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无愧》(江湖行1)作者:凌淑芬
书 名:俯仰无愧系 列:江湖行之一
作 者:凌淑芬
出版日期:2014年11月7日
【内容简介】
没钱了,要废派了,这是多么尴尬的窘境啊!
过生活是要银两的,可修武之人不善于营生
只出不进坐吃山空,于是清虚派就闹穷了
再没银钱进帐,师门老小全要去吸清风喝露水啦
云仰身为清虚派首徒,师门有难,教他如何袖手旁观?
为了能吃饱,他下山帮师父跑腿兼挣钱去!
幸运的是才入江湖不久,赚钱机会就主动送上门来
他在路边随手救下的一名姑娘想雇他当保镖
路上吃喝花费全由她买单,还另付五百两当酬金
五百两虽不能用一辈子,却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盖世大侠的心愿就先丢一边,他暂且为五斗米折腰……
个性耿直的云仰只知江湖事,不识江湖险
伺候千金大小姐已够让他头痛,还有“杂鱼”来闹场
短短两天他们已经遇到数波伏击,且一波比一波凶悍
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来路,惹得一堆高手觊觎于她?
什么!她身上带着全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武林至宝?
这下惨了,和她缠上就等于揽了整个江湖的麻烦上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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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巧儿和她的大师兄、二师姊,正襟危坐在清虚宫的正厅之内。
“正厅”听着颇是堂皇,其实整个清虚宫也不过区区几个厅房,除了招待外客用的正厅,内里第一进有两间房间,一间是她和师姊的房间,一间是大师兄的房间,再进去一进是师父的房间以及练功房,清虚派的大本营就这样介绍完了。
据说百年前的“清虚宫”其实是个道观,规模也比现在宏大许多,香火更是鼎盛。当时他们清虚派收的都是道家弟子,可是不知从哪一代起,俗家弟子接下了掌门之职,清虚派就渐渐脱离了道观的色彩。
直至现在,从他们的师父上三代数起都已经不是出家道人了,“清虚宫”也很自然的不再是供外人祭拜的道观。
这些年来,会上山到清虚宫来的,除了师父几个前来走山拜访的朋友之外,大都是山下送菜蔬果肉上来的摊贩,不然就是定期来帮他们打扫煮食的仆妇。
没有人知道现任掌门云清虚究竟多少岁了,他们三个弟子当然也不敢随便问。目测来看,师父约莫是五十出头的模样,但大师兄私下曾跟她们说,他们清虚派虽然不再是道观,派中的工夫和心法走的依然是道家冲虚养生之路,因此师父极有可能比外表看起来的年龄还大。
说穿了,这年头保养就是重要。
师父底下,就是他们师兄妹三人──大师兄云仰,二师姊云咏,和她小小师妹云巧儿。
整个清虚派的人口结构在此也介绍完毕,谢谢大家。
好啦,听着确实有些寒酸,但武林中小门小派本来就很多,多他们一个连工带料全部只剩四个人的清虚派也不算什么,客倌说是吧?
他们师兄妹三人,说来都是师父的杰作──莫误会,是师父出外云游时带回来的孤儿。
师父虽然不是真的出家人,平时可依然非常修身养性的。
大师兄云仰五岁那年家乡发大水,他的家人都给水冲走了,只他一个小娃娃走在大街上哭,师父凑巧经过,便将他带了回来。
这十五年来,师兄妹三人花了许多时间在讨论──人家都已经在发大水了,师父没事经过干嘛?简直自找麻烦。但基于对师父的尊敬,没有人说出“看热闹”这个很不尊敬的答案
二师姊云咏,是两岁那年在大街上被卖身葬父,被卖身葬父完之后又差点被卖进妓院里;师父抢着将她从那一堆把她拿去四处卖的诈骗集团亲人手中带回来,免得这干巴巴的小女娃将来长大了相貌不美,身材不佳,不讨老鸨或老爹喜欢,说不定会被自杀。
幸好师姊长大之后相貌又美,身材又佳,一点也不干巴巴,不过她很高兴自己不用被自杀。
当然师兄妹三人也花了十五年的时间讨论──为什么师父会从一个老鸨口中听见师姊的事,还让老鸨借了钱让他买师妹回来?这其中必然有一段相当复杂又可歌可泣的内情。而且过程必然令人充满尊敬!因为他是师父。
年纪最小的云巧儿是未满周岁时便让师父捡回来,不知晓自己的父母是谁。
师父说他有一天行走在山间,坐在一株树下歇歇腿,上头曲里拐弯的山道上有人丢了个襁褓下来,正好掉在他头上,待他追了上去,对方早已人去无踪。
这十五年来,他们师兄妹讨论过如果当初掉下来的不是她巧儿,而是其他物事,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差别?
