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犬总裁停战》(总裁们的战争4)作者:万里晴
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2-4-2 20:51 编辑书 名:骄犬总裁停战
系 列:总裁们的战争之四
作 者:万里晴
出版日期:2015年2月13日
【内容简介】
一个应届毕业生,才到他的公司上班没多久
居然发下豪语,只愿意当总裁秘书,否则就要离职?!
以他的解读,这个新进员工非常想引起他的注意
那他就顺她的意,会一会这个小小娘子军──
见了面,他立刻就认出了她的身分与来历
也知道她坚持要当他的秘书绝对不是偶然
更感觉得到从她身上辐射出来的强烈敌意
但他并不在意,仍然让她跟在前辈身边学习
甚至因为在她生命里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而暗自窃喜
尽管他的角色并不讨喜,但他确实占满了她的心……
因为过去那些不能说清楚的纠缠
他想亲近她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既然她有本事绕过追踪,顺利靠到他身边来
他就有办法一层一层卸下她自我保护的盔甲
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探进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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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边,一团火焰在燃烧。
熊熊焰舌向上,翻出一卷又一卷墨浓的烟。
黑烟夹杂恶臭,是石油、塑胶与人体被高温灼烧后的气味。
警车与消防车无声而至,停在路边,几名消防员扛着灭火器,跨过防撞用的路边水泥块,往事故现场推进。
他们动作迅速,但不匆忙。火团里的人早已动也不动,死到透了,急也没用。
富靖凯站在边上,用手搭着口鼻,一脸震惊。
他没想到是这种结局!当在警界的人脉通知他,他要找的人疑似摔坠在山坡上,他还不相信,等到了现场,进一步确认车牌号码以及散落在一旁的证件,他才开始正视这个事实:在火舌之中的人是冷子叶。
但,怎么会?一个半小时前,他明明还活跳跳!
不止活跳跳,他还很可恶。身为捷思沛夜间警卫的冷子叶,监守自盗某件重要物品,被他当场撞见。
冷子叶不仅没有放弃,还抓着那件物品往外跑,跳上机车逃逸。
虽然他立刻开着车子追出去,但要用轿车追逐机车太困难了!冷子叶对巷道十分熟悉,尽往小巷里钻,他才追几分钟就追丢了,只好请布于各界的人脉帮忙注意。
可谁知道一有消息,就是这样的消息。
“富先生。”一辆公务车停在他身旁,下来一个官方人员。“你父亲照会过我,说这个状况有点敏感。”
认出来人可以信任,富靖凯才说:“我不确定那支试管还在不在他身上,但如果在他身上,经过这场大火,细菌也已被灭干净。那只菌不耐热。”
“接触尸体的人会有感染危机吗?”那人再确认一遍。
富靖凯凝视火团,果断摇头,“没有。”
“那就好。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这新闻不能见报。”
“我也希望如此。”
“那我们要密切合作,设法压死这条新闻。”那官方人员说。
这时,站在一旁的一位胖胖女警插嘴道:“但是,第一批赶到的菜鸟已经通知机车车主的家属,家属正往这边赶过来。”
悲痛欲绝的家属从来都是最棘手的。
“我不是交代过不准外传吗?”官方人员啐了一口,略微思索后,当机立断,“富先生,这里没你能做的事,请你离开,不要给人联想的空间,这起意外与捷思沛‘没有’台面上的任何关系。”他郑重强调。
富靖凯感激并明白的颔首,“我回去处理我这方的事。”
他正要回到车上,一辆黄色计程车急急从山下驶了上来。
车速慢下,还没完全停妥,车门便被一个少女推了开来。
☆☆☆ ☆☆☆ ☆☆☆
冷蔷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幸好旁边有人拉住她。
昨夜入睡前,她已有不祥的预感,凌晨电话响起时,带来的就是噩耗。
