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小忠犬》(上床吧!我的勇士2)作者:金吉
书 名:驯养小忠犬系 列:上床吧!我的勇士之二
作 者:金吉
出版日期:2015年2月6日
【内容简介】
那一年,身怀异能的小女娃,遇见养在城堡深处
病弱、纯情又寂寞的美丽小正太
她陪着他对抗黑暗梦魇,将他自阴郁角落解救出来
就此展开两小无猜的青春初恋──啧,想太多了!
有个爱胡闹又让人头疼想撞墙的青梅竹马
没有一天不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磨练他动心忍性、坚强不拔的功夫
她无辜卖可怜的把戏,每每让他啼笑皆非
老是不请自来擅闯他的思绪和心灵
害他丢脸或想隐瞒的事全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偏偏他从没在口舌之争上赢过这个小恶女……
老实说,他并不是厌恶与她心灵相依
只是他小心翼翼严守住情感深处蠢蠢欲动的兽
不想失控伤害了最珍视宝贝的人儿
可拥有翻天覆地能力的丫头,却以调戏他为乐
时不时勾撩他的身与心,不把他的冷脸当回事
唉,再被她这样玩下去,他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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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最后的余晖落入海平面,万顷波涛迎来满天星斗,一艘大型三桅帆船在黑色汪洋中航行。
那是一艘从大燕国开往龙谜岛的商船,船长和水手们虽然都是大燕人士,但船上却是挂上了龙谜岛的黑色海龙战旗。
这也怪不得,大燕帝国内乱连年,摄政王那龟孙子关在京城里,今朝有酒今朝醉地过他的逍遥日子,大燕的国库够他躺着被伺候到老死了,他还管什么国祚安危?而这些靠海吃饭的临海城市,想要出海一趟,就如同赤手空拳和大海讨价还价,遇上了海盗,只能赌赌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会不会突然想吃素啦。
至于大燕国的水师,遇上了海盗来袭,躲得比老百姓还快。船长用土话和他的水手聊道,他邻居的远亲的儿子,靠关系进了水师,三年了,没上过一次船,没出过一次海,那小子还他娘的是个旱鸭子呢!大燕水师?呸!
所幸,在海的那一头,盘卧湛蓝国度的黑色巨龙──龙谜岛的东方家,有着强悍无匹的舰队,岛主禀持着对中原皇帝的忠诚,仍然愿意张开他们守护海洋的羽翼庇佑这些临海的子民。
在大海上,商船和渔船挂上龙谜岛的战旗,可比挂着大燕国水师战旗有力多了。
“乖乖睡了,睡醒就到龙谜岛罗。”船舱里,女扮男装的少妇哄着约莫五岁大的小女娃入睡。虽然是第一次搭船出海,但小女孩一点都不害怕,黑白分明又圆滚滚的大眼在昏暗的船舱里,亮晶晶地,好像猫儿一样想四处探险哩。
这间舒适的舱房,是船主好心跟他们换的。船主是大燕三大商号之一的“程记”现任当家程嵩,过去数年,程嵩开始往来中原与龙谜岛,开设程记分号,并且在龙谜岛培养经商人才。隔着海洋,东方家避开了诸蕃割据的动乱,安然在大海的另一端韬光养晦,程嵩此举也有一丝压宝的豪赌。
此番是程嵩每年一次到龙谜岛视察,程嵩义不容辞地答应顺道送他们一家三口到龙谜岛躲避仇家。
程嵩跟他们夫妻俩是多年旧识了,一上船,程嵩便说他们男人打算喝酒谈天说地,女人在不方便,于是跟耿青母女换了房,让她带着女儿过来睡,他们男人在甲板上喝个欢喜痛快。
耿青知道男人们今晚都如临大敌,不敢掉以轻心,当下便带着女儿早早回房歇着了。
小女孩见母亲不哄她入睡不罢休,只好闭眼假寐,却是神游天外。
盈耳的海涛声,是大地古老的生命脉动,彷佛就这么把她的意识轻轻地托起,穿越迷雾,进入了亦真亦幻的境界。
她听到母亲一颗心明明悬吊着,面对她的睡颜却仍满腔温柔的心跳与呼吸声;她听到甲板上,父亲和叔叔们略微压低了嗓门,慎重其事又专注的说话声;站在最高的了望台上负责侦察的水手不敢稍有松懈的紧绷心音,和他肩上的鹦鹉发出的低沉呼噜声。
她还听到其他船舱里,船长、水手,甚至是船主叔叔的保镖们,他们或交头接耳地交谈,或擦拭着武器,锐利的刀锋划破空气时发出有些刺耳,但旁人几乎难以察觉的鸣动;还有底下船舱内,工作了一整天,已经睡着的水手发出的如雷鼾声,吊床底下跟着货物偷渡上了船的小老鼠咬起半块干果,拖着尾巴在木板上走动的微弱沙沙声。
她甚至听见了风中传递着远方的鸟鸣,远处的礁岛上,海浪撞击岩石发出回响,还听到了……
数艘大船划破黑浪而来,长鞭雷轰电掣,船上的奴工们血肉翻成腥红浪花;豺狼在黑暗中狞笑,嗜血的爪牙们唁唁狂吠,在酒酣耳热中斗殴并互相咆哮,他们的血液像大锅里沸腾的毒药,挥发着暴戾的恶臭……
“娘!”小女孩恐惧地睁开眼。
耿青以为女儿作了恶梦,安抚地拍拍她,“没事了,只是作梦,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小女孩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一切,只好冲着母亲,怯怯地伸出双手,“娘抱我。”她还露出最无辜、最让大人难以抗拒的可爱神情。
才五岁的小丫头,但怎么装可爱卖无辜,可是熟练得很呢,因为调皮捣蛋的本性使然,这可是她的“求生技”!
