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一刻值三年》(四千金3)作者:青微
本帖最后由 小染 于 2012-5-1 00:20 编辑书 名:春宵一刻值三年
系 列:四千金系列之三
作 者:青微
出版日期:2012年2月23日
【内容简介】
背叛有多苦,她就应该有多恨,却还是深深的爱他;
等待有多久,他就应该有多气,只因为越来越爱她。
三年前,向幼蓝除了是大家眼中温柔贤淑的向家大小姐,
还是风度翩翩的青帮副帮主文少然的地下情人,
她的疲累,文少然心疼;她的泪水,文少然不舍,
她的伪装,也只有文少然能卸下,然后尝尽床上妩媚的她,
让她因为他而发狂、因为他而呻吟、因为他而娇喘。
人前的向幼蓝只是向家大小姐,人后的她却是文少然的囊中物,
当她以为这辈子跟定这男人时,他却要成亲了,新娘却是别人。
三年后,文少然再次出现,这回他不再是作恶多端的贼头子,
而是当今丞相的四子,当年为了一个不得已的苦衷,
他失去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过被他吃下去的,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三年的等待,终于抓到这个逃出他手掌心的女人,
只是当向幼蓝再次出现他的眼前,身边却多了个宝贝儿子,
下人不再称呼她小姐,而是改喊她夫人,难道说……
他的女人,三年后已经是别人的良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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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进府门,向右转,跨过一道石门便是向府内宅。
不同于前院的疏朗宽阔,后院特意建成了小桥流水的风格,假山矗立做以遮蔽,若是不熟悉的人进来,还真要费些功夫辨认。
不过,对于这里他可是轻车熟路,脚步轻巧的拐过长廊往里走,几个腾挪跃起,就飞身穿过挡路的假山,一眼瞧见了还灯火通明的院子。
抬头望院门上瞧,水云阁,正是向府大小姐向幼蓝的住处。
不同于别的院子的素净宽敞,这院子里满满种着林立的桃树,阳春三月,正是满目繁花似锦的好时候,就算在暗夜里,还是会有阵阵幽香飘来,让人心思松缓下来。
透过木窗看房里,向幼蓝正蹙眉看着眼前的帐簿,手边摆着的茶早就凉透,她却丝毫没有察觉送到嘴边,抿上一口,品出满口苦涩才皱眉,赶紧走到一边吐出来。
“呵!”蓦地,有轻笑声响起来,极低微,却让向幼蓝听得分明。
“谁?”她猛地转身,看到原本紧闭的房门已不知何时被打开,在夜风中吱呀摇摆,风吹动烛火摇曳,明灭闪动之间只觉得一股冷气涌上头顶,浑身冰凉。
屏住呼吸,向幼蓝硬着头皮靠近门口,纤细的手不自觉颤抖,却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是你吗?”
空气中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强压着狂奔出门的念头,向幼蓝安慰自己,不过是一阵风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她又没做亏心事何必怕鬼敲门。
一遍遍在心底念叨着安慰自己,却发现只是徒劳,想到那个字眼更觉得恐怖,甚至有些后悔让贴身侍女提前去休息,要是青玉在还能陪伴一下,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在心底默默鼓舞自己,向幼蓝壮着胆子走到门前,亲眼看到门外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抚着胸口转身,却猛地瞪大眼睛,只见一道黑影从一旁飘出来,对她伸出了手。
“啊……唔。”还不及尖叫就被人捂住嘴巴,惊慌中挣扎得很是厉害,却在一股熟悉的气息飘入鼻间时,让她瞬间安定下来,静静地靠在了那个冷冽的怀抱中。
“吓坏了吧。”身后的坚硬怀抱因为笑声而震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漏出满满的戏谑。
他,回来了。
向幼蓝的身体依旧在颤栗,却不再是恐惧,而是激切的欢愉涌上心头,让她手足无措。
“放开我!”身体被人控制在怀里,就连手臂都动弹不得,惊吓之后涌出片刻惊喜,可惊喜之后就有些恼羞成怒。
这个人还笑,明明是故意的!向幼蓝发誓,文少然绝对是她见过最恶质的男人,人前笑容温煦,谈笑风生,一副翩然贵公子的模样。
可事实上,他绝对是一个可恶透顶的坏男人,个性霸道,性格善变,厚着脸皮占自己的便宜,还蛮不讲理的决定一些他觉得对的事情,让她每每不能应付。
可惜,她就是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善变的男人,喜欢他的风姿翩然,喜欢他的沉默冷寂,喜欢他的魄力,杀伐决断毫不犹豫,也就只有这个男人,好似最猛烈的迷人毒药,让她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察觉到佳人怒意,俯首靠近耳畔,挑起一缕发丝在鼻尖,文少然闭眸浅笑,“好香。”
他从来都知道向幼蓝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如何应付。
果不其然,看他故作轻浮的纨裤模样,向幼蓝垂下眉睫遮挡了眼底的羞涩,却掩不去脸颊漫出的绯红,“贫嘴。”
“也只是对你。”揽她入怀,文少然紧紧拥紧了怀中娇躯,“你瘦了许多,不过半月未见,却觉得我已经思念你十几年。”
向幼蓝说不出更多的什么,只是柔顺的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叹息。
许久许久,终于从别后重逢的混乱思绪中逃离,文少然拉了向幼蓝走到书桌前,看她满桌子摊满了帐簿,看似忙碌的样子,可仔细一瞧,却乱七八糟没有什么章法,显然这位掌柜的不称职,做的并不算好。
看一眼帐簿上她留下的痕迹,笑睨她一眼,文少然坐在书桌前,把那满满的帐簿尽数推到一边,拥了向幼蓝在腿上,“我离开这么久,你还未说想不想我。”
“自然是没想。”向幼蓝笑得骄傲,眼底的温柔却毫不客气泄露了最真实的想法。
她怎么会不想,文少然不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分每一刻都算得上是煎熬,恨不得抛开一切立刻走到对方身边,不过,她可没勇气把这些羞人的话说出口。
“也难怪,这么大份家业你来操持是难了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薇儿那般能干,这些日子整日忙碌,确实没时间想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文少然先是皱眉,想了想,又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却掩饰不去话语中的酸气。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表情,明摆着就是看不起自己的能力,向幼蓝手指狠狠拧在他手臂之上,却发现受累的只是自己。
想想他这样赞赏妹妹,嘲讽自己,虽然只是无心之语,却难免想起这些日子硬撑着一个家的疲累,满腹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就知道你觉得我没用,薇儿自然做什么都是好的。”
这……他的口气明明是在拈酸吃醋,怎么仍是被她曲解,这算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吗?
