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圣战》(帝国继承者6)作者:万里晴
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0-1-1 19:17 编辑书 名:骑士的圣战
系 列:帝国继承者之六
作 者:万里晴
出版日期:2014年5月23日
【内容简介】
每个月第三个礼拜四的晚上,她都会见到这个男人
每回见面,他们只是单纯的吃饭品酒,从没谈过私事
但她知道,他是那个鼎鼎有名的欧阳集团的二少爷
因此,当姊姊和欧阳集团大少爷的婚事破局、下落不明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他问清楚婚礼当天的情况──
身为逃婚新娘的妹妹,她有自知之明
要求欧阳家的人对她通风报信是太过分了些
可他却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让她在知道姊姊一切安好后,终于能放下悬着的心……
在有钱人的世界里,“资讯”向来是最贵重的东西
何况他这么做还违背了长辈的封口令
于是她大方地承诺,愿意完成任何他提出的要求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要求她当他的女朋友!
老天,欧阳家的老爷子才因为逃婚一事大发雷霆
要是他真和她在一起,恐怕会从继承人名单上除名!
可是……他是个不管外在、内在都十分有魅力的男人
若是拒绝他,她真的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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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婚礼钟声准时敲响。
金融集团欧阳家与餐饮集团沈家的联姻,即将缔结。
这场原本受到世人关注的世纪婚礼,因为某些不可说的理由,改为低调进行,此时能观礼的,都是两家最核心的亲人。
欧阳臻身着深色礼服,坐在长椅上,同所有人一般,当礼堂之门大大敞开时,转过身去,注视站在那里,捧着花束的新娘。
大门之外是整片窗墙,白灿灿的阳光让穿着雪白婚服的新娘成了一抹鸦鸦乌的剪影,看起来有些不祥。
事实上,礼堂的确弥漫着不友善的气氛,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不希望礼成。一旦礼成,意味着欧阳家的长子长孙有了长媳,意味着圆满,意味着接班之事底定,大权将下交给欧阳律。
不过,可不包括他,欧阳臻心想。他是少数心怀祝福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忍不住要为新娘感到难过,她的不情愿,他感受得到。
在父亲沈海之的带领──或者说钳制之下,她的身影好单薄,撑起一袭裙摆过长的蕾丝婚纱,虽然优雅,但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力。
经过他身边时,她的侧颜勾动他的记忆,他想起另一张肖似的容颜──只是五官肖似,神情却完全不同。
他认识的那个女人活泼多了,她拥有与沉碧漪相似的五官,但大眼睛至少闪亮一百万倍。如果说身为职业名媛的沉碧漪是美丽瓷娃娃,她就是不折不扣、百分之百的真女人。她也是沈家的女儿,沈海之的另一个骨肉,但谢天谢地,不在充满控制欲的父亲底下过活,她正常且快乐多了。
她的芳名是沈双如。
两年前,他与她巧识在一个很偶然的私人餐会,当时招待他们的,是他的童年玩伴向青雄。
那家伙本是司机的儿子,按照欧阳家的主从默契,他成年后,该接下父亲的棒子,当个尽责的司机,可虎背熊腰的他偏偏对掌杓感兴趣,走上了厨师之路。
那是个很愉快的小小餐会,只有他、向青雄与沈双如三个人;那是个很舒适的空间,简单的说,就是老朋友的厨房,一张餐台隔开厨房区与客厅,外头还有一个小天台,栽植做菜用的香草,布置宛如温暖的家。
他不惊讶看似粗犷的向青雄有如此细腻的一面,让他惊讶的,是她。
他一眼就认出她是沉碧漪的妹妹。
她看起来跟向青雄颇熟,会主动帮忙搅搅酱汁、捞高汤浮沫什么的。那两个多小时,除了坐下来用餐,她就当在自己家一般,自在穿梭于室内与室外。
那种放松的气氛,带来很不一样的感觉。她没有因为认出他是谁,就变得拘谨,表情依旧亲切而温暖。她跨越了初相识的那点不自在,把他当一般人看待,他的心被触动了。
他下意识的观察到很多事:她跟向青雄虽然熟稔,但没有男女之情。她唯一会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向青雄,是他在煎煮炒炸时,而说真的,她投注到食物上的眼神,比投射到向青雄身上热烈一千万倍。
她对食物的热情,令他印象深刻!当向青雄做料理时,她会打直腰身,探头去看向青雄正在做什么。当她那样做,胸部会无意识的挺起,立刻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他瞄了一眼……好吧,又多几眼,她有足以让男人疯狂的好身材。
以及热情。
当食物端到她面前时,她会双眼发亮;要是屁股上有长尾巴,大概早就摇疯了──顺带一提,她也有很完美很紧实的翘臀。
这些可爱的元素组合起来,再加上一点他解不开的谜样魅力,使他从此不请自来,成为试菜餐聚的固定一员。两年来,他们每个月吃一次饭,仅限于那样的私交,却让他更期待。
他慢慢的琢磨她,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被牵动。
待欧阳臻回过神来,沉碧漪已经站在礼台前,神父温煦的问:“……沉碧漪,你愿意嫁给欧阳律,成为他的妻子吗?”
