王先挑走了也不一定,内务监里那些人挺会看眼色的,笃育再得宠,地位终究不如你,你明明下了令要挑新太监,他们绝对不敢先让笃育去挑人。”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太监。”

  “好好好!让大哥去替你把那个太监抢来,就算是被母王先挑去了也抢,这你满意了?”

  “王兄真的做得到吗?”孙笃灵的眼眸染上了期待,她马上就能再见到那个俊俏的太监了吗?

  “当然,在王宫里我多少还有横行霸道的本钱,说吧,那个太监叫什么名字?”

  “皓轩。”她以为可以在内务监送来的太监中见到他,并没有问他的姓,不过太监多归多,要撞名应该也不可能吧。

  这个名字出口,孙笃灵明显看到王兄面有讶色,他顿了顿才又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上回在畅沁园遇上的,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目前住在掖庭里。”

  “住掖庭?会不会是你的秀子?”

  “怎么可能,秀子擅离掖庭是死罪,他又非王公大臣,那么只可能是太监了。”

  “你怎不去掖庭找找,如果是你的秀子就方便了,用不着跟人抢。”孙笃宣取笑了孙笃灵,果然又见她嘟嘴鼓颊。

  “我知道我一直不肯定出选秀的日子,母王十分无奈却奈何不了我,王兄是不是奉母王的命令,来骗我去掖庭的?”

  “这的确是我的目的之一,但不是母王要我来的。你想想,那些秀子进宫这么久了,对于你一直不肯选秀,王公大臣都议论纷纷。笃灵,你已届适婚之龄,该为王室开枝散叶了。”

  “我现在不想大婚,王兄,你帮不帮我?”

  孙笃宣只得再安抚孙笃灵。看来,此时是不能再逼迫她了,反正那些秀子若耐不住,自会自请出宫,没走的,才有应选的资格。

  “笃灵,要我帮你抢皓轩来不是问题,但我必须先拿到母王的王旨或是你的金令才办得到。”

  “别麻烦母王了,拿我的金令就好了,王兄要做什么?”

  “我要由你的秀子里挑一个人出来。”

  “为什么?”孙笃宣的心思千回百转,但孙笃灵没看出来。

  “如果人真是让笃育抢去的,我拿一个男人去送她,帮她暖床,她兴许一个开心,就把皓轩还给你了。”

  “那就把她要的江贝亚给她吧。”

  孙笃宣却露出狡狯的笑,摇了摇头,“不行,我是要让笃育开心,不是要让她称心如意,江贝亚你绝对不能给他,最好还要把他选进你的储妃之列。”

  “我才不要,她看上的我一定看不上。”

  “看不上最好,我是要你挫她的锐气,可不是要你们姊妹争风吃醋。”

  孙笃灵此时才懂了王兄的用意,她也露出了绝对邪恶,但却无损她美貌的笑容,“我知道了!是该有人教训教训笃育了。”

  兄妹俩有了主意,孙笃宣又多在咸和殿里和孙笃灵聊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沐德宫。

  孙笃宣身旁跟随着的是自小就被孙玄希派到他的身边保护他的随身护卫慕容赫。

  “如何?”只说简单的两个字,是因为孙笃宣知道以他与慕容赫的默契,定能明白他问的是他派他去完成的任务。

  “一切顺利。”慕容赫颔首。

  “长途跋涉走这一趟也累了,你先回文律宫休息吧。”

  慕容赫没有应命而去,反而继续跟在孙笃宣的身边,“属下是王子的护卫,本该跟随王子。”

  孙笃宣没再坚持,他的身子的确虚弱,不像孙笃灵出入各宫各殿皆有成群奴人跟随,他只需要一个人跟随,也只信任慕容赫一人。

  “王子,你是否要先回文律宫休息,属下以轻功带王子回宫。”

  “不,我要先去一趟掖庭,帮我那个任性的大妹办点事。”

  “王子好像……突然不喊大公主小名了。”

  “小蛮”两个字是孙笃宣帮孙笃灵取的,原因是因为自从他有记忆起,这个大妹总喜欢缠着他,如果他不肯让她跟,她便又是撒娇又是耍蛮,最后,他只得接受了她这个跟屁虫,让她跟在他的后头四处走。

  只是那段亲匿的喊她小蛮的时光终究已经不再了。

  “如今她是储君了,我不该再如此唤她。”

  “那王位本该属于王子……”

  “嘘!”孙笃宣制止了慕容赫,“别妄言,当心你掉了脑袋,走吧,陪我去掖庭。”

  “大公主就没想到,住掖庭的只会是秀子?”慕容赫既是堂堂一国王子的护卫,自然有梁上听讯的能力,只不过他方才潜进去不是为了打探讯息,是为了贴身护卫王子罢了。

  “你这偷听的毛病要不得啊,我明明遣退了左右。”孙笃宣嘴上是斥责,但脸上并无丝毫怒意。

  “若王子不要人听,那属下便什么都没听到。”

  “罢了,我不信任你还信任谁?”孙笃宣失笑,为慕容赫解释,“我那个傻妹妹一时没想通罢了。”

  “秀子私出掖庭是死罪,大公主因此不察是吗?”

  “没错,而且她误会了更不是坏事。”

  “王子所言何意?”

