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新欢》(桃花金寓3)作者:夏晴风
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19-12-23 19:19 编辑书 名:镀金新欢
系 列:桃花金寓之三
作 者:夏晴风
出版日期:2014年9月19日
【内容简介】
如果伴侣是指寻找相同终点的爱情旅客,
那我不介意是我先喜欢上你,而你先喜欢上她……
“孩子,一个人是自在,两个人才能幸福,别为了梦想放弃幸福。”
她录取医学院的那一天,母亲将家传玉镯送她时是这么说的,
收到本应在她结婚时才传承的礼物,她明白那不是祝福,是担忧,
偏偏言犹在耳,她仍遭到相爱八年的男友与好友的共同背叛,
起因是她放不下急诊病人、她忙碌于追逐医生父亲的脚步,
最终,她只换得在酒吧哀悼这段逝去的爱情与当天碎裂的玉镯,
不料却因此遇到一个心中另有所爱但愿意陪她喝闷酒的男人,
他们从互不相识到能互相调侃,他甚至比她还清楚她的排班表,
更在她为了摆脱情伤而提出一夜情时,气愤骂她却又紧紧拥抱她,
那一夜温柔收买了她的一世情,她再纠结也无法否认她爱上他了,
在他心中所爱结婚的那一天,她问他:梁一峰,我们能幸福吗?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得先给我机会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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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左手戴着一只通体温润的羊脂白玉镯,上头刻有半朵蔷薇图案,据说这玉镯含藏了一段曾外祖母无法言说的故事。曾外祖母离世前将玉镯传给外祖母,外祖母再传给母亲,母亲在她医学院放榜、得知录取的那一晚,将玉镯戴上她的左手。
那晚母亲语重心长说了许多话—
你执意要读医学院,我也不能说什么,这玉镯先给你。男人要当个好医生又兼顾家庭,已经不容易,你一个女孩子,唉。
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仿佛仍在眼前。
这玉镯是你曾外祖母留给你外祖母的,而后一代一代传下来,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一生幸福圆满。我知道时代不一样,你常对我说,女人不是非要靠男人才能幸福,你还年轻,不懂一个人的幸福其实不能算是幸福,一个人过只是自在。妈真担心……答应我,你会努力让自己得到幸福,不要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幸福,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了……
那一晚,她家是两人欢乐、一人愁,父亲是大型医学中心专科主任,总是忧心台湾未来医学人才断层,她了解父亲悲天悯人的高尚胸怀,从小立志要跟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济世救人的好医生。
她如愿考上医学院,父亲跟她都开心极了,只有母亲神情沉重得像是她从医后,就与幸福彻底绝缘。
由于父母婚姻幸福美满,她一直幸福得理所当然,认为相爱就是互相包容,也以为真心相爱的人,一定像父母那样,即使彼此工作忙碌,也理所当然依然相爱。
她不懂母亲的忧虑,直到成为住院医生第三年,她二十七岁生日那天—
这天梁珈珞值急诊班,今天是她生日,她亲爱的男友、明年的老公,早早耳提面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晚上有个庆祝派对,要庆祝他引以为傲的堂弟升职,朝家族集团接班之路迈进一大步。
她常听男友提及堂弟,言词表情总是满满的赞赏,她跟男友从大二开始交往,爱情长跑了八年,对彼此的朋友圈、家属亲人圈,熟得不能再熟,独独那位常被男友挂在嘴边褒赞不已的堂弟,她从没机会见到面。