他们说哥哥死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去上夜班吗?夜班不是在捷思沛厂区吗?那地方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距离,当班的哥哥跑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哥哥离家前对她说的一些话,虽然没有透露危险预兆,但回想起来就是不对。暂时联络不上他,她决定先赶过来瞧瞧,急到连鞋都忘了穿,也没意识到身上的红外套有多不适合这种场面,她好不容易才拦到计程车,赶到事故现场。
远远的瞧见山坡上浓烟未散,几个人抬着覆盖塑胶布的担架往上走,她抓住身旁一个制服警察,“我、我是冷蔷,冷子叶的妹妹。”
“哦,是家属。”那警察面无表情,像见惯了这种场面。“我们在附近找到你哥哥的证件,因为尸体被火烧过,面目全非,一时之间很难确认,等法医监定还要几天。你哥哥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被火烧过?面目全非?冷蔷的心神被这几个词搅乱了。
“他、他……”想,冷蔷,快想!“他小时候顽皮,爬树时摔断脚踝,送到医院打过钢钉。”
警察将这番话传送过去,抬着担架的几人停下来,掀起塑胶布检查一下。
“遗体左踝有打过钢钉的痕迹。”
对,是左边没错,这意味着、意味着……
“不!”冷蔷跳起来往担架冲。
“抓住她!别让她靠过去!”不知谁一声大喊。
几个人连着扑过来,要抓住她,但冷蔷太娇小,也太灵动,极度噩耗逼出她的潜能,连连闪过好几双手,飞奔向担架。
她看到没被塑胶布盖好的一块焦黑,发出厉吼,“哥哥!哥哥──”
就在要冲过一堵又一堵人墙时,一个胖胖女警用身体挡住了她,同时以双臂圈抱,固定住她。“别过去,不好看。”
冷蔷瞪着被快速抬走的担架,挥之不去残存在脑中的焦黑影像。
那是哥哥?那怎么会是哥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反覆的喃喃这句话,“他明明是去捷思沛上班,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胖胖女警抱住她,“别去看,你哥哥不会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她温柔的说:“警方会为你厘清真相,你在这冷静一下,然后回家等待事故报告。”
冷蔷不时剧烈挣扎,想挣脱胖胖女警的圈抱,但震惊加上寒冷让她开始失温、颤抖,力气散得一丝也无。
见焦尸被救护车送走,胖胖女警让冷蔷坐下。她瑟瑟发抖,双眼是通红的,泪水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掉,心里一片空,啥都不能想。
泪眼之中,她瞧见不远处有个男人。
那个男人,在看她。
他又高又瘦,穿着西装,神态不像警消人员,看起来比较年轻,却有种超乎年纪的沉稳。他比哥哥稍长几岁,一双犀利有神的眼睛盯着她,不似不识她。他看她的模样像知道她是谁,像在确认她的状况,像在……关心她。
她空茫的回视过去,压根不认得他,眼泪又潸然落下。
哥哥死了,从今而后,她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低头饮泣好半晌,揩掉眼泪鼻涕后,再抬起头时,那个男人连同深宝蓝轿车一并不见。
她记不住自己怎么回到家,约略是某个警察捎上她。面对空荡荡的住处,在难以容忍的失落之中,有人揿了门铃。
她打开门,瞧见一个年约三十几的女人,鼻梁上架着一支黑不见底的墨镜,腿上的豹纹长裤则散发出类似残虐的气息。
第一眼,冷蔷感觉很不好,但来者是客,她还是打了招呼。
“你是冷蔷吗?”来人劈头就问。
她无精打采的点点头。“请问你是?”
“我是富锦媛。关于你哥哥的死,”那女人咧开有些诡诈的笑容,“我有些内幕情报可以透露给你。”
☆☆☆ ☆☆☆ ☆☆☆
数日后,验尸报告来了,事故报告来了,结案。
看到内容,冷蔷再也按捺不住,冲到捷思沛厂区去堵人。
她心思纷乱。警方报告仅以简单的交通意外作结,无他杀、外力介入的可能,而验尸报告附议了这一点,说明哥哥摔车昏迷,才没有逃过火劫。
但是,富锦媛主动提供给她的内幕不是这样。
她在厂区门口守株待兔,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才堵到她要见的人。
某个好心的大叔将她要找的人指给她看,她才发现,原来是他!富靖凯就是那天在事发现场,隔空遥遥看着她的年轻男人。
他有罪,怪不得他在现场,怪不得他看似识得她,怪不得他多看了她好几眼,因为他心虚,该死的心虚!