  “笃灵对于秀子还十足排斥,所以我假意要挑人送给笃育,实则是要藉笃灵的金令把那个秀子带出掖庭,送进沐德宫,笃灵一直不肯选秀,要什么时候才能大婚?此举也顺便帮忙母王一把。”

  慕容赫这才明白王子的用意,可是光送进宫就行吗?

  “大公主一直当他是太监,如何能完成王上开枝散叶的心愿?”

  “这就是我得亲自走这一趟的原因。”

  这日曜王朝最有地位的四个人,如今洛皓轩已见到了三个。

  洛皓轩下跪行礼,便立刻让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大王子叫起,他站起身不着痕迹的打量起眼前人,大王子与他素不相识,今日怎会纡尊降贵的亲自来找他?而且还要他带着包袱来。

  他与另外九名秀子同住一屋,离开自然会引来注意,没想到来领路的太监迳自代替他回答,说他已自请出宫返乡。

  这话一出,余下的秀子全因少了一名竞争者而露出了笑容,洛皓轩也没更正那个太监的说辞,他其实也不太乐意留在宫中,只是碍于有任务在身,他走不得,如今若是宫里哪个人打算强迫他出宫,他也不算没完成任务。

  结果,洛皓轩发现自己非但没被带离王宫,反而被带往掖庭里另一座较大的宫殿,领路的太监只走到门边就要他自己进去,自己则守在殿门外。

  洛皓轩一走进,殿里主位已坐着一名面若冠玉的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个面容刚毅的护卫,那护卫要他向主位的人—— 日曜王朝的大王子行礼,他才知对方身分。

  发现洛皓轩在打量他,孙笃宣也放任他看着,直到洛皓轩皱起双眉,看来是怎么也想不透他的来意。

  “洛皓轩,你私出掖庭进入内宫,该当何罪?”

  就算是来问罪,也不该只有一名王子及一名护卫前来,而且大公主不是说了要免他的罪吗?洛皓轩不明白眼前情况,也只能老实回答,“回大王子,是死罪。”

  “知道你犯了死罪便好,你的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如今,我有任务要交付予你,你必须完成。”

  又是任务?怎么京里人总是有派不完的任务,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但这话此时不能说出口,洛皓轩忍住厌烦垂眸道:“请大王子吩咐。”

  “我要你进沐德宫,当服侍大公主的太监。”

  洛皓轩再冷静,还是因为这个任务而受惊,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好似在寻找逃脱的时机。

  孙笃宣看着洛皓轩的反应,在心里取笑他的自不量力。这里是王宫,就算他逃得出掖庭,但逃得到宫外吗?

  “你长得这般俊秀,让你做太监是可惜了。”

  一句相似的话令洛皓轩稳定下心神,大王子口中的可惜听来十足真心,也好似不打算把他押去净身。

  “大王子,若是死与净身入宫在下只能选择其一,那请大王子赐在下死罪吧!”

  “你当然不能净身入宫,净身入宫了谁来与大公主圆房?”

  “圆……圆房?”他没听错吧,刚刚那个领路太监还说他是“自请出宫”,怎么现在他要被送上大公主的床?

  看着洛皓轩疑惑更甚,孙笃宣好心为他解答,“大公主在畅沁园见到你,以为你是新进宫的太监,内务监找了十几名新进宫的太监要挑人却没挑到你,大公主正在大发脾气。”

  “所以大公王不要身为秀子的我,而是要身为太监的我?”

  “我那个宝贝妹妹有个毛病,就是人家越是逼她,她越是唱反调,她是打从心底排斥秀子,你若老实告诉她是她误解了,坦白你是秀子的身分,她马上会对你失去兴趣,所以我要你以太监的身分勾引她。”

  勾引?孙笃宣应该没瞎,看得出来他跟他一样是个大男人吧,“勾引”一词着实辱没他。

  “我无意以色事人,若大公主对我失了兴趣,那也罢了。”

  孙笃宣的脸庞瞬间露出狠毒之色,洛皓轩觉得背脊一阵发麻,但定眼细看,孙笃宣脸上哪有什么狠毒神情,依然是如方才一般无害的笑意。

  是他眼花了吗?还是因为他拒绝了王室的恩宠惹恼了大王子?

  洛皓轩果然立刻听见孙笃宣虽然笑着一张脸,但言语之中却带着警告。

  “洛皓轩,我日曜王朝可没逼各州府县强征秀子,你会进宫来是自愿,就算不是自愿也是因为什么苦衷而来,你确定你能就这么返乡?”

  虽然孙笃宣不知道他当初进京的初衷,但他的话的确提醒了洛皓轩,若是被王宫遣退便罢,或许还能向要他入宫的人交代,如果是他自请出宫,那么他返乡只余死路一条。

  唯有留在王宫中完成任务,他才能保命,他的四个孩子才能过好日子。

  “我明白了……”

  “王上着急大公主大婚之事,你赢得大公主的心后,还要说服她选秀,再挑出四名储侧妃。”

  “不用挑出储王妃吗?”

  “你是忘了自己还是根本对储王妃的地位没兴趣?”孙笃宣的确是第一次在宫中见到对王室没有憧憬的人,身为男人有骨气是好,但在后宫可能活不长久。

  “大王子之意是我会成为储王妃?”