只要回答完“我愿意”,她就会成为他的堂嫂,而他跟沈双如会变成姻亲。联姻消息出来后,他们不曾谈过这件事,他看出她很想问,但极力按捺住。不知道关系的转变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她还关心这个姊姊吗?他有趣的想。
就在这时,走道另一端,两扇刚刚迎来新娘的大门被猛力拍开,门扇被推到极限。
微微侧过头,欧阳臻看到一道高大精壮的身影立在那里,杀气腾腾且气势惊人。
“我,不准沉碧漪嫁给别人!”那人狠狠的说,大步走来。
满堂哗然!
欧阳臻藏于镜片后的双眼瞠了一下,随即无声的笑了。
有人来劫婚?呵呵,这下可好玩了!
☆☆☆ ☆☆☆ ☆☆☆
沈双如站在巩家大宅的门口,伸出食指,捺下门铃。
啾啾啾的声音直通管家所在的房间,她捏捏双眉之间,感觉有些疲惫。
年方二十五的她,在外公经营的巩氏地产当个小小OL,整个下午都在外面拜访客户,傍晚才刚回办公室要打报表,就接到外公召见她的电话,连刚泡好的柚香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抓着车钥匙又上路了。
到底有什么事,要这么十万火急的召见她?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只希望能早点回小窝去歇着。
趁着大门还未开启之时,她藉着门上的玻璃倒影,整理仪容。
工作中,为求正式,她常穿铁灰色的西装外套与窄裙。今天去拜访的客户多是老一辈,她特意内搭亮眼的桃红色衬衫,襟口系的蝴蝶结与没绑马尾的长鬈发看来讨喜许多,一双平底鞋方便她四处走动。
“双如小姐,请进。”管家来开门,“老爷请你上楼。”
她打起精神,“谢谢。”
“不用客气。”老管家对她温暖一笑,当前领路。来到书房门口,为她开门之前,管家顿了顿,转过头来,“老爷今天的情绪比较……”他思索了下,“特别。”
她愣了一下,“特别什么?特别生气?特别开心?”
“就是‘特别’。”管家一脸踌躇,“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双如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没让她多问,他随即推开书房的门,“老爷,双如小姐到了。”
巩煌坐在书桌前,本来正低头翻阅相本,听到声音,微微仰高了头,好让视线穿过老花眼镜,看向他们。“哦,双如,来啦?”
沈双如端详老人的神色,他眼中有一抹超乎寻常的光亮,一向凝肃的神情隐含雀跃。不管发生什么事,应该都不是坏事。“是,外公。”
巩煌摘下眼镜,指了指书案前那组香樟木沙发,“坐。”
她放下公事包,轻轻落下肩头。管家将一杯热茶递给她,略微复杂的看她一眼,然后退出去。
巩煌自书案后起身,抱起相本,走了过来。
即便年近八旬,他依然精神矍烁,偏瘦的体型站姿笔挺,就算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露出半分闲逸。
丝毫不放松!就是这样的精神,造就了巩氏在地产界首屈一指的地位。
在沈双如怔忡之间,巩煌也在打量她,眼中有追忆往昔的神采。“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你妈妈。”
她微微一笑,“这句话,您说过八百万遍。”
“是真的,不信你看。”他将相本摊在茶桌上,推向她。
翻开的那页是一张放大的半身照,影中女人非常年轻,大约十八、九,有细细的柳眉,大大的眼睛,无瑕的肌肤,虽然身材纤瘦,可双腮饱满,仍有些婴儿肥。
“你妈妈很漂亮吧?是我捧在掌心最疼最疼的小女儿。她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带她去串门子,听别人称赞她漂亮伶俐,当爸爸的总是很开心。”说着,他脸色渐沉,“可惜女孩子的福分不全掌握在父母手里,嫁得好不好更重要!”
