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男低调点》作者:汪璞
书 名:醋男低调点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汪璞
出版日期:2014年9月4日
【内容简介】
男人流连花丛不是滥情,而是没遇见看对眼的女人;
女人武装自己并非矫情,只是没碰上宠爱她的男人。
朴玉儿这辈子没想过高攀有钱人,那么大的馅饼,
真吞下去,搞不好会被噎死。可老天爷似乎就要找她麻烦,
竟然把宫彬这种帅到无可救药的多金男摆到她面前,
让她踹开也不是,不踹开也不是。好吧,不过就是谈恋爱,
也没非她不娶,就算上床了,也可以分手,
既然躲不掉,那就勉强交往看看吧。朴玉儿哪里不懂,
宫彬这有钱人霸道惯了,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如果她想要跟他一刀两断,那跟他上床后肯定被甩。
谁知,这床是上了,吃也被吃了,怎么他不但不甩人,
还吵着要养她,而且要养一辈子?笑话,
她才没说过要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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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朴玉儿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所以又问了一遍,“要见我?”
经理两眼发光,似乎比她还兴奋,见她没听清楚,不得不耐着性子说:“是啊,谁会想到呢,他说要见见你,要知道,能够得到他的赞赏可不简单喔。”
“好吧,等一下,我先把手洗一洗。”没办法,若是再拖下去,经理可能会把她杀了吧,经理那样子就好像死忠粉丝,见不得别人对自己的偶像有一点怠慢,只是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吃了好吃的要见见主厨,这样的习惯在国外倒是常见,可在国内应该没几个吧。
而且她身为西餐三部的首席主厨,不是很喜欢推销自己,自认嘴比较笨,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时很容易紧张,往往一出场就给人不太可靠的印象,所以要是以往,她通常会派副手去应付一下,可是她才刚被录用没多久,又被人盯着,总是推托只怕会让同事们觉得她耍大牌。
回想起三个月前,她还身在法国,现在从高雄来到台北,也已经工作一个多月了,和以前一样,她适应得很好,回国是为了病危的妈妈,而来台北是为了妈妈的遗言。
朴玉儿在感情上和她妈妈一样,属于温水型,有些淡漠迟钝,虽然成长于单亲家庭,却一直是众人口中懂事的好孩子,不卑不亢、知书达礼、独立自主、勤奋努力。
在妈妈离世后,她心中只有淡淡的痛,毕竟妈妈都已经释怀了,她更没有理由执着,至于妈妈要她来台北的目的,是找到她的亲生父亲并且认祖归宗,关于这一点,她的想法是再往后延一延。
她并不恨那位未曾谋面的爸爸,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感觉,她既不会为了这世上尚有亲人而感到欣喜,也不会为了爸爸过去的背叛而心生怨念,迟迟不去见上一面,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情,何况爸爸的身边还有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女儿。
朴玉儿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她并不认为认了亲生父亲,自己就会更加幸福,更不觉得他会为此感到高兴,所以能拖就拖吧。
仔细想想,来这里也一个半月了。
说起来她也算福星高照了,她刚到台北不久,就因为扶一位老奶奶过马路,并帮她把一袋米提回家,而顺利在台北这种寸土寸金的都市,租到便宜又舒适的房子。
老奶奶的儿子、儿媳早年就到美国定居,直到前年她的老伴过世,孙子才从美国回来陪她一起住,因为老奶奶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故土。
老奶奶租给朴玉儿的是加盖在主宅一侧的房子,原本是老爷爷用来酿酒当库房用的,现在打扫干净、整理妥当,一楼当厨房、客厅,二楼则是卧室,又能够独立进出,总之朴玉儿非常满意。
之后朴玉儿又托了老奶奶孙子天一哥的福,介绍了现在这份工作,虽然凭她的学历和实力,想找一份工作不会很难,可是凭她一副弱质女流的形象,想找一份符合她理想和实力的工作就不简单了,所以她很感恩,有空就会为老奶奶和天一哥做些好吃的。
妈妈虽然去了天国,但应该正在保佑着她吧,朴玉儿想到这里,嘴角不由上扬。
◎ ◎ ◎
此时朴玉儿正好步入VIP包厢,她刚才还在纳闷,什么人吃饭要使用VIP包厢,此刻见餐桌旁只坐着一个人,更觉得奇怪了。
但奇怪归奇怪,一旦跟对方对上眼,她那害羞又容易紧张的毛病又发作了。
她脸颊微红,像初绽的粉樱,纤细的四肢拢得极紧,交叠在腹前的葱白十指微微颤抖,每向前一步,脑袋就低下一分,就像前方有只老虎在等着自己一样。
桌旁的男人在来人敲门时就已经放下酒杯,现在双腿交叠,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十指相扣于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而真诚,一派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
一旁的服务生以及领朴玉儿进来的经理,在看着他时眼神都闪烁着光芒,因为他无论是家世、气质、素养,还是相貌、才识、能力,都注定要倍受女性青睐。
宫彬对看到自己就像看到老虎一样,怕得瑟瑟发抖,意图躲到经理背后的小人儿有了一点点兴趣,他看惯了崇拜欣赏、爱慕嫉妒的眼神,早已习惯成自然,就是没见过这种怕生的模样,让他想一看再看。
“宫先生,这位就是为您烹调这些菜肴的主厨,朴小姐。”
经理让出一步,朴玉儿便不得不直接面对这位贵宾。
“你好,我是宫彬。”宫彬大方地微笑。
这位朴小姐眼睛不大,漆黑的瞳仁又深邃又干净,眼白如水润的玉石,此刻因为紧张而漫上一层淡淡的红,水的光、红的晕,黑与白的亮,合在一起真是漂亮极了。
他喜欢她,光凭这样一双眼睛,下一任女友就由她来担任好了,况且她还很会做菜,想必也是个家务能手,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往她身上看了几眼。
宫彬一向任性随意、多情洒脱,浪漫温柔却也善变,从不曾用情至深,也不知执着为何物,和女人的关系一向是好聚好散,该欣赏时就欣赏,该折花时就折花,该享受时就享受,这是他的风格。
眼前的女人有着小巧的巴掌脸、精致的五官,素颜清新亮丽,若是略施粉黛必定妩媚动人,她的身材被宽大的厨师袍遮住,只知道很纤细但不会太瘦,肌肤看起来既有弹性又柔嫩,可以想像她其余部位的玲珑丰润,身高大概一百六十八公分,吻起来应该也很方便。
朴玉儿当然不知道宫彬在打什么主意,可藉由女性的第六感,她明显察觉到来自前方的危险视线,尽管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但就是让她莫名地心慌,紧张转变为惶恐不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他就像草原上凶猛又优雅的猎豹,也许下一秒就会来到你面前,然后尾巴一甩再轻轻一跃,把你牢牢按在他强健厚实的爪子下,他会舔舐你的脸、脖子……然后一口一口把你吞下。
想到这里,朴玉儿不禁打了个颤,忙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告诉自己这不过只是寻常的顾客。
“回话呀。”经理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男人长得帅就是麻烦,到处都是花痴,竟然连平时低调到常被当隐形人的朴玉儿都看傻了。
“哦,您好。”朴玉儿忙点头打招呼,一脸为难的表情,她真的不擅长控制情绪,尤其是面对初次见面的人,越是感到尴尬就越是不擅应付。
宫彬明明一脸和颜悦色,哪里像野蛮的猛兽,能让人害怕到脸红心跳、手心出汗?朴玉儿一边气自己不争气,一边任由脑袋再度垂下去,盯着他的长腿连声轻叹,形成一幅超诡异的画面。
“她大概是身体不太舒服。”经理故作镇静,又凑到朴玉儿耳边暗骂:“就算人家是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小开,也不用表现得这么露骨吧?”