  “那是自然,让大公主答应选秀你便是大功一件,我会奏请王上,让她册封你为储王妃,亦或许……你能让大公主舍不得只给你侧妃的地位。”

  见孙笃宣笑得暧昧,洛皓轩闭起眼、握起拳,他进宫最不想做的事,如今终究来到他眼前了,但他知道他没有太多时间挣扎,缓缓地再张星眸,里头已闪耀着下定决心的光芒。

  “我明白了,定会完成大王子及王上交付的任务。”

  “我会将你以我宫里人的名义送给大公主,你不用像一般小太监一样做那些杂事,你会有自己的居室,跟花好月圆团圆一同贴身服侍大公主。”

  “花好月圆团圆?”这大王子是在吟诗还是在讲人名?

  “大公主有个毛病,自己记不得就喜欢帮奴才们取名字,花好及月圆是两名宫女,团圆是沐德宫的总管太监。”

  “所以我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能用了?”现在他知道家里那四个娃儿的感觉了,他们说虽然不讨厌自己的名字,但总容易被拿来取笑。

  “这倒不会,因为她已经记得你的名字了,否则王宫这么大,我去哪里找一个她看上的太监?你该担心的是你服侍得妥不妥贴,不是你自己的名字。”

  “我在家乡时,公忙之余还得照顾四个孩子,我想……把大公主当孩子照顾便成了吧。”

  孙笃宣顿了顿,才笑了出来。当照顾孩子般照顾?看来他回头得跟团圆说多看着他一点,否则什么时候惹火了大公主还不知道。

  “你有四个孩子?成过亲的秀子是不能入宫的。”

  “我没成过亲,那四个孩子是……是我的责任。”

  孙笃宣听出此事有隐情,但不是成过亲便罢,秀子不同于秀女,没有处子之身这个条件,就算有也没法儿验。

  提到名字、提到他们的身分,洛皓轩又思念起那四个孩子来,他记得那四个孩子曾跟他抱怨他们的名字,而他只得笑着安抚他们,说他们要感谢他是希望他们健康平安,而不是希望他们家财万贯、黄金万两。

  洛皓轩没意识到自己因为往事而放下了入宫以来的武装,露出了令人眩目的笑容,孙笃宣见到这个笑容便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光他这张好看的笑脸,就能让孙笃灵多看他好几眼。

  “进了沐德宫后,要常常这么对大公主笑。”

  洛皓轩因孙笃宣的话回了神。他方才笑了吗?怎么笑?

  见他又武装起了自己,孙笃宣开解了他,“洛皓轩,大公主不爱记人名,可是她记起了你的名字,足见你还是与一般人不同的,放开心怀在王宫住下来,别再武装自己,日子会好过些。”

  孙笃宣自顾自的说完便走下主位,走到他身边时还友善的拍了拍他的肩,便领着慕容赫离去。

  洛皓轩听见他走出殿门时对着外头的领路太监下令,“奉大公主金令,此事不得泄露出去,违者唯一死罪。”

  “奴才明白。”

  “把他送去沐德宫吧,就说是文律宫送去的伶俐奴才,要解大公主怒气的。”

  “奴才遵命。”

  第2章

  洛皓轩捧着一盆飘着花瓣的水,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孙笃灵的床边。

  团圆叫他送洗脸水进来,唤大公主起床,但却没提醒他,会见到如此撩人的一幕。

  侧睡着的孙笃灵如乌瀑般的长发有些凌乱的铺散在床上,构成了慵懒的美感,未施脂粉的面容亦看不出一丝瑕疵,只觉得那肌肤白晰胜雪,同样白晰且柔若无骨的纤纤柔荑适意的交叠搁置在颔边,让人顺着视线可以看见她睡着时还带着笑容,是作了什么好梦吧。

  洛皓轩发现自己竟看着大公主的睡容发傻,连忙挪开了视线,但一移开视线,便看见了大公主半露着的浑圆酥胸……

  洛皓轩又挪开了视线,却不知该把视线该摆到哪里去。

  他能有命把这个太监当到头,最后成为大公主的储王妃吗?

  洛皓轩提振了精神,他才当差第一天,不该就想着失败,只是……他不知道那些太监们净了身,脑子会不会有遐想,但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这一幕香艳景致令人看得心醉神迷,他很怕控制不住自己。

  洛皓轩努力目不斜视,半跪在床边,轻声的唤着孙笃灵,“公主,该起床洗漱,准备上朝了。”

  孙笃灵只是含糊的应了声,别说动动身体了,连双眼都没睁开。

  洛皓轩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想起了爱赖床的安安,他将手放在孙笃灵的肩上,像平常在喊安安起床一般的轻摇着她,“公主,该起床洗漱,准备上朝了。”

  谁?谁在喊她?不像团圆的声音,也不像一般当差的太监们的声音,应该说,这个人的声音比一般太监的低沉,却温润怡人。

  见她仍没动,如果是安安,这时他便会开始拍着安安的脸颊唤她起床,但对公主之尊来说,这样算是轻薄了吧?洛皓轩正这么想时,就发现孙笃灵抬起手,扣住了他还放在她肩上的手。

  洛皓轩这才发现,未经允许,他应该是连公主的肌肤都不能碰触的。

  “奴才该死,不该碰触公主的身体。”洛皓轩以为孙笃灵是生气了连忙道歉。

  怎么,这个太监是新来的吗?孙笃灵想了想,是啊!昨天王兄不是帮她挑了几个新的太监吗?