“你喔。”耿青一阵失笑,只好上床将女儿抱在怀里,“娘抱着了,不怕了,乖。”她揉着女儿软得不可思议的发丝,母女俩心贴着心,这小小的家伙是她的血她的泪所塑,骨肉相亲抚平了她们的不安,也带给了她原始的、母性的力量,好似就算迎来了风雨也绝不退却,坚定又温柔。
对小女孩来说,那也是永远的归属与避风港,母亲的心跳强悍地阻绝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安抚她酣然入睡。
睡吧。风暴总会降临,但在浪涛之尖能使人强悍的,永远只有希望与信心。
☆☆☆ ☆☆☆ ☆☆☆
在炮弹造成船身剧烈摇晃,惊醒所有人以前,小女孩早已因为炮弹鸣空的尖锐声响醒了过来。
“娘……”
紧接着便是炮弹炸落在船边的巨响。
轰──
耿青惊醒,“桓桓!”第一个反应就是抱紧女儿,但船身猛烈摇晃,母女俩滚下床铺。
与此同时,外头的男人们大喊,“有海盗!拿起武器!”
耿青赶紧抱着女儿躲进床板下。她没有惊慌失措,怀里的女儿也没有任何哭闹。耿青出身武林世家,武功不弱,但她知道此刻她最要紧的任务,就是保护女儿,并且相信丈夫和船上其他人。
“是哪个不长眼的,龙谜岛的船也敢抢?”她们听见外头有人大喊。
没一会儿,金属撞击船身发出一连串沉闷声响,耿青猜想应该是海盗们想以巨型飞爪牵制这艘商船并且顺势登船。
因为不想逼对方炮击,唯恐扬起帆逃命,若对方火攻只是自寻死路,船上的人一开始只是挥舞着龙谜岛的旗帜吓阻,但看来这回碰上的,是谁的帐都不买的亡命之徒,三艘海盗船包围了商船,甲板上顷刻便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
耿青安抚着怀里的女儿。小丫头紧贴着母亲,大大的眼里却是好奇多过恐惧。
他们夫妻俩的师叔祖说过,这小丫头天生好奇心强烈,胆子也不知该说是特别大,或是根本少了对恐惧的认知。
也许一切皆因天赋异禀所致……
海盗数量虽多,但程嵩原本就养了一批打手,加上他们夫妻俩从师门带出来的一批兵器,竟也短暂地牵制住海盗。
但这同时也令他们夫妻的身分曝光。
“‘千机门’的雷枪?”海盗船上,阔脸虬髯的大副,脚下轻点飞爪的钢索,施展轻功登上商船,一刀便劈了一名使用雷枪射下海盗的船员,紧接着对着他的手下喊道,“‘天雷教’教主重金悬赏千机门花九重与耿青夫妇的人头!有人密报花九重夫妇将渡海躲避追缉,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艘船上的货物俺们也不要了,能杀的都杀了,能烧的都烧光!找出花九重夫妇!”
被数名保镖包围的程嵩,听见这群海盗想烧他的货,气得大骂,“天雷教主是什么东西,他有老子有钱吗?这艘船上的货是他十辈子也买不起的,没见过世面的混帐!”程嵩举起防身用的木檑往露出了空隙的海盗身上偷袭,狂殴了好几下,又赶紧躲到保镖身后。木檑是一种棍身雕满了尖锥的武器,就是个不懂武功的商人,卯起劲来给敌人一阵痛打,一下子也打得敌人头破血流。
然而海盗们听了指示,霎时间攻船的巨型飞爪纷纷从所有海盗船上射向商船,不分敌我,只要被飞爪砸中,立刻就血溅殒命。紧接着更多的海盗攀住飞爪的绳索朝商船袭来,即便船上的人拚命想斩断绳索,也要能同时应付先行攻上船的海盗紧咬不放的杀招才能得手。
眼看勉强靠千机门的武器带来的优势正渐渐消失,花九重在手刃了两名偷袭他的海盗后,现身道:“花九重在此,既然你们要我的人头,就放过这艘商船吧!为了天雷教主一点点赏金,却得罪了龙谜岛,值得吗?”
黑髯大副一听龙谜岛这三个字,却是笑咧了嘴,露出一口发黑的黄板牙,“你不说,老子都忘了──东方耀扬血洗了俺的船队,砸了俺的老巢,竟然还设下重金通缉老子,今天真是一吐怨气的好日子,你们说是不是啊?”他仰天大笑,“全部杀光!一个都不留!”