朴玉儿不得不逼自己把头抬起来,然后尽力微笑,顾客就是上帝,经理在一旁看着呢。
没想到她用力过猛,笑得很像哈姆太郎,萌得宫彬差点把持不住,大笑出声。
这个女孩要嘛天生少根筋,要嘛就聪明得很,否则怎么能这么快就引起他的兴趣?宫彬暗暗想着,随即下了追求的决心,送上门的美食没理由不吃。
他身为四方宇房地产公司的准继承人,手握公司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最近又接手了总裁的位置,外加卓越的外貌、风趣的谈吐、随和的个性,只要是他看上的,还未曾失手过,所以他想这个一定也不例外,只等他一勾手指,再清纯的女人也能变成欲火焚身的小野猫,迫不及待想要跳上他的床。
“嗯,宫先生觉得这几道菜还合您胃口吗?”憋了半天,朴玉儿总算找到话来讲,声音当然还是怕怕的,伴着一些浑浊的杂音。
宫彬却听得很清楚,目光定在她粉嫩水润的唇瓣上,怎么可能会听错?
“很合我的胃口。”其实他更想说你更合我的胃口,只是他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是吗?您应该是第一次点这道创新的料理吧?”朴玉儿负责的西餐三部有别于其他厨房之处,就在于推出的料理都是经由她研究改良的。
这家饭店光是厨房就分为六个部门,西餐一部负责传统法式菜肴,西餐二部负责义式和美式传统菜肴,另外还有中式一部、二部,以及东南亚风格的自助餐,供客人用餐的地点有地下室的酒吧、咖啡厅,还有一共三层楼的餐厅和顶楼的旋转餐厅。
这家饭店的料理有口皆碑,去年已被评选为米其林二星级,正因为料理出色,除了住宿的顾客,每天驱车前往用餐的客人也不少,宫彬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个老饕,自从美国进修回来,就一直住在公司附近的饭店式公寓,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都在外面解决,平时除了工作,就是找好吃的餐厅解决五脏庙的问题,而这家饭店因为还算合他胃口,就被他定为每逢一三五就要来光顾的地方。
至于泡妞……因为他刚接手要职,尚无暇分心,今天突然一想还真有点教他吃惊,整整四个月没与人分享体温了,不知道身体机能是否如往常一般犀利。
确实该交个女朋友解解闷了,宫彬再一次在心里肯定自己的意图,然后笑咪咪地回答了朴玉儿的问题,“是的,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味道很让我感动。”
他没想到刚刚让他大呼过瘾的料理出自这样一位纤纤弱女子之手,不过他现在很庆幸她的手艺很合自己的胃口。
“您满意也是我的荣幸。”他的笑脸也未免太灿烂了,朴玉儿差点伸出一只手来遮住自己被闪到的眼睛,一点都没有感到荣幸的样子,但场面话还是得说,“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宫彬手一挥,温文有礼地道:“你坐下来吧,我们好好聊一会也不错。”对她的不自在完全视若无睹。
“呃,这个……”她转身看看后面,包厢的门紧闭着,逃跑是不行的吧,会很丢脸,况且这是第一位看见她这么纤弱而没有一脸不信任的客人,而且他还持有饭店的白金卡,总得给人家面子吧,“我其实还有事要忙……”
“不用客气,我请你喝杯饮料,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宫彬果断地打断她支吾不清的言辞,起身为她拉开一旁的椅子,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礼貌而真诚的笑容无懈可击,“就是你为我上的甜点之一,综合莓果霜淇淋佐香橙焦糖雪糕已经被我吃掉了,现在就剩下那个我说不出名字的饮料。”
宫彬一直在那里等着,又笑得让她心慌,朴玉儿还来不及反应,脚就自己动了,她只好埋头坐下,将注意力转移到他所指的特制饮品上。
“这是梅子酒加桃子汁,都是今年新采收的果实酿的,水是冰泉水。”不是十分罕见的材料,但只要搭配得当,就能创造出丰富美味的口感。
“清甜微凉又解腻,看似简单,但要达到这样的口感,你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吧?”宫彬拿了一只空杯到她面前,并为她倒了半杯,然后将瓶里剩下的尽数倒到自己杯里,“难怪你会准备一瓶,这么好喝,让我喝了还想再喝。”
宫彬坐了下来,姿态优雅得让她这个女人为自己刚才一屁股重重坐下而感到脸红,他却像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儒雅地朝她微笑颔首,举杯相邀,“干杯怎么样,朴小姐?”
他现在装熟到底要干嘛?还是上流社会出身的男人比较注重礼仪,总想着在女人面前当绅士?要是跟他熟的话,她都想拿白眼好好瞪他了,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呢?最讨厌装熟的人了,莫名其妙就把人拉进他的世界里,还懂不懂尊重人啊?