  “不碰我怎么服侍我,别吵我,再让我睡一会儿。”这个太监的手掌厚实,只可惜摸来好似饱经风霜,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吧。

  孙笃灵想着想着又迷茫起来,完全没意识到她还捉着人家的手,手指还不断在人家的手心轻蹭着、搔刮着……

  洛皓轩进退不得,看着孙笃灵连睁开眼都没有就又睡着了,想着该继续喊她好还是收回自己的手好,此时他听见寝殿门外两声轻咳示意,明白那是团圆在提醒他时间不早了。

  于是洛皓轩缓缓的想收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孙笃灵又将他的手抱进了怀中,“别动,粗粗的摸来舒服。”

  洛皓轩完全不敢移动,不只是因感觉孙笃灵又“调戏”起他的手心,也因为他让孙笃灵抱在怀中的手,小指已陷入了孙笃灵胸前那两座山峰之间,他生怕他一动,就会被孙笃灵以轻薄为名,摘了脑袋。

  孙笃灵平常倒是不常“调戏”太监们的手,只是这双手十分温暖,而且厚实的手掌摸来也舒服,还有那长在与一般太监不同地方的茧……

  孙笃灵睡得再熟,也感觉到怀中的手掌变得僵硬,她也因那生茧的位置产生了怀疑,这不只是为生活操劳的手,有些茧的部位,是习武之人拿兵器才会生成。

  孙笃灵戒慎的睁开眼,无预警的看见半跪在她床边、正不知所措的洛皓轩。

  孙笃灵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露出了笑容。

  洛皓轩发誓他真的不是因为自己的手还搁在人家的胸口而心如擂鼓,是为了孙笃灵的这个笑,她的笑容带着欣喜、带着不可思议,好像他是多么稀奇的珍宝,而她终于得到了他一般。

  “公主,请、请放开奴才吧!”

  低头才发现自己竟把人家的手放在胸口,孙笃灵把手从那不适宜的位置挪开了,但没有放开。

  孙笃灵坐起身子,“王兄这么快就把你送来了?”原以为这王宫这么大,王兄还得花点时间找他。

  “公主为什么这么想要奴才?”

  孙笃灵顿了顿,别开了视线,“你看了顺眼。”

  “只是这样吗?”可他看着孙笃灵那水灵灵的眼眸,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皓轩,从今天起你就贴身服侍我。”

  “昨夜大王子已经交代过奴才了。”

  听到他的自称,孙笃灵不悦的拢起眉,她不想到听到他自称奴才,不想他只是一个奴才。“以后用我自称吧。”

  “谢公主。”

  “你只称公主,不称大公主?”

  “我进了沐德宫,沐德宫只有一名公主,其他的公主不是皓轩的主子。”

  这句话孙笃灵听了舒服,他无视孙笃育的想法更让孙笃灵开心,笑咪咪的问:“你到哪里去了?孙笃育果真先我一步抢走你?”

  “二公主的确选过我进重宁宫,我拒绝了。”

  孙笃灵震惊的睁大了眼,没想到他一个太监竟敢拒绝孙笃育,还没被砍头?!她抱着洛皓轩的头,转来转去的看着。

  “公主?”

  “你的头还黏得好好的没掉啊!”

  “当时二公主挑中的是两个人,另一位大献殷勤,二公主一时便忘了皓轩了。”

  “放心,你现在成了我的人,她不敢抢了。”

  这倒提醒了他,孙笃育已经见过他了,若哪天孙笃育见到他认了出来,那大王子及王上的计划岂不功败垂成?

  “公主可否帮帮皓轩,我不想碰上二公主。”

  “怕我保不住你的命?”听了他的话,孙笃灵皱起眉头,还抱着人家的头的手,便逼他抬起头直视她,“未免太小看我?”

  “不是的!公主误会了,是二公主那露骨的视线,我想来便头皮发麻,公主,二公主不只是要我去重宁宫当差那么简单,请公主帮帮我吧!”索性说得夸张一些吧,如果他今生真的得去服侍一个女人,那也该挑一国之主,而不是一个淫乱后宫的公主。

  “你一个太监,她想,你便办得到吗?”

  她也太小看男人了,男人要挑逗一个女人,只能用“那里”吗?

  洛皓轩无意真的勾引孙笃灵,只是想让她见识,他直起腰杆,半跪的他正好与坐在床边的她平视,他欺近了孙笃灵,在她的耳畔轻声以气音说着,以眼神挑逗着,“公主,您想必还未尝人事吧……”

  刚刚她抱在怀中没有一丝异样的手,如今配合著他的言语搁上她的腰际,竟让孙笃灵感觉到一阵酥麻感,呼息混乱,胸口起伏不已,她连忙伸出手推开了他,“等等!”

  洛皓轩被推开,是真心觉得有些可惜,但他可没打算与姑娘家见两次面便把人带上床,而且现在带她上床,知道了他是真男人,他还不敢保证他可以完成王上及大王子的嘱咐。

  “公主?”

  “我、我知道了!我会帮你。”

  洛皓轩收起得意的神色,垂首谢恩,“谢公主。”

  “平、平常都是花好月圆来唤我起床的,今天怎么是你?”

  “大王子昨日交代,说公主不开心,要我今晨服侍公主,若没让公主顺心,就没资格待在沐德宫……”

  “不!我顺心,很顺心,你就待在沐德宫。”

  “是,皓轩遵命。”

  “以后也由你负责唤我起床吧。”

  “是,那……服侍公主更衣呢?”