而另一边,三名惯于偷鸡摸狗的海盗,潜进船舱,发现了耿青母女。
耿青挡在女儿面前,这几名海盗一见船舱里竟然还有女人──那白晰的肌肤,婀娜的身段,就是穿上了男装也不会被当成汉子。
因为龙谜岛的通缉,这批海盗在海上流亡,都不知多久没碰过女人了,当下这几名海盗为这意外的惊喜乐得冲昏了头,没提防一介女流,一番争先恐后,早让耿青有机可乘,动作较为敏锐的海盗感觉颊边一道劲风掠过,灵巧地躲了开来,他的两名同伴已经两眼一翻,先后倒地。
他直觉地转头看向劲风来处,却只看见一脸无辜恐惧的耿青母女……
当下这名海盗不疑有他。
到底是谁?这人如何让他的同伴突然间倒了下来?当下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检视同伴,终于看清他们脖子上插着一根闪着白光的银针时,腰下已经感到一阵刺痛,接着整个下身迅速麻痹。
倒地前,那名海盗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耿青母女,却见耿青抬起的掌心竟开着一朵金莲花!原来耿青袖子里藏着千机门的暗器,平时只是一根普通的铜管,射出暗器时,铜管的一端宛如莲花绽放,暗器便是从铜莲花的花心处射出的。
此时的耿青,面容平静,哪里有丝毫恐惧与无辜?
甲板上传来的厮杀声越演越烈,敌人到底有多少?耿青越想越担心,却不得不寸步不离地守着稚女。
“不愧是江湖中人人闻名胆寒的千机门蛇蝎女。”一个身形高大如巨人,面容苍白,双眼倒吊的男人走进舱房。
这间舱房并不狭小,但这男人一走进来,竟是连呼吸都让人感觉窒闷。
这人和中了暗器倒地的那几名海盗不同,他的步伐、姿态与吐纳,都显示这人拥有极深厚的内功与武学修为。
这人耿青自是认得的,也因此在那当下,她不由得冒出了冷汗,甚至有一瞬间感到绝望。
在耿青背后的女儿也惴惴不安地伸手抓住了母亲的袖子,耿青并没有想太多。
耿青并不知道她身后的小女儿那惊人的异能正在觉醒,小丫头数数儿才刚学会数到九十九,她知道,来袭的海盗船,有三艘,正好九十九名海盗。
但小女孩漏算了这一人,不是因为她还没学会怎么往上数,而是直到这人进到舱房里,她才惊觉这人的存在,她终于像个平凡的孩子那般感到害怕,于是揪紧了母亲的衣袖。
“躲进去,别出来。”耿青低声警告道。
这人原来是天雷教的右护法,天雷教对花九重夫妇发下了天罗地网的追杀令,如今在上天无路,遁地无门的大海上遇上了天雷教右护法,猎物撞上了猎人,无异是瓮中捉鳖。
况且,这名猎人,可是杀手界榜上有名的顶尖高手。
“我从不认为取了你们夫妇俩的命对取得玄元图有任何帮助。”右护法微笑地道,同时他名震江湖的“断铁手”却运足十成功力袭向耿青。
论内力,耿青绝不是他的对手,但眼前耿青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孩子,她的悍然回击竟也短暂地牵制住右护法。
但耿青很快就发现,右护法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耿青直觉地护在女儿身前,而右护法招招都是攻向她身后。
“桓桓,跑。”眼下这艘船上,就是甲板都比这里安全!
小女孩却动也不动,只是缩进了床角。
断铁手,削铁如泥,迅如雷击,顷刻舱房的壁面已经被打成了蜂窝,更不用说耿青身上不知断了几根骨头,衣襟都被她自己的血给染红了。
但她一步也不肯退,“她只是个孩子,跟玄元图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这天底下,只有她,能逼你们夫妻交出玄元图。”右护法嘿嘿笑,对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已经感到不耐烦,一掌击飞耿青。
耿青当下宛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毫无招架之力地飞撞向船舱壁面。
桓桓并不是不敢逃。她知道她若逃了,母亲必死无疑。
当然,她若不逃,母女俩也一样难逃一死。
她只是在那当下害怕和母亲分开,害怕就此再也见不到母亲。
“娘──”
右护法扑向床角的桓桓。
尖锐的恶意,像锋利的刀刃蛮横地刺进小女孩的知觉里,惊醒了因为安逸而沉睡的本能。
小女孩含着泪的惊惧大眼,空灵地,瞪着男人细长的眼……
“桓桓!”耿青勉力爬向女儿,唯恐迟了一步就要承受心胆俱裂的悲痛,可她心知根本来不及,除非天降神力让她能立刻护住女儿。
那一瞬间她几乎已经绝望!
右护法单手掐住桓桓的身子,突然顿住。
汗与血从耿青眉头滑落,模糊了双眼,她甚至顾不得抬手抹去它们,心脏像要撞破胸腔般猛烈跳动了一下、两下、三下……她以为天地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又或者时光在她的恐惧之下,被拉长了。
怎么回事?耿青终于听见了,舱房外的杀戳仍未停止,海潮犹然自顾自地起落和怒吼。
右护法终于有了动作,耿青想冲上前护住女儿,却见右护法退了开来,眼里充满了恐慌。
耿青不敢有别的动作,她只能看着右护法突然以绝顶轻功,自船舱的窗口翻身跳了出去。
“桓桓!”天塌下来,也不如女儿的安危重要,尽管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耿青仍然上前抱住女儿,但小女孩只是木然地睁着眼,动也不动。耿青检视着女儿的身子,只道她心脉一切正常,正担心桓桓是否惊吓过度的同时,甲板上传来海盗们的咒骂与惊叫声。
“罗本,你搞什么?利用我们找到了花九重夫妇后,就想过河拆桥吗?混帐东西!”