再次见到冷蔷,富靖凯眼中闪过惊诧,但很快便恢复自然,淡定的往座车走去,没理睬。
“富靖凯,是你逼我哥哥的车,所以他才会摔死的,对不对?”她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吆喝,“就是你,就是你!”
几个警卫出面来挡,跟在富靖凯身后走出办公大楼的一位年长女子澄清道:“冷小姐,你收到的信息有误,冷先生摔下山谷,与富先生无关。”
“怎么会无关?”她怒嚷,“他明明在那里!”
“就是无关,法医验尸报告及警方调查报告都可以证实这一点。”那女子坚定的说。
“但也有人可以证实他对我哥哥逼过车。”冷蔷臆测指控,“一定是他逼得太狠,我哥哥闪不过,才会坠下山坡!”
“谁能证实?”那个女子锐利的问道:“可以请这个人到我们面前,或去警局再说一次吗?”
冷蔷语塞。
不,那个人不愿意出面。
不仅不愿意,她还告诉她,必须隐瞒消息来源。
她是那天来访的富锦媛,据她自我介绍,她是富靖凯的姑姑,因为看不下他干了卑鄙之事,才会背着警方及家人找上她,将真相告诉她。
但富锦媛也说了,为了家族面子,她绝不出面指控侄儿。
冷蔷因而沉默了。
“那不是富先生的错。”那女子再强调一遍。“但是,冷子叶毕竟是捷思沛的员工,富先生知道你们家境困难,很愿意提供支援。我本来就打算去拜访你一趟,既然你来了,我刚好可以跟你谈谈这件事。”她从公事包里抽出一张支票,递出去,“这是富先生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冷蔷震惊的看看支票,又看看她,“你们想用钱收买我?”
“不,你想岔了,这是抚恤金。”
冷蔷仔细数过支票上有几个○,为那数字倒抽一口气。对她来说,这笔款项无疑更加深了富靖凯的嫌疑,以及脱罪的意图。“三百万不叫抚恤金,这是封口费!”
那女子没想过她会拒绝,试图把话说圆,“冷小姐,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富先生是一番好意,这笔钱可以资助你完成学业,改善你的生活……”
“不!”冷蔷倒退几步,好像那张支票会咬人。“我绝不接受这种赔偿!”
“这真的不是赔偿……”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呢?那女子头疼了。
冷蔷转而扑到深宝蓝轿车前,愤怒的目光灼视着车内的男人。
“富靖凯,你等着,我不会就这样放弃!”她咬牙低喊:“有一天,我会替我哥哥讨回公道,我一定会!”
☆☆☆ ☆☆☆ ☆☆☆
十年后
人资部主管胡大为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戴上老花眼镜,整了整收进来的资料。
为了让每位进来相谈的同仁感到舒适,他的办公室采用暖色布置,棕色地毯,米灰沙发,活泼绽放的花朵抱枕,营造出宛如居家一般的轻松气氛,就连他自己也很喜欢。
他往椅背上一靠,清点手上的资料。
这个时节,十月初,是他服务的捷思沛生技集团完成新进员工训练的时候,在此之前,他责任重大。捷思沛重视这个训练,所有新进员工必须在各单位受训过一段时间,了解流程,才会按照个人意愿与部门需要,进行分发。
分发完后,他的阶段性任务也就告一段落了。
今天是收志愿单的日子,不久前,掌管几个部门的老同仁跟他打过招呼,都希望把今年最优秀的新人纳入手下。
别说他们,就是他,也看中了那个新人,想把她暗杠起来,培养成人资部的第一把交椅。
多人来抢,谁也说项不能,那个新人究竟会被派到哪,就得由她的志愿来决定了。
真希望她花落人资部!胡大为迫不及待的找出她那张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他脸色都青了。
他马上打电话下去,把人叫进来。
五分钟后,冷蔷来了,一踏进来就乖乖站着,脸上没有表情,似乎对自己造成的困扰一无所觉,胡大为顿时有点恼。
照他本来的想法,眼前这个应届毕业生应该是得力助手,不该是麻烦的制造者。
可她让他头痛,大大的头痛了。
“冷小姐,坐。”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你的志愿单,我看过了。”
“是。”她拘谨回应。
“你只填了一项。”
“是。”
“总裁秘书?”他的声线微微不稳。
“是。”她还是秀秀气气的回应。
“我们开出来的职缺,没有这一项。”
“我知道有。”那张雪白小脸充满笃定,“我要应征。”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你怎么知道总裁在找新秘书?这消息没有对新人发布。”
冷蔷顿了一顿,选择避重就轻,“实习时,我曾听前辈们提起。”
“哪个前辈?”