  这句带着挑逗的话更是让孙笃灵绯了双颊,她匆匆下床,但动作太急让她一时重心不稳,眼见就要往地上倒去,洛皓轩及时起身扶住了她,将她纳入怀中。

  孙笃灵连忙正了神色,“去唤花好月圆进来吧,更衣都由她们服侍。”

  “是,我能放开公主了吗?”

  感觉又被捉弄了,孙笃灵站稳了,就推开了他,但一离开他的怀抱,心上竟有些怅然若失。

  洛皓轩走出寝殿,才示意花好及月圆入内服侍,不知前因后果的团圆见洛皓轩完好的出来了,吁了口气,心想大王子不愧是最疼爱大公主的人,送来的人果然服侍得大公主顺心。

  “昨天大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被公主拿来出气,你十分伶俐,看来大王子给你的特权你也担得起,只希望别好景不常啊!”

  好景不常?怎会,他还没使出真本事呢!

  今日他才发现大公主竟是如此天真自然的女孩,他光以她开出的条件便误会了她,对她的反感倒是少了许多,想到自己要完成的任务,他不是没有罪恶感。

  方才那个几句话便被撩拨得心慌意乱的姑娘,对于她即将拥有的后宫,对于即将夜夜宠幸不同的男人,她受得住吗?

  洛皓轩竟暗自希望起来,王室对于有可能成王的公主,所受的教育会有不同,对于她未来的夜晚,能不过于排斥……

  朝议结束后,一殿的臣子退去,孙玄希望向侧座的孙笃灵,也一并看见了她身后贴身跟着的太监。

  孙笃宣已经早一步向孙玄希禀告过了,告知了他的计划,也得到了允许。

  孙玄希同意让这个秀子慢慢的去改变孙笃灵的想法,她知道孙笃灵才刚被立为储君,连这个身分都还没接受,就要她准备大婚她一定多所排斥。

  虽然身为女子,但孙玄希不得不承认国祚要绵延,还是得由男子来传承,女子为王子嗣不多,要从中挑出贤能的便更难。

  日曜王朝传了几代女王之后,孙玄希本以为自己生了个成材的儿子,日曜王朝将再有男子为王了,可孙笃宣却有一副嬴弱的身体。

  孙玄希没有放弃,命人仔细调养孙笃宣的身体,但许多年都不见改善,最后为了日曜王朝的国祚,才不得不放弃而改立孙笃灵。

  孙玄希有一子二女,孙笃灵是最无意王位的一个孩子,但若要由孙笃灵及孙笃育之中挑一个……孙玄希是溺爱女儿,但不是昏君,她明白自己的二女儿绝不能为王,可她同样明白,孙笃育不会服气。

  “还在生气刚刚朝臣要你快点选秀大婚?”

  孙笃灵的双颊还鼓得老大,明明她讲的话没人肯听,那选她做储君做什么?

  “明天开始儿臣不来早朝了。”既然她的拒绝无效,那何不干脆不再听。

  “不行!日曜王朝储君一旦册立,就得开始上朝学习政事,你不亲政,朕要等到何时才能退位安度晚年?”

  “母王,日曜王朝的祖宗们又不是没人把王上当到头的,母王您是日曜王朝史上最贤能的王上,便更有资格了,就算您想退位,母王您春秋鼎盛,当个二、三十年后再退也没问题的。”

  “不行!祖宗规训储君最迟年满二旬亲政,原君主就该退位为上王,更何况人在高位待久了,心思没有不变的,历史可以为鉴。”

  “那我乖乖处理国事,大婚的事先按下好不好?”知道不上朝的事无可商量,孙笃灵改而希望另一个奇迹出现。

  “你都是十八岁的老姑娘了,还要等多久才大婚?”

  “那……反正我十个月才能生一个,我就不能只要一个储王妃就好吗?要和我大婚的男人应该是我的夫君,而不是我豢养的性奴。”

  洛皓轩知道自己该当没听见的,只是听到孙笃灵的话,他还是不免有了反应,悄悄抬起头望向孙笃灵,她脸上的表情是真实的排斥。

  原来她真的不是打算像养小倌一样才召了那么多男人来选秀,而是这是祖宗规训,不得不如此。

  “不行,后宫是女人都想干政了,更何况是男人,妃子多了才能互相制衡。”

  看吧!她就说这是另一个奇迹,孙笃灵无奈,觉得自己这个储君做得真是窝囊,“为什么笃育不争气一点,她若有本事可以当这个储君,现在不早把那些秀子叫上殿来一个个品头论足了?不!她的确是去挑过了,挑了那个叫江贝亚的。”

  洛皓轩垂首藏住了脸上的笑意,他说的没错,那天那一闹还真让孙笃灵记住了江贝亚的名字。

  此时的孙玄希不是国君,只是一个处理自己孩子吵闹的母亲,劝解的说:“你堂堂一国的储君,要有气度些。”

  “反正我从小就跟她不和,那些秀子反正我也不要,她要就任她挑吧!那天我只是看不惯她得意,故意不如她所愿。”

  孙玄希看了垂首的洛皓轩一眼,取笑女儿,“那如果她要的是洛皓轩呢?”