“啊啊啊……”天雷教右护法罗本,只是狂乱地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嘶吼,任唾沫自嘴角流淌,眼珠诡异地向两旁急遽地转动,同时他的断铁手已经插进一名海盗的胸口。
他就像突然失控了的杀人野兽,转瞬已经杀了二十几名海盗。罗本的武功原本就不弱,此刻更是如有神助,彷佛多出了三头六臂与上千只眼睛,每当有人从意想不到的角落偷袭,下一刻那偷袭者便已死在他的断铁手之下。
但,他没有攻击任何商船的船员与程嵩的保镖,因此商船的人都愣住了。
“趁现在!把绳索全斩断!”程嵩到底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商人的本能,就是无论如何,保住货物和性命要紧,就算敌人突然中邪了,也绝不是眼前他最该关心的。
以罗本为首,商船开始反击,将剩下的海盗逼退。这情况虽然荒谬,但一时间众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逼退他们没用,我必须潜入他们船上破坏火炮,只要我解决了火炮,你立刻让他们起帆全速逃离这里。”花九重道。这场灾祸毕竟是他引来的。“阿青和桓桓母女俩就拜托你了。”
程嵩一阵无语。他家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等等……”
不给程嵩拒绝的机会,花九重已经施展轻功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在花九重之后,想不到罗本也跟着跳回海盗船上。花九重的轻功在江湖上已是数一数二,要甩开罗本根本不是问题,却不料这回罗本竟是从商船上奋力一跃,他的身子像箭一般往天空飞冲,接着直接跳到了海盗船上。
简直前所未见!是以当下不管花九重也好,商船上的人也好,甚至是那些海盗,全都惊呆了。
而罗本这一跳,也把海盗船的甲板跳出了个窟窿,连商船在内的四艘船也因此剧烈地晃荡,幸而花九重身手不弱,否则这回可要从绳索上掉到海里了。
“罗本,你做什么?”海盗们以土话惊问。
但罗本仍是那副中邪的模样,开始攻击船上的海盗,更惊人的是他对所有攻击毫无反应,持续地以令人瞠目结舌的神速与力量击毙海盗。
商船上的程嵩见了这幕,立刻喊道:“谁上去帮花九重破坏火炮,回程我重重有赏!剩下的人掩护他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尽管连夜与海盗们的战斗已令众人精疲力尽,罗本的怪异行径却让这群水手相信这一切是海神庇佑,既然有了神助,又何愁打不赢这场仗?于是当下不少人都顺着剩下的绳索来个反登舰攻击。
罗本几乎是护着花九重一路破坏火炮,百思不解的花九重原想道谢──不说他们夫妻俩与天雷教的恩怨,罗本生性残酷嗜杀,他眼也不眨地将同船的海盗斩杀尽绝不奇怪,但他明显帮着他可就离奇了。
更甚者,花九重觉得自己竟想对一个恶名昭彰的杀人魔道谢,感到荒谬至极!
花九重随即发觉罗本的模样十分诡异──所有对他的攻击并非完全无效,他身上仍是受了很重的伤,但彷佛有什么操控着他的身体,让他做出这些行为。花九重心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眼前没有他分心思量的余地,他必须抓紧时机毁坏所有的火炮,毁不了的就必须炸掉,他给了所有随他反登舰的伙伴一个暗号,令他们尽数撤退,让商船扬帆离开可能被波及的范围,他要留下来点燃炸药。
疯狂的罗本,宛如浴血的修罗,海盗们光是应付他便已疲于奔命。任何想阻止罗本杀戳的人都会胆寒,因为无论自那个角落攻击,罗本都能瞬间予以反击!更何况是他那些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杀招──当他一拳击毙五六名海盗的同时,也毁去了自己的手臂。
他疯了!海盗们陷入混乱。
但花九重是庆幸的,庆幸妻女因此能逃过此劫。他藏身在安置火炮与火药的甲板下,手里握着引信和火折子,他无法再看她们最后一眼,但他并不后悔,只要到了龙谜岛,他的妻女就能够平安。那些对他妻女伸出援手的恩人,他只能来世再报恩了。
花九重点燃引信,距离一切烟消云散的刹那,短暂到只剩一呼一吸之间的距离,浑身是血的巨人罗本却在这时一脚踩碎了甲板,降落在他身前,在花九重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同时,罗本以他没废的那只手举起他,随着一声嘶吼,将他丢了出去……
轰──
爆炸的热流同时将他轰得老远,他落入了海里,不算毫发无伤,但确实奇迹似地捡回了一条命。当他浮出海面看着火光冲天、正在崩解沉没的海盗船时,对方才短暂发生的那一切已是震惊得无法言语。
罗本救了他?以杀人为乐的罗本牺牲自己救了他?而且是以令人惊惧的怪力,用不可思议的方式救了他?他是不是作了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火光让邻近海域亮如白昼,幸存的海盗们纷纷弃船逃命。
程嵩命令全员搜寻海面上的生还者有没有自己人,能救一个是一个,毕竟船员死伤惨重,能否平安到达龙谜岛仍是个未知数。
“有船接近!”受了重伤,仍坚守在了望台上的船员大喊。
远处,黑色海龙战旗猎猎飘扬,数艘战船出现在渐露曙光的灰色海平面上,那正是威震湛蓝国度的龙谜岛海军,劫后余生的人们彷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一个个喜极而泣。
贪婪所引来的血腥风暴终于过去了。
☆☆☆ ☆☆☆ ☆☆☆
花九重让商船的水手救起后,便直奔舱房寻找妻女,却见到受伤的耿青忧心忡忡地抱紧自海盗船爆炸后就昏厥的女儿。
龙谜岛的战船顺着火光而来,除了逮捕海盗残党,海军将领自是认得程嵩这名贵客,因此包括程嵩、花九重夫妇以及桓桓,得以先行乘上最快的战船回龙谜岛,船上的船医则替所有人作了诊治与包扎。
至于昏睡的花雨桓,船医仅能诊断出她并无大碍,猜想小丫头也许是吓得晕了过去。
天才刚亮,一行人便抵达龙谜岛的港口。
然而,桓桓却昏睡了整整五天。五天来,花氏夫妇仅能不断以蜜水和羊奶喂食她,当第五天,花雨桓一边喊饿,一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时,为此焦心不已、衣不解带的花氏夫妇才终于真正脱离了这场梦魇。
☆☆☆ ☆☆☆ ☆☆☆
为了养伤,花九重夫妇带着依然活蹦乱跳的桓桓拜会龙谜岛领主、衡堡堡主东方耀扬时,已是一个月之后。
龙谜岛可不是个弹丸之地,要前往衡堡所在的明珠城,他们夫妻俩带着个小丫头,就是搭上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也得花上三天才能抵达。
大人的事儿,小丫头可没心思理会。
这个岛好漂亮啊!还有好大好壮观的城堡哦!