例如一颗果子掉在师父头上,师父现在说不定就是大果农;又或者看着果子掉在头上,让他想到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论证,“果子为什么会掉下来啊?是不是地上有什么力量啊”之类的,从此名垂千古。
天地间当然不会有这种事,哈哈哈。果子不往地上掉,难道往天上飞吗?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他们三人就这么在清虚山的清虚派的清虚宫内长大。
平时师父传授他们三人内功心法,师父下山云游时便由大师兄当家,而师父出外云游的时间可着实不少。
偶尔大师兄也会下山帮师父跑跑腿、办点事,例如师父飞鸽传书要他拿柜里的银子到某某茶馆或酒楼赎人,因为师父荷包被扒走之类的。其余时候他们三人是几乎足不出山。
巧儿想,他们派的武功应该不怎么厉害,不然师父怎么会荷包被人扒走了都不知道?
师父却有不同的说法:
“咱们清虚派走的是玄门正宗,不像其他旁门走道只讲投机取巧。咱们的玄功心法是扎扎实实的练,练得一分是一分;那些旁门左道的门派看似招式繁复好看,要说到玄功内力,那是远远及不上咱们。别人练功夫是一开始突飞猛进,然后越练进展越慢,咱们清虚派的功夫却是一开始用力打根基,根基打好之后那便越练越快了。”
这番话听起来挺玄乎,而且跟她的问题一点也没关系,是吧?
经过细心推敲,巧儿猜想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入得我门派三年,去跟入别人门派三年的人打,会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过你如果努力练功三十年再去找他报仇,就会打赢了,所以荷包被扒走了也是不妨的。
虽然三十年后那个人可能先老到死掉了。
不过师父永远是对的。
他们师兄妹三人中,功夫最好的当然是大师兄云仰。
师父曾说:“阿仰根骨绝佳,面相清奇,乃是天生学武的好人才,师父在你这个年纪时,内力剑术还没有你的火候。”
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基于清虚派武功可能不是很厉害的想法,巧儿猜想出去可能也是打不过别人。
同理可推,师姊和她大概也好不过哪里去。
以往师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云游数月,这次很难得的待超过一个月了,害他们天天练功练得很辛苦──好吧!只有她一个人练得很辛苦,师兄和师姊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就算师父不在的时候也是很规矩在练功,不像她专心玩耍。
今儿师父一早就叫他们三人进正厅说话。师父平时除了过年过节发红包,或一时兴起做几首歪诗需要听众,否则很少特地把他们三人叫过来。
巧儿心头惴惴地坐在殿上,往旁边偷瞄──
大师兄云仰同她一样的姿势,双腿盘坐,目不斜视,神色镇定。
不是她老王卖瓜,他们家大师兄长得挺好的,身材瘦高,面貌清俊,丰采潇洒,今年又是正值适婚年龄的二十二岁。山下的猪肉大王好几次要替自家闺女说亲,都被师兄挡掉。
二师姊云咏也一样盘腿坐着,坐在师兄的另一边。
不是她自卖自夸,他们家二师姊长得也挺好的,姿容清丽,身段婀娜,窈窕多姿,今年正好十八佳龄。山下卖菜的小贩子替自家儿子肖想了二师姊好久,二师姊就是看不上人家。
比起来,她云巧儿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不禁有点气馁地摸摸鼻子。
“唉……”
啊,师父要开始了,厅下的三个人挺了挺身板子。
“唉……”云清虚坐在高堂之上,神色哀愁,目光悠远。
“师父,您老人家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也好让弟子们为您分担。”大师兄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开口。二师姊跟着点头。
巧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等师父发难了再来承认那花瓶真是她打破的吧!
“徒儿们啊!”师父又叹了口气,然后丢出一句把他们震得七荤八素的话──
“咱们清虚派,只怕要散了。”
☆☆☆ ☆☆☆ ☆☆☆
没钱了!
这是多么尴尬的窘境。
没钱了!