朴玉儿在心里嘀咕,但现在他是她可敬的衣食父母,“我、我不太会喝酒,尽管里面酒精含量很少,但全部喝光的话,待会我恐怕就要请假回家休息了。”
“那我干杯,你意思意思就好。”看着她酡红的脸颊、滑腻如绸的脖颈、纤长细嫩的手指,他喝光杯中酒,只觉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朴玉儿浅尝一口,喝完还不忘咂咂嘴、舔舔嘴唇,就像试味道的时候一样,她已经养成习惯了,一时也没想到要改。
两人形成了王子与村姑的鲜明对比,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看得出来,所以经理和服务生都忍不住笑了。
就算刚刚没意识到,他们的笑声也及时提醒了朴玉儿,等她抬起脸看向宫彬时,脸比刚才更红了,眼睛也像打翻了红色染料一样,荡开了红晕。
挨了揍的小白兔,朴玉儿的样子让宫彬联想到这可爱的形象,要是能马上捉回家养就好了。
“对不起,失礼了。”比起害怕与人交流的部分,朴玉儿对自己的心思倒是相当坦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不想这样,可是我好像一直记不住餐桌礼仪。”
“没关系,又不是古人,吃是一种享受,不要让规矩坏了兴致。”
朴玉儿突然眼睛闪亮亮地看向他,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惧色地直视他的眼睛,“你也这么认为吗?餐具什么的,根本不用去管它们的顺序,吃起来方便就好了,对吧?是用心品尝食物的美味,而不是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吧。”
她像是遇到知己一样向他求证,毫无预警地被他拉到了装熟的队伍。
宫彬看着她略显兴奋的小脸,上一刻还觉得她像站都站不稳的初生之犊,这一刻又觉得她更像一只可爱的吉娃娃,看起来很小只又楚楚可怜,但好胜心却比大型犬还强烈。
短短十几分钟的接触,他就看到了她的好多面向,料理达人的一面、怕生怯场的一面、热衷专业的一面、表达想法时直率的一面,每一面都让他想要继续挖掘下去,这于往常的他来说应该算是反常吧?
细数历届女友的性格与特征,总有那么一两点是让他觉得厌烦的,到了再也无法容忍那些缺点的时候,就是他跟她们说掰掰的时候,所以最终都是好聚好散。
这女人很好,真的很好,他都快忍不住对她频频点头示意,你行的,你一定能够帮我顾家暖被窝。
要是朴玉儿知道他此时此刻把她当成一只会对他百依百顺、忠心不二的吉娃娃,她一定会扑上来咬他两口,因为她真的就是可爱又凶狠的吉娃娃。
“你说的我都赞同。”将拐人回家的心思好好藏了起来,宫彬温文地笑着答道:“只有专注于美食才能成为烹调出更多美食的天才,你应该就是这样吧?”
“哪有,你过奖了。”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眼睛里都快闪出火花了,朴玉儿已然把宫彬当成了熟人,敞开心扉跟他聊了起来,“天才不敢当,不过我从小就显现出非凡的厨艺天赋,我的几个老师都说我可以成为最好的厨师,一点都不比男厨师差。”
“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到了。”宫彬很捧场地说:“你做的那道威灵顿牛排就比我在美国吃的口味更好。”
“知道为什么吗?”她甚至凑上去,有些得意地笑道:“因为我把中间那层马铃薯泥换成了我们台湾人更爱的芋泥,而牛肉是今天早上从日本空运来的神户牛,再在芡汁里加上一点点杏仁粉,口感更甜、更绵、更香也更弹牙,更适合亚洲人的胃。”
“你真的很有天赋。”
“是有那么一点点啦,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朴玉儿笑得可不像虚心接受别人建议的样子。
宫彬当然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就边问她做菜的秘诀,边夸她手段高明,把她哄得渐渐卸下心防,最后不但要到了她的电子信箱、手机号码,甚至连家里的电话号码都没落下。
老狐狸盯上了新手猎犬,一个够精够贼,一个尽管萌乎乎、傻兮兮,却也有一口尖牙、一副利爪,谁能胜过谁呢?宫彬不担心这个,他自诩为情场老手,自然战无不胜。
而朴玉儿尚未想到这个,对她而言,宫彬不过只是个热爱美食的同道中人而已,所以他是个好人,鉴定完毕。
虽然她以后会为此刻的草率感到后悔,但就此刻而言,她真的没想到他会是那么一个啰哩啰嗦、死缠烂打的男人。
第二章
回去之后,宫彬对朴玉儿又有了一些认识,从饭店老板那里了解她的求学经历,和无亲无故、现居台北的境况,听闻她曾游学澳洲和新马泰三国,后来又到法国里昂Paul Bocuse厨艺学校深造三年的经历,就连他这个见多了世面的大男人都不得不对她肃然起敬。
朴玉儿明明给人柔弱的印象,对理想的追求却出乎意料地坚定执着,再加上从小无父,二十八岁又失去了母亲,就这样形单影只来到台北,总觉得是老天故意将她送到他的面前,要他赶紧带回家好好养着。
心动不如行动,三天后,宫大总裁正式发起了对朴小厨娘的追求攻势,只是他的攻势总带着狐狸的狡诈和猎豹的腹黑,不过老话是怎么说的,扮猪吃老虎,有时候看起来强的一方也有可能输得很惨。
下午四点,朴玉儿下班,刚从厨房后门进入小巷,就看到斜对面站在墙边的宫彬,他一身剪裁得宜的深咖啡色西装裤配银灰色衬衫,没有系领带,扣子只扣到上面数来第二颗,但他的俊颜却足以演绎出百分之两百的性感。
她瞪了他一眼,笔直走向巷子另一头。
他是帅得有点无可救药,刀刻的五官、精壮的身材,就外貌而言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可是这么大的馅饼,独吞的话搞不好会噎死的,虽说在男欢女爱方面,她还是张白纸,但这种男人等同于危险的道理,她还是只要动一下脚指头就能想得到。
“嗨,好巧。”自从跟他熟了后,朴玉儿的脸就跟翻书似的,变得又臭又冷,看他的眼神都能杀死苍蝇,不过只是这么点铁板的话,他还是有耐心踢破的。
“好巧,宫先生,你今天又早退吗?”朴玉儿睨着追上来的他,如果能装作不认识就好了,可惜她脚程没他快,逃不出他的追击范围。
以前以为他很绅士,但被他连续缠了一个月后,才知道他的脸皮起码有水晶饺的皮那么厚。
一开始,宫彬只是每天来他们饭店餐厅吃饭,之后就会找她聊会天,然后请她吃饭,而且还是去顶楼的旋转餐厅,搞得一帮女同事们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
闲言碎语也慢慢在饭店里传开,有说她心机重的,有骂她狐狸精的,也有笑她蠢的,总而言之就是她怎么可能配得上他,被人家玩过之后迟早会被丢掉。
他的邀请,她当然可以拒绝,但谁教他是顾客、是上帝,她一个资历尚浅的员工,不敢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好意,何况他每次都摆出一副纡尊降贵、满怀诚意的样子,但是那些流言蜚语实在不太好听,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这也是最近几天她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的主要原因。
她是私生女的事情,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小时候她妈妈带着她投奔到外婆家,总有那么几个闲得发慌的人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妈妈是狐狸精,心比天高、脸比纸薄,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最后却被男人狠狠地甩了。