“忘了。”
知道她不愿意吐实,胡大为也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无法补救的事情上。他叹了一口气,才说:“好吧,你的消息没错,总裁现在的秘书金女士有退休的打算,这两年来,总裁在物色新秘书。”
一抹小小畅意出现在她眼中,但随即掩起。“是。”
“但首要条件是经验老到,所以我们请猎人头公司帮忙。冷蔷,你资历太浅,不在考虑之列。”此话说完,他拿起志愿单,就要打发她出去。
“如果我接下来说错了什么,请您指正。”冷蔷立刻开口,“这两年来,猎人头公司提过一些人选,也请来试用过,但最后都告吹。”
奇怪,她怎么知道?这应该是中阶主管级以上的人才会知道的讯息。
胡大为的疑问闪过一秒,随即专注于眼前,“没错,但这不会提高你被录取的可能,总裁要找的是老手。”
冷蔷有些不服气,“老手也是从新手开始磨练起。”
“是没错,但新手扛不起金秘书的工作量,也没时间慢慢磨,有经验的人能比较快上手。”
“但花了两年找人,依然没着落,从现在开始培养新人,说不定更快。”冷蔷细声建议,语调柔柔,却不容忽视。
好像有道理……欸,等等,怎么换成他被说服了?“总裁不是这么想。”胡大为正了正脸色,继续游说,“说真的,不管上司多高阶,秘书的工作不会相差太多。当秘书,要比上司更早进办公室、更晚下班,杂务多,事情又琐碎,升迁管道不明,对于一个表现优秀的有志青年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吗?”他略显激昂,企图激发她的斗志,“选定一个部门,把头埋进去苦干实干,磨出专业,创造自我优势。现在,业务部、生产部、总务部都抢着要你,你到哪边都吃香,就是我人资部,也非常欢迎你加入,你怎么说?”
冷蔷回以疏远的淡淡一笑,胡大为一看就明白,她没把他送出去的那顶高帽子放在眼里。
“选一个吧!”胡大为有些挫败了,“我们真的不打算从新人中拔擢。”
冷蔷不慌不乱,心中笃定。要是一丝机会也没有,她不会被这样游说。
胡老固然抱着挡她的决心,但也可能转变为她敲开门的贵人。这种时候,要达成心愿的唯一办法就是撑下去,撑到对方改变主意为止。
“我相信在受训期间,我的表现足以证明自己有资格提出这个要求。”她挺直背脊,温和但坚定的说:“我所要求的,不过是一个面试机会,就像其他被猎人头公司找来的人选一样。”
“我刚刚讲了半天,你都没在听吗?”胡大为嗟叹一句。当一个有才能的人同时拥有自信,就是难搞。他啧啧几声,揉了揉额头,最后决定──“把志愿单拿回去,多填几个。”
冷蔷小脸一肃,抿紧的唇线表明了无声的拒绝。
“我会去帮你说说看,”胡大为保证,而他一诺千金是出了名的。“但秘书是总裁要用的,他会亲自作决定,不是你有意愿,他就会用你。”他把志愿单往前推,“拿回去多填几项,确保之后可以分发到你比较想去的单位。我人资部真的不错,你参考看──”
话还没完,冷蔷开口吐出一个字,“不。”
胡大为愣住了,“……什么?”
眼见胜算逐渐失去,冷蔷说出准备已久的底限──“如果不能当总裁秘书,我不留在捷思沛。”
胡大为瞠大眼睛。他有没有听错?