文少然不理解女人的敏感,却也知道这些日子她定然受了不少委屈,自觉失言,有些懊恼的皱起眉,“是我说错了,别哭。”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向幼蓝的泪珠儿倒落得更多、更急。
埋首在文少然胸前,向幼蓝委屈的哽咽,想想这些日子的两地相思,再想想生意上不顺心的事儿,忙碌孤独的夜晚,一颗心越发的酸涩,明知不该如此孩子气,却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不是软弱的性子,也从不在人前落泪,即便是自己的至爱亲人面前,也很少表露委屈,自娘亲去世后,她就自觉地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一直认为长姊如母,便不肯让自己太孩子气,即便在爹爹面前,她也总是最乖巧、最让人放心的那个。
二妹容貌皎然,高傲能干;三妹病体缠身,楚楚可怜;最小的四妹更是一派天真活泼,向家不缺少父母膝下撒娇的孩子,既然学不会二妹的能干、三妹的可人、小妹的娇憨,自然要做出大姊的模样,何时何地都是面带微笑,好似没有能让她困扰的事情。
值得高兴的是,她做到了,只要提到向家大小姐,所有人都是满意的微笑,仿佛温顺乖巧的她是向家姊妹们的典范。
可事实上,尘世本就纷扰,哪有人能真正做到无忧无虑,在那一副乖巧的面具下面,她也会疲惫,会泄气,会想要流泪,只是从来不肯显露出这一切。
直到遇到文少然,一切情绪仿佛洪水决堤,在他温煦的笑容面前,她装不出轻松自在的表情,装不住大家闺秀的模样,她只是她,只是向幼蓝。
还记得那时的他,就站在小溪边,一向温柔的笑容不复存在,只是极淡然的瞥她一眼,“不想笑就别笑。”
好无礼的男人!这是向幼薇最初的想法,愤怒之后却有些愣住,不想笑?她在笑吗?明明没感觉到自己在笑,可透过溪水看自己的面容,依旧是镜中的模样,依旧是完美的微笑,只是此刻看起来,那微笑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文少然,不然这余生该多枯燥无趣,也只有在这个男人身边,她才是完完全全真实的向幼蓝,才能无所顾忌显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会难过,会撒娇,会不满,还会孩子气的落泪。
只是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那久违的煎熬滋味重袭上心头,想到这,向幼蓝越发觉得疲倦,缩进他怀里不肯出来。
看她一时落泪不停,文少然也丝毫没有烦厌的模样,只是微微笑着,修长细白的手指拂过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安慰一番,这才换得佳人破涕一笑。
眼前的女子正值青春好时候,容貌秀丽,身姿曼妙,即便一个楚楚动人的泪眼都能引得男人如痴如醉,他不过俗世间的一个普通男子,却有幸得到了她的眷顾。
还记得初见时候,他骑马来到溪边,却被捶洗衣物的妇人瞧着议论纷纷,一时尴尬,便顺着溪边越走越偏僻,直到四周没了人烟,静静地坐在溪边,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却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妙佳人,听着突兀的一声低呼在头顶响起,文少然几乎是下意识一个转身,接住了身体下坠的树上仙子,待到她安全落地,两人都有些怔住。
这样的荒山野岭,莫非是狐妖前来勾魂?可若是眼前的女子,即便是妖他也不怕。
两人面面相觑,待到发现姿势暧昧,连忙撒手,慌忙退了半步,只听“哎呦”一声,向幼蓝倒在地上扭了脚,抬头瞪他的目光如同黑色琉璃,晶莹剔透,带着点埋怨,就连不经意嘟起的嘴巴都显得那么憨态可掬。
所以,他失态的笑出声,惹得向幼蓝更大怒气。
那一日,他亲自送了向幼蓝回去。
两人同骑,明明是初见的陌生人却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闻着鼻尖传来的香气,并不是生意酒桌上时常闻到那种香粉的俗艳味道,却是真真切切的少女体香,文少然第一次觉得这味道不刺鼻,女子生起气来不讨厌。
看她含嗔带笑,反倒赏心悦目,突然间有些不理解,以往怎么看到纠缠上来的女子就觉得心烦?
是夜,文少然辗转反侧,生平首次为一个女子难以入睡,脑海里只有那陌生少女低眉浅笑,含嗔带怒的模样。
想到那一天两人靠得那样近,原以为从此不会再厌烦其他女子的接近,却在次日有娇艳女子缠上来时,皱了眉,怒气冲冲的离开。
难道说,自己只是不讨厌她?
这问题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散,促使他一次次身不由己的来到溪边,第二次相遇,第三次相遇……在那个淋漓的雨夜,他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抱紧了颤抖的娇躯,吻上她的唇,辗转吸吮,彼此定了终身。
如此一载时光,两人早就如胶似漆,平日里如同寻常夫妻一般,除了名分。
向幼蓝从来没对他要过名分,即便是有了夫妻之实,她也只是清浅的笑着,暗自享受那分隐秘的欢喜,从未逼迫文少然作出什么决定。
除了向幼蓝的家人知道两人的情意,甚至姊妹们私底下还戏称文少然是大姊夫,但对于旁人都隐瞒了去,只因文少然有说不出口的理由。
他不过开口说了时机不对,她便说会耐心的等待自己,面对此情此景,文少然不是没有愧疚过,也想给心爱的女子名分,只是他的身分……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他又该拿什么许给向幼蓝未来?
也曾恼恨上天,在他没有资格、没有自由的时候,遇上并且爱上这个女子,又任性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只是爱情这一事半点不由人,他也只是陷进去无力自拔。
遇见了,爱上了,便躲不开,挣不脱,心甘情愿沉沦苦海……
◎ ◎ ◎
“哎!”思及此处,文少然叹口气。
从来都以为此生是攥在手中,不会有一步差错,却原来,有时候的身不由己也是种甜蜜。
听到他的叹息,向幼蓝并不多问,只是静默的相拥,只是这样,便觉心底有无数的喜悦涌上心头,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意外,神秘又美好,让她不忍探寻更多。
好想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只是想到他连日奔波却有些心疼了,抚上他额角眉梢,“你一定又是连夜赶路,早些去歇息吧。”
“没事,我想多看看你。”文少然面色淡然的表露心迹,却在向幼蓝强忍的笑容中功亏一篑,眼底眸光暗沉,涌出浓重的欲念。
毫不迟疑吻上梦中思念千遍万遍的粉嫩樱唇,文少然恶趣味地轻咬一下,“坏丫头,想折磨我,到如今你还逃得掉吗?”
向幼蓝闪避不及,一个不慎已经跌入魔掌之中,任凭她百般低声求饶,文少然只是不客气的对她上下其手。
相恋一年,这床帏之事并非完全陌生,向幼蓝却始终娇羞如处子,每每求饶,却换得文少然更多欲念。
三下五除二褪去自己的外衫,文少然抱起浑身颤栗的向幼蓝到床边,明明看她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却还坏笑着说道:“蓝儿,睁开眼睛,帮我褪去中衣。”
身体被结实的手臂圈在硬朗的怀中,身体敏感察觉到文少然的欲望抵在自己身上,向幼蓝已然羞窘不能自已,眼睛都不敢睁开,哪里有勇气亲自剥掉他的衣衫。
看她满脸羞红,文少然却不打算轻易放弃,指尖勾扯几下已经让她衣衫尽数扯乱,半遮半掩地盖在身上,更是难以言喻的淫靡。
“少然。”难耐的扬起脖颈,向幼蓝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却丝毫阻止不了文少然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解落外衫,攫住半遮蔽在亵衣下的浑圆,毫不客气一下一下揉捏着,好似玩弄一个有趣的玩具。
“别!”身体在他的指尖下颤栗,向幼蓝低低的吟哦,潮湿的眼眸中饱含似水柔情,手臂缠上他的颈项。
呼吸越来越沉重,文少然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眸,只是执意玩弄着手下的娇乳,轻轻地扯动,待向幼蓝难耐的仰身倒入锦被中,更是步步紧逼到她身前,灵巧的舌含住那乳尖,细细啮咬,不轻不重,让她难逃煎熬。
身体的欲念找不到出口,向幼蓝感觉到身体已经起了变化,被他稍一逗弄,双腿间有温热液体流出,更是难耐的并拢双腿摩挲着。
仿佛失了理智一般,向幼蓝伸出玉臂搂住文少然颈项,主动缠住他唇舌,肆意纠缠,任凭晶亮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淫靡不堪。