师兄妹三人心事重重地走在山路上,此时正是夏水欲满君山青的好时节,三人十五年来头一遭一起下山,本该沿途欢声笑语、妙语如珠,却没人开心得起来。
师父凄风苦雨的神情,依然深印在三人心中。
“徒儿们,是师父无能。祖师爷爷原是位富家公子,后来悟道出家,建了清虚观,创立了清虚派。祖师爷爷的家人颇多供养,因此这座清虚山原本几乎都是咱们的。其后几任掌门师父,眼见世道不平,出家人不应拘于俗物,于是将山脚下的地一一送给了佃农人家。
“原本靠着清虚观的香火,也还可行。偏着咱们太师父不做道人啦!把道观收起来,清虚观变成清虚宫,外界香火也就此断绝。
“咱们修武之人,哪里擅于营生呢?就这样几十年下来……坐吃山空,唉!是师父无能,是师父无能。”云清虚抚须长叹,一身仙风道骨,仙风飘飘,可惜仙气不能当饭吃。
师父一提他们才发现:过生活是要银两的。那他们以前的银两都是怎么来的?
云巧儿偷眼瞧向身旁的大师兄。
一直以来,他们的生命除了师父就是大师兄。师父不在时主持大局的是师兄,定期考校她和师姊武功的人是师兄,回答她所有疑难杂症的人也是师兄。
他们的师父虽然诙谐可亲,不在的时间却比在的时间多。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师父是她的天地,但师兄是撑着那片天地的主心骨。她总是相信,遇到任何难题,能够解决的人一定也是师兄。
现在,天真要塌了,师兄依然撑得起来吗?
在其他姑娘眼中,师兄应该是个挺好看的男子。他长眉俊目,下巴方正,眼神清明锐利,配上薄薄的一双嘴唇,颇有几分“丰神俊朗佳公子”的味道;尤其他练功的时候,满场飞舞,剑光凌厉,那真正是不世出武林少侠的丰采。
不过清虚派要是收掉的话,师兄可能也只能入赘猪大富家了,到时候手拿杀猪刀,可能不像耍剑那样帅得起来。
啊,她又胡思乱想了。
话说,师父口中说是让他们去北山帮取武林大会的名帖,其实她很清楚,师父是要他们三人多下山瞧瞧,届时若清虚派当真废派,他们才不会对世情一窍不通。
可是清虚派若收掉了,师父要去哪里呢?
“不管师父上哪儿去,我都跟紧了他!”巧儿不小心把心思喊出来。
云仰看她一眼,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巧儿有点想哭。
“师兄小时候的心愿是什么?”她捱着大师兄问。
“当个盖世大侠。”
“现在呢?”
“吃饱。”
真……实际!
巧儿垂头丧气地落回后面的二师姊身旁。
“别担心,无论如何,有师兄在。”前头的云仰沉着的道:“只要人都好好的,有手有脚,总归是有路可走。”
巧儿望着大师兄的背影,一袭蓝衫在风中飘动,飘然出尘,心头不由自主的生出信赖感。
是啊!只要有师父和师兄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果真的没钱,山下卖猪肉的大富户一直想和咱们清虚派结亲。”云咏突然开口。
云巧儿噤声。师姊,你好猛,我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你竟然讲出来……
云仰森然看她一眼,不予置评。
“男人可以娶不只一个……”云咏深思道。
师姊,原来你野心不只猪大富啊!说来还是我格局太小了。巧儿深深赞佩。
“前儿有个茶水摊,两位师妹饿了吧?”云仰果断的认为这个话题该中止了。
“饿了饿了!”巧儿只要有吃的就眼睛一亮。
盛夏七月也不宜在日正当中的时候赶路,云仰抬头看看天色,对两位师妹点点头,三人施展轻身功夫,往前奔去。
所谓的茶摊子,是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零星摆几张桌子,一个绣有“茶”字的布旗子插在树干上,旁边一个搭起的茶棚子负责准备所有的吃食茶点。
老板和一名伙记不断从茶棚子里端出茶水,招呼客人。
乡郊野岭,虽然人迹不多,周围没有其他店铺,小茶水铺子的生意依然不错。
云仰同两个师妹挑了张空桌坐下,巧儿立刻好奇地四处张望。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野店子吃饭,格外有趣。
云仰招来伙记:“小二,来三碗……”顿了一顿,他清咳道:“来两碗凉茶,一碗白水。”
“客倌不来三碗凉茶吗?凉茶是我老板娘今儿一大早现煮的,清凉解热,包准您暑气全消。”
“两碗就好,我不爱喝茶。”他镇定的道。“另外再捡三样点心,随便上一上。”