其实她也期待这晚的庆祝派对,但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老天突然砸下来的一个意外。
她的急诊班眼看能顺利交接,下一轮值班住院医生在她的千万拜托下提早来接手,可就在她换下医生袍,准备离开医院时,急诊护理长朝她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梁医师,苏花公路发生严重车祸,有好几个儿童伤患,一个头部受创、两个骨折,直升机吊挂救援了,救护车再十分钟会到,我刚联络儿科主任,他已经在路上,但最快要半小时才会到医院,主任说你今天值班,可以先接手,还有十几个成人重伤患者,也会送来……这时间……”
护理长说话的同时,救护车鸣笛声已经由远到近。
梁珈珞赶忙拿出手机,打断护理长的话,“我去换衣服,马上过去支援。”
护理长转身走了,她走回值班休息室,拨打手机,对方没接,转入语音信箱,她只好简短留言,“Honey,抱歉,今天晚上可能没办法赶过去参加派对,苏花公路发生车祸,很多伤患送来我们医院,等我忙完再给你电话,真的很抱歉。爱你。Bye。”
待梁珈珞离开医院时,已经是隔天清晨,天灰蒙蒙地亮,仿佛预言似的,戏剧性的飘下斜飞雨丝,她盯着手机萤幕显示的十几通未接来电,没有一个来电号码是亲爱男友。
她疲惫地想,男友八成是气炸了。
她晓得他有多重视昨晚的庆祝派对,但她实在是身不由己。
梁珈珞算了算时间,先去买了一份男友爱吃的Subway套餐,再急步转到两条街口外的Starbucks买一杯香草拿铁给自己,已经超过二十六小时没阖眼休息的她,尽管十分疲惫,仍想着要安抚男友的情绪。
买完早餐,搭上计程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后,她拿出手机拨打给男友,他没开机,直接转入语音信箱,她叹了口气,又再试着拨了一次,依然关机。
他真的这么生气吗?她有点无奈地想。
脑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两年来跟男友之间的点点滴滴……摇摇头,她告诉自己别多想,再忍耐一年吧,如果顺利升上主治医生,情况应该会好转的。
付清车资,下了车,大厅早班警卫看见梁珈珞来,笑着点头招呼,她也回以微笑,不过神色有点匆忙。
从医院塞车来到这里,已经快八点了,她得赶紧上楼,男友通常八点四十五出门,他还有点时间吃她买来致歉的爱心早餐。
她刷卡进门,走进电梯再刷卡,一层层关卡保护着豪宅里的住户。
这栋华厦住着许多能在电视里看到或时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重要人物,有些人极有权力、有些则极为富裕,而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努力想往上升主治的小小住院医生,不过凑巧跟男友同大学、同社团,两人相恋了,而这栋华厦哪怕是最小坪数,她劳碌一辈子恐怕也买不起半户。非常偶尔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不适合男友的世界。
电梯抵达楼层,梁珈珞用感应卡开了大门,她在玄关处边脱鞋边朝房间喊,“仲洋……”她觉得一双腿酸麻得不像是自己的,站了一整夜,手术室、急诊室两头烧,要不是感觉亏欠,她真希望现在是躺在自己房里那张柔软舒服的大床上,两眼一闭,找周公去。
她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一双快废了的脚正要迈步,目光意外扫到一双淡银紫色高跟鞋。
那双鞋眼熟得让她一阵惊愕,上星期百货公司周年庆,好友蒋逸瑄拉她去逛,说是要买一双新鞋,为了参加一个“很重要又特别”的派对……
梁珈珞缓缓地抬起头,就见蒋逸瑄穿着一件男人的衬衫,胸前随意扣了两颗扣子,她甚至可以看见黑色丁字裤在白衬衫下的隐约线条。
她无法形容蒋逸瑄的表情,好似有抹淡淡的得意,然而她出口的话却突兀的充满歉疚—
“珈珞,我不想伤害你,对不起。”
梁珈珞僵在原地、动不了,接着梁仲洋走出来,身上是随意的居家服,至少他还记得穿好衣服,她思绪跳跃,分不清哪一种对她打击大一些,是好朋友的背叛,还是男友的背叛?