彼此纠缠,文少然眉梢有满满的得意,修长指尖拂过她身体,慢慢滑至向幼蓝腰腹间,盘桓片刻,便径直探入蜜穴中,一根手指没根而入。
“呃……痛……”尽管秘处已然分泌花液,她却仍旧不能承受文少然手指突如其来的进入,身子一颤,低声呼痛。
双唇恣意吻上她额角,文少然的手掌爱抚被冷落的娇乳,另一只手却全然不顾的探入她的体内,来回几个抽插,便觉顺滑异常,已有更多花液流出,顺着自己的手指滑落被褥之上,待到再加入一指,也能畅快的进入。
身体被撩拨的越发敏感,向幼蓝连声低吟,难耐的弓起身体索取更多,却发现这男人根本就是恶意不给自己。
“少然……”攀附在他胸膛,向幼蓝修长双腿绕在他腰腹间,可怜兮兮的哀求。
“嗯,唤我做什么?”仿佛并不沉迷其中,文少然的眼眸中除了欲念还有一丝戏谑,他恶意加重手上的动作,却又每每在强烈快感来临时缓下动作,迟迟不肯给她个痛快。
身体被折磨的一阵阵颤抖,却偏偏得不到极致的快乐,向幼蓝几乎要哭出来,泪眼朦胧看着身上逞凶的男人,又是可怜,又是委屈,难耐的缠上他昂长的身躯,却一次次被他躲闪开。
“想要我,那你亲自帮我脱去中衣。”文少然一脸邪笑的要求,手指仍不忘折腾花液横流的花蕊。
“你故意……啊……”刚要埋怨,却被他一个深入,刺激得开不了口,心知他这一次是狠了心折腾自己,虽然羞窘,也只得硬着头皮褪去他中衣。
她躺在床上,文少然的身体就在她的身前,脱去上衣时还算顺利,可等到去脱他下身衣物时,却怎么都做不到。
“哦……少然……”哀怜的对上他的目光,却只是被闪躲开。
无奈下,向幼蓝纤纤玉臂略一使力把身上的男人拉倒在床上,忍耐着虚软的双腿起身跪坐他身侧,手指轻颤着褪下他丝绸长裤,眼看他下体猛地弹出在自己面前,比印象中更粗大,上面青筋盘错,瞧着分外吓人,一时愣住。
虽然和他男欢女爱数不清多少次数,她却是第一次真正这样瞧文少然下体,以往害羞不敢多看,他也不舍得强迫自己,倒没仔细打量过这玩意吓人的模样,只是这会儿见了才觉得越发害怕,想到这粗大的东西要进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想起那一次最开始时的疼痛,她就有种想要立刻逃开的冲动。
舒舒服服仰身躺在床上,文少然看她一脸惊恐的模样自觉好笑,却也唯恐真的吓到她,安抚的亲吻她手指,细细吮吸。
略抬臻首看他温柔的模样,向幼蓝仿佛受到了鼓舞,压抑了满心的怯意,纤弱无骨的手掌慢慢靠近了那巨物,双手交握放在掌心。
猛地感觉一阵温热,文少然舒服的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上的小女人,却见她脸上不再是刚刚的恐惧,却似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体,满脸惊奇的一下下抚摸。
文少然向来心疼向幼蓝,就算是床帏之事也大都依顺她的意思,哪怕自己忍得再难受,也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从来都以为他的美人是个乖乖女,心底不敢亵渎她的美好,却没料到她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当然,向幼蓝可没什么技巧,只是笨拙的玩弄着手里的“玩具”,满脸趣味。
她只是随心所欲的玩耍,这情景看进文少然的眼底却成了引诱,心爱女子就在身边,谁人能忍得住,肉刃越发膨胀疼痛。
“蓝儿,含住它。”文少然贸然低声索求。
“含住……”向幼蓝眼神迷蒙,似乎有些不解,待到文少然指尖在她唇瓣间徘徊,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瞬间通红。
看她羞涩模样,文少然失笑,原不过是贸然的要求,不忍逼迫她,刚想翻身,却见向幼蓝低下身,犹疑片刻,当真乖巧的俯下身子,先是舔弄几下,便试着含住了硕大顶端,如同孩童舔舐喜爱的吃食,满脸羞红。
敏感的肉刃被温热的唇含住,略一挺动,进入更温热的深处。
樱唇太小含不进去更多,向幼蓝难耐的吞咽着,试探着上下舔舐,发现自己每一次动作都引来文少然的吟哦,越发觉得有趣,干脆就强忍着腥味再深入一些。
慢慢进入滑出,舌尖在顶端盘旋,有些生疏的吸吮,然后再一次次的深入。
“啊……”好似疼痛来袭,文少然猛地倒在榻上,手臂紧握了身下锦被,青筋暴起,好似在忍耐什么,只觉得身体猛地松弛下来,一股温热液体喷薄而出……
第一次,他竟然如同初尝情欲的懵懂小子一般轻易泄了身,又是懊恼,又是不安。
再看向幼蓝,似没料到文少然泄身会如此突然,猛地感觉到一股腥膻浓液喷在自己口中,只觉得难受异常,已经翻身在床榻边干呕起来,却只是徒劳无功吐出满口的黏稠液体。
“咳咳……”小脸胀得通红,向幼蓝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再看文少然赶紧靠过来安抚自己,不由得嗔怒他一眼,却含着似水柔情。
“蓝儿,对不起,我一时忍不住……”看她咳得痛苦,文少然又是懊恼,又是无辜,却也有些失笑,“别吐了,那东西不脏。”
“你……你怎么不吃!”向幼蓝窘得满脸通红,听他戏谑更觉得委屈,不满的瞪他好几眼。
“好,我便如你愿。”低笑一声,他猛地覆上她脸颊,含住唇角落下的浊液吸入口中,硬是探入向幼蓝唇齿间,唇舌交缠在一起搅动着,腥膻的味道满嘴都是。
“唔……”向幼蓝没想到他会真的吻上自己,此刻纠缠在一起,倒不觉得什么恶心,反倒是勾起刚刚不曾得到满足的欲念。
“又想要了。”文少然邪肆一笑,爱抚她身体的同时再一次探入蜜穴之中,果然,这里面更湿润了一些,简直泥泞一片,刚刚没想到这丫头的爱抚让自己先泄了身,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向幼蓝从来都是知道的,文少然凭借手指也能让自己得到愉悦,何况心底骚动难耐,她也不再矜持,张开了修长的双腿。
原以为进入其中的会是灵活的手指,却没想到下体猛地冲入一个坚硬物体,低头一瞧,分明是刚刚泄了身的肉刃。
“少然……你……”紧密的花穴突然被肉刃完全充满,向幼蓝压抑的吟哦,指尖因为忍耐掐紧了文少然的背脊,划下一道道痕迹。
“我从来都要不够你!”低笑出声,文少然很满意向幼蓝表现出的惊诧。
这小妮子秘处已经是滑腻得过分,肉刃进入从来没这样顺畅,劲瘦的腰每一次摆动都能进入最深处,狠狠碾磨一番才会略略退出一些,然后再次进入,竟连吟哦的机会都没给向幼蓝。
这样的缠绵太过猛烈,比以往每一次都更销魂蚀骨,向幼蓝难耐的低吟,却不敢太过大声,虽然她独居一个小院子,可如果有人此时进来,那可真是让她无处容身了。
爹爹和妹妹们虽然知道他们两人已然暗许终生,可毕竟没有名分,若是知道此刻做出的床帏之事,不知又会吓成什么模样。
一次次没根进入,文少然吻上她的脸颊,不满她走神,摆动腰肢狠狠撞了进去,果然引得她差点尖叫出声,强行压抑,羞红了脸。
攀附着眼前的劲瘦身躯,向幼蓝眼底的爱意毫不隐藏,任由他不知疲倦的在自己身内肆虐。
一个沉重的深入之后,眼前一阵晕眩,向幼蓝身体猛地挺起,好似忍耐着什么的折磨,看着身上人不知疲惫的模样,低声的哀求:“不行了……少然……”
看着身下人儿大汗淋漓的躺在自己怀里,精致的唇紧紧咬着,文少然只觉得身体猛地涌上一阵激流,肉刃最后一次深深进入,任由那酥麻的快感四处窜动,在她身体最深处射出浓浓浊液……
第二章
“大小姐,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么忙还特地留下来。”
用粗瓷大碗端来水递到向幼蓝手中,衣衫破旧却很整洁干净的婆婆满脸感激,看向幼蓝抬头对自己嫣然一笑,又继续写信,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是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方。
“没什么,这些事情做起来很简单,不费多少工夫。”向幼蓝抿嘴轻笑,手上书写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从幼时便跟着师傅学习文章,通晓文墨,写几封简单的家信对她来说并不困难,何况这些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乡下人,若真是写得文诌诌、辞藻华丽,怕是别人还看不明白呢。
“哎,您一家人都是大善人,去年蝗灾,颗粒无收,还是向老爷慷慨施粮,都是大好人呀!”老婆婆发自内心的感慨,虽然自己的家境和向家犹如天壤云泥之别,可眼前的向家大小姐却丝毫不摆架子,反倒路过时候看到她四处找人写家书,还特意来到这边,主动帮忙。
“没什么,举手之劳,帮忙是应该的。”面对这样热切的感激,向幼蓝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一直笑着,安抚老婆婆受宠若惊的情绪。
“大善人!”老婆婆不善言辞,却是真心的感激,笑得脸上仿佛开出一朵花,“这下好了,家书送到老家,过些日子家里人都能过来,一家团聚。”
