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虫镇豪门》(圣诞夜的交换人生Ⅱ之一)作者:寄秋
书 名:书虫镇豪门系 列:圣诞夜的交换人生Ⅱ之一
作 者:寄秋
出版日期:2015年12月18日
【内容简介】
身为史上最年轻的大理寺卿,他冷眼一扫,犯人就全招了,
偶尔回家族里开的书院教书,学生们也无不乖巧听话,
除了那个才华令他欣赏,却整天写些不入流的戏曲的齐可祯!
他每每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那小子却总嘻皮笑脸的顶嘴,
气得他火冒三丈,吐出一句气话:“当你这样的人可真好”,
谁知这句话竟让他跟对方交换了身体,还发现了个秘密──
原来这个“小子”是扮男装的女人,就算想入仕也无法,
更意外发现她十分坚强,遇到这等变故也不哭闹,
还能游刃有余的扮演好他,赢得学生们的爱戴,
身陷族长之位争夺漩涡的他,正需要一个聪慧勇敢的妻子,
所以他们找到法子复原,他就开始计画着怎么把人拐回家……
不知用她趁着两人换了身体,把他看光了,逼她负责行不行?
齐可祯:可恶!亏我还想在复原后找你当逃避逼婚的挡箭牌,
没想到你早就对我虎视眈眈,心机深重要骗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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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好水好,人文好。
鸟语花香,青山绿水,立冬的阳光伴随着徐徐吹来的微风拂过原野,隐约可见的枯草叶带了股万物消寂的颓废。
在梅花林中,一朵朵小花苞挂在枝桠上,不消三日,这些醉人的小东西就要开了。
冬天来了。
这是动物们冬眠的季节,四处找巢觅洞穴的飞禽走兽急着藏匿食物,好为漫长冬季做准备,等待着明年春日的到来。
下雪了,闻人氏族学里的所有学子也在落雪缤纷中纷纷换上书院制定的冬袍,依入学先后及学识涵养分级别,新生一律是素净的白衣,其次是青袍,而后是蓝袍,袖口处分别绣上紫兰、黄菊、绿竹,竹为君子,是为长级;兰幽远坦荡,为新生代表;夹在中间不新不旧的学生则是为菊,菊者品性高洁,藉以激励学子们上进,让人一目了然,各个级别不致搞错,方便学子们辨别。
在这欲开的梅花林深处,有一处占地甚广的藏书阁,名为“登云阁”,楼高三层,藏书甚丰,有些绝版孤本甚至连皇宫内院也找不到,百年大族的底蕴可见一斑,不容小觑。
相当于第一学院的闻人族学只收闻人一族,即便是知交故友请托,他们的孩子也未能进入。
不过闻人一族人的旁支亲戚甚多,姓闻人的不一定是闻人嫡系庶出,有的是关系甚远的远亲,不姓闻人的也不见得不是闻人族人,嫁出去的姑娘也是连着亲的。
因此族学中姓闻人者居多,杂姓者也不少,此时倚在登云阁二楼窗边看着杂书的齐真便是母亲与闻人家有姻亲关系。
齐真一身洁净的白衣衬托出一股淡泊宁和,巴掌大的小脸莹白秀气,黑又浓密的长睫翘得迷人,肤白透酡,唇红齿白,稚嫩的脸庞有着少年的欢喜,无忧亦无虑,似乎有书香为伴便足矣,而那双骨碌碌的眼珠子像是最上等的黑玉,古灵精怪又灵活,盯着人瞧时仿佛会说话一样,笑起来时左颊若隐若现有个讨喜的小梨涡。
但是此时的齐真神情专注的看一本半指厚的书册,两眼灼亮,一眨也不眨,聚精会神,一副不把书一口气看完誓不罢休的样子,用功的程度不亚于上京赶考的学子。
齐真在七、八月最热的时节入学,是众所皆知的小书虫,最大的兴趣是看书,什么书都看,但是最喜欢的是闲书游记、地方戏曲,令师长们总恨铁不成钢。
闻人氏族学盖在城外十里处一座山的半山腰,附近七、八座相连的山头都是闻人家族的产业,山上共建了三间学院,还有远道而来的学子所住的宿舍。
其中一间较为偏僻、离其他学子最远的校舍便是齐真的居处,以齐真自己的说法是贪静,不想旁人打扰了自己看书的乐趣,一个人独来独往能看更多的书籍和孤本。
齐真给自己定了个时限,要在两年内看遍登云阁藏书,然后……然后就很没出息的包袱一收,回家去。
因为齐真有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她是个女子。