梁珈珞觉得自己似乎不太正常,这种时候应该是要哭,她却一点想哭的欲望也没,她仿佛成了第三者,漠然看着别人的演出。
她举起手里的早餐,放到比玄关高一阶的檀木地板上,淡淡地说:“我打了电话,但你一直没开机。我只买一份早餐,如果我知道逸瑄在,应该买两份的……不,如果知道她在,我不会买早餐过来。你们分着吃吧,要是不想吃我买的,丢掉也无所谓,打扰你们了,这是你的门卡。”她递出握在手中的门卡,伸出的手顿了一下,弯身把门卡放在早餐旁。
梁珈珞转身穿好鞋子正要走,梁仲洋快步过来,抓住她左手腕,她一阵慌,用力挣扎抽出,手腕上的羊脂白玉环滑脱出去,摔到地上应声断成几截,她呆住,想起母亲当初把玉镯给她的神情,心里一阵酸楚。
她赶忙蹲下身捡起一截截大小不一的碎玉,这时终于有了想哭的念头,但她却笑了,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碎碎平安,我终于懂为什么要这样说了。碎了,心平安了,不会再为不相干的人痛……玉环碎掉才知道,被好朋友背叛不算什么,被男朋友背叛不算什么,这个从我曾外祖母传下来,给女儿祝福,希望女儿、女儿的女儿幸福圆满的玉环摔碎了,才让我真正心痛。为你们两个人摔坏这个宝贝,真不值得。”她四下寻找碎玉,确定找齐了,捡起来,捧在掌心上,自言自语地又道:“不晓得能不能修……”
梁珈珞看也不看那对男女一眼,挺起背脊走出大门。
梁仲洋神情复杂,他晓得那只玉环对她的意义,他走回房,换衣服准备到公司。
蒋逸瑄跟在他身后,正要开口就听见他冷冷的说—
“把你的东西收好,带回去,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为什么?”蒋逸瑄无法相信,她以为只要梁珈珞知道他们的事,梁仲洋就会完全属于她。
“你只是我用来让珈珞懂事的棋子,她必须明白,要成为梁太太,不能总是把工作摆在比我重要的位置。”
蒋逸瑄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此时梁仲洋又道:“反正珈珞早晚也要明白,我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你以为梁珈珞发现我们的事,还会回到你身边?”
“我总有办法说服她回心转意,乖乖当梁太太,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我了解她。”他自信满满地道。
她是个乖巧听话的女人,他是她第一个男人,自然也会是最后一个。
“哈、哈哈……”蒋逸瑄无法停止的大笑,这男人根本就不了解梁珈珞。“放着真正爱你的我不要,居然要去找那个已经不爱你的梁珈珞我告诉你,你的春秋大梦终究会是一场空,她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我从国一认识她到现在,你绝对不会比我了解她。我真够笨,居然为了你失去她这个朋友!”
她笑得眼角流泪,却只换得梁仲洋一个皱眉。
第一章
连续三个晚上,梁珈珞随身带着断成许多截的玉环,在医院附近一家名叫黑色海的Lounge Bar喝酒。
她每次都会坐在吧台最左边的位子,将一条卡其色方格手帕摊在桌面,上面是一截截碎玉,说她无聊也好,说她心痛也罢,她总是边轻啜血腥玛丽,边慢慢将碎玉拼回一个环状,然后呆看着那个拼成圆的羊脂白玉。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已经可以在点第二杯调酒之前,把碎玉拼好,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圆有一个极微小的碎角,大概是落在梁仲洋家了。
黑色海的老板兼调酒师,是梁珈珞的国小同学。
国小六年级时两人坐在隔壁,那时他们的感情不算好但也不差,她到医院实习第一年,同事带她来这里喝酒,又高又帅的国小同学认出她来,从那之后,她便常来这里小酌,两人才又慢慢熟稔起来,特别是她工作压力大、跟男友吵架时……不对,是跟前男友吵架时,她都会来这里喝两杯,但绝对不会超过三杯。
梁珈珞点了第四杯血腥玛丽,食指在小缺角来回抚弄,她那位人高马大的型男国小同学,端来第四杯血腥玛丽,轻轻地放下,他双臂交叉,弯身靠着吧台,似笑非笑,一双炯亮深邃的眼紧盯着她。
“失恋了?你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在我这里喝掉五杯血腥玛丽了。”
“没见过开Bar还怕客人喝酒的。”
“我才不怕你喝,如果你真的失恋,这里的酒随你喝,庆祝一下。”高品睿用左手撑着下颚,漂亮的勾人凤眼在温暖的吧台灯光下闪亮。
“你很希望我失恋?”梁珈珞微抬起头看向他。
“自然是。站在同窗好友兼情场老手的立场,我凭良心告诉你,你那位男友不适合你。”
“为什么?”她愣了愣。
她跟梁仲洋来过好几次,却从没听高品睿评论过他。
“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失恋了?”