“这是好事儿。”听到一家团聚,笔尖略一停滞,向幼蓝浅浅一笑,却有些思念自己的娘亲,如果她还在的话,自己现在应也只是个喜爱撒娇,且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可惜,有些事儿由不得人,譬如生死。
“等她们来了,我带着他们去给大小姐磕头,要不是您帮忙写信,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老婆婆絮絮叨叨念上几句,满脸的欣喜之色。
有时候,向幼蓝真羡慕他们的幸福怎么来得这么简单,一封还未寄出的家书就能满心欢喜好久好久,连她都不自觉地被这快乐感染。
脑海中突然跃出那熟悉的身影,如果他此刻也在这里,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如果可能,向幼蓝希望自己的后半生,能够和那个心爱的男子厮守到老,不必高楼广厦,也不必山珍海味,只要他在身边,吃苦也算是甜的。
“文大哥,这就是我家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向幼蓝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透过阳光,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那么飘然走进这破旧的房屋内,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还有刚刚开口说话的少年。
“儿啊,这是怎么了?”看那少年捂着手臂,有血丝从指缝渗出来,老婆婆惊慌失措的跑过去,一脸哀痛。
“没事,射箭场上不小心被箭擦中手臂。”少年大剌剌的一笑,倒是不怕疼的模样。
少年满眼的崇拜目光一直落在文少然身上,还有些赧然,“副帮主……不,文大哥,这就是我家里,没什么好招待弟兄们,别介意。”少年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挠挠头,有些羞涩自己的家徒四壁。
“没事,早些上药吧。”文少然面带浅笑回答,目光却穿过人群径直落在向幼蓝身上。
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直射在眼前让向幼蓝眼睛都刺痛起来,可她依旧这么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似许久没有见面。
事实上,就在前日晚上,两人还相拥而眠,可这丁点都不会让她觉得眼前的人看了厌烦,反而不敢错开眼睛,生怕他会瞬间消失。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老婆婆的声音。
“文副帮主,谢谢您送我儿子回来,要不是您紧急包着送他回来,指不定还要多流多少血呢。”老婆婆从最初的慌乱中醒过神来,忙不叠的开口感谢,却发现被感谢的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奇的看过去,意外的发现了那对视的男女。
老人家眼利,不过几个对视的目光已经看出端倪,却不点破,只是呵呵笑着端了茶碗来。
“文副帮主,这位是向家大小姐,咱们卞城府顶好的善人,听说老婆子四处求人写信,特意来帮忙写家书。”
眼底精光一闪,文少然不动声色笑着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
看着手里破旧的粗瓷碗,有些难以下咽,却看向幼蓝毫不犹豫端起她面前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水,姿态优雅,放下时对着自己挑衅地笑。
这丫头……文少然失笑,也跟着猛喝一口水咽下去,这盛放的东西虽粗糙,水却甘甜可口,文少然颇为意外的把剩下的水喝尽,不动声色笑睨向幼蓝一眼,放下了那碗。
笑嗔他一眼,向幼蓝垂下眼眸,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写信,手指轻微的颤栗却泄露了她的心思,感觉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满脑袋浆糊,竟连该怎么写下去都不知道了。
深吸口气稳住思绪,向幼蓝强迫自己不去感受那目光,可文少然好像与她作对,偏偏走到她身边一侧,俯下身看她写的东西,感觉那熟悉的味道就在身边,彼此间混乱的呼吸都能清晰可见,向幼蓝压抑着激切的情绪慢慢写字。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靠得这么近,而毫无顾忌的看着对方也是第一次,她觉得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即便他并不能给自己未来,可这样拥有过,就足够了。
“向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文少然清浅的声音响在耳畔,彼此靠得太近,倒多了几分耳鬓厮磨的意味。
不过,他称呼自己向姑娘,那她也不必客气喽!
好似对这赞美受用无穷,向幼蓝猛地仰起头,故装出一脸喜形于色,“公子果然好眼力,我的字在闺阁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呀,我看公子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哦,是城东的周大公子吧,还是苏家二爷?”
笑得灿烂无比,声音也温婉动听,只是向幼蓝目光中分明写着挑衅,她直视文少然的眼睛,满意的看到他的目光先是惊诧,然后是无奈,最后才变成了一丝恼怒。
看她装出的一脸懵懂,受伤的少年腼腆笑笑,忍不住开口解释:“大小姐,他是我们青帮副帮主文少然。”
报以感激的微笑,她装出敬仰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动作夸张得好笑。
如果是在安静的地方,向幼蓝知道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这个男人表面装得多文雅,私底下就有多邪恶,到时候肯定有千万个主意折腾自己,不过,谁让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她可不怕。
既然都惹了他,那还不如火上浇油惹个痛快!
这样恶意想着,向幼蓝怪声怪气说道:“这位副帮主,您脸色瞧着可不太好,是不是身体欠佳?您瞧瞧,这怎么更难看了,不会是被谁气到了吧?”说着眼神还毫不怯场的瞪回去,看著文少然双唇翕动几下,好似忍不住要爆发。
“哎呦,我的娘哎!”幸好,还不等文少然多说什么,受伤的少年突然哀嚎一声,看着自家娘亲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我的娘哎,您手下留点情,这是你儿子的胳膊,不是卤猪蹄,这么大劲儿待会儿也就废了。”
“噗哧”一声,向幼蓝忍俊不禁笑出来,再看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又觉得有些尴尬,脸颊一片绯红。
看着眼前向幼蓝娇嫩嫩的模样,那发自内心的一个笑脸,文少然心中纵使有再大的怒火也被熄灭,看她巧兮倩兮的笑脸,一颗心简直要融化。
明显感觉到文少然看自己的目光越发炽热,向幼蓝有些坐不住,干脆就闪身起来,走到老婆婆身边,“婆婆,我来替他上药吧,您歇歇。”
老婆婆的眼睛明显不太好使,有时候勒住伤口上面,有时候勒住伤口下面,时不时疼得亲生儿子倒抽冷气。
向幼蓝看这半大少年强忍着的模样,抿着唇笑了,“我来帮你上药吧。”
那一个笑,浅浅淡淡的,好似一阵春风吹拂过所有人的心,温暖的不忍移开目光。
受伤少年愣愣看着眼前似仙女一般美丽的姑娘,听她轻声细语对自己讲话,一时间都忘了疼,直到向幼蓝蹲下身子,专心致志拿起药瓶撒药,轻柔的手不经意拂过自己臂膀,一张脸才瞬间胀得通红,低下头再不敢多看,脑海中却一直重播着那笑脸,一遍一遍……
眼看药粉撒好,向幼蓝拿起一边的布条刚要缠住伤口,却冷不防手中的东西被人抢去,一个冷漠生硬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些赌气的意味:“我来。”
“少……文副帮主?”向幼蓝被迫挤开,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刚刚还满脸笑容的男人一下子成了冰块,别说是笑,就连咧嘴的表情都没一个。
只见文少然手里捏着布条,毫不温柔的缠上少年的手臂,虽然看起来缠得很好、很标准,可只要看看少年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敢抱怨的哀怨表情,向幼蓝就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男人,他是在吃醋吗?