妈妈从不提起爸爸,而她也从不问起,孩提时期的她看起来乖顺,心里的傲气却不小,认为爸爸不要她们,她们也一样不需要爸爸。
等朴玉儿长大,有了梦想、有了追逐的目标,就更没空去想爸爸的事,只是最近因为遗言的关系,教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
本来心就有点烦,加上这些人的风凉话,朴玉儿心里就更不舒服了,狐狸精这种封号,为什么总要安在她家女人的头上?不论是妈妈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他们口中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如果她们真的是那种人,她就不会是私生女,而妈妈也不会是弃妇。
当年是妈妈主动离开不得不接受商业联姻的爸爸,是妈妈不希望爸爸为难,成全了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摇摆不定的他,可是人言可畏,没人在乎真相,他们在乎的是茶余饭后的话题够不够劲爆。
她是真的不想再听到那些话了,也不想再被勾起伤心的往事,所以五天前她很明确地告诉他,叫他别再打搅她的工作,并且尽量避免和她在工作场所私下见面。
宫彬很听话,从那以后照常来这里吃饭,却不再要求见她或亲临厨房问候她,但每天来接她下班成了他的例行公事,将昂贵的名车停在简陋的巷口,高大挺拔的英姿矗立在斑驳的灰墙前,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所以同事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想到这里,朴玉儿免不了无力地低下头去,同时不忘给他一记白眼,并叹出一口悠长的气。
“别这样嘛,搞得好像我是来探监的一样。”宫彬略勾起嘴角,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难得你能看上我,但我惹不起啊,大少爷,懂不懂啊?朴玉儿很想这样问问宫彬,看他会是什么表情,但她哪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够烦了,只好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勉强给他一个笑容。
她的敷衍并不高明,直截了当地说明她对他的兴致缺缺。
他本该恼火才对,说实在的她算不上绝色,只不过有点天真可爱,略带妩媚性感,还有点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往下一瞄正好看到她裹在窄管牛仔裤中,线条流利、弧度饱满的修长美腿,他急忙吞下一口口水,无论如何都放弃不了追逐的心思。
朴玉儿突然拐进一条小巷,宫彬也只好摸摸鼻子,继续当他的护花使者。
“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朴玉儿看着深巷两侧或旧或新的建筑物,欣赏着时间对这座城市的凿刻。
“当美食旅行作家?”宫彬随意揣测道:“你之前求学跑了那么多地方,应该很喜欢浪迹江湖那种感觉吧?”
她偏过脑袋想了一下他说的那种未来,最后却摇了摇头,“不是,那种生活也许等我退休之后会再过一次吧,但现在的话,我还是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在台北的某条巷子深处,必须慢慢地找才能发现的美食。”
“我投资啊,还可以开成连锁店。”他手头上有很多地段好的店面,随她挑。
朴玉儿又一次摇摇头,“一家就够了,亲力亲为、限量供应,赚取生活费和养老金就行了,做我想做的美食,给真心喜欢它们的民众,而不是必须穿着正式服装才能进入,需要服务生一对一服务的高级餐厅,简简单单地经营一份幸福是我目前的梦想。”
朴玉儿说完,突然抓住宫彬一只手臂,将他拉进路边一家小吃店,这家店甚至连招牌都省了,只在透明的门帘上贴了两个狭长的字,来吃。
到底是有自信呢,还是马马虎虎唬弄他人的胃口?揣着疑问,宫彬心甘情愿地由她牵了进去。
◎ ◎ ◎
这个时间,店里只有几个客人,朴玉儿拉着宫彬在临窗的角落坐下,唤来服务生熟练地点了几道菜。
“你常来?”宫彬一边问,一边不怎么放心地看了看发黑的桌子以及筷筒里的筷子。
“没有,在网路上查的,风评不错。”朴玉儿看了看他,从包包里拿出一只不锈钢盒子,打开来取出一副不锈钢筷子和汤匙递给他,另一副则留给自己。
“你都随身带着?”看她整天背着帆布包也就算了,其他女人包包里装的不是化妆品就是饰品,只有她,竟然带着餐具到处走。
“环保又卫生不是吗?”
“你确实够特别的。”要是换成其他人,他或许会觉得这个人很会装,但她就不一样了,就算她说她自己是天使,他也会信。
朴玉儿却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几近讽刺的笑容,毫不留情且毫不掩饰地说:“接近我的目的也是因为新鲜有趣吧?毫无负担地展开一段恋情,等淡了的时候就果断结束?”
“不是挺好的吗?”宫彬正色道,一时想不出敷衍的话,又觉得任何理由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
“嗯,大概吧,你长得合眼,人也绅士,跟你谈一次恋爱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反正我也不指望什么稳定的感情。”她注意力不是很集中,随意地应着他的话,却直白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她虽然长得不错,脾气也不差,更不乏追求者,但她对感情的态度总在无意中让追求者很快就打了退堂鼓,她与别人的相处模式一直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没有额外的关注、没有多余的柔情,没有人会为爱情一味付出而不求回报,所以迄今为止,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单亲家庭的影响,不知从何时起,她就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是可有可无的,人生在世,也没见几对恋人爱到天荒地老,也不只一次从旁人嘴里听说,爱情的保存期限只有一百八十天、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等等。
所剩无几的渴望渐渐消弭在忙碌的时光里,而他可能是一道光,至少她注意到他了,至少她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否则她也不会跟他周旋这么久,对她而言,有时候连敷衍都是一种施舍,她愿意花时间敷衍他,可见他已经很特别了。
朴玉儿的意思不正是他的意思吗?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好聚好散,快乐的时候彼此相拥,不快乐的时候就分道扬镳,可是为什么他在听到这句话、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眼神时,胸口忽然变得闷闷的?