梁珈珞端起第四杯血腥玛丽,喝了一大口说:“是。”
“真好,庆祝一下,来,下一杯想喝什么?别再喝血腥玛丽了,失恋的人喝什么血腥玛丽,深水炸弹还差不多,等会儿帮你调一杯。”高品睿笑了,伸出右手轻轻端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失恋得好,这么美的人,配那个男人真是浪费。”
“那要配什么男人才不浪费,你吗?”她好笑的问。
“我?你若看得上,我勉强及格啊,比起你的ex,我好多了,至少我能真心实意对你。不过,世界这么大,一定有比我更配得上你的,梁医生,深水炸弹喝不喝?”
“喝,有人请,当然喝。”
高品睿立刻转身调酒,没有两分钟,回到她面前,放下酒杯,问:“他劈腿被你发现,是吗?”
梁珈珞呆了几秒,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轻声答:“很简单,你太乖了。”
“我太乖?这样你也能推论出是他劈腿?”
“除非他劈腿被你发现,不然你不会失恋。”
“说不定他爱上别人不要我。”
“不可能,梁先生看起来很想把你娶回家。”
“他想娶我还劈腿”梁珈珞不知是血腥玛丽让她晕,还是他的话让她觉得晕,男人的逻辑太奇怪。
“梁医师,你真是乖到……啧啧……让我发毛,男人想娶乖乖女回家当老婆,不代表会为婚姻关系守贞,他想娶你,跟他和别的女人上床是两回事。”
“受教了。”她努力消化他的理论。
“你会回头吗?”高品睿收走她手里还没喝完的血腥玛丽。
“回头?”
“我敢打赌,他会回来找你,希望重新开始。”
“不可能。”梁珈珞想也不想的回道。
“好,有骨气。”高品睿若有所思的微勾起嘴角,又弯下身子靠着吧台,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今晚你敢不敢找个男人一夜情,断了自己再回头的可能,嗯?乖女孩。”
她斜睨他一眼,最后那三个字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她若找个男人一夜情,确实是完全断了再接受梁仲洋的可能,但她需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随便跟其他男人一夜情吗?
“我不必为了一个劈腿的男人,让自己变得堕落。”
“啧啧,我说梁医生,享受性怎么会是堕落?就跟人享受美食一样,性跟美食没差多少,我们不会为了享受美味龙虾、新鲜海胆,向那些活跳跳的海鲜许下山盟海誓,又为什么要为了享受性,绑死自己一辈子?很多人搞不清楚,性跟婚姻义务根本是两回事。”
梁珈珞不以为然。“你的价值观太放荡,大多数人……”
高品睿撑着下颚,目光紧瞅着她,嘴角微扬的打断道:“嘿,乖女孩,这不是放荡,而是实际。
打个比方,今天有人在你面前放了一道你从没吃过的美食,告诉你那道美食有多好吃,你看着也觉得好像很好吃,但别人告诉你,只要你吃过一口,你就必须整盘带回去,而且从今以后,你三餐只能吃这道看起来好吃、却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好吃的美食,你觉得合理吗?你敢吃吗?”
“人跟美食不一样。”她眯起眼,这种似是而非的论调让她一时很难反驳。
“的确,人跟美食不一样,不过性跟美食却是一样的道理。对我来说,终身伴侣是要吃一辈子的。”他严肃地说,“我不是放荡,如果要我为了一次或几次性关系,对一个女人许诺,那种行为才是不负责任的放荡。你实在太乖了,乖的人很难看开,我真担心你,亲爱的梁医生同学,要不要试着解放自己?某些普世价值,不全然正确。”
梁珈珞沉默,他说的没错,对男人来说,性也许真如美食那样要吃一辈子……
“不要拿什么男人女人不同来搪塞我,你们这时代的女人,不都强调男女平等,我不懂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你就不想平等了?”高品睿又补充道。
“大部分的女人还是住在普世价值的框架里,我们担心被人说是随便的女人。”她淡淡的回道。
“哈哈,梁医生,你好可爱,有些时候你很前卫,像是跟你的ex抢付帐单时,你理直气壮说男女平等,但这种重要的事,你反倒甘愿住进不平等的普世价值框架里。我承认,我确实认为某些过度随意一夜情的女人是随便,但我相信你知道界线在哪里,你永远不可能被贴上随便的标签。
“我有过几次一夜情,但在一夜情发生前,我是抱持也许跟对方有开始的机会才上床,并非每个来邀我一夜情的对象都能让我点头说好。我没放弃寻找能让我吃一辈子的那道美食,我不认为我的行为随便或放荡,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我们实在不必浪费时间辩论性跟承诺的关系。”
高品睿微眯起眼沉思,不一会儿又开口,“你看吧台另一边角落的那个男人,他从国外留学回来才一个多月,也算是这里的常客,晚上没事会来小酌,一个多月下来,搭讪他的美眉多到我算不清,但他从没跟哪个美眉一块离开,我没见过这种男人,而且他也不会动不动撂几句ABC,流露让人不快的优越感,他不错,怎么样?”