“好,马上来。”
茶水先送了上来,云仰执起自己的水碗啜饮,双眸不经意地四下环顾。
师父若有什么需要,都是飞鸽传书召他去接应,因此他下山的机会比两个师妹多。
这个茶铺子和一般野店无啥不同,已经坐了八分满,其中两桌的客人身旁带着刀剑,一看就是江湖人,另外两桌似是走货的商旅,最后一桌较为特别,是两个单身女子。
其中一位姑娘头戴纱笠,衣饰素淡,料子却是上等丝绸,看起来像个富家千金,坐在她下首的是个年轻丫鬟,面皮子黑黑的,长得有些土气。
江湖中不乏单身行走的侠女,原本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主婢俩一看即知不是武林人士。
云仰不宜打量人家太久,看了两眼便将目光收回。
“大师兄,这么热的天气,我瞧那位大姑娘从头包到脚,不热么?”巧儿就没有这层顾忌,目光不住地往那位小姐身上飘。
“大家闺秀,在道上不宜抛头露面,难免穿得紧实些。”云仰不想对陌生女子多加议论,免得让人误会。
“她们主仆俩不似会武的模样。”云咏也注意到了。
“或许她们住得不太远,只是到山上来散散心。”巧儿猜想。
不过师兄说前面的城镇还有三十里,两个女子独行又不会武功,不怕遇到坏人吗?
正说着,那对主仆站了起来,戴纱笠的小姐从荷包取出几个银钱放在桌面上,雪白如葱的玉指短暂一现,又拢回袖中。
“多谢客倌,路上慢走。”伙计喜滋滋的收起银钱。
那婢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姐身后,两人慢慢地踏上山道,渐渐走远。
师兄妹三人不再关注她们。又坐了一会儿,太阳不再那么毒辣,云仰付钱上路。
走到一个岔路口,云仰眼尖,瞧到左边的路口有一个红红的物事掉在地上。
巧儿走过去拾了起来,是一个荷包。
“师兄,有钱!”她双眼发亮,拿着重甸甸的荷包跑回来。“你们看,又饱又实,里头肯定有不少银子。”
“别胡闹,这荷包是方才那位姑娘的,现下丢了想必非常着急,我们得还给人家。”云仰剑眉微蹙。虽然方才那姑娘付帐时只有短短一瞥,他却记得。
“人都不知走多远了,要到哪里去还?”巧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荷包交给他。
“阿咏,你带着巧儿往前走,三十里外有个小镇,天黑之前就会到。我从这里追上去,将荷包还给原主之后到镇上和你们碰头。”他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放到二师妹手中。“一到了地头,你们先吃饭住店,我们明天一早再继续上路。”
“好。”云咏点点头。
☆☆☆ ☆☆☆ ☆☆☆
云仰估计,那对主仆比他们早启程小半个时辰,离开时并没有坐骑或马车,以他的轻功不消多久就能赶上。
然而,他跑了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见到人。
这条山径比主要道路更加荒僻,他非但没见到那对主仆,连半个路人都没遇见。
过了一会儿,山路竟然开始往上,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难道是他走错了?可这一路下来也没其他岔道可行。
他心中微觉奇怪,翻身一纵,跃上道旁的一株高树。环目四顾,左方的林子里依稀有些形影闪动。
“在那里。”
不对!一道银芒突然在阳光下一闪。那是兵刃的反光。
她们遇到山贼了!
“不好。”云仰不敢担搁,火速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 ☆☆☆ ☆☆☆
“师姊,你说师兄追不追得上那位姑娘?”
“以师兄的脚程,要追一双不会武功的姑娘,有什么难的呢?”云咏慢悠悠道。
她天生就是个慢性子的人,兼之冰肌玉骨,肤理晶莹,即使在盛午然是清凉无汗。
满身大汗的巧儿嫉妒地看着师姊。
以二师姊的美貌,如果生在官宦人家,早就被接进宫里当什么皇后、娘娘了,然后他们清虚派就不愁没钱了,哈哈哈……唉,想太多,想太多。
“最好是追上之后,那位千金小姐发现师兄竟然如此人品,一时倾慕,于是就嫁给了他。”巧儿期待地幻想。
“……”
“又或者师兄不小心碰了人家小手小脚啊,就得对人家的终生负责。”
“……”
“师兄先娶了她当元配,再娶猪大富的闺女当小妾,咱们清虚派就永远不愁吃穿了,哈、哈、哈!”