“……你怎么又跷课了,不肯好好学习,要是让夫子逮着了,你这下子不是被罚写一百张大字,便是要背十篇千字文章,隔天抽问,你受得了吗?还不快回课堂上……”
窗棂旁,阳光斜洒,花梨木拉翅几上的茶盏飘着明前龙井的香气,全叶舒展开的茶叶活似活过来般。
青绿色的茶汤,浅绿色的茶叶,两者相融,好似一幅丹青描画的山水,水色清澈得诱人注目。
齐真看也没看送上茶品的书僮一眼,晰白细致的手往香气来源一伸臂,清雅秀逸的端茶一饮。
身形高 的书僮叫流紫,原是随身侍候齐真的丫鬟,主人要入学了自是扮成书僮跟来服侍,十分忠心。
“……你也不要嫌我爱叨念了,实在是你的情形太叫人忧心了,你知不知道你被‘铁锈脸’盯上了,你的胸无大志让他多痛心,他一心一意要把你培养成可用的人才……”
但可以的话“表弟”早就金榜题名了,哪用得着铁锈脸……闻人夫子的鞭策,他这个表弟可说是学富五车,才气洋溢,腹有书海,这天底下没看过的书真是不多。
他是与有荣焉,但也有小小的挫败,同样是一本书,人家能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而他是一看再看,看到眼睛都花了才勉强能记住一、二,对书中含义再三推敲才得正解。
“我说真哥儿呀,你要不要理理我?我进来这么久,你的眼睛却没从书册中移开过,看得津津有味的,放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你好意思吗?”好歹有个表哥身分,多少给些敬意,至少他心里好过些。
一说到戏,平日喜看各类杂书,很爱去酒楼茶肆听书看戏的齐真蓦地双眸一亮,施舍一点目光给表哥,暂时放开那些叫人沉迷的文字,笑咪咪的露出甜死人的梨涡,满目生辉。
“表哥,又到十日一休沐,你要带我进城看戏吗?”上回的怒打金枝只听了一半,不太过瘾。
方才在耳边的叨叨絮絮齐真似乎半点都没听进耳里,依然气定神闲。
看她八风吹不动的悠哉样,气结在心的闻人宴忽然觉得手心好痒,很想往她后脑杓扇下去。“我的小祖宗呀!你忘了今日要上课吗?还是铁锈脸夫子的课,你嫌他最近找你的麻烦还不够多是不是。”
他就是想不透闻人夫子为何单单盯上他家小表……弟,每回一上课必定表情严肃的严格督促,给她布置的课业也是堂上学子之冠,宛如非要逼出个忧国忧民的栋梁之才。
偏偏她每次都游刃有余的完成,还有些杠上的意味,写得又快又好,字体工整,文章所述皆有大气度,堪为治国良才,把一心望她成材的夫子气得牙根发疼。
闻人宴今年十七,再一年便要从族学中结业,为未来的出路打拚,他打算明年初拚个七品小官做做,外放当个治理地方的县官,先赚个三年功绩再说。
闻人族学收学生的要求是闻人一族的族人以及亲戚,七足岁入学,最多只能读到十八岁。
齐真的娘和闻人宴的亲娘是同胞姊妹,论起关系是姨表亲,私下通融通融也就进来了,还挺幸运的分配到一间宿舍院子,不用跟别人挤一间。
不过呢,也没人想跟齐真挤,因为她的居所偏得不能再偏了,离学堂相当远,要走半个山头,因此当别人还在梦周公时,她就得起早摸黑走山路,免得赶不上。
当初这里一溜十来间屋子是盖给远道来上课的夫子们住,但是他们一看嫌太清幽,一双老腿走不了远路,纷纷打了退堂鼓,宁愿和别人挤一挤也要改住离学堂较近的夫子专属院落,齐真算是捡到便宜了。
这宿舍最大的好处是离族学的藏书阁最近,几乎是转个弯就到了,白日少有人涉足此地,大多学子正在聆听夫子之乎者也的教导中,就她一人独享无人打扰的读书乐。
闻人宴大齐真两岁,奉母亲和姨母之命照顾身为独生女的齐真,难免劳心劳力的多唠叨几句,担心一个错眼没把人看好,身为表哥的他无法向两家人交代。
“我不考功名,念什么四书五经,那些老八股的文章还不如我手上的闲书好看。”以笔沾墨,齐真写下看后注解,并在摊开的宣纸上书写脑子架构的戏曲情节和人物。
齐真的喜好与众不同,偏好戏文如编戏,她想著有一天也能编出一出出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好戏,使那些看她的戏的看客或鼓掌叫好,或捧腹大笑,或是感动的泪流满腮。