梁珈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男人深邃的五官被嵌灯温暖的黄光剪裁得更加立体,他面前有碟杏仁果,他正掐起一颗,在两指间转玩着,他微微垂首看着,似是在深思,忽地嘴角微扬,将那颗杏仁果送进嘴里。
她感觉心头被某种不明的情绪熨烫过去,让她不禁有些怔愣住,而且她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怎么样?”高品睿嘴角扬起的弧度增大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一道美丽风景震慑住。
“什么怎么样?”梁珈珞回神反问。
下一秒,男人抬起头,目光恰巧与她交会,但他并未立刻移开视线,与她对视几秒后,看向她放在桌面上的玉环,然后又望着她,温暖地笑了笑。
她不晓得为何会觉得他那抹短暂笑容温暖,但那是在当下,她感受到最真切的一种感觉。
男人起身,顺手端起那碟杏仁果,朝她这边走来。
她赶忙看高品睿,小声说:“你的常客是不是要点酒?”
高品睿嘲笑似的看她一眼,仿佛她的话很没脑。“点酒需要把点心也拿过来吗?我打赌他想点的不是酒。拜啦,祝你有段精彩艳遇。”说罢,他快闪。
精彩艳遇?用在她身上,正确吗?
一碟杏仁果摆到她左手边的桌面上,接着男人在她左边的空位坐了下来,说:“杏仁果满好吃的。”
梁珈珞有点神经质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左右,实在不能确定他说话的对象是她,而且他的嗓音好听得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她以为这样的声音只在广播频道听得到。
“我是在跟你说话。你好,敝姓梁。”他笑道。
“梁?”真巧。
“你呢?方便说吗?”
“梁,跟你一样。”
“同姓,好巧。”简单招呼过,他指着玉环问道:“能借我看一下吗?”
梁珈珞轻轻点点头。
他拿起一截,高举起来,嵌灯黄光照出那截白玉的色泽通透水亮。“很好的玉,如果是完好的,价值不菲。”
“梁先生对玉有研究?”她有些好奇的问。
“我喜欢玉,有几样雕刻收藏。”他淡淡的说,将那碟杏仁果朝她推得更近些。“不吃一点吗?你若不放心,我另外点一份请你。”他朝酒保举手,指了那碟杏仁果,比了个一的手势。
高品睿见状点点头,将刚调好的酒放上服务生的托盘,便转身张罗一碟杏仁果,拿过来时,他故意对梁珈珞调戏似的眨了眨眼,才又回头去忙。
“你们认识?”男人看见他们无言的眼神交流,不禁问道。
“我们是国小同学。”梁珈珞没拿高品睿刚送来的杏仁果,而是从男人吃了大半的小碟子里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我不是不放心,你看起来不像是想跟我搭讪的男人,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因为这个玉镯吗?”他问。
“算是,但也不完全是。”
“男朋友送的?”
梁珈珞摇摇头说:“这是我曾外婆给我外婆,我外婆又传给我母亲,我母亲再给我的,我考上医学系那年,我母亲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原本该等我结婚才给我,但我选了医学院……”她停顿下来,回想起那天母亲的表情,之前她真的不懂,不过现在有点体悟了。
“令堂认为你难以得到幸福?”他不浓不淡地问。
她不可置信的微睁大眼睛,这位梁先生真厉害,她话没说完他就知道她的意思。
“对,没错,所以她先把玉镯给我,希望我不要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幸福,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了。”
“令堂一定是因为很爱你,才会感到担心,不过我倒觉得真正爱你、懂得珍惜你的男人,不会要你放弃理想,而是会陪伴你、守护你,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实现你的理想,令堂应该要对你更有信心一些。”他真诚地笑说。
他的脸,因为嵌灯照射半亮半暗,他的笑开在那张半亮半暗脸上,真挚温暖,梁珈珞觉得心头仿佛忽然钻进一头小鹿,扑蹬扑蹬地乱跳。
她伤疼了三天的心,被他真挚温暖的笑抚慰了。
“谢谢你,不过恐怕我母亲是对的。”
梁先生拿起一颗杏仁果送进嘴里,语气和缓开始与她闲聊,“怎么说?”