“我不争取其他职位,无论如何不争取,我只想当总裁秘书。”复述自己的决定之后,她离座,鞠了个躬。“等总裁决定面试时间,再请您通知我。我先出去做事了。”
门板轻轻关上的声音,震醒了发懵中的人资主管。
他刚刚接到的这个是最后通牒吧?
胡大为霍然醒悟。
好啊!现在的新人,一个比一个大牌就是了,上头都还没说啥呢,她撂什么狠话?
正待发作,他才发现冷蔷已经走掉了,这……
算了,她把话说绝也好,他当自己已经尽完职责本分,这颗烫手山芋就由总裁伸手去接。
☆☆☆ ☆☆☆ ☆☆☆
“连你也没辙?”听完手下老臣的报告,富靖凯笑了。
他的笑声很悦耳,男中音稳稳的,不带半点讥诮的酸味。
前阵子他就听说有个应届毕业生进入捷思沛集团,成了主管间的话题,似乎还有传闻,在业务往来时,米穆尔集团总裁黎君桦也对她很有好感,特意招呼过几次,但她没怎么动摇。
对于这人,他有点好奇,但也就只是好奇,不至于亲自去见。
捷思沛经营医药生技业,从医美产品到疾病用药都在营运范围内,要打理如此广阔的版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知人善任、充分授权是他的秘诀。
虽然贵为总裁,但他并非无所不管。他交给自己的任务,是带着这块金字招牌往前冲,与政府协商,找上下游合作,在外开疆辟土,内部事务则交由资深干部处理。集团里,经理级以上的主管个个都是老臣,十几年前便随着他父亲打江山,对于捷思沛未来的发展蓝图及他的经营意念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他们从来不会拿不重要的事来烦他。
“也不是完全没辙啦。”胡大为有点被糗到,呐呐辩驳,“毕竟是个可用之才,直接回绝了多可惜,就呈报到你这里来。”
富靖凯笑了笑。一个小小娘子军,竟然能把头发灰白的老前辈弄成这样,真是不容易,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能由你决定她的去处就好?”
胡大为摇头,“我也想,但她挺坚持的,我看那个性子,不是容易屈服的人。”
“她为什么想当我的秘书?”富靖凯问。捷思沛里不是没有其他主管的秘书职缺,但指名要当他的手下,就值得玩味了。
胡大为又摇头,“试不出来。”
“也有你试不出来的人?”
“那女孩没啥表情,话不多,激她也不说,一张嘴紧得像蚌壳。”胡大为思索了一下,“要是以口风紧做考量,她倒是可以胜任,那张扑克脸唬得了人,什么消息都不会走漏。”
“但不能因为这样,就用她当我的重要助手。”富靖凯思绪明晰。
胡大为以商量的语气说:“我是想,她表现不俗,几个部门主管都想用她,是不是请你先把她留在身边一阵子,之后再以不适任为理由,转调到其他单位?”
倘若新人的性子真有胡老说的这么硬,怕是不会接受之后的转职。
富靖凯拿起搁在桌上的腕表把玩。
他一早进办公室的习惯是,先解开两手袖扣,将袖子卷到肘际,摘下腕表,平放在桌前,滴滴答答往前走的秒针随时提醒他,时间有多可贵。
那个新人说,她只想当总裁秘书,否则宁可离去──以他的解读,这是挟着几位高层干部的欣赏,冲着他来的无声战书,这个新进员工非常想引起他的注意。
为什么?
疑惑闪过,他看了眼表面,差不多要下班了。“刚好有个空档,叫她进来吧。”
“现在面试?”