“别再说气死人的话,要是闻人夫子听到你这一番话,他又要痛心疾首的大骂你不长进,没有一丝文人的气节,只知逸乐而无读书人的骨气,枉读圣贤书。”她再这么吊儿郎当,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迟早没好果子吃。
闻人宴口中的闻人夫子是偶尔才来兼课的大理寺卿闻人璟,他是他们这一辈的佼佼者,长子长孙的他年方二十三,丧妻五年,有一子闻人临,年五岁,闻人璟的父亲闻人杰曾是正二品工部尚书,现任族长。
闻人杰在官场上犯了错,前些日子被拔除了官职而赋闲在家,连带着在族中势力渐消。
闻人杰因无官在身而郁结在心,身子越发不好,族里头便隐隐响起出另选族长的声浪,闻人璟的呼声极高,极有可能出任下一任族长,带领闻人一族走向另一个百年。
可是他的叔叔闻人凤也在暗暗操纵中,意欲一争族长之位。
两虎相争,各有支持者,胜负难定。
齐真一眨眼,露出调皮神情。“大不了我跑给他追,以夫子沉稳到近乎无趣的性子,也只能在口头上数落我几句,不痛不痒,我当庙里高僧念经,一听睡意就来。”
“你呀!全族学的学生也只有你敢和他对上,我不知是该同情你还是可怜他。”或者两个都让人无力。
一遇到他这个“表弟”,他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饱览群书的她比谁都聪明,慧黠伶俐,可是所学所知从不用在正途,让人好笑又好气,倍感头疼呀!
“难道表哥想让我去参加科举?”她眼儿一睨,那眼中波光潋滟,仿佛一泓秋水。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样想,真哥儿这般就好,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闻人宴一抹冷汗,赶忙出声阻止,他还年轻,尚未功成名就,可不想被株连九族哪!
齐真噗哧一笑,一口白牙洁如编贝。“瞧你吓的,随口说说也不成,我可没想过要祸害自家爹娘。”
只祸害他人。他不厚道地腹诽。“不上课也别整日待在登云阁,若是被人逮着,有得你抄不完的书。”
“唉!不来登云阁又能去哪里,没书我就走不动呀!”看不到她就莫名地不安,非闻到书香味不可。
齐真家开的是书肆,从小就沐浴在笔墨纸砚的气味中,她已习惯在书香里寻求安定,有书的地方就能令她安心。
“心烦?”
“是心静不下来。”老觉得烦躁,想摔东西。
“姨父、姨母又催你成亲?”他有些幸灾乐祸。
她没好气的一哼。“我看到你扬起的嘴角了,少笑话我,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你也逃不掉。”
闻人宴压下嘴边的笑意,略做安慰。“当初你和姨父、姨母说好了,用一年的时间入闻人氏族学,让你看所有想看的书,之后便要听从父母之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是还不到一年呀!我才来了半年而已,阿爹、阿娘就忙著相看,好像一年一到就得立即拜堂成亲,真不晓得他们在急什么。”非把人逼疯吗?好歹有个适应期嘛。
“想想你几岁了,一年或半年有什么差别,姨母在你这年纪已为人妻了。”早做准备早放心。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算了,跟你这根木头无话可说,你肯定站在我爹娘那边,我唾弃你。”
被唾弃的人毫不在意,反倒笑得特开怀。“真哥儿,你要去哪儿,回学堂上课吗?表哥送送你……”
其实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看闻人璟和齐真师生大战。
“不用,我回宿舍睡觉。”一梦千年,希望睡一觉起来,心中的烦闷能一扫而空,回归平静。
不让人跟的齐真一扬手,知情识趣的流紫便安静无声的把几上的书本纸砚收进藤编的书箧里,主仆俩回了住处。
出了登云阁,绕过林子转了个弯,就可见她们住的小院,门口那一排翠绿竹子,高高的竹子迎着冷风巍巍站立,它是寒冬中唯一的青绿,不畏寒霜而挺立。
背著书箧的流紫走在前面,骨节略粗的五指推开半掩的房门,因为从无人造访,也不会有偷儿敢来闻人氏族学光顾,位处僻远的居处犯不着上锁,但她们外出前门是紧闭的,是谁进屋了?