又来了!沈双如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的、低低的,不忍让眼前老人察觉。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她看上沈海之哪一点。那个混蛋娶她,图的不过是我巩家的财力!”巩煌恨恨的骂,“他全身上下没一根好骨头!婚前追求她,送花、写诗,样样不缺;婚后,嫁妆一过手就去搞他那点餐饮破生意,让她生了两个女儿,却不多呵疼一点,才会让我的容玉、让她……”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妈妈是被你爸爸冷落,才会自杀?她死前一天,我去看过她,瘦得跟骷髅一样!”
“妈妈已经安息了。”她轻声抚慰,“她不再痛苦了。”
“她或许不痛了,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巩煌嘶哑的说。
对,她不知道,也无法太难过,毕竟从襁褓时期起,她就没有母亲。当不曾拥有过,怎会懂得失去的痛楚?
相片中的女人以幽幽的眼神望着她,恍然间,她有一种看着姊姊的错觉。
与其说她与母亲相像,不如说,姊姊沉碧漪更肖似母亲。
她们两人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神情温柔婉约,眉目清清淡淡,但如果细看,会发现母亲的眼神有些犹疑,表情有些惶然,姊姊也是。
她一直觉得,尽管是富商之女,生活无忧,但母亲不太有自信,也缺乏安全感,否则,不至于一意孤行,硬嫁给百般讨好她的父亲。
啊,想远了……她收回思绪,“外公,您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我失去的一切──一切!”巩煌抬起头,加重强调,“今天,老天爷都补还给我了!”
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带着一点疯狂,她微微一诧,“发生什么事了吗?”
巩煌浮起有些扭曲的笑意,“你知道碧漪要出嫁的事吗?”
沈双如有些迟疑的点头,“我之前看过新闻,知道她跟欧阳集团的长子有婚约。”
“他们提前到今天举行婚礼。”巩煌愉快的说。
“啊?”她愣了一下。“所以……她已经结婚了?”
“不。”巩煌露出残酷的冷笑,“婚礼有举行,但仪式没完成。”
千头万绪,她不知如何回应起,“之后会补行吗?”
“当然不会!沈海之努力攀结的婚事彻底告吹,打的如意算盘彻底毁了!”巩煌哈哈大笑,说到最后这句最开心。
“怎么回事?”沈双如急了,“姊姊还好吗?”
“她?她很好啊,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反抗控制欲太强的爸爸,自个儿从礼堂里跑出去,怎么会不好?”
“她是自愿跑走的吗?她现在人在哪里?”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我爸没有拉住她吗?”
“她当着男女亲属的面,自愿离开,沈海之拉也没用。”巩煌虽然得意,但仍小心保住某些细节没说。
“可是,这不符合她的个性。”她知道姊姊,她绝不违逆父亲,如果她那么做,就代表事情严重了。
“她狠狠砸了沈海之的脸面。”巩煌非常愉快,“我愿意花一半身家买入场券,坐在那里看沈海之被女儿背叛的表情。他总算有机会体会我的心情了!”
沈双如急得要跳脚,“可是,姊姊后来怎么了?”
“不知道,别管她!她不是我这边的人,我不在乎她会怎么样!”巩煌几句话扫掉她的关切。“我找你来,是要你有心理准备。这场婚事破局,欧阳集团的接班人选会有变动,这新闻闹太大,最近这阵子,记者可能会找上你。”
她骇了一跳,“找我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沈海之的女儿,也是第一个背叛他的女儿。”巩煌阴恻恻的说:“你十四岁就离家出走,说穿了,沉碧漪今天的拒婚不过是跟上你的脚步,记者要报导这个新闻,一定会联想到你。”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哈哈哈哈,先后被两个亲生女儿背叛,连我也要同情沈海之了。他比我多被背叛一次,这利息生得好,真是生得好啊!”
沈双如笑不出来,急着抬起手看表。她想知道姊姊究竟发生什么事,尽管她们已经太多年不曾碰面,但她心急如焚,好担心她没有去处,流落在外面的某个地方。
她必须知道她的情况,她要帮助她!
巩煌沉下脸,“你还赶着去哪里吗?”