“速战速决。”
“那倒是,你不喜欢拖延任何事。”胡大为点点头。他跟过富家两代,前任富总裁做事慢慢来,凡事都要斟酌再三,可富靖凯完全不同。
业界都知道,再艰难、再重大的选择,他弹指决定。
富靖凯刚上任时,他有过质疑,这个后辈上司是不是没全盘思考过,只是单纯的爱抢快。可几年下来,他已经了然,富靖凯是脑筋动得快,反应才快。跟他父亲不同,他认为凡事得先有个决定,敲定方向,后续行动才能展开。“下决定之后”是更漫长的征途,所以他从不在一开始就浪费时间。
看来,那个新人能不能如愿,半小时内就有答案。
胡大为松了口气,步了出去,“我去叫人。”
富靖凯双手交叠于脑后,往椅背靠去,放松一下。
虽说给出一个机会,但他知道,自己九成九不会录用这个新员工。资历不足是原因之一,另外,他也不能接受敢狮子大开口的员工,除非她真有那么行。
召她上来,不过是好奇心作祟。
他翻开胡老带上来的履历资料,眼睛扫过表格第一栏位──
姓名:冷蔷
这名字有点熟悉,他似乎在哪见过,可一时想不起。
侧头思索间,顶楼专属电梯往上的铃声敲响,电梯门左右滑开的机械声在静谧空间里响起,他扬起头。
原本该坐镇在他办公室外的金秘书有事,提前离开,整层楼只剩下他一人。
透过接待处与总裁室的玻璃隔墙,他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的个头很娇小嘛!他还以为各部门争取、让胡老伤脑筋的,会是个精明外露,锐芒逼人,如有三头六臂的女强人,可实际上看到她,才发现她只是个弱质纤纤的小女人。
不急着看清她的长相,他先观察她的举止。
前阵子金秘书容易过敏,他让人把顶层地毯统统除去,一开始,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有些恼人,后来他注意到,听脚步声可以了解一个人。
走路喀答喀答的人,通常比较性急,容易出包;拖着脚步的员工,要不是懒散、优柔寡断,就是身体出了毛病;心虚或不安的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踩坏了什么,或许是他们不敢说出来的真相。
本来以为,这个新人越级争到了机会,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求表现,却没想到她稳稳当当,像筹谋已久,这个机会早已在握。
这个小女人,不是简单人物。
后颈寒毛竖起,战意被触动,他忽然有点了解一干老臣欣赏她的理由。
此外,她也没有东张西望。第一次来到顶楼的人,多少会好奇空间格局,被观景窗外的高楼景致吸走注意力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她目不斜视,心定得很。
他不禁在想,这样的她,不可能没感受到他的注视,没跟他对上眼,是因为她在刻意迴避,但,迴避什么?
强化玻璃门上传来轻敲。
“进来。”他放下手里的纸张,沉声令道。
她推门而入,自报姓名,“打扰了,我是冷蔷。”说完方抬起小脸。
雪白的肌肤,削尖的下巴,微染胭脂的唇,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承载了无数心绪,却又静而无波。
富靖凯如遭雷殛,在一瞬间想起了某些事。他对这张脸有印象,记起了她是谁!
十年前,初见那天,她连鞋也没穿。
从计程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她差点因为车没停好而摔倒。那时天还没亮,天是深深蓝,看得到几颗星子,远在云层之后的日阳惨茫茫,她穿着红色外套,哭得全身颤抖。
那个女孩穿越了十年,来到他面前,不再哭泣,不再歇斯底里,稚气尽褪,水盈盈的眼眸依旧直视着他,一像初见。
她曾经冲到他车前,对他撂下狠话,早晚会来收拾他。
这段记忆上心,他立刻明白她的来意,这次相会,当然不是偶然。
他起身走出座位,伸出手,要与她握手。
这不是他对待女性下属的惯用礼节,一时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特意这么做。
她也怔了下,迟疑了千分之一秒,才将小手递出来。
那短暂的迟疑,他注意到了,大掌随即包覆住她。
她的小手柔软,掌心温热,但指尖寒凉,说明了她不似表面上那么平静。似是意识到他的查探,她不甘示弱,也回握住他,但力道小小。
十年前,这双手推开了一拨又一拨阻挡者,执意要冲向担架认尸,要不是更多人过去阻挡,恐怕她会冲破人墙。
那件事情的后续,他交代专人负责。这十年来,他很少想起当年的女孩,对于她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都不在意,难得会想起的,是这细白小手曾经使尽全力,要排开人群。
他以为,这双手一定强悍粗糙,充满力道,却没想到如此细柔。
“总裁?”她轻唤。
富靖凯回过神,当那一切不曾发生过。“坐。”
冷蔷在他对面坐下。
尽管心潮起伏,可坐回办公桌后,他便切回办公模式。“听说你想当我的秘书。”
“是。”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更不可能相认,面试开始了。
“为什么?”他把问题抛给她。
她也进入状况,“我想磨练自己。”
“在任何单位都可以磨,为什么非到这里不可?”他问得更细。
“总裁秘书的挑战来自四面八方,磨出来的是大局观,如果被派到单一部门工作,视角会被磨成单一角度,无法看清全局。”她声线平稳的答:“我不喜欢用同一个角度想事情。”
很官样也很漂亮的回答,既然这场会面是她极力争取,他相信,这答案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在工作上,她很有自信。富靖凯背往后靠,流露出闲适的神态。“那样不好吗?”