  孙笃灵大惊而起,张开双手像护卫小鸡的母鸡一样,拦在了洛皓轩的身前,“母王怎么会知道皓轩的名字?笃育果然跟母王要人了是吗?她要抢我的皓轩吗?”

  “瞧你这什么样子,没有他不行吗?”

  “因、因为皓轩伶俐啊!”孙笃灵说得有些心虚,皓轩刚来当差,她根本不知道他伶不伶俐,她只知道自己莫名的喜欢他,只想他来服侍。

  “不是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

  洛皓轩愣了愣,被称赞漂亮他是不是该谢恩?或许是听惯了类似的称赞,而且从不放在心里,所以他一向不对这样的话题多做反应,可如今称赞的是王上,他能不做反应吗?

  所幸也没人在意他,对话便又继续了。

  “皓轩是长得俊没错,要日日服侍我的人,我总该挑个好看、看顺眼的吧!”

  “你不把秀子们叫到眼前来看看,万一里头有一个像洛皓轩一样好看、看顺眼的呢?”孙笃灵的表情顿时敛了起,令本来在取笑女儿的孙玄希也收了笑意,“笃灵?”

  “母王,如果皓轩是秀子,我便不要他了。”

  孙玄希看了洛皓轩一眼,觉得要让洛皓轩以太监的身分来改变孙笃灵,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为什么?”

  “母王,笃灵一直以为未来的王上会是王兄,但王兄自幼身体不好,日曜王朝历来皆是以武治国,王兄这辈子……怕是办不到了,所以笃灵愿为了王兄扛起这个责任。”

  这一点孙玄希一直明白,孙笃灵自幼习武、习兵法、习谋略,都是为了弥补孙笃宣的不足,她也很争气,所以当自己最后还是放弃孙笃宣后,孙笃灵便成了最好的人选,要比贤能,或许她还输了她的王兄一些,但论文韬武略,孙笃灵是最有资格的一个。

  “这与选秀有什么关系?”

  “也因为如此,笃灵对自己的夫君一直有着憧憬,我要的男人必须能帮得上我、帮得上王兄,我若真要替王兄征战沙场,那我的夫君也该有将军之能。”

  “孩子……”这是一个女人最单纯的想望,只是孙玄希自幼便被立为储君,她已经忘了自己身为女人,心中也有的那最柔软的角落。

  “所以我要的男人,绝不会是甘愿入宫,愿在后宫消磨一生的男人,那些自愿入宫的男人,我看不起。”

  原来她对秀子们带有这么大的歧视吗?垂首的洛皓轩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无法反驳孙笃灵的想法。

  因为他是认同的,他被迫进了宫,可不正是因为觉得屈辱,才抗拒地躲开了掖庭里的一切,在畅沁园遇上了孙笃灵吗?

  难怪大王子要他先以太监的身分接近她。

  但洛皓轩开始对于完成自己的任务不抱期望了,如今公主是因为当他是奴才,她看了顺心才留下他,如果他不是太监,公主就真的不会改变想法?

  “选秀的形式不是不能改变,我让你以比武选秀,选出你满意的、能辅佐你的男人。”

  “后宫是一座无情的石磨,磨光了那些男后妃们的心志,母王眼睁睁的看着父后由一名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最后在后宫里藉酒浇愁直到抑郁而终,现在,您剩下的唯一一个妃子也差不多废了,还看不清吗?”

  不只是洛皓轩,连孙玄希身后贴身跟着的奴人都因为孙笃灵说的话而倒吸了一口冷气,令洛皓轩震撼的是得知了后宫的秘辛,而其他的奴人们则是因为孙笃灵提起了这个禁忌的话题。

  孙玄希不希望任何人提起她的王后,因为那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

  “笃灵,生在王室你便有你的责任,你可以改变选秀的形式,但不能取消。”

  孙笃灵知道母王这是命令,而且是以国君身分所下的命令,她忍着心中的苦涩,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时候到了,笃灵自会选秀。”

  “你退下吧!”

  见孙笃灵及洛皓轩行礼告退,孙玄希又喊住了洛皓轩,“皓轩,好好开导你的主子,不要让我失望。”

  对于母王将压力转嫁给洛皓轩,孙笃灵极为不满,但洛皓轩怕她又言语冲撞了王上,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制止她,还抢在她开口前应了命,“是!奴才遵命。”

  最终,孙笃灵只得悻悻然的领着洛皓轩,走出了武极殿。

  孙笃灵不喜爱繁重的服饰,所以一下朝后她就让花好月圆服侍她换下朝服,拆下过于华丽的发饰。

  团圆与洛皓轩立于寝殿门外,团圆听着洛皓轩报告今日上朝的事,才总算了解了大公主怒气冲冲的原因。

  “看来又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小太监了。”

  “总管这话是何意?”

  “前一阵子大公主不开心,常常故意闹失踪,太监宫女们找不到人怕掉脑袋,但要找人,王宫这么大怎么找?有时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但大公主自幼习武,她轻功一蹬又立刻不见踪影,大热天的跑来跑去,最后把咱们这些奴才搞得一个个累病了,人手少了,下回大公主再闹失踪,每个人分配要找的地方变多了,然后倒下来的人更多,当奴才的也不是不经磨练,但大公主总是让我们疲于奔命。”

  洛皓轩想起那日初见孙笃灵,原来她能那么迅速的爬上树,真是因为轻功。

  “公主不过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如果我们能不打扰她清静,只远远的守着,公主是不是就不会再闹失踪?”