“我……”她心思电转,临时编了个谎,“约了一个客户晚上吃饭,要是迟到就不太好。”
巩煌脸色和缓了些,“那就去吧。”
她急不可待的起身
“接下来,外公会为你介绍对象。”巩煌眼中有思量,“看了碧漪……总之,你也该嫁了,女孩子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不好。”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谈婚事,那太像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转变成上一代角力的项目。“我不急,再慢慢看就好。”
“你以前交往的对象,没一个让我看得上眼,让你自己找,好不到哪去。”
她试图缓和气氛,“反正我条件没多好,找个合得来的就──”
“不准!”巩煌忽然大喝,“你是我的外孙女,我不准你嫁给不够格的男人。”食指指着她鼻尖,他咆哮道:“我要你风光大嫁,嫁得门当户对,人人称羡!我要让沈海之知道,我比他更会玩这一套!”
话一落,死寂随即降临。
讨巧的笑颜凝在沈双如脸上,变成了牵强。
外公这些话,等于在承认要操纵她的人生,以满足复仇的欲望。
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巩煌有些难堪的收回手指。
沈双如小心藏起受伤的神情,没搭话。
空气凝结宛如透明果冻,连要吸口气都困难。
顿了半晌,巩煌打破沉默。
“你……”心意已揭,不管说什么,都没得补救了。“不是还要去见谁吗?”
“是。”她胸口很沉,“那,我先离开了。”
☆☆☆ ☆☆☆ ☆☆☆
沈双如走出书房时,管家自走廊转角处匆匆过来。
“双如小姐……”他眼中带有一抹同情。
她才意识到,外公那些话响遍了大宅。她挤出微笑,“我没事,你去看看外公,不要让他情绪起伏太大。”说着,她匆匆下楼。
这一刻,她庆幸有人能照料外公。她无力担心他,也无暇照料自己的心情,沉碧漪,她的姊姊,才是此刻最需要她关注的人。
这几年,她们姊妹不曾联系过,但她知道她的近况。
拜父亲所赐,姊姊绝大部分的生活暴露在媒体上。她的“职业”是名媛,出席沈氏餐饮的所有活动,主持网站,写文章介绍食乐生活,以优雅美丽又知性的形象,活跃于各大媒体,代言所有美好的事物。
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规划。
她本来也该活得像那样,只不过她逃了。
十四岁那年,一场严重的父女争执后,她离开沈家,辗转几番,进入了巩家的翼护,是以她跟姊姊宛如对立两个阵营的小兵,互不交涉,也无能改变什么。
外公说,姊姊在礼堂上毁婚,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他不会容许姊姊拥有亲近的朋友,那意味着姊姊跑出礼堂后,不可能有依靠,她必须帮她!
沈双如换档后踩下油门,车子猛往前冲,虽然及时踩下煞车,可前方依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连她也被那强蛮的劲头吓了一跳。
“双如小姐,你没事吧?”园丁跑了出来,差点踩到几条在地上跳动的大肚鱼,“唉唉,这是老爷最喜欢的青花瓷水钵,是他请人从上海带过来的……”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外面呢──”抱怨出口,她赶紧煞住,“不,我是说,我不小心的,对不起,我赶着去、赶着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完,挥了下手,转动方向盘,急驶而去。
她手里有条人脉,过去不曾动用过,没把认识那男人当作某种优势,情愿彼此只是一起享用美食佳肴的同伴,但是,这个时刻,由不得她不用了。
她将手机开启扩音,开始拨号。
☆☆☆ ☆☆☆ ☆☆☆
欧阳祖宅。
一组工人到处巡视,确保之前贴上的大红“囍”字全部撕除干净。
欧阳臻坐在单人座沙发上,姿态怡然。长背服贴于椅靠,他双腿交叠,擦得晶亮的鞋头被灯光映得发亮。
镜架跨骑在他的鼻梁上,镜片虽然无色,却也造就出与旁人的距离。
他的脚没在抖动,手指没在轻敲,自坐下后,直到此刻,没把各种通讯装置拿出来一看再看。换言之,他没有不耐。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淡定了。