“没有不好。”
听出了她的保留,他顺势追问,“不过?”
“相对狭隘。”她答得俐落。“如果到业务部上班,会培养出八面玲珑的性格;到人资部上班,就能学会协调复杂人事。我不排斥任何一个,但也没有偏爱。这是我出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我想站在中间立场,看看各种可能。”
“野心不小!”他笑了。这番话当然也是设计过的,但如果自身没有这种抱负,她不可能信口谈开,这小女人对工作很有热忱。
浏览她的履历后,富靖凯以赞赏的口吻说:“你的暑期经验很丰富。”
冷蔷没得意忘形,“大学期间,我都在生技产业实习或打工。”
“去的都是很不错的公司。”目光扫过列举出来的集团名称,他随口一问,“怎么没把捷思沛列入考虑?以前对这里不感兴趣吗?”
听来寻常的问题,其实藏了陷阱。
“这十年,捷思沛不征短期工,不提供暑期实习,将人员流动率降到最低。”冷蔷答得一板一眼。“据说是基于资讯安全考量。”
“连‘十年’这么具体的数字都说得出来,不错。”富靖凯淡淡赞赏,明白她已经识破他在试她。
这时,冷蔷才轻吐出一口气,彷佛也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我做足了一切功课。”
富靖凯不禁莞尔。
尽管她坐得端庄,但他感觉得到空气中的躁动,真实的她不若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她在压抑真正的情绪。
再抛出几个问题往返之后,他切回正题,“我的秘书不好当,这个职位必须兼顾公务与私务,一定要签保密条款,行差踏错、言行不慎都要负法律责任。”
“我明白,但是我……”
富靖凯手板一竖,她声音倏停。“另外,当秘书不可能正常上下班,不能在想放假的时候放假,工作只有淡旺季之分,有时候一忙,大半年没休假,一周上班七天,还要配合出差。”
他声音才停顿,她立刻应诺,“我可以。”
这些都能答应?可见这个小女人非常想要这个职位。
更正,她非常想靠到他身边。
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他猜得到她在打什么主意,感觉得到从她身上辐射出来的敌意,尽管她是那么小心的按捺与压抑,他还是感觉到了。
有意思的是,他不觉得不舒服。他有那么点轻微的感觉,像被什么毛毛细细的东西撩到心口,有点发痒。
有一说,人体没有“痒”这种感觉,所谓的“痒”是轻度的疼痛。他心口那种微微的搔痒感,是被她密密麻麻又小心掩饰住的敌意刺出来的吧?
他看了她好一下子,神色不动。
两人像在比拚谁比较冷静,片刻之后,她毫无波动的神情,因为他的不置可否而渐渐起了变化,眉心悄悄攒起。
“同意得快,变数也多。”他终于又说:“你再回去仔细衡量。”
冷蔷眉间抽了一下。早已耳闻他不是会思索再三、举棋不定的人,富靖凯以果决明快闻名,人资部胡老叫她上来时也预告了,她要的答案很快会到手。
但此时,见他没给出结论,她忽然急了,真心话冲口而出,“我早就一遍又一遍又一遍的衡量过了,我确定我可以!”
喏,胡老试不出来的真性情,这不就被他钓出来了?富靖凯微微一笑,“一遍又一遍又一遍?”
见他笑了,冷蔷便明白,自己没把那口气沉到底,露馅了!
富靖凯倏地敛起笑意,“不是你说可以就可以,我说的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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