“回来了?”
小脸微绷,十分警戒的齐真刚一踏入屋内,鬼魅一般的冷声如寒风拂来,令她的背脊微微一僵。
“夫……夫子”不会那么倒楣吧!她才离开一会儿就被黄鼠狼盯上,今天不是诸事不宜的大凶日呀!
“听说你病得甚重,连床也起不来?”两道冷冷的目光恍若凝冰的刀刃,没砍在身上也寒气森森。
“那个……呃,本来是受了风寒,头重脚轻下不了床,不过服了药之后出了一身大汗,学生略做梳洗后便松快了许多,于是便试着下床走两步,果然大好。”她是病人,总要对她好一点,夫子总不至于还上门说教吧!
一身冷冽的闻人璟眯起寒森双眸。“生病的人还到登云阁看书,你真是好学的学生,叫夫子欣慰不已。”
咦!他哪只眼看见她去了登云阁?“仅在附近走走,没去……”
“你脚下的黄泥和小碎石只在登云阁前庭才有,我年初才叫人铺了新路。”为了防滑、防积水,土上撒满小碎石。
齐真低头看了看脚尖处拇指大小的泥迹,心中暗呼!您老的眼睛也未免太尖了,这么点小细节也瞧得见,不愧是查案的,一点点蛛丝马迹也难逃法眼,难怪官越当越大。
“不要在心里暗讽。”闻人璟面冷如霜。
“哎呀!夫子,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虫子呀!我在心里想什么你也一清二楚,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以后学生都不用开口了,只要动动肚皮你就了若指掌了,我是一点事儿也瞒不了你。”她故作浮夸的拍拍小腹,一双眼儿眨巴眨巴的直转,一点也没被闻人璟震慑。
“收起你的嘻皮笑脸,不许再一身痞气,不学无术,明明有着好文采偏偏偷奸耍滑,对课业无心,你对得起送你来读书的父母吗?对得起需要人才的朝廷和渴望好官的百姓吗?你简直是国之蠹虫。”他是恨铁不成钢,忍不住说重话了。
齐真却依旧事不关己,笑得很欠揍。“读书是为了求学问,看更多的风光美景,若是为求官而上进就太庸俗了,有辱斯文,为读书人所不齿。”
“那你就考个秀才、举人让我瞧瞧,别拿读书人风骨打掩护,君子该以天下为己任。”
请将不如激将,但是……有人偏是不上当。
可我不是君子呀!齐真红得粉嫩的小嘴儿一弯,笑盈盈。“可我对一成不变的八股文不感兴趣呀!一群人熬个半死就为了写篇文章未免太累人,我此生不考科举、不为官,只想当个富贵闲人,闲时以文会友,看看戏、唱个小曲……”
“齐真,你……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他大怒。
“是呀!我是没有胸怀天下的大志,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百姓过得好不好是皇上的事,我当我溜鸟打混的小民,一家得以温饱便是天大的福分,官就让夫子你去当,学生沾你的福气就好。”说完她嘻嘻地直笑。
“……齐真,你不事师,不敬君,罚你抄写《礼记》一百遍,你这种没脸没皮的纨裤,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只能仰人鼻息过日,你这一辈子注定是别人脚下踩的泥土,抹不上墙的废渣,能当你这样的人可真好……”
被齐真气到的闻人璟口不择言的语出嘲讽,已完全没了为人师表的气度,因为他非常火大,同时也为族中近日来发生的事心烦,故而有几分迁怒的意味。
是夜。
闻人璟作了个梦,梦中有个穿着古怪却长得极美的女子,说起话来很生硬,无神的眼珠子又深又黑,像会将人吸进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你心中的不满太多了,所以我要帮你完成愿望,让你当你想当的人。”长相极美的女子掀开樱桃唇瓣。
什么叫让他当他想当的人,这女人说话真古怪,颠三倒四。
闻人璟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四处布置琉璃镜子的铺子,店名叫“人生贩卖店”,店内就只有他和眼前女子。
“我叫莫湘,若是你反悔了,不想当你想当的那个人,你就必须在农历年前找到一个叫‘圣诞礼物’的东西,你才能回到原来的人生,你不是在作梦,等你醒了之后就晓得……”
什么等他醒了之后就晓得,那个怪女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哪有人生可以任意贩卖,那是神才做得到的事。
还有圣什么礼的,那又是什么东西,圣诞……莫非指的是皇上的诞辰?