向幼蓝有些难以置信,相识几年,从来没见他在人前失控的模样,可现在瞧见了,倒觉得很是有趣,当然,这个想法并不是她一个人有,再看他带在身后的几个帮众,一个个也都是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的模样。
他们堂堂青帮的二当家竟然……竟然帮一个毛头小子治伤?好吧,只是缠伤口,不过这也够吃惊的了。
副帮主平日里看起来是比较和蔼可亲,可在他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外表热情,内心却疏离得很,他会对你客气的笑,会为你安排一些事儿,却不会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多付出一丁点耐心。
可就在今天,他不但喝下了别人随意端上来的水,还热情主动的帮忙缠伤口,当然更夸张的是,他没笑,他竟然没笑!被对手称为最会笑里藏刀的青帮副帮主文少然,竟然难得一见的没笑,而是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一样。
这一天,他们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脸悲悯的看着那孩子被折腾得两眼冒泪花,向幼蓝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确实惹到文大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先逃跑比较好。
“婆婆,家书已经写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向幼蓝微微一笑,满脸期待的看着老婆婆,恨不得立刻溜得远远地。
可惜,婆婆还没说什么,某个男人已经阴沉沉的开口。
“向姑娘请留步,我想起来了,你是向老爷家的大女儿吧。”文少然蓦地一笑,那笑容却惊得向幼蓝一身冷汗。
“嗯。”低低的应一声,向幼蓝满脸讨好,使用哀兵政策。
“是这样,贵府与我青帮生意往来密切,前些日子谈成了一桩生意,听说他老人家近来不在卞城,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仔细查看,能不能麻烦大小姐走一趟?”文少然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很像捉到老鼠却不肯一口吃下去,折腾别人玩的猫。
她……可以说不吗?
很显然,她不能开口拒绝,如果继续拒绝下去,结果应该会……很严重!何况,也没人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看向姑娘很清闲,有时间帮忙写书信,这种大事儿不会罔顾不管吧?”文大爷笑得很像狡诈的狐狸,丝毫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向家是卞城最大的儒商,大小姐又识文断字,定然是被向老爷从小培养,对做生意擅长得很,既如此,还请不吝赐教。”
向幼蓝面无表情,内心却暗流涌动,她不过使点小计谋气气某人,怎么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换成她被人折磨。
她会不会做生意,外人不知道,他文少然难道还不清楚?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话说回来,怎么从前没见他这么斤斤计较的时候,要是早早见到,其实还蛮有趣的。
◎ ◎ ◎
艰难地跟着他的步伐,向幼蓝步步紧随在文少然身后进了院子里的书房,心里做好最糟糕的准备,眼看身后所有侍从都退下,这才犹犹豫豫看着前面走着的那个高大身影,低声下气的开口求饶:“今天的事儿,我是玩笑的。”
话音一落,前面疾走的男人顿一下脚步,然后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前进的步伐却缓慢了下来,不再那么急促。
看他这样不言不语,一颗心简直吊在了喉咙口,向幼蓝艰难地吸口气,快步走上前拦住了文少然,“你在生气?”
不复刚刚的笑容,面前的男人一脸冷漠,看她半晌,突然一笑,“向小姐,我知道你是很忙的,帐簿就在那边,帮我看出来问题就可以走了。”
这样的他,就连说话都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不舒服,不就是开个玩笑,做什么这样如此气极?看他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向幼蓝也是无奈,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惩罚。
“嗯,还需要我帮你把帐簿搬过来吗?”咳咳两声,文少然的声音温柔了些。
“不劳尊驾。”百般求饶都不肯高抬贵手,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既然要自己看帐簿那就看帐簿好了,又不是刀山火海,有什么可怕的。
气恼的走到书桌前,果然上面乱七八糟的摆放很多东西,帐簿,谁知道是哪个?随意挑出一本顺眼的,向幼蓝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眼睛余光扫过对面某个男人,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却坐到了外房的圆桌前,径直翻看着手里的书册,还不时停下来写点什么。
他在忙什么,这么认真?向幼蓝往外移动下木椅,仗着眼前有垂下来的纱帘做遮挡,肆无忌惮的托腮凝视眼前的男人。
从认识他到现在,她当真没几次见到他忙碌的时候,说来他是青帮的二当家,而自己是向家的大小姐,虽然生意上互有往来,可更多的还是竞争,如果两人靠得太近,自己倒没什么顾忌,对他的前程就有些不利了。
所以相识的这些日子,她很少主动出现在青帮的范围之内,平日里见面也都是相约在溪边或者是他干脆潜进府里,那时的他都是全心全意陪自己玩闹说笑,倒真是很少有机会看他这样认真的模样。
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那轮廓,英挺的眉、挺直的鼻、抿着的唇,还有忙碌时皱着的眉,即便隔着帘幕重重,他的一切却好像都刻在了自己心里,不用费心思就能描画出来,清清楚楚。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啊!尤其他认真起来的模样,没了平日里的温和,平添几分肃穆,就连紧皱的眉都好看得紧,怎么能不让人沉醉呢?
就这样盯着他瞧,手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帐簿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向幼蓝托腮看着,心里忍不住就愉悦起来,再描绘一遍眉梢眼角,还有那唇……
不到半个时辰,书桌前的女子就已经困倦的趴在桌子昏睡起来,即便在睡梦中,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放轻脚步走到书桌前,看着她毫无戒心趴在自己的书桌上酣睡,文少然扬唇一笑,眼底的温柔简直要溺死人,拿过自己的披风,文少然轻手轻脚给她盖上,就这样愣愣看着她许久,嘴角的笑容越发掩饰不住。
真好,即便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他的心情都能欢快得不能自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还不够多,起码没有向幼蓝付出的多,还曾懊恼自己的冷漠,可今日才发现,也许自己送给她的远比想像中更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把所有都送到她的手上,倾尽所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幼稚,看她帮人包扎伤口,手指在别的男人手臂上流连,自己就忍不住冒酸气,连一个孩子的醋也吃,但明明被她气得不行,可瞧一眼她装出怯生生的求饶目光,心底的怒气便就瞬间消散,明知不是真的,却还相信的甘之如饴。
嫉妒,这原本该是一个和他无关的词,可现在,他嫉妒向幼蓝帮别人绑伤口时的温和笑容,嫉妒她对别的男人的一个眼神,即便那只是不经意的,自己心底的嫉妒也会疯狂的成长,让原本镇定自若的文少然变成一个呆子,变成一个傻子,一个为情所困的笨蛋男人。
可这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内心授意的吗,又怪得了谁?呵,想来这世上大多为情所困的男人都是傻子,傻得心甘情愿,傻得甘之如饴。
看看眼前这娇憨的睡颜,文少然长长地叹气。
如果有一天他能有机会带着她远走高飞,抛开那些烦恼责任,抛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只有她一个人陪伴自己,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而现在,他热切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觉真正是睡得好梦方酣,睡梦中的向幼蓝一直在幸福的笑着,仿佛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关于情深意重,关于郎情妾意。
“醒了?”察觉到她的眼睛转动几下,文少然低声询问。
迷蒙中好似听到了心上人的声音,向幼蓝懒洋洋的蹭蹭眼前温热的身体,娇声嘟囔说道:“青玉,你干嘛叫醒我,我梦到了他。”
“哦?”慢条斯理笑笑,文少然轻声追问:“他是谁?”