小不点儿一个的花雨桓,圆滚滚粉嫩嫩的脸蛋,像能掐出水来似的,黑白分明亮晶晶的大眼,笑起来时,弯成小月亮,梨涡甜甜地招摇,再用她绵软如蜜的嗓音有模有样地向人问好,真是走到哪,大人就疼爱到哪;清早行经一座农村,一个老妇人给了她一串葫芦果,正午来到一家客栈,客栈老板笑咪咪地买了小铃鼓逗她玩儿,到了傍晚住进了衡堡,堡主夫人见了她,也喜爱得不得了,直说要把这小不点儿留下来当儿媳妇。
因为一些缘由,花氏夫妇暂时在衡堡住下。
对小丫头来说,就是换个探险的地方,她可开心哩。
身为堡主的贵客,衡堡又只有六位少主,难得冒出这样一个小娇客,整座衡堡还真是任她畅行无阻。小丫头也鬼灵精得很,她总是能在爹娘急着找她时,立刻从某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落冒出来。
毕竟,她知道,若是让大人找不着,下回她可就不能再乱跑罗!
这一天,趁着爹娘又不知忙什么去了,小丫头在城堡里继续她未完的探险。
耿青向来只给女儿穿粗布衣裳,实在是她很明白这小鬼灵精,表面上安分乖巧,但每次她回来时,白衣裳一定变黑衣裳,都不知这丫头怎么能把自己搞得像小泥球似的。
此刻,小丫头正趴在某座花园的某一处花圃里,手肘撑在泥地上,小脸早已沾满了泥巴。
这两天,她发现了这座神秘的花园!
为什么神秘呢?
她在衡堡里,不管走到哪儿,仆役或东方家上下,只会笑咪咪地说:“要当心,别受伤了喔!”
但每当她接近这座花园,总会有仆役慌慌张张地跑来对她说:“小祖宗,这里不可以进去。”
东方家的哥哥们则会对她说:“这里有人在养病,换地方玩耍去吧。”
身为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她当然知道,生病是很不舒服的,生病当然要好好照顾身子,看病养病,所以好孩子知道有人在养病,绝对不能去打扰!
可是……
好难过……好闷……
看!又来了!她一直听到有人在求救!就在这座花园的深处,从那栋漂亮的大房子里发出来的!
桓桓汤圆似的粉嫩脸蛋,严肃得不能再严肃,像个成熟的大人那般双手交握,搭在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身为一个好孩子,发现有人在求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
于是她开始匍匐前进,目标是那栋漂亮的大房子,藉由花圃的掩护,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她今天穿了成套粉樱色的衣裳,柔软的头发在双耳上方各扎了颗小包子,当她来到大房子的窗台下,爬出花圃时,粉樱色已经变成了泥灰色,包子插满了树叶,小圆脸也灰扑扑的。
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她拯救屋内的人于水深火热的决心。
屋里平日有两名仆役──年纪小小的花雨桓从未自觉这些感知已经超越常人,但她的父母已经察觉了,尤其是在经历海上那一役之后。庆幸的是花氏夫妇心里早有准备,他们知道作为桓桓的父母,最重要的是引导她控制并隐藏这样的能力。
一名仆役离开去抓药,另一名则在耳房偷偷打着盹儿。于是花雨桓爬出了花圃后,便小心翼翼地爬上台阶,然后推门而入。
可不是她要这般鬼鬼祟祟,而是不想吵别人睡午觉罢了。小不点儿蹑手蹑脚地进到求救声的主人所在的卧房。
衡堡什么都大,大概是因为龙谜岛的男人个个高头大马的关系。那床铺对个头本就特别娇小的花雨桓来说,还得踮起了脚尖才能看清床上那人的睡颜。
她只知道求救者是个男孩子,想不到还是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美人呢!孤零零地躺在偌大的四柱大床上,看起来好可怜好寂寞啊!