可是万寿节在八月中旬,早过了好几个月,要送的礼已收入皇上的私库,还要再送一次礼吗?
还有什么年前,到底有何用意,那个怪梦真实得不像假的,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但是,梦再真也不是真的,也许是二叔这些日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太过频繁,让他烦不胜烦的做起光怪陆离的梦,他的一生难有变动,该走的路早就安排好了。
“恒平,几时了?”
看着外头仍昏暗不明,睡得有点头疼的闻人璟感到口渴,便出声叫唤应在屋外侍候的小厮。
但是声音才一出,他面上露出些许讶色,他的嗓音几时变得脆亮带软?
“恒平……”
又一唤,犹似在梦中的闻人璟整个人彻底清醒了,他如被针刺般地弹坐而起,手带犹豫的抚向喉头。
没有!
不对,连皮肤的触感也变了,变得又细又滑,有如女子般娇嫩。
呃!等等,这是什么?
为什么他胸口缠了一圈布,是受了伤吗?他不记得有伤着了,这么松松垮垮的缠裹着哪有用……
闻人璟扯着胸前的缠布,想看自己哪里受了伤,可是手心一抚,十分讶异的感觉到两团柔软。
轰地,他面上血红一片,成过亲,有儿子的他岂会不知那是何物。
但是,他的红脸很快被惨白取代,眼神惊恐不已,他堂堂一名男子怎会有女子之物,他……他变成女人了吗?
慌乱的闻人璟还想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房门就被打开,一道高 身影匆匆进入,语气关切的问:“小姐,你怎么了,魇住了吗?”
“你叫我小姐”
闻人璟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他真成了女子?
“小姐,不……是公子,奴婢……呃,是小的来了,你别惊别怕,小的来陪你……”
“等等……”这声音……没错,是女子柔媚的软嗓,但他似乎在哪里听过,有点耳熟。
黑暗中的影子停住了。“公子……”
“点亮烛火。”隔着垂下的纱帘,闻人璟瞧见屋外的天色渐渐发白,不远处传来公鸡的啼叫声。
“是的,小姐。”又换回小姐的称谓,缓缓走近的人影穿着小厮的衣服,但能贴身服侍一个女子的,必然是个丫头。
“你是……流紫?”闻人璟讶然。
小小的烛火照出流紫很好辨认的五官,浓眉大眼,脸微长,左眉有颗痣,方型脸,嘴有点阔,只是此刻肤色比平日白了许多。
“小姐睡懵了不成,不是奴婢还能是谁,你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倒杯茶来,给小姐润润唇?”流紫将烛台放在靠床头的几架上,随后取出烧红的炭盆,放了只装水的陶壶在炭盆上烧温,女子一大早不能喝冷水,只能饮温茶。
“我……我是齐真……”齐真他……她是女的?