宫彬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没人能够左右他的感情,他才是主导者,她不要他,他可以硬塞给她,现在可以哄着她,以后就等着哭着求他别放手吧。
“那我们就试试吧,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换种生活方式,也许你会发现那是你想要的。”宫彬诱惑道,眉眼间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
“要是我说不呢?”一个人过日子还是两个人过日子,有差别吗?没有爱情,她照样健康快乐地生活着,也许爱情是一味佐料,加进料理能提升风味,却不能改变佐料的辅助性质。
“很简单,继续追求你,直到你同意为止。”有志者事竟成,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如果你肯收敛点、低调点,我会考虑的。”她真的不想再当女性公敌了,“在我的工作地点方圆一百公尺之内,就当我们不认识,行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明明近在咫尺,我不可能一面不见就离开。”不得不承认,朴玉儿彻底勾起了他的占有欲,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她如天使般的气质也充分吊起了他的胃口,不大快朵颐,他心里不会痛快。
“没想到你这么情绪化。”
“我也没想到你娇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冰心。”
菜上来了,暂时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朴玉儿马上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
宫彬看她吃着食物虔诚的模样,不禁为自己不知何时落到谷底的魅力值感到可悲,同时太阳穴隐隐发烫,竟不由妒忌起那一口口被认真地塞进她嘴里的菜。
“这盐水鹅不错,嫩滑多汁,还有这炸鱼,简直入口即化,你多吃一点,不要浪费了。”朴玉儿头也不抬地说。
他真想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正眼看他,可是男性尊严至高无上,他又怎么可能去做,只好食不知味地开动,装作不在意地偷瞄她。
她圆圆的小脑袋摇摇晃晃的,要是给她两只长耳朵,现在的她跟贪吃的狗狗又有什么差别?有时像小狗一样天真活泼,有时又像猫一样爱理不理,她随心所欲的程度可能还在他之上。
宫彬想着,自己应该已经被她归类为熟人了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和她频繁地接触,那就算自己提些不合理的要求,她应该也会答应吧?
“不去工作场所打扰你可以,但我也得吃好吃的饭菜。”宫彬放慢语速,等她迟钝的神经慢慢集中在他所说的话上,“所以我想请你下班之后来我的住处,为我煮一顿晚餐,这样不但解决了我的伙食问题,你还可以小赚一笔,你不是在存钱准备开餐厅吗?”
朴玉儿起了戒备之心,瞎子都看得出他对她有所图,她要是真去了他家,会不会是羊入虎口?但转念一想,他堂堂一个全球五百大企业的CEO,家教良好、素质一流,任凭她是仙女下凡,也不至于对她霸王硬上弓吧?
看出她的犹豫,宫彬坦然一笑,“放心,违法的事我可不做。”
你自己早晚会跳上我的床,他心里暗暗补充道。
“你想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吧?”朴玉儿一语道破,比他想像的还要聪明。
“何必说穿,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
“直肠子藏不住话,改不了。”朴玉儿边说边挟起一大块东坡肉来吃。
“吃这么多不怕长肉啊?”他见识过她的吃相几次了,只有第一次的时候表现得还算淑女,之后就越来越随便,跟个小男生差不多,看见好吃的就两眼发光。
“不怕,待会我用走的回去,然后再把种的花花草草收拾一遍,热量很快就会消耗掉的。”朴玉儿微微眯着眼,咂咂嘴,连不慎滴到手上的酱汁都不忘舔去。
“真像只狗,食欲旺盛、精力充沛。”宫彬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你就是只狼,又色又贼。”
“果然是狗耳朵,这么小声都能听到。”宫彬笑了笑,眯起眼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色?我还没对你毛手毛脚。”
“还没,就是将来会啰?”
宫彬但笑不语,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无所谓啦,顺其自然好了,我同意了,你也得遵守约定,绝不在工作场所给我找麻烦。”朴玉儿也耸耸肩,不刻意掩饰对他的好感,也不刻意追求进一步的交集。
“好。”宫彬做了个手势,神情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把他当成了什么?他把她当成猎物,一旦捕获,养到厌烦就准备放生,而她有何不同,她洒脱得很不是吗?
一句顺其自然,牵绊淡了、情轻了,就好像红线的两端,只要他放手,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连眷恋的回眸都不会给他,好聚好散,这不就是他要的吗?
宫彬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朴玉儿将桌上剩下的食物一一消灭。
莫名的情绪充斥心头,使他感到困惑,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都是与她有关的片段,很想找一个搪塞的理由,但事实证明,她对他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苦笑在嘴角若隐若现。
以他的家世背景,娶谁当老婆可由不得他擅作主张,就算过了爸妈那关,她又愿意乖乖做个温良恭俭让、中规中矩的大家少奶奶吗?难度太高了,她怕麻烦,他也怕麻烦。
他在成年之初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三十五岁之前尽情恋爱,三十五岁之后收起玩心,奉父母之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然后相敬如宾地走完一生。
“来,为我们达成协议干杯。”宫彬举起杯子到她面前,“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
就跟着她顺其自然好了,现在就开始挣扎的话,岂不是太辛苦了?
朴玉儿抬眼看他,歪着脖子,眼神闪烁不定,“你怎么看起来像挨了一棍?笑得有点牵强。”
她不明白他脸上为什么带着一丝丝伤感,是她让他受了什么委屈吗?难道是因为菜都被她吃完了,哎,明明请客的是她,她居然白目到让客人饿肚子。
朴玉儿一边自责一边举杯,唤来了服务生,又加点了一道菜。
“你还真能吃。”要不是她自己擅长烹饪,恐怕日后没几个厨子伺候得了这位少奶奶的胃。
“嘻嘻。”朴玉儿趴在桌上,饱足地打着嗝,笑得天真烂漫,“是帮你点的,不过我不介意再尝几口。”
“你还是女生吗?打嗝打这么大声,还要吃,小心吃成小猪。”她摇晃的小脑袋像颗被风吹动的小绒球,真想伸手揉一揉,可是这样的分寸失不得,因为一旦失守,感情的洪流就再也控制不了了,到时吓到的可不只是她。
朴玉儿摸摸肚子,还拍了两下,高兴地回道:“吃好饱,看来晚饭都不用吃了,真省事啊。”
宫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家该不会都不煮饭做菜吧?”有些厨师在厨房勤快,回家就用一碗泡面打发一顿。
“咦,你怎么知道?一个人吃饭吃不多,做起来却很麻烦,还不如叫个外送,像我们那边,猪排盖饭就挺好吃的,配上海带汤,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这样的她和他对她的第一印象相差甚远,可就连这样的小懒虫,他发现自己也满喜欢的,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菜来了,吃啊,再不动筷我就全包了。”朴玉儿盯着刚上桌的糖醋肉,一脸馋相。
宫彬不客气地开动了,挟起一块却送到她嘴前,“你先吃第一口,别说我虐待小动物。”
“啊……”朴玉儿嘴巴长得大大的,小口咀嚼着,宫彬看得神思有些恍惚,半天才回过神来。
◎ ◎ ◎