年纪小小的花雨桓,倒也是挺懂欣赏美人的,当下露出一个垂涎的笑,稚嫩的小脸虽不显猥琐,红红的脸蛋,笑咧了微湿的嘴角,亮晶晶的大眼满是向往和毫不掩饰的喜爱。
好热……
病榻中昏沉沉的小美人拧紧了眉,虚弱到无法开口,但那些未出口的呓语,花雨桓却听得一清二楚。
热?桓桓站在床边的脚踏上,往房里四下张望,接着便看见床边架上的铜盆盛着清水,晾着手巾。
铜盆放置的位置有点高,花雨桓理所当然地爬到床上去拧手巾。
花雨桓小小的手,很难把手巾拧干,而且她黑黑的小手印都抹在雪白的手巾上了,连水面上飘浮的薄荷叶也沾在手巾上。可是小丫头哪注意得了那么多?她把微湿的手巾往小美人脸上一盖,还认真地将它在小美人脸上拍平。
呜……救命!
被蒙住脸的小美人胸脯上下起伏,艰难地喘着气。
花雨桓眉头一拧,跪坐在小美人枕边,抱胸沉吟,然后终于想起她生病时,母亲都拿湿凉的手巾贴在她额头上──只贴额头,而不是贴脸!那对她而言可是极稀少的记忆,实在怪不了她胡来。
花雨桓这才赶忙将小美人脸上的手巾拿下来,折叠好贴在小美人额头上。
小美人看来舒坦许多。
花雨桓忍不住趴在小美人枕畔,手肘撑在床畔,双手支颊地欣赏起熟睡中的小美人。
其实桓桓也说不出为何觉得他好看,成年人对面相与五官美丑的判定她完全不懂,只是本能地打心底觉得床上的人生得真是赏心悦目。白嫩得好像豆腐脑似的肌肤,看得她口水直流;眼睫毛好长,好像扇子一样啊。
而且,在小美人身边感觉很舒服,即便他身上明明有很浓的药味。
这种感觉并不是五感所捕捉来的,年纪小小的花雨桓也说不清楚。
从花雨桓有记忆起,她的感知就比寻常人多了一感,除了看,听,尝,嗅,触以外的另一感,什么都不懂的她也不明白这有何不对劲之处。
那是一种直透心灵的感知。
花雨桓喜欢龙谜岛,因为这里的人总是给她像太阳和海风一样的感觉,活力,豪爽,直接;罗本就让她害怕。世人常用蛇蝎来形容恶毒之人,对花雨桓来说,蛇蝎一点都不可怕,它们有的只是本性,罗本那一类人才是既邪恶又扭曲。
她也喜欢衡堡里的人。但现在她知道,原来这世间有这样的人,尽管他沉睡着,但待在他身边却是这么愉悦舒服。
当她看见小美人拧起眉,模糊破碎的呓语连连,花雨桓知道小美人肯定是作恶梦了。她立刻像母亲总是安抚她那般贴近他,然后一手在他胸前轻拍。
床很舒服,在他身边也很舒服,她拍啊拍的,最后自己也睡着了。
当衡堡的女主人铁宁儿,也就是床上病着的东方旋冰的母亲来探望儿子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也不知花雨桓怎么办到的,东方旋冰在她的安抚下安稳地酣睡着,还主动偎向花雨桓,两个小家伙脸蛋对脸蛋,小手贴小手,好似一起在梦境里玩耍一般,东方旋冰久病阴郁的小脸竟是前所未见的放松,嘴角甚至勾起淡淡的笑意呢。
负责照顾少主的仆役吓得跪了一地──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小丫头何时跑进少主房里啊!
但铁宁儿只是冲着所有人,食指抵唇,美眸严厉地警告他们不得有任何惊扰的动作,再看向床上睡得打起呼噜的两只小猪仔时,却忍不住捂住嘴,有些忍俊不住,又难掩慈爱。
瞧他们睡得多甜啊!可爱的模样让她的心都融化了……虽然有只小猪仔显然在泥巴里打滚过,但出身古老部落里的铁宁儿可不在意这些。
孩子就是该放任他在泥巴里打滚才会长得好!
她从近身侍女重新换来的水盆里拧了手巾,把桓桓的手脸轻轻擦干净,替她盖上棉被,然后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她身边机伶的侍女在耳房候着。
冰儿一直以来因为养病,总没有玩伴,他一定很寂寞吧?铁宁儿抚着儿子难得放松的睡颜,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也许那一刻她就有了私心,希望花雨桓留下来陪伴儿子的私心。
铁宁儿忍不住又看着两个孩子那抚慰人心的甜蜜睡颜好半晌,才满脸笑意地离开。
☆☆☆ ☆☆☆ ☆☆☆
东方旋冰作了个奇怪又无语的梦。
该怎么形容这个……其实让他很烦,但他还是有点开心的梦呢?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烦”他!