闻人璟惊讶的目光一闪,有些事不言可明。
难怪她不思上进,空有过人才智却不愿入朝为官,镇日泡在书香里只求一时悠闲,少与人往来,只与书为伴。
流紫以为小姐真魇住了,赶忙将湿巾子拧干,轻拭她额头肩颈。“小姐,你别吓奴婢了,醒醒神,天快亮了,一切魍魉鬼祟都会消退,奴婢在这儿呢!小姐不怕。”
“给我取面镜子来。”不习惯被女人侍候的闻人璟挥挥手,推开流紫,自个取过巾子往脸上一抹。
他需要清醒。
“小姐……”小姐变得有点奇怪,她从未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话……
“去。”他冷然地一眄。
“是。”
流紫从箱笼中拿出一柄打磨得相当光滑的铜镜,镜子的四周雕刻着朴实无华的流云纹,唯独握柄镶嵌着海棠花图样的三色玉石,红的花瓣,白玉为蕊,青玉为芽叶,由装饰可看出是女子的用物。
“你先下去。”他捉着握把,迟迟不敢看向镜面。
“是。”
流紫福了福身欲退下,他却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他居然也有心慌的时候。
“小姐还有事?”
“倒杯茶来,浓茶。”越浓越好。
“浓茶?”她停顿了一下,眼露不赞同。“小姐,茶汤不宜饮浓,尤其是一大清早,对女子身子有碍。”
“你照做就是。”他冷着声,颇具威仪。
女子的面容却露出男子的刚硬,流紫怔了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把旁人错认成小姐。
可是定睛一看,坐在床上微带沉思之色的女子分明是她家小姐呀!
纵有疑惑,忠心的流紫仍依照主子的要求送上一杯温热的浓茶,在主子没吩咐前先打理好自己,发束好,肤色抹深,衣领拉高盖过喉头,扮成不折不扣的小厮,接着去准备小姐的早膳。
因为离主院甚远,来回多有不便,因此齐真所住的小院有个小厨房,缴了伙食费便能到大厨房提领主仆两人的食材,自行在院子里开伙,相当方便。
不过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有捧高踩低的小人,她们每隔三、四天领一次伙食常常分量不足,因此她们常常藉着休沐日回家去搬粮,或是托人带来书院,久而久之便不用大厨房的食材,也不再缴伙食费,真的是做到自给自足,不依赖人。
“我变成了齐真,那齐真人呢”看着铜镜中熟悉的容貌,内心五味杂陈的闻人璟目光复杂。
能当你这样的人可真好。
蓦地,他想起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原本是嘲讽,没想到这句话居然变成他的梦魇,他真的变成齐真……
等等,那个梦里的女子说了,会让他变成想成为的人,那么那个梦是真的,不是他凭空想像出来的,叫莫湘的奇怪女子也是真实存在着?
事实由不得他不信,闻人璟确切的感受到发生在他身上的荒谬情况是真实的,虽然他很希望这是梦一场,梦醒后他还是原来的闻人璟,可是胸前的柔软提醒了他,而下面……
面颊微微发热,他将手伸向两腿间,果然空荡,他僵着脸,将手收回,隐隐闻到一股属于女子的暗香。
一百多个日子都白混了,他居然没察觉齐真是女子,她的细嗓、她的肤白胜雪、她的顾盼生姿,以及那一双会说话的水眸,在在显示她的天生丽质,而非男生女相。
亏他还是断案分明的大理寺卿,竟连是女是男也分不清,错将眼前的女红妆看成文弱少年。
不过现下最要紧的一件事不是齐真的性别,而是那个劳什子的圣诞礼物,要是不找到那东西,他这辈子要顶着齐真这张脸过日子吗?那比生不如死还可怕,他做不到。
现在他要用齐真的身分回闻人府,还是……
他忽然想到,齐真本人在哪里?
闻人璟突然有种更可笑的想法,他成了齐真,那齐真是不是变成闻人璟了?他们的人生交换了?
思及此,他益发的坐不住,但在官场中打滚的经历告诉他,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他要更有耐心等待,若两人的人生交换,齐真肯定也慌乱,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抱着头嘤嘤低泣,想不出解决之道。
一想到这里,他莫名地笑出声,被突发事件困住的他感觉心情好了一些,有人一同受难的感受不算太差,以往是齐真气得他想捉住她双肩猛摇,这回她也要承受一二了。
闻人璟苦中作乐的笑声止于第一道曙光射入屋内时,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葱白如玉的十指,纤细莹润地有如早春的花瓣,仿佛轻轻一弹就碎了,白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他的笑霎时转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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