“他是……我不告诉你。”还在迷糊中的少女娇滴滴一笑,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人顿时心生爱怜。
“不告诉我,那我猜。”文少然悠哉的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看看窗外的天空,“我猜他是不是……姓文,名少然?”
“你怎么知道?”受了惊吓猛地抬头,向幼蓝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哎呦”一声,脑袋上就多了一只手在温柔的揉捏。
不对,很不对,青玉可不会这么乖巧。
向幼蓝猛地睁开眼,就瞧见一张大大的笑脸在自己面前,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我知道你的头很硬,那也不用死命往我下巴上撞吧。”
“我……我怎么在这?”向幼蓝还有些摸不着头绪。
可看对面那人高深莫测的笑容,再仔细想想今天做了什么,这才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过去,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嗯,除了我听到的,别的也没什么了。”文少然回答的也很认真,一本正经的模样。
可这样的答案,比没答案还糟糕。
顿时小脸皱成一团,向幼蓝叹口气,“算了,反正你也不打算真的告诉我。”
“你本就没说,我如何告诉你。”
“当真?”
“当真,除了说心里藏着一个人,什么都没说。”
“你……”
收拢了她伸出的手指紧握在掌心,文少然正儿八经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所以你可以当做自己没说过。”
“那多谢了!”向幼蓝没好气的说道。
想想今日他找自己过来的理由,又有些不好意思,“对了,我今日睡着了,没来得及帮你看帐簿,明日吧,明日我看薇儿要不要过来帮你,她精通这些东西。”
“你现在不怕小薇儿太过靠近我了?”想起以前的糗事,文少然戏谑的笑。
“你嘲讽我。”义正言辞的瞪他一眼,向幼蓝想想当初自己的想法,也有些尴尬。
曾几何时,她甚至想过要放开文少然的手,因为在之前有段日子里,二妹向幼薇见到他之后,两人一见如故,倒比她与文少然来往的更密切一些,看着妹妹和他站在一起开怀大笑的模样,看他手把手指导薇儿的功夫,看他们并肩站在桃树下,人面桃花相映红,美好得让人心碎,她实在是不得不怀疑自己错爱了人。
所以,她总是让自己默默离开三人在一起的场合,想着成全妹妹,也成全自己喜爱的男人。
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她以为自己拿得起自然放得下,可事情发展到最后确实有些难以预料,他亲口说出心爱的人是向幼蓝,从没有别人,还霸道的让她不准接近身边其他的男人。
爱实在是很自私的一件事呀,因为放不开,她甚至没有亲口问过薇儿的心意,就一意孤行的选择相信文少然的表白吐露,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确定二妹到底怎么想的,当初他们两人间亲近不是假的,那些相处的日子也不是假的,再加上这些日子薇儿的郁郁寡欢,怎么能让她不起疑心。
说起来,也正是之前文少然曾带着薇儿去外面游玩,后来又有一次,薇儿外出替爹办事,那时文少然也刚好不在卞城,那次薇儿回到家后便沉默寡言,大病一场,还常常神思恍惚,难道不是为情所困?如果是,那个男人会是谁?
身体猛地颤栗一下,向幼蓝不敢再想下去。
看她神思恍惚的模样,文少然就有不妙的感觉,一脸无奈的皱起眉,“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对薇儿心怀不轨吧,都多久的事了?”
蓦地沉默下来,向幼蓝勉强一笑,垂下的眉睫遮掩自己的心思,“没有。”
“我要听真话。”
长长地沉默之后,向幼蓝抬头凝视眼前的男人,“薇儿自从回家就一直闷闷不乐,有一次还问我,一直想着另外一个人是代表什么意思,还有一次,她在病中唤你的名字,一直问为什么?”
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文少然仔细的揣摩着该怎么说出这件事,“蓝儿,小薇儿是你的妹妹,所以我也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妹妹对待,别无他想。至于女儿家的心思,我真的不能说太多,毕竟这是她的事情,如果小薇儿不想对你们说,我说出来也许会伤害到她,不过我可以保证,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绝不是我,至于说问我为什么……”文少然苦笑一下,“她也许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让她喜欢那个人吧。”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虽然我不能说清楚他是谁,但是这样做是为了薇儿好,她这一次真的爱错了人,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垂着头沉思许久,向幼蓝突然抬首嫣然一笑,“我相信你!”
这样的一句话,抵得上千言万语,再不用多说什么,只要一句相信,好像就可以抵挡所有的质疑,也许,只是好像而已。
脸上重新露出笑颜,向幼蓝环着他的腰靠上去,“既然这样,那我明日就请薇儿来这边帮你看帐簿,弥补我今天睡懒觉的错误。”
“你呀,有时候聪明得可爱,有时候又笨得可爱。”挑眉一笑,文少然瞥一眼书桌上的大叠帐簿,“这些东西哪里能难得到我,你也太小瞧我了。”
“夜郎自大,那你做什么还非要我来这边看帐簿?明知道我不喜欢看这些。”
“因为我太过贪心,想多看你一眼在我身边的模样。”
第三章
把玩着手里的环佩,向幼蓝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去。
“不过是一个小玩物,怎么这么开心?”顺手抢过那小东西,文少然好奇,“如果你喜欢这东西,我让人买来更好的给你。”
“这件不一样。”向幼蓝赧然,“遇见你前我去庵堂祈福,师太亲手赠我这吉物,说我只要戴在身上,定然能遇到如意郎君。”
“这些话你也相信。”爱怜的摸摸她脸颊,文少然全副心思都被眼前的人吸引,手里的事情怎么也做不下去。
娇俏的吐吐舌头,向幼蓝抿唇一笑,相信!为什么要不相信?
文少然一定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如意郎君,她一直这样坚信,在遇到他之前,自己从来没如此疯狂喜欢上一个男人,即便追求者中不乏相貌英俊、家世不凡的男子,可她从未心动过,甚至以为此生不会心动。
也许是上天垂怜,文少然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地方,相遇,相爱,这难道不是上天赏赐的姻缘。
“少然,我都从来没问过,你的家人呢?”兴致突来,向幼蓝浅笑,“你好像从来没提过家在哪里?”
含笑的眸蓦地飘过一丝阴郁,文少然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家人,他们离卞城府很远。”
“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还辛辛苦苦进了青帮,我听爹爹说那里面龙蛇混杂,帮主仗着庞大势力控制了南北漕粮,每年都要和朝廷发生冲突,实在不是什么久留之地,若你想从那里离开,我可以让爹爹帮忙,总还说的上几句话。”
文少然身处青帮,这是向老爷一直很担心的事情,多次提点向幼蓝劝说,说他能力不可小觑,短短一年从帮众坐到副帮主的位置,可要想踏实过日子,那里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
很少听到向幼蓝提起青帮,文少然垂下眼眸,并不回答,他不想用谎言欺骗心爱的女子,事实上,如果不是青帮如此张狂,他也许就不会出现在卞城府,就更加不可能遇到向幼蓝。
以往的时间里,他从来都在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可只有这一次感谢上天,虽然依旧在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可既然能遇上向幼蓝,一切也都值得的。
“以后再说吧,也许一年的时间或者几年,我会离开的。”他轻笑,掩埋眼底挣扎的神色。
若有那一日,他必定会大张旗鼓迎娶身边的女子为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本就是随口一提,沉浸在独处喜悦里的向幼蓝,丝毫没发现他的异样,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不再多说,就这样坐在一起,这样的相处时光如此难得,她舍不得让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
“好,到那时你带我去游山玩水好不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都可以,江南烟雨、大漠落日,想想都让人觉得好开心!”向幼蓝的眼睛里满是艳羡,“之前你带着薇儿出游,当日若是爹爹在家,我一定会和你们同行,薇儿说路上的风光美极了。”
“好,等到以后,我一定陪你四处游玩。”眼眸带笑,文少然点头。
凝视着他的脸颊,向幼蓝轻轻吻了上去,脸颊绯红一片,“我等着。”
“丫头。”低喃着叹息,文少然肆意含住那唇瓣。
“咚咚咚”,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
向幼蓝受惊猛地起身,与文少然面面相觑,天色将晚,谁会跑到文府里来?