“师妹,你真是想银子想疯了。”
☆☆☆ ☆☆☆ ☆☆☆
“贼子莫横!”
四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两只肥羊,一道身影突然如大鹏展翅般凌空而来。
云仰跳入圈圈中心,站在主仆二人及四名黑衣人之间。
眼角余光看见那戴面纱的姑娘静静不动,她的婢女退了一步,躲到小姐身后。
“男子汉大丈夫,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恃强相逼,不丢人么?”
四人见他身长玉立,一身蓝衫在风中微微飘动,丰采飒爽,一身的清正之气,令人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高个子的黑衣人看看他身后两名弱女子,突然微一点头,他身旁的胖子一抖手中的流星槌,上前一步大喝。
“少废话,爷儿们借这地头办办事,想活命就赶紧离开,今儿不与你计较。”
云仰剑眉一轩,缓缓抽出腰际的长剑。
“那就动手吧!”胖子甩出流星槌,直取他正面。
云仰虽不常与人动手,却不表示他眼色不好。
避开几招这胖子的攻势之后,他便知道对方虽然功夫不弱,却是以臂力为强,身法远远不及自己的灵动。
他并不焦躁,使动轻身功夫避开胖子的一记“直取中宫”。胖子的双臂贲起,一副流星槌使得虎虎生风,也不容小觑。
再看几招,流星槌的招式已老。云仰算准他下一招回头再使“直取中宫”,于是抢先一步站住了胖子欲踏之处。
胖子没想到眼前一花,突然多了一个人,吓了一大跳,却是来不及退,直勾勾撞上云仰等在面前的浮云掌。
沉重的身子轰然倒地。幸得云仰无杀人之意,只是将他击昏而已。
高个子眉头一凛,向另外两个同党使了个眼色。瘦子和矮子发一声喊,齐齐攻过来。
瘦子攻上路,矮子攻下路。
云仰反手一招“螳臂挡车”阻断瘦子上路,一招“步步惊心”避开矮子的地堂腿。
他不欲杀伤人命,剑尖飞快点过,施展的正是清虚派最得意的“清星剑法”。六点飞过,六点血星子出现在瘦子胸口;再六点飞过,另外六点血星子出现在矮子胸口。
两人宛如同时被拉住的木偶一般,身形一顿──然后软软倒地。
点晕了事。
“好硬的爪子!”高个子冷笑一声,双手一错攻了过来。
这四人的功夫虽然比他以前遇过的山贼好,却不算顶级角色。云仰只看了几招便看出高个子的破绽。
他不欲伤人,觑了个空子,反转剑柄往前一送,直接击在高个子心窝上,高个子登时倒地。
不出三十招,四个人尽皆倒地不起。
“阁下的功夫已是不差,只可惜不干好事,尽做这种拦路抢劫的没本钱买卖。若是肯潜心练功,又岂会到这种地步。”云仰叹了口气,回过身去。
大惊!
原本躲在她家小姐身后的那个丫鬟,不知如何竟然软倒在地上。
云仰飞快过去查看,那丫头双手捧着胸口,嘴巴大张,双眼突出,脸上浮现一层奇异的淡蓝色,明显已经没救了。
莫非是他一时大意,方才动手之时他们趁机施毒,否则他焉何会不知丫鬟中了他们毒手?
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对他放毒,却去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眼看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死在他的眼前,云仰救人只救到一半,心中懊恼万分。
“姑娘,对不住,你的丫鬟死了。”他站起来对那位姑娘道。
那姑娘戴着面纱,端然不动,却是一点反应也无。
方才他和人动手时,她既没有闪避,也没有尖叫逃跑,从头到尾跟个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该不会是她也中毒了吧?