用餐完毕后,两人回到街上,朴玉儿为宫彬指了指路,“你往那边走,在路口等你的司机就好了,我要走这边回去。”她看了看另一条街,正准备迈开腿时又被他拉了回去,“干嘛啊,你应该还有工作要做吧,以后别偷溜了。”
“手下的人都很能干,用不着我费心,倒是你,送你回去那么多次,都没有邀请我去你家里坐坐,你好意思吗?”宫彬扣着她的手腕不放,不敢直接抓她的手,怕被她甩开或教训一顿,他完全相信她做得出这种事。
“拜托你低调点行吗?我住的是旧社区,我真的不想成为那些主妇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朴玉儿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胆小害羞,不怎么爱说话,只会傻傻地笑,在众人眼中是个温和柔顺的女孩子,没有可供挖掘的黑历史或香艳的绯闻,所以邻居原本不太在意她。
可是自从见了她被他开着跑车送回家后,现在只要在路上遇到邻居,他们就会对她问长问短的,而她短短一句“只是普通朋友”的解释,显然堵不住他们的嘴。
“工作场所不行,去你家又不行,追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吃力。”宫彬凑上去打量她的脸,想要仔细看看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自己,“可不要说你胆怯柔弱,我知道你可一点都不弱,那些爱说闲话的,你顶回去就好啦,就像对我这样,吃没吃相、坐没坐相,说话也毫不留情。”对他就执行双重标准,她也可以呛别人啊。
“我跟他们不熟,而且他们又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比一般人热心了点罢了。”朴玉儿挠挠腮帮,脸颊微微泛红,被他说得像野人一样,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别装得可怜兮兮的,一天变好几次脸,脸皮薄又贪吃,又无辜又凶狠,就只会欺负我而已。”宫彬伸手到她脸旁,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轻轻地拧了拧她的耳朵,一副宠溺的模样。
朴玉儿并没有甩开他占便宜的手,而是不自然地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只是血液循环比别人好而已,脸红我又没办法阻止,而且说我凶狠,我咬你了吗?”
“我倒是希望你咬我。”
“切,等你成为我男朋友的那天,我自然会请你到家里喝杯咖啡。”朴玉儿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脸红心跳,像是逃跑一样,“掰掰。”
“那电话联系,明天见。”宫彬将无所事事的手插回口袋里装潇洒,明明心里还有些不舍。
“嗯。”朴玉儿远远地应了一声。
她也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搞得自己好紧张。
第三章
到家之前,街口的书店老板叫住了正低头走路的朴玉儿,“朴小姐,报章杂志我帮你留起来了,你现在方便拿走吗?”
“哦。”朴玉儿退后几步,转身走进店里,要不是老板提醒,她恐怕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毕竟之前收集的旧报刊都在家里某个角落堆着,买这些不过是为了心安,妈妈的遗言,她多少还是照办了一部分不是吗?
“最近曹氏企业的动作满大的,调整人员配置,和美国公司合作开发新能源项目……”老板一边将整理好的报章杂志从柜子里拿出来,一边说着他所掌握的资讯,末了忍不住问上一句:“朴小姐,你对曹氏企业这么关心,是想跳槽呢,还是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工作?”
“我只是替朋友收集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朴玉儿笑了笑,一语带过,“老板,这些多少钱?”
老板也只好笑了笑,收了钱,还问她拿不拿得动。
朴玉儿话不多说,直接将东西抱进怀里,谢过老板后就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自认阅历丰富的老板总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背后应该有个很曲折的故事才对。
回到家里,那叠报刊就被朴玉儿直接塞进电视机前的茶几底下,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作好看这些资料的准备。
曹氏企业的现任董事长曹远达,就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妈妈离开他的时候,并未向他告知怀孕的事,所以朴玉儿知道这世上有他,他却不知道这世上有她。
他不可能来找她,而她并不愿打搅别人的生活,就像自己不希望现在的生活被打搅一样,他们本该就这样毫无交集地生活着,他做他的大企业家,她做她的小小厨师。
小时候都没吵着要爸爸,长大了、独立了,怎么可能会渴望父爱,她不想装也不会装,父亲这样的存在对她而言,实际上无足轻重、可有可无。
她不恨,因为她的情绪向来不极端,而且妈妈教导她做人一定要宽容谦和,这件事给她唯一的感觉是麻烦,只因妈妈的遗言表达得很清楚,要她认祖归宗。
对她而言,这件事颇具难度,毕竟爸爸现在拥有完整的家庭,她要怎么认亲才不会引起轩然大波,又要怎么喊出那声爸爸?他于她不比陌生人还熟悉。
她要是会演戏,相认时抱头痛哭一番,之后每半年见上一面、吃上一顿饭,嘘寒问暖、父慈子孝一番就可以了,可是她又不会演戏,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啊。
“哎,想想就烦,老妈啊,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朴玉儿咕哝着,扭头就往外走去。
戴上手套、拿起工具,朴玉儿按照原计划,到院子里整理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替大株的月季花换盆,为香料植物拔草,将成熟的蔬果摘下放进冰箱……
◎ ◎ ◎
翌日,宫彬让秘书把日程排得很密集,连午餐都是在车上解决的,尽管吃的还是鲔鱼握寿司和鱼子酱这种高级料理。
连秘书都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了,往常时时刻刻强调生活品质的总裁,光是办公室里的咖啡机就摆了义式、美式两种,一星期工作五天,天天使用不同产区的顶级咖啡豆,现磨现煮,要不是不方便用火,恨不得用现炒的,但这次是怎么了?
天天光顾同一家饭店,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加班都跷班,问司机,司机的嘴紧得跟间谍一样,今天又不知道怎么了,连招待外商的酒会都让行政总监代替出席,几项商务合约也都亲自到合作公司签订,挤出大把的时间,不知要去哪发什么疯。
倒不是质疑他的工作能力,而是这样的行为显然不符合他的生理年龄,倒像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一头扎进爱的漩涡不可自拔。
“刚才那是今天最后的行程吗?”轿车缓缓从园区开出,宫彬瞄了把自己当怪物在观赏的秘书一眼,“别时不时露出一脸呆相,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是搞慈善的。”
秘书嘴角抽了抽,敛起探究的眼神,将文件夹双手奉上,说:“这里是关于新开发的环保建筑材料的资料、专家意见,如果投入生产,建筑成本会增加百分之十五左右,但综合效益也将提升百分之三十,目前不排除承包商会对这种材料感到陌生,宁可选择旧产品,所以还请你带回去好好研读一番,明天早上十点将就此议题召开高层会议。”
“知道了,如果有必要,考虑增加行销成本,请明星代言。”如果这种材料有推广的价值,他不介意削减既得利益,只要销售量冲得上去,不论是收益还是品质都能步入正轨。
“是的,行销部提出了三个方案,公关部也有相关建议,报告书都在里面,具体方向,明天的会议上,各部门会用简报来说明。”
“嗯,工作的事就到此为止,到了前面那个路口,你就可以下车了。”宫彬跷起二郎腿,脚尖踢了踢前排,示意司机注意他下的指令。
秘书一脸吃惊地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总裁,这里超难搭计程车的欸,你该不会在耍我吧?”