  “其实大公主只要不闹失踪,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主子,我们怕她有危险啊!”团圆压低了声音,“这王宫不如你表面看来的平静,曾经有人要暗杀大公主,王上才会派了这么多人守在沐德宫。”

  暗杀?有其他人对这个王位有野心?是孙笃宣还是孙笃育?洛皓轩心一紧,他明白更有可能有野心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后的势力,当初要他进宫的人不正是其一?只是不过那人是属于谁的势力?

  此时寝殿里传出了喝斥声,接着便是花好月圆被赶了出来,关上殿门后,只听得见寝殿里是一阵又一阵物品被砸碎在地的声音。

  今天孙笃灵的心情不佳,花好月圆怎么服侍她都不满意,最后在帮孙笃灵梳发时还不小心扯痛了她,让她气得把她们全赶了出来。

  这当头谁也不敢拂逆鳞,他们心里也知晓不到一个时辰,大公主便又要上演失踪记了。

  洛皓轩受不了,“我进去看看公主。”

  本来觉得她若只是到畅沁园爬爬树也没什么,但知道了曾有人想暗杀她,他便不那么放心了。

  希望他对孙笃灵来说真有那么一点特别,让他进寝殿去安抚她。

  听了他的决定,团圆及花好月圆对于洛皓轩的自信还是该说傻劲十分佩服,送亲人上战场一般的目送着他,推开寝殿的门,洛皓轩给了一个要他们放心的笑容后,才又关上了门。

  “公主,皓轩可以进来吗?”

  孙笃灵好似已发泄告一段落了,如今只是坐在镜台前,屋内满目疮痍,她没有回答。

  既然没有回答,洛皓轩便当她应允了,他走近她,看她已脱下朝服换上了便装,但头发却因为刚拆下了繁重的发饰,显得有些凌乱。

  洛皓轩有健健康康两个儿子,还有平平安安两个女儿,平常他也常帮平平安安梳头。

  “公主戴那些发饰,很不舒服吧。”像平常在安抚平平安安一样,洛皓轩十指灵巧的在孙笃灵的头皮上按摩,好似真的舒缓了她的不适,洛皓轩看着她渐渐的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但孙笃灵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阖上眼享受。

  “公主气我吗?”

  闻言孙笃灵睁开了眼,终于无法维持沉默,“你怎会这么想?”

  “方才我没有支持公主,还阻止公主说话,应了王上的命令。”

  其实在当时,孙笃灵的确是十分生气,但她也明白若她继续出言顶撞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只是更惹怒了母王而已。

  她知道母王要她选秀是因为她身为一国之君,传承血脉是她必须肩负的责任,她更气自己退无可退的情况。

  “不怪你,身为储君都无可奈何了,你小小一名奴才,能有什么办法。”

  洛皓轩对于眼前这个女子渐渐生出了怜惜,为什么她偏偏是那种烈女不事二夫的女子?为什么她偏偏是对自己的夫君怀抱着憧憬的那种女子?

  洛皓轩的手指带着温柔,轻轻的为孙笃灵绾好一个简单朴素的髻,习惯性的摩挲了她的发顶,没意识到他是在为公主盘发,而不是他的平平安安。

  “这个髻虽然朴素,但可以令公主的头皮放松些。”

  孙笃灵因为洛皓轩那个亲密的摩挲受了震撼,生于王室,连父后都不曾这么温柔的安抚过她,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回神,“大多数的太监都是十多岁就入宫了,你为什么会这个年纪才入宫当差?你在家乡是做什么的?服侍过其他小姐吗?”

  洛皓轩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他连忙半跪在孙笃灵的身侧请罪,“奴才该死,请公主降罪。”

  “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洛皓轩不想欺骗孙笃灵,但他也明白孙笃灵在尚未完全消气的情况下,知道了他不是太监而是秀子,他只有被遣退返乡一途。

  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能让那人放过他,让他与他的孩子们共享天伦,而且他心中有另一个挣扎,那便是他并不那么排斥当秀子了,他并不想被这样逐出宫。

  “皓轩家里人口多,要养四个孩子,所以只好入宫当差。”最后洛皓轩如此说,他说服自己,他只是没说出大部分的真相,并不是说谎。

  “我的另一个问题呢?你服侍过其他的富家小姐吗?”她想知道他方才的亲密,是对每一个他服侍过的人都会有的吗?明明知道穷苦人家为了生活,有她不能了解的不得已,但孙笃灵还是希望,他的温柔只给过她一个人。

  洛皓轩本是低垂着头,但却觉得自己似乎由公主的语气中听出了酸意,他偷偷的抬起头望向孙笃灵,却刚好迎上了她的视线,他连忙又低下头。

  “别装了!你明明就跟其他太监不一样,不会看到我就躲开视线,你不敢看我是打算说谎吗?”

  洛皓轩无奈,只好再抬起头与孙笃灵对视,她的眼神中不但有着醋意、还有些恼怒,让洛皓轩忍俊不住,粲然而笑。

  这个笑容,让孙笃灵顿时回了神,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她双颊立刻绯红,轻咳几声侧过脸去,“要你回答你不回答,还笑什么?不要脑袋了吗?”

  “皓轩只是……想到了家里的孩子。”

  “你看到我想到了你家的孩子?”