“文少然,你给我出来!”不等向幼蓝开口,有刁蛮的女儿家在书房外叫嚣,敲门的声音越发不耐烦。
听到这声音,文少然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悦,转身对她安抚的笑笑,“你安心等在这里。”
说完径直推开书房门走出去,很快,有打开院门的吱呀声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女子质问的声音。
“文少然,你什么意思?爹爹让你送我去舅父家中,你为什么不答应?”
“帮众弟子众多,何必非我不可!”文少然的声音听起来难得的冷酷,往日的和煦半分也没有。
听他这样说,那女子气得跺脚,“我就非要你去,之前你出外游玩不肯带我,却带了向家的那个向幼薇,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小姐,这时候你来我家里胡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若无别的事情,我让人送你回去。”
“文少然,你就不肯好好对我说话!”少女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像是被惹恼的模样,“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对别的人都笑意温顺,干什么这样欺负我!”
门外的男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子又不依不饶的哭闹不休,向幼蓝听不清楚,却有些无奈的苦笑,这刁蛮的姑娘是青帮帮主的膝下爱女冯玉墨,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她行事从来风风火火,就连对这个男人的倾慕也毫不遮掩。
得到文少然这样一个人的宠爱,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从相识那一刻,她就知道爱慕这个男人的女儿家不在少数,偶尔参加闺中小姐们的宴请,总是能轻而易举听到别人对他议论纷纷,无论是行为处事还是相貌都被人热切的讨论,就连最高傲的知府千金,从一开始听到他名字的不屑,到后来听到这个名字也会面色羞红。
这些事情有时会让她不安,每次面对这个男人的温情款款,总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门外的谈话声音越来越低,她忍不住想要靠近门口听得清楚一些,却又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好笑,他是磊落的人,自己不该胡乱怀疑什么。
这样闹了一场,待到文少然回到书房,向幼蓝也已经帮忙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看着他浅笑,“又惹了风流债。”
走上前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抱紧,文少然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一脸不快:“是风流债惹我!”
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向幼蓝,此生不变,可外面那丫头的纠缠实在是让人烦闷,有时都恨不得毁了自己这张沾花惹草的脸。
听他怨夫的口气,向幼蓝失笑。
两人紧紧相拥许久,她才挣开腰间的手臂,“我要回去了。”
叹口气,文少然点头,被那丫头一闹,玩笑的兴致都没了,“我送你回去。”
“好。”也不推拒,向幼蓝拿过一旁的披风穿上。
两人相携着走出府门,两家距离不算太远,同乘一骑,很快便来到向府门前。
敲门几下,有守门的人来开了门,看着向幼蓝闪身进去,最后尤不忘对自己挥手一笑,文少然只觉得一颗心都柔软起来。
直到眼前的门再次关闭,这才慢腾腾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夜色沉寂,他牵着马静静地走在路上,面无波澜,因为想起心爱的女子而扬起嘴角,直到……
“出来!”顿住脚步,文少然厉声说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黑暗中突然飞出一物,直奔他面门。
手指一动,文少然毫不费力挟住那弹丸,随手捻开外面的包裹,一张轻薄纸条出现在手心里。
藉着隔壁人家透出的光,文少然凝神一看,上面不过写着八个字。
明日卯时三刻,溪边。
◎ ◎ ◎
春日的天还有些凉,尤其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过后,天色蒙蒙,身周阴沉的空气弥漫出冷寂的气息,走在路上都泛着冷意。
这时候的青云山上,烟雾缭绕如坠云深处,冷风挟着水雾直扑人面,越发觉得冷冽。
上山只有一条宽阔的路,直通吉祥寺,倒是两旁有细细的小道,弯弯曲曲,通向溪边,这地方有些偏幽,也只有间暇时候三五好友前来垂钓,便有人修了简单的凉亭在溪边不远处。亭边绿树环绕,花繁叶茂,倒是难得的乘凉清净之所,再看小亭子外,一条溪流绕着山盘旋过来,流水匆匆,有石头落在一旁,供人间坐。
此刻,就有一个纹丝不动的高大身影,坐在光滑的石上,手臂擎着鱼竿,整个人像是已经入定,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其身后,清瘦的男人慢慢靠近,脚步清浅近乎无声,举止肃穆,脸上更是面无表情的僵硬。
那低垂的眸若有似无的颤动一下,终于慢慢睁开,浓密的睫下,是一双沉静的几乎静止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悲喜,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来了。”文少然唇角翕动,声音极低,用两人间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清瘦的男人在五步外站定,精干犀利的鹰眼凝视着前方,却未敢把目光落在文少然身上,只是僵硬的看着前面烟云缭绕的山,“是。”
“他也到了?”语气略有上扬,虽是疑问,却带着一股笃定,只是印证自己的猜想。
“大人!”精瘦男人听到这句话变了脸,一丝惊惶闪过眼角,却还是瞬间掩饰过去,垂下头,两手高高捧起绕在腰间的软剑,“属下失职,又让景公子受了伤,那个人才闻讯赶来。”
这消息实在算不上好,文少然寂静无波的眸光却依旧丝毫未变,嘴角扬起,露出一抹浅笑,“景泽不受伤,他也会来,等了这么久,现在终于不耐烦了。”
听到那轻声一笑,精瘦男人身体颤动几下,惊诧的抬头看主子一眼,又迅速转开眼神,深怕自己的目光会冒犯了他,端着软剑的手开始颤栗。
“景泽的伤如何?”
“伤在右臂,大夫说悉心照料,半月可痊愈。”
“你在怕?怕我还是怕那个人?”文少然略一斜首,脸上笑意不减,眉梢轻挑,越发衬得俊逸风流。
他明明是在笑,眉梢眼角透着愉悦,可那笑瞧在清瘦男人眼里,却只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全身,就连指尖都要被冰冻的感觉。
眼前这张脸,俊雅的让人不敢直视,五官明明精致的不逊于女人,却丝毫说不上阴柔,凑在一起反倒是多出几分英武和正气凛然。
“是……”辩解的话语在舌尖几次徘徊,最终还是咽下去,清瘦男人只是安分的低着头,等待未知的处罚。
跟在主子身边这些年,自然知道办砸事情的下场,尤其眼前的人听到这消息不怒反笑,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颤栗不安,如果他保护好景公子,让他平安离开,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来到这边?
也许,那样他活的机会更大一些,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说不畏死,那是笑话,若不是穷途末路,谁甘愿走上绝路?可事情到这一步,辩解都显得多余,已然明白大祸将至,心底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怨愤,事情做不好就该付出代价,身为主子的暗卫,他们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
文少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长长的静默过后,他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眸光中有些低迷,“沉宵,你跟着我来到卞城已经一年了吧?”