“搭不到计程车可以坐公车或挤捷运啊,我吃饱了撑着耍你玩啊,你又不是猴子。”宫彬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待会见了朴玉儿才有精神应对。
司机果然在路口停车,秘书只好讪讪地下车,目送他们绝尘而去,心中不禁腹诽。
“老板,去老地方吗?”虽然已经在前往饭店的路上,但行事严谨的司机还是问了一声。
“差不多吧,饭店东边不是有座展览馆吗?在那边的广场停车就好。”这点距离不至于招人口舌吧?
“好的。”
“到之前十分钟提醒我一下。”按他的计算,那时她也快下班了,发简讯让她过来会合就可以了。
“好的。”司机听完认真地开着车。
在宫家待了近三十年,他对宫家人的脾气了若指掌,尤其是宫彬,他几乎是看着宫彬长大的,这孩子心思深沉,看起来没什么烦恼,学习工作、吃喝玩乐两不误,实际上却怕无聊、怕寂寞,怕失去动力、怕失去信念,有时看他一脸迷茫地看着天上的飞鸟,好像很渴望自由,羡慕那样的平凡。
可是宫彬的身分地位,让他注定被许多规矩束缚终生,他的路不需要自己开拓,他的路很宽阔、很平坦,但走起来也很容易让人烦躁不安。
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明明天宽地广,有着无限的可能,为什么只有他必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 ◎ ◎
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宫彬站在车边等人。
他戴着墨镜,掩去了眼中的深邃,衬托出逼人的英气,剪裁合身的衣服勾勒出刚柔并济的线条,这副模样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可看在别人眼里却比红毯巨星还要闪耀。
当然路人也只敢饱饱眼福,不会靠近他,因为云泥之差就摆在那里,不用别人提醒也知道,那是一朵云、一颗星,再怎么伸手也构不到,更别说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就算是脑残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路人只见他突然举起手晃了晃,而后自然而然地顺着他招手的方向看了过去,是在和那个有着一双长腿的清纯美女打招呼吗?
那个美女的穿着不是特别奢华,衣着款式简洁清新,很衬她粉嫩的肤色和可爱的气质,脸上略施薄粉,为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为了让她显得更成熟些,那双黑白分明又水润润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还未成年。
果然俊男自有美女配,路人纷纷收回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
“宫先生,只要有你在就像开了聚光灯。”朴玉儿将平跟凉鞋踩得哒哒直响,走到他面前,一副恨不得一脚踩在他名贵皮鞋上的发威小猫样。
“你也差不多,只是你从来不看周围罢了。”看她走路真的很有趣,她眼里只有路,人只是会动的电线杆而已,就像上次她带他去吃饭,只顾自己一直走,拉着他穿梭在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巷子里,他的脑袋差点撞在电线杆上。
“是吗?我可没你那么高调。”朴玉儿一脸鄙夷,根本不信他的话。
“就你这情商,不知伤过多少男人的心。”宫彬取下墨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长得好看是毋庸置疑的,但明显不足的情商也同样让人跌破眼镜,你跟她谈爱情,她会跟你说友谊还是细水流长比较好,你再说,她就把你当成病人看待,觉得你找错了人,不该找她,而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怎么可能,追我的男生两只手就数得出来,而且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真爱,感觉他们都拿我当烟雾弹。”朴玉儿扳着指头回忆道。
那些人比宫彬还怪,虽然一开始都信誓旦旦,扬言一定要追到她,但接触过几次后,她都还来不及记住他们的脸长什么样子,他们就已经交女朋友了。
“哈哈!”宫彬笑得肩膀都开始颤抖,“谁教你一副好欺负、惹人怜的模样,熟悉之后才发现你说话直接,常常不给人台阶下,做事果断,能力又在他们之上,不够温柔、欠缺风情,不管来软的还是硬的,都很难攻克你这座伪装成火山的冰峰,在你那里除了屈辱,一点便宜也占不到,那些没用的废柴自然就找别的女人去了。”
宫彬一通长篇大论,朴玉儿听得似懂非懂,脖子越来越歪,都快贴到肩膀了,幸好他及时伸出援助的咸猪手,捧住她的双颊,拇指细细刮着她粉嘟嘟的腮帮。
他眼里藏着一片星空,教她不由引颈凝望。
“你又想说什么鬼话?”她又一次不解风情地顶撞他。
“你是老天给我的礼物,别的男人都不配。”
朴玉儿拍开他的手,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回道:“你才是礼物,我是人,说我情商低,你也高不到哪去,公子哥一个,女人爱你,先是爱你的钱,再是爱你的脸,看透你这颗不想负责任的内心后就把你甩了,或是踩着你的头跟你的朋友在一起。”
宫彬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突然抓过朴玉儿的手,俯首瞪向她,狠狠地问道:“那你呢?你看上我什么?”
朴玉儿竟然眯起眼来回瞪他,“脸,怎么样,你是有王子病啊?戳到你的痛处了?反正你又不在乎,你在乎过你那些前女友的感受吗?你要是真的在乎,也不会放下身段来迁就我这个表里不一的厨师。”
“我……”宫彬很气,他是没在乎过,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压制这股怒气,原来在乎一个人的滋味这么折磨人。
“你还想打女人?”朴玉儿踮起脚尖,将脸凑到他眼前,“你要是敢打,我就敢咬,咬死你。”
这副小太妹的姿态瞬间浇灭了宫彬心中的那团火焰,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只是想跟你约会,你却想跟我拚命。”
宫彬姿态一放软,朴玉儿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双颊跟火烧似的,挣开他的钳制,退后一步,不自在地低下头,犹豫着要不要道歉。
这会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小女人姿态,这转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你这是……”宫彬就是想气也气不起来了,完全败给了她的直白无邪,他弯下腰好好舒了一口气,“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有。”朴玉儿偷瞄他,一只脚划着地面,不想道歉,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是你开的头,我只是实话实说,也是你先发的火,我只是不想任人宰割。”
“好,所以我道歉,行了吧?”宫彬身体前倾,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再次凝望着她的眼睛,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像镀了一层珠光,深藏在里面的是她的影像,“真的就只是喜欢我的脸吗?”