  “我家里四个孩子,大的两个男孩子叫健健康康,小的两个女孩子叫平平安安,平平安安最爱缠着我,要我帮她们梳头,我没服侍过富家小姐,只帮平平安安梳过头。”

  听到自己被比做了孩子,孙笃灵是很恼怒,但得知他并没有服侍过其他的富家千金,只是疼惜自己的妹妹,她还是觉得开心。

  “敢把本公主跟两个小娃儿相比,你不怕掉脑袋吗?”孙笃灵哪里还有怒意,只是嘴硬地不想表现出她的开心,所以故意威胁。

  但洛皓轩却把她的真心看得清楚,也不点破,只是告饶,“皓轩该死,平平安安当然不如公主,她们只是两个小娃儿,哪能比得上公主的尊贵典雅。”

  “贫嘴!你除了会梳头跟嘴甜,没有其他本事了吗?”孙笃灵嘴里虽在斥责,但笑容却显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皓轩不才,一时还真没能拿到公主眼前说嘴的本事。”

  “你究竟多大年纪?竟学得这般。”

  虽然孙笃灵只是打趣问问,但她很明显发现了洛皓轩愣了愣,虽然神情回复得快,但她没漏掉这个反应。

  “怎么?你该不会为了进宫当差,还谎报了年纪吧?”

  洛皓轩没想到孙笃灵随口一猜还真的猜对了,这回是真的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垂首领罪,“皓轩今年……二十八了。”

  “二十八?”孙笃灵又捧起了洛皓轩的脸打量,洛皓轩发现孙笃灵还真爱这么捧着他的脸看,他尴尬的笑了笑,至少孙笃灵看来不是生气。

  “为了进宫,我的确谎报了年纪。”秀子的年龄上限为二十五,当时那人看他天生童颜,便索性谎报了他的年纪只有二旬。

  洛皓轩一路被这么安排入宫来,的确也从未露馅,他记得昨日大王子看了他的身家资料,还说:“幸好你年纪只有二旬,否则要伪装成太监,还得要有张童颜配合。”

  “要入宫当太监,年纪上限为二旬,你没被发现?”孙笃灵不怪别人,若不是洛皓轩自己承认,她的确也猜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唯有公主慧眼,一句话便揪出了我的谎言,求公主饶命,饶了皓轩欺君之罪。”

  年纪不符又如何,除了团圆及花好、月圆外,她好久没遇到这么合她心意的奴人了,摘了他脑袋她的确有些舍不得。

  “你欺的人是各阶官厅,这点小罪,我帮你免了,至于欺君……只要母王不问,你就不算欺君。”

  “如果王上问了呢?”

  “本公主帮你回答,我欺君,母王总不会要了我的脑袋吧。”

  “谢公主大恩!”

  “别谢,你的脑袋是寄放的,服侍得我不顺心,我照样摘了你的脑袋。”

  洛皓轩知道自己暂时还颇得她的缘,脑袋应该安全,松了口气道:“皓轩必定尽心服侍。”

  “我饿了,传膳吧。”

  “我立刻去准备。”

  “你不用准备,在我身边伺候吧。”

  洛皓轩唤了外头的宫人入内收拾,告知团圆备膳,整个沐德宫才重又活了过来一般,众人各司其职、见孙笃灵又恢复了笑容,团圆偷偷的给了洛皓轩一个赞许的手势。

  洛皓轩回了一个带着谢意的笑,才又侍立在孙笃灵的身侧,心却隐约不安。

  他带着这么多的秘密,能安然渡过在后宫的日子吗?而那人至今未告诉他任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亦是隐忧……

  几个月前,一位由京城来的李姓贵客,自称是某高官府内总管,来为主人添购山参,入住了晋遥县衙。

  为了康康的病,他不得已潜入了李总管的房,想偷走几株山参。

  本来依他的本事是不容易被逮着,怎知天要罚他,原本去参加几位仕绅作东的接风宴的李总管突然回房,让他被抓了个现行。

  而那个李总管身边的护卫,竟也有本事缠住他,让他失去了逃跑的先机。

  知道他是为了孩子,县令并没有同情他,要将他治罪,但李总管却只要县令将他软禁在县衙的一间雅房中,并好好的“照顾”他的孩子,说另有安排。

  几天后,李总管来找他,说他偷了高官采买的山参,死罪一条,若他想逃过死劫,便要入宫到大公主的身边,为那位高官执行交派的任务,事成之后,他会给他一笔财富,让他足以返乡与四个孩子过好日子。

  他问李总管他一个文书小吏,如何入得了宫?李总管只是以如寒风般冷冽的声音回答他,入宫选秀便可,早就听闻选秀消息的他,因为看不起甘愿入宫的秀子而拒绝,李总管给了他另一条路,说他亦可选择入宫当太监。

  最后,他选择了前者。

  洛皓轩至今仍不知李总管究竟是谁,他只知道他背后的势力足以让县令乖乖听命,在他问起若公主没选上他又如何时,李总管亦能高傲的回答他,没有他的主子办不到的事,即便是左右大公主的选择。

  洛皓轩知道权力足以使人不择手段,他只希望那李总管背后的主子,只是想掌握大公主,并不是想对她不利……

zqch6512 发表于 2016-5-31 09:51

假扮太监,在古代是可能性太小的事件

带妖起义1 发表于 2021-10-17 21:01

楼主大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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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钦点公公度春宵》作者:田芝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