“其实不只是男孩子会崇拜父亲,在女孩子心中,父亲是比神还重要的存在。对我来说,我父亲就是如此,他是个好医生,我记得我国小三年级,我父亲救了一个女病患,当时她三个孩子在读国小,生第四个孩子时血崩,我母亲也到医院捐血,听我父亲说,母亲捐了很多血,那个女病患的血型是少有的RH阴性,幸好那个患者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来我母亲在医院住了两天,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女患者的先生提着水果篮、带着三个孩子来探望母亲边哭边感谢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道,我母亲捐那么多血其实很冒险,我父亲只要没巡房、没看诊,就会守在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我总是看到父亲亲吻她的手,抚摸她的额头,他们很少说什么亲匿的话,但我看得出来,我父亲很爱我母亲,但他却为了那位不相识的女病患让我母亲冒险……”
梁珈珞不知不觉说了好多话,她停下来,拿了颗杏仁果吃,男人亮着深邃的眼睛侧头望着她,安静等待她继续。
“我读医学系第二年,有天想起这件事,问父亲当初为什么要让母亲冒险,我父亲说,如果没救回阿姨,会有四个孩子失去母亲,可是万一我母亲怎么了,只有一个孩子会没有母亲……我父亲还说,那对夫妻没有其他亲属可以帮忙,要是救不回阿姨,叔叔一个人怎么养四个孩子?他们后来跟我们成了好朋友,我跟叔叔阿姨的孩子们感情就像亲兄弟姊妹,他们现在也都很有成就。
“我觉得我父亲很伟大,我常想,如果当年救不回阿姨,他们没了妈妈,也许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当年你失去母亲,或许你也不是今天这样?”男人若有所思的扬起眉,好奇的问。
“不,我应该还是今天这样。我想我父亲想得很清楚,就算我失去母亲,我依然能得到良好的照顾,我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舅舅也都很爱我,我姑姑没有孩子,常跟我父亲说,要不是我母亲只生我一个,她会把我抱去当她的孩子。”
“你跟你父亲一样善良,一样伟大。”他说。
梁珈珞笑了笑。“不,我不及我父亲的十分之一。其实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是,以前我认为伴侣就该像我父亲、母亲那样相互扶持,若真心相爱,另一半会体谅支持,可是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她吐了长长一口气,接着又说:“我前男友抱怨我工作时间太长,他最常对我说的话是嫁给我,你就不必这么辛苦。”
“我想他并不明白,你不是辛苦,你是乐在工作中。”
“对!”她双眼倏地一亮,像遇见知己。“他不明白,我的梦想是成为跟我父亲一样的好医生。”
“你们分手其实是件好事,感觉他并不适合你。”男人说,“你跟他提过这段过去吗?”
“有。”
“他怎么说?”
梁珈珞轻轻咬着唇,努力思索。
她记得当时梁仲洋气她为了跟一台急诊刀失约,他其实也没错,她确实不一定得跟那台刀,但她当时还是实习医生,有机会进手术室,想走外科的她很自然想把握。
她向他解释自己的想法,提起了那段往事,可是盛怒中的他却是朝她大声吼道—
你想过没有?说不定你父亲没你以为的那么爱你母亲!换成我,我绝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为不相干的人冒险。
那时候她完全找不到话语可以反驳,不是因为认同他的话,而是发现他们的想法差异很大。
听完她平静的陈述,男人沉默许久,拿了几颗杏仁果,一颗接一颗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除非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也不会轻易让我心爱的女人冒险,我想当时你父亲没有其他选择,你母亲血型恰巧跟病患一样,他清楚病患的家庭状况,不可能袖手旁观。你父亲的爱很宽广,他能对病患那样,一定更爱你母亲。”
梁珈珞用力眨了眨眼,想眨去突然涌上的湿润。
她没想到一个才刚认识的男人,居然能与她的想法如此契合。
看开始似乎很不错,新书啥时候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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