好似想起往日岁月,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被唤沉宵的暗卫低声回应:“是。”
“你……”文少然还要说什么,却被沉宵猛然跪下的动作打断。
“大人,家母在京城石臼巷,还请您照拂。”带着最后的不舍,沉宵决绝的磕三个头,手中剑影一闪,已经奔着自己颈项划去。
文少然眼中厉色突现,只是袖口闪动,一枚银镖夹杂着冷气飞出,“叮”的一声鸣响,与那把剑相撞,虽没有将剑打落,却成功阻止了沉宵的自尽。
“大人……”那细长的银镖轻飘飘的落在身侧,看着毫无杀气的文少然,手中的软剑还在,虎口处剧烈的疼痛验证刚才的事情不是幻觉,沉宵激切的开口,眼中暗红一片,带着满脸的愧疚砰然跪地。
“死,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文少然的口气带着一丝嘲弄,转身睥睨跪着的人,脸上笑意收敛起来,“下山吧。”
灰蒙蒙的雾色中,那挺拔身影越走越远,终于融入雾中,再回头看刚才他待过的地方,刚刚还跪在地上的清瘦男人也悄无声息的离开,四周再度恢复寂静,就好像刚刚险恶的一幕从来不曾发生过。
那个人来了,真正的风雨才从现在开始。
◎ ◎ ◎
安心坐着让青玉帮自己梳洗,向幼蓝脑海中再次想起文少然说过的话,“因为我太过贪心,想多看一眼你在我身边的模样。”
事实上,她何尝又不贪心,不过她贪得不是片刻相守,而是一生的陪伴。
“小姐,您笑什么呢?”
“你说呢?”斜睨青玉一眼,向幼蓝眉梢的笑意丝毫没有消散。
“这还用猜吗,当然是因为某个人喽。”青玉俐落的解开发髻,脸上是促狭的笑容,“刚刚奴婢来奉茶的时候,不经意听到某位公子说,明早要带心上人去骑马,当真是情深意重呀。”
“贫嘴,不过骑马而已。”眼波流转,向幼蓝脸上溢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哦,不过是骑马而已……”青玉笑得狡黠。
看她一脸狡诈,向幼蓝干脆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托腮看着镜中的女子,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近日文少然异常的忙碌,两人之间只能鸿雁传书,倒是难得明日有间暇,早早说好了要去骑马,明明几个时辰后就能相见,她却还是止不住的思念他,这一晚,怕是要难以入睡了。
是夜,果然辗转难眠,想起明日骑马,期待之余又有些担心,虽然是深闺里的大小姐,向幼蓝却自幼练习骑马,只是长久不骑,难免有些生疏,别惹他笑了自己才好。
一大早,青玉就吵嚷着让人准备马匹候在门口,打算向幼蓝用过饭立刻出发,本是自己出外骑马,却没料到这丫头比自己还高兴,前前后后的张罗一番,果然在用过饭后立即出门了。
家丁骑马在旁边跟随,青玉和向幼蓝坐马车,就这么晃晃悠悠来到山脚下,眼看人烟稀少,才搀扶了向幼蓝坐到马上。
一声轻斥,马儿掀起四蹄疾奔起来,青玉靠着马车等候,微风中那个飒爽的英姿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顺着山脚下的小路骑过去,向幼蓝慢慢看见了奔流的小溪,在那溪边,是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笑容温煦,不过一眼之间,几乎要让她失了心魂。
看马儿越走越近,文少然口中吹个响声,马儿果然立刻放慢脚步,小跑到他身边。
“它还是最听你的话。”向幼蓝有些懊恼,翻身下马,丢下马缰,原还想假装马儿不肯停,吓他一吓,却没想到这奴颜婢膝的家伙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
随意的接过那马缰牵在手中,文少然不置可否的一笑,“它是我送你的,自然听我的话,这些日子忙些什么?”
信手捻起一片树叶,向幼蓝并肩走在他身边,想起这些日子的闲闷,微微一笑,“不过是些琐碎闲事,爹爹已经回来,薇儿也打起精神帮忙,我自然闲下来了。”
“我听说……”文少然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有人去你家求亲。”
听他这话说得犹疑,向幼蓝转身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噗哧一笑,“你会担心吗?”
“会!”
“我没答应,他不是我想托付终生的那个人。”向幼蓝低叹口气,幽幽说道:“前些日子管家的长女出嫁,我在一旁亲眼看着她出门,真是替她高兴。”
文少然没有说话,一阵沉默,看向远方的目光中有些悲凉,他不是不知道向幼蓝的心思,只是时机未到,无以为家。
深吸口气,向幼蓝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是期待的笑容,“少然,若我要你去我家里提亲,你会怎么想?”
寂静中,文少然握紧了自己的手,“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
“不该想吗?”咬唇等待他的结果,向幼蓝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害怕他说出口的结果,即便那无数个相伴的时光不是假的,可总有什么让她不安。
这些日子,好多事情都让她无奈。
二妹向幼薇心思低落,好不容易劝慰好了,又有别人上门求亲,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面对求亲的人,即便拒绝别人也不会惹来什么闲言碎语,因为她是向家的女儿,自然有资格挑剔。
可这一次不同,就在几日前,她亲眼看着身边的好友身披嫁衣走出府门,虽然哭着嫁了,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祝福,祝福找到白首齐眉的良人,那一瞬间,她竟然羡慕的不得了,只想立刻跑到文少然身边。
那晚,睡梦中看着那并肩而立的身影,仿佛恍惚成了自己和文少然,含羞带怯等他掀起盖头的一刹那,又瞬间幻化成一个整张脸都模模糊糊的男人,不知是谁,让她从梦中惊醒,满心恍惚犹如不知身在何方。
“怎么会,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提的,只是现在……蓝儿,你等我!”文少然温柔的笑,眼底却暗藏了一片阴郁。
“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我从来都相信你。”察觉到他的异样,向幼蓝垂下眼眸不再逼问,一句简单虚无的承诺,也让她舒了一口气。
“这一生,我只想嫁给一个人,所以不用的担心我嫁给别人。”
“好!”张开双臂拥她入怀,文少然闭上眼。
他的傻姑娘,为什么总是这样相信自己,婚姻大事怎么会不该提,他多想立刻就把向幼蓝娶回家,可惜,他的婚事,此刻尚且由不得自己作主。
不过,早晚有一日,他会把一切重新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都不能阻扰!
眉目凌厉,文少然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记忆一下子回到那个晚上,虽然一早得到消息那个人会来,可当晚就能见到他,还是让他吃惊。
黑夜中,那个人对着他阴森森的笑,眼眸中是看着猎物的狠辣光芒,“怎么,不开心见到我?”
“怎么会,能见到神秘的暗卫首领,我高兴还来不及。”文少然冷笑,“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样快。”
“看来果然是不欢迎我。”一身黑衣的男人并不恼怒,只是丢下手里的一个包裹。
看到从包裹中滑出的物体,分明是一个人的手臂,文少然身体猛地僵住,“你杀了沉宵!”
“很吃惊吗?让他保护的人受了伤,自然要付出点代价。”眼眸中闪过嗜血光芒,黑衣人走到文少然身边,“离京几年,文大人似乎变得太过善良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心慈手软,只会坏事。”
看他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拳头,黑衣人嘿嘿冷笑,“你能坐到青帮副帮主位置,我不得不说文大人有一些本领,可惜,还是太慢了,让我等得很不耐烦。对了,我听说帮主那老东西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好像对文大人颇为心仪,如果你做了他的女婿,会不会更快的掌控青帮?”
“我不会这么做的。”
“你会的。”黑衣人转身欲走,“文大人想清楚了,只要取得他的信任,得到想要的东西,功成圆满的时刻想怎么做还不是悉听尊便,要知道,想成大事,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那个人来得快,去得更快,文少然却在冷夜里站了许久。
付出一些代价?文少然苦笑,这代价,对他心爱的女子何其残忍,他怎么能这样做!
可是,如果不那样做……文少然看看地上的半截手臂,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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