跟花雨桓同样是五岁的东方旋冰,常常作恶梦,他五岁的生命里对欢笑的记忆是贫乏的,快乐太少,痛苦太多,他无从拥有能抵抗黑暗梦境的力量。
因为父母当年的小意外,东方旋冰太早来到世上,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一场生死拚搏,更何况是因意外而早产。而东方耀扬在两个只能选一个的当下,坚持只留母亲,大夫原本真是打算放弃他的。
强悍的铁宁儿却不肯放弃自己的孩子。总之一番折腾,东方旋冰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因早产而体弱多病,龙谜岛没有不强壮的孩子,这是民族天性使然,越羸弱就越要让他接受磨练,但东方耀扬和铁宁儿却因为愧疚而舍不得让他吃苦,只能把病弱的他小心翼翼地养在城堡的深处,用最昂贵的药材治他的病。
梦境的最初,又是那无止境的,压迫得他喘不过气的黑暗,他只能妄想逃到一个安全的角落瑟瑟发抖,等待谁将他自梦中唤醒。
但唤醒了又如何?他得喝那些讨厌的药,得面对磨人的病痛,每当他对窗外的微风与暖阳有任何期待,他破败的身体就会提醒他,他只属于阴郁的角落。
醒着时,希望自己快睡着;睡着时,又希望自己快点醒……也许他其实期待着无梦的永眠。
黑暗在他的梦境里,有各种骇人的形象,有时是拥有好多头颅的野兽,有时是有着血盆大口和尖牙的巨人,也有时只是一团噬人的浑沌,它们会追逐他,猎捕他,然后将他一片片撕裂……
他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得只能放声大哭。
然而,这一回,他正要抱头哭泣时,猛地发现身旁蹲了颗大汤圆……
喔,是一个绑着汤圆头,脸蛋像汤圆般白白嫩嫩、好似能掐得出水来的小丫头。
黑暗中冒出一颗长着五官的汤圆……照理来说很可怕,但这大汤圆浑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粉色的光芒,而且正冲着他甜甜地、痴痴地傻笑。
她有颗牙不见了,他看得一清二楚。
笑就笑,嘴巴咧得那么开,很蠢!还有……她嘴角那是口水吗?好脏啊!
“你在玩什么啊?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汤圆笑得很巴结,还自来熟地贴过来,抓住他的手臂。
东方旋冰并不习惯有人对他这么亲昵,但他一直以来也很渴望有玩伴,当下脸上只是流露别扭神色,有些期期艾艾地道:“你……你口水擦一擦!脏死了。”
口水?在哪里?花雨桓抹了抹嘴角,然后,又扯住东方旋冰衣袖,后者双眼瞪得又圆又大,他很确定她相当顺手地将手往他身上抹!
“脏鬼!不许拿我的衣裳擦手!”他想抽回衣袖,但终究忍住了。
好不容易,有年龄相近的孩子要陪他玩呢。
他上头五个哥哥,都非常疼他,他们每天轮流来陪他,教他下棋,念书给他听,说些外头的趣事。以前哥哥们还会背着他出门看烟火,但某一晚之后他得了风寒,大病一场,哥哥们自责不已,从此他们再不曾带他出门。
不是哥哥们的错,他从来不怪他们,可是当他们不再肯冒险带他出门,东方旋冰却又忍不住生起哥哥们的气,最近只要哥哥来看他,不管哪一个,他总是给他们脸色看。
为什么哥哥们都是那么硬朗的身子,可以上山下海,做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冒险──他不敢奢望下海泅水,只希望有一天能够赤脚踩在沙滩上……只要那样就好,为什么仍是那么艰难?明明同个娘胎生的,他却病弱得连自己都觉得他不如不要出生的好。
痛苦让人的灵魂衰老,病痛则让东方旋冰稚嫩的身躯被迫装载愤慨的成熟。
汤圆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他的衣裳,“那我要擦在哪里?”她继续抓他的袖子……哎呀!他的衣裳摸起来真舒服,好滑哦!她摸摸摸……
根本故意的吧!东方旋冰脸颊颤了颤,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他的梦吧?是吗?突然间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他究竟是醒着,或作梦呢?
小美人问她的名字耶!花雨桓笑得更讨好更巴结了。“我叫桓桓,我的生辰是端月初九,我属小猪哦。”
丸丸?芄芄?什么怪名字?
而且,谁问她生辰来着?
但东方旋冰有些讶异。他也属猪,更巧的是他刚好比她晚一天出生。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真的在作梦吗?他从未作过这样的梦,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小女孩。他身边几乎没有同年的玩伴。
她在这里做什么?桓桓也很想知道,她只知道她一回神,就看见了小美人;一看见小美人,她就喜孜孜地跑向他了。
“我也不知道耶。”花雨桓身子左右晃了晃,脸蛋红扑扑地,有些腼觍。“这里也是你家吗?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这丫头压根不在意这是什么鬼地方,只在乎他要不要跟她一起玩。
东方旋冰有些无语,但化作三头魔兽的梦魇发出震天咆哮时,他又刷白了脸色。
这究竟是不是他的梦境?又或者是更可怕的──过往的梦魇跨越了幻梦与现实,成为切切实实的存在!
那颗汤圆也被咆哮声吓得转过头,原以为她会跟他一样害怕得手足无措,没想到她只是好奇地眨着大眼,然后一脸崇拜地问道:“那是你养的狗狗吗?”好大只、好威风哦!
“……”那魔物哪一点像“狗狗”?“不是。”他努力表现出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身子却不由得瑟瑟发抖。
他真的很没用!东方旋冰为自己的软弱气红了眼眶。
“那是你们家的马吗?”她好奇地朝三头魔犬走近。
东方旋冰想开口阻止她,却因为颤抖而僵住。
马跟狗她就算是分不清楚,起码也该知道有三颗头的根本是怪物吧!