明明无论她好的、不好的,他都喜欢、都想拥有。
他为她演了一出悲情大戏,她却总是状况外,惊愕地张着小嘴,眉毛也因受不了他的含情脉脉而抖了抖,没辙之下,她只好将赋闲的小手抵在他胸前,总算可以稍微隔开彼此了。
宫彬朝前倾,朴玉儿便朝后仰。
“回答问题,朴小姐。”
“啊,什么问题?”朴玉儿有些愣怔,她实在应付不了这种暧昧的状态。
“我说,你就真的只喜欢我的脸?”如果她一辈子答不上来,他就这样问上一辈子。
“啊,没错,你的脸很好看。”朴玉儿还是愣愣的,宫彬近在咫尺的脸让她不知所措,他每说一个字,就有一股强烈的清香扑向她,让她有种醉了的错觉。
“只喜欢脸?”
“呃……人也不错。”她面部肌肉僵硬,机械地笑了笑。
“喜欢我吗?”
“喜欢脸。”朴玉儿已经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你故意的是吧?小心我打你屁股。”宫彬认真威胁道。
朴玉儿只是不停地傻笑,“那你要我怎么说?给个标准答案啊。”
看她一脸宁死不屈的倔模样,宫彬有力没处使、有气没处撒,都快憋死了。
“嘻嘻……”朴玉儿趁机稍稍别过脸去,和他拉开距离。
宫彬突然大手一收,将她揽入怀中,闪电似的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啪!”果不其然,一秒都不到,宫大总裁尝到了有生以来第一记巴掌。
朴玉儿随即从他的怀抱中逃脱,在三公尺外捂着嘴,一脸震惊地在地面和他之间挪着目光。
宫彬重重靠向车子,摸着被打得生疼的脸颊,非常庆幸自己让司机去其他地方待命,要不然这下脸可就丢大了。
“本能反应,纯属意外。”朴玉儿额头冒汗地解释,不过是一个吻,在国外只能算打招呼,不过这是她的初吻,况且是他强人所难,但打人终究不对,“要不要各自回家,以后装作不认识?”
和他一起还真是不吉利啊,易躁易怒,还成了暴力女,跟她低调做人的生存原则严重相悖,况且经此一掌,他应该也对她没兴趣了吧,就此打住吧,趁他还能冷静、还能克制,还不至于把她列入报复的黑名单,早散早平安。
“你给我站住!”见朴玉儿要逃,宫彬真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你这个冷酷的女人,我都没发火,你倒先喊起了冤。”
“没……”他刚才的狮子吼教她差点不敢抬头看他,朴玉儿别扭地向前挪着脚步,跟蚂蚁爬似的,“你不是已经发火了吗,你真、真的觉得……我们俩适合吗?”
她边问边摇头的动作瞬间点燃了滔天的火光。
“欸,你别生气啊,是我不对,我道歉就是了。”她这时候的反应倒是很快,一瞥到他气得通红的眼睛便立刻投降,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摩挲着双手做出拜托的模样。
像是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走一样,宫彬伸手按着额头,大口喘气道:“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说你这个小磨人精,就仗着你那张天使脸蛋肆意行凶是吧。”
朴玉儿急忙上前拍拍他的背,就像安慰受伤的动物一样,“深呼吸、深呼吸……冷静了吗?”
宫彬瞅了她一眼,咬着嘴唇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到现在还会觉得她可爱到爆?难道自己生了一身贱骨头吗?
“冷静了吗?”朴玉儿笑了笑,以为危机解除了,又开始口不择言,“其实还是你有错在先不是吗?要不是你突然吻我,我又、又……”还没讲完就被他杀人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不过就是个吻,要不要还你啊?”宫彬逗她,如果能引她入套就更好了。
“什么不过,那可是我的初吻。”朴玉儿别过脸小声嘀咕道。
真是意外的惊喜,宫彬的心情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样,一飞冲天。
“好了,今天就不去你家做菜了,你回去养伤吧。”朴玉儿准备走人。
“你……”这小厨娘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是不是只要他稍微不注意,她就会消失不见啊?宫彬一把扣住朴玉儿的手,把人给逮了回来,“你再跑,我有这么讨人嫌吗?”
“脸还是很好看的。”朴玉儿装傻逗他。
“你再这样嬉皮笑脸的,小心我把你拖到车子里用强的。”宫彬瞪她,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朴玉儿又开始瑟缩,侧过身子干笑道:“大哥,别这样,有事好商量,凡事都得讲求个循序渐进不是吗?”
“那你马上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这回换宫彬笑得张扬了。
“女朋友,好啊。”朴玉儿竟然乖乖答应了。
“用你机灵的小脑袋瓜,为我好好解释女朋友这个词的含义,马上。”他又怎么看不透她。
不愧是从商的,真是精明,朴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翻著白眼答道:“女朋友就是女性友人……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低估你的智商呢,女朋友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我又没做过人家的女朋友,我又怎么解释得出来?”
“就我以为的那个,你答应了?”宫彬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他的思绪从未如此集中,就连考大学、接手公司时,也没这么紧张兴奋过。
见了他这副模样,朴玉儿不忍心说不,天啊,她的心肠是怎么变软的?
明明觉得他是个麻烦,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更多的麻烦,可是他的脸、他的味道、他的神情、他的举止,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想赶也赶不走,走了还会再来。
不就是一场恋爱,反正她年纪也不小了,谈一次总不会要人命不是吗?
“可以,我答应你。”朴玉儿头一歪,有气无力地应道。
她瞬间被他揽入怀里,抱得那么紧,手臂都被他勒疼了。
“不过事先说好,以后真到了分开的时候,不要埋怨对方、不要憎恨对方,不要哭哭啼啼、无理取闹的,带着美好的记忆离开,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朴玉儿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
“嗯。”长久的沉默后,宫彬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只能这样了,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与其等着爱情在柴米油盐中渐渐消散,不如在它最辉煌的时候按下停止键,定格那一刻的美丽,让自己记住一辈子。
她能这么想真好,免去了他很多烦恼。
她能这么说真好,免去了由他来说的尴尬。
她能这样做真好,为他寂寥的人生路上画下一道亮丽的彩虹。
可是为什么这声“嗯”让他口舌发干、喉咙发紧,胸腔闷闷的,十分难受呢?
看简介应该不错,新书啥时候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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