云仰一惊,连忙要去掀她的面纱查看。
那小姐退了一小步避开,终于是有些动静。
“不妨。”半晌,她终于开口,嗓音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情绪。“她只是我路上临时买来的孤女,原也没有期望能活着陪我到家。”
这如碎玉清冰相击的嗓音虽然好听,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头一寒。
“姑娘知道这一路会有风浪吗?既是如此,为什么一开始不多带几个家丁出来?”云仰皱起眉,不快的道。
“多带几个人,不是多几个送命吗?”她反问。
云仰被她问住。
除了两个师妹,他和姑娘家打交道的经验实在不多。他也不晓得是她性格比较冷静,还是一般的姑娘家都是这样。
一时无语,他回头看看地上的四个人。
“他们中了我派的独门点穴,即使以内力冲穴,也要三个时辰方能解开。我去寻几条树藤将他们绑住,然后下山告知官府上来捉人。”
“不用了,他们是铁血门的人,寻常的绳索也困不住他们。”面纱姑娘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铁血门?莫非是北方第一大门派铁血门?姑娘是怎生和这四人结下梁子?”他讶道。
面纱姑娘顿了一顿,“我不小心钱财露了白,让他们知道我身上带着不少银子,大概是因此起了偷盗之心。”
“江湖传闻,铁血门行事虽然亦正亦邪,倒未曾听过他们会干劫掠良家妇女的勾当。”他沉吟道。
“公子对江湖的事颇为熟悉?”她的嗓音似乎多了点轻嘲之意。
“不敢,只是常听师父提起道上的一些闲谈而已。”
“噢。我瞧公子的身手挺好,想必尊师的武功也很好,才能教出一个徒儿,转瞬间就打倒了四个强人。”
“不敢当,这四人的武功虽然不差,却称不上高手。才会败在在下手中。”他拱了拱手。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嗯,他们功夫不好。”
“听说铁血门主手下有所谓‘双卫’、‘四使’、‘八差’,都是一流角色。倘若今天来的是那些人,兴许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在下了。”
“……嗯,公子幸运。”
一直在这个荒山野地说话也不是办法。而且她的声音虽然好听,整个人总泛着些诡异的氛围,说起话来一点感情都没有,像跟木头人说话一样。
云仰见她对婢女的死如此冷淡,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在。
“姑娘接下来要往何处去?”他想早早送她上路,自己要回头找师妹了。
她往前一指,正好是他的反方向。
“在下要往西首下山,既然姑娘此刻已然安全,就此别过。”他掏出怀中的荷包。“这是方才姑娘掉在路口的,物归原主。”
她丝袖一抬,一段白晰无瑕的玉指从袖口露了出来。
“姑娘,后会有期。”他举手拜别。
走开几步,忍不住回头一看,她依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脚边是一具尸首,地上有四个劫匪。
云仰再不喜欢她,也实在无法狠心走开。
“姑娘此去的路上,有其他人接应吗?”他停下来问。
她摇了摇头。
“我还有两位师妹在前头的镇子里等我,姑娘要不要一起下山,待到了有人烟之处,再传讯给家人过来接应?”
她依然摇了摇头,站在原地不动。
云仰有点无计可施了。她到底想怎么样?
“公子可否送佛送上天,送小女子下山去?”她终于开口,提出的却是强人所难的要求。
“姑娘,这座山有个名头,叫‘三十里山’,意即入了山之后,无论往东西南北起码都要三十里以上。我的师妹已经在山脚下等着,我若送了姑娘往另一头下山,一日之内实在无法往返,不如姑娘随我一起下山再做打算?”
她继续摇摇头,身子动也不动。
云仰望望所来之路,望望她的去程,望望地上的死婢女和四个绑架犯。
她不肯走,该怎么办呢……
☆☆☆ ☆☆☆ ☆☆☆
“哗,师兄!你劫财又劫色啊?”巧儿心中的景仰如山之高。
“别胡说。”二师姊正色地加一句:“财比色重要。”
师姊英明。
“你们两人莫要胡说,她的婢女死了,她不肯随我下山,我又不能丢她一人在山上,只好点晕了背下来。”云仰无奈地道。
“她的婢女怎会死了?”云咏蹙眉问。
云仰摇摇头,有些气沮。“是我不好,在和人动手时,他们偷施暗算放毒,那小姑娘没能躲过。”
“嗯。”云咏听了,只是点点头。
“师兄,你只是点晕了她吗?有没有趁机成事?”巧儿问。
“你想成什么事?”云仰打她一个爆栗。
“还荷包还到背了个女人回来,这下子真有机会对人家负责了。”巧儿喜滋滋地搓手。“她现在心灵脆弱,一定更需要人安慰。”
“你到底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云仰着恼道。
“心灵脆不脆弱是一回事,眼下倒是有个新问题──”云咏看着床上直挺挺的姑娘。“师兄,你得多养一口人了。”
“……”
“……我就说荷包不急着还嘛!”巧儿咕哝。
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好吗?
凌某人居然又写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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