“好厉害哦!它有三颗头,那它不就可以边睡觉,边背数数儿,边和自个儿说笑解闷了吗?”汤圆竟是一脸羡慕。
“……”他一点也不认为这很值得羡慕!
想不到一晃眼儿,汤圆已经骑到三头魔犬背上,驾着三头魔犬奔驰在这一片诡暗虚无的梦境之中。
不知错觉与否,这颗汤圆所跑过之处,黑暗正一点一点地消退。
才周岁就能和山林里的老虎交朋友的花雨桓,怎么可能惧怕区区的恶犬?
“喝啊!快跑快跑──”汤圆大声欢呼,“驾驾!”她扯住了三头魔犬的毛,像抓住缰绳那般拉扯。花雨桓不曾学过骑术,拉扯的力道既野蛮又不知轻重,三头魔犬看样子是痛得四处奔窜,想把背上的小魔星甩下来。
奈何在梦境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是老大!
花雨桓大胆妄为又单纯,她只知道骑在魔犬背上很威风,被甩下来?她可没经历过,管屁股底下的魔犬怎么晃,她都稳稳地坐得很开心。
“……”东方旋冰看着汤圆驾着魔兽跑过来又跑过去,无语至极。
这到底是谁的梦境啊?
花雨桓觉得独乐乐不如跟小美人一块儿众乐乐,“毛毛,停下来。”
三头魔犬显然无法表达对自己新名字的不满,只能迫于小魔头的淫威,在东方旋冰面前停了下来。
“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花雨桓用人小鬼大的口吻,有礼地询问道。
小丫头曾在江湖上看过那些出身名门,紫袍玉带的少侠,帅气地驾着马,和路上巧遇的姑娘搭讪问路,眼前可是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不……”东方旋冰有点羡慕,他不知自己被当成了小姑娘,否则可会气得不想说话。
骑马?他过去连想都不敢想!天知道他有多渴望有一天,也能和哥哥们一样,轻松自如地驾驭着高大的骏马。
但拒绝还来不及说出口,又一晃眼儿,他已经坐在汤圆背后,三头魔犬十分巨大,它的背也是高得吓人,他不得不紧紧抱住小汤圆。
“坐稳了!驾──”花雨桓又威风凛凛地拉扯起三头魔犬的毛发。
东方旋冰不曾体验过御马奔驰的滋味,在三头魔犬的背上意外的平稳。
两个小娃子都不知道,花雨桓独特的异能正是主导这梦境的推手,小丫头不自觉地侵入了他的思维,将她天马行空的炫奇幻想带给了他。
三头魔犬飞上了云端,飞越了海洋,湛蓝琉璃无边无际地在他们脚下延展开来时,东方旋冰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惊喜得忘了害怕……
传说中,东方家是海神后裔,但东方旋冰感到羞愧的是,他从未见过海洋。哥哥们可是三岁就能下海泅水,他却连海是什么模样也没见过。
花雨桓让他看见了海的辽阔与壮丽,白云在他们脚下滑过,虹霓为他们驾起了桥梁,引导他们飞向瀚河。
就是曾经被哥哥们背上屋顶看星星的东方旋冰,也不曾见过这副景象,他忍不住伸手去抓身畔飞掠而过的星子,捉不着也摸不着的星子却化作五色星尘自他指尖流散,他正惊讶之际,花雨桓已经有样学样,伸出双手去拨弄两旁往后飞逝的星子,无数光点在她指间碎成炫目的七彩粉光,泛着霓光的星尘漫天飞舞、旋转,然后在夜空中排列成各种……食物。
葫芦果,烤鸡,驴打滚,麻花卷……东方旋冰都无语了。就不能排成别的图案吗?哦!还有豆腐脑!银色星尘排成一个盛满了热食的碗,还冒着蒸气呢!
但是他怎么知道那是豆腐脑呢?因为身前的汤圆正抬起头,大眼亮晶晶地看着星尘排列的图形,嘴角泛起可疑白光,发出梦呓般的低语──
“好想吃豆腐脑哦……苏──”
“……”她流口水了!东方旋冰一脸震惊,“脏鬼!”
三头魔犬一个大跳跃,跳上了棉花似的粉色云朵上,一团连着一团,粉樱的,藕紫的,天空蓝的,鹅黄、嫩绿,和银白的。
花雨桓自小跟着父母行走江湖,小丫头从不以飘泊为苦,她不只期待各种冒险,小小的脑袋瓜子对所见所闻,总是充满天马行空的幻想,而这一刻,那些幻想呈现在东方旋冰眼前,让他目不暇给,连眼都舍不得眨。
呵,话说回来,在梦里也不用眨眼。
停驻了七彩百鸟的黄金树、能背起一座城市在沙漠中行走的巨象、花心睡着仙子的巨大荷花,甚至是水底霓光闪烁的奇异都城……真的有那些神奇的事物吗?东方旋冰真希望三头魔犬能停一停,让他把那些事物看个仔细。
接着,他看到另一座虹桥,但脚下怒龙翻腾似的巨浪却让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期然,他惊见前方有一座巨大的黑洞,而海水像瀑布一样灌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别过去!”东方旋冰大叫。他没见过瀑布,没见过风暴中宛如与风云征战杀伐的怒海,但眼前的景象却那么真实。
但来不及了,东方旋冰甚至听见汤圆的尖叫,两人连同身下的三头魔犬,一起掉进了黑洞之中──
“啊──”
金吉的文应该还是有保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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