纵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这桩婚事,但早上起码喜气洋洋。下午,自从大队人马回到祖宅后,气氛就变得很怪,让人浑身不对劲。
欧阳臻冷眼旁观,见到大多数堂兄弟姊妹藏不住喜色。
他回想礼堂上发生的事,当婚事告吹,欧阳律就拉着柳离开──是的,名义上是外人的柳比准新郎更激动。这起婚事是他一手主导,所有人都知道,包括老爷子。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沉碧漪更完美的新娘。
论容貌、气质、仪态,沉碧漪皆属上乘。以欧阳家的地位与财富来说,沈家是弱了点,而且,那点弱让人绝难忽视。纵然沈海之全力经营,但沈氏餐饮集团比起在金融界称霸的欧阳集团,有如蚂蚁比大象。
不过,大家各取所需,欧阳家要一个端庄的长媳,沈家需要融资,只要结婚,这笔交易就算敲槌,等他们诞下儿女,欧阳的接班地位就稳到不能再稳了。
但是,他的婚事告吹了。
这就意味着,接班人的位置腾出来了。
欧阳臻执起咖啡杯,轻抿一口。这杯咖啡已经凉了,失去了细腻优雅的香气,奶味变得腥重。
他眉头一动,才刚搁下,旁边的佣人立刻上前,再递上新的杯盘。
他抬手看看腕表。“不用,我不喝了。”
晚间九点整。
婚事如果办成,开席宴客,吃到现在,差不多该散场了,何况婚没结成,主角们早就离场。身为欧阳家的一分子,他的义务只到这个钟点,余下的时间是他自己的。
他起身往大门口走去,皮鞋在光可鉴人的黑白大理石砖上扣出轻轻声响。
就在他要走出门之际,楼上书房的门开了,三叔出现在楼梯转折处。
“欧阳臻在不在?”
一句话,拉住了他往外跨的脚步。
“他在那,已经要走人了。哼,这兔崽子,我就知道他!”老爷子一声微怒哼声从挑高的大堂上方往下传。
欧阳臻旋过身,头往上仰。
二楼书房有扇大窗可以尽览堂内情景,欧阳家老爷子站在那里,能轻易看到每个小辈的动态。
那道苍老的声音下达清楚的指示,“阿臻,给我上来!”
“上来吧,你爷爷叫你。”三叔复诵得极不情愿。
一道又一道犀利的目光宛如飞刀,啪擦啪擦钉在他身上,他安之若素。
等他进了书房后,门立刻被关得严实。
老爷子发话了,“律跟柳原本负责的工作,暂时由你代理。”
欧阳臻神情未动。这要求,来得不出他意料。“是。”
见他连推辞一句都没有,就这么顺顺当当的接下,几个长辈的脸都歪了。
“终于让你等到这天赐好运了,是吧?”三叔立马嘲讽。
“真好,一点力气都不费,坐着就能等到现成的,难怪连客气样子都懒得装。”四叔立马跟进。
小叔直接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不要以为这是在指定你当接班人,你还不是接班人,远远的还不是!”
唉,不该笑的,谁也不会相信他笑是因为小叔跳脚的模样太滑稽,只会认定他小人得志。“我知道。”他尽量收敛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三叔咕哝,“都怪柳兴风作浪,搞出这一出。”
“沉碧漪才糟糕,上了礼堂才反悔说不嫁,当我欧阳家是什么?”四叔横了欧阳臻一眼,“白白便宜了这家伙,藉机坐上大位!”
“好了,都给我闭嘴!”老爷子开口,“什么坐上大位?我还没死!”
“呃,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四叔立马低头。
“不是就闭嘴。阿臻,你是所有人里性格最沉稳的一个,我信你不会仗着权势乱来,重要决策都要让我看过,你不能擅作主张。”看着旁边三个眼巴巴的儿子,老爷子再补上一句,“接班的事,你不必多想,想也没用,我自有主张,你先照规矩办事吧。”
欧阳臻知道,这话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三个叔叔听。只是三个长辈听了,神色稍定,他依然宠辱不惊。“是。”
踏出书房,走下楼梯时,几乎所有人都扬起头来看他。
欧阳家亲属不分男女,或坐或站,或结群或孤立,射过来的眼神是程度不等的估量。
沿阶而下,他在心中轻叹。如果不计较利害关系,这是一幅很赏心悦目的画面。他可以理解,爷爷何以吊着接班人的位置,像悬着饵食,因为看着这样一群人中龙凤为了自己能给予的好处而争夺,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
“爷爷找你,为了什么事?”正在家族的证券公司缔造优秀成绩,很敢冲的堂弟欧阳群闪到他面前,“所有孙辈都在这,就只找你一个人上去,该不会是要你接替大哥的位置吧?”他一脸忿忿,“你凭什么?你有过什么功绩?”
在他看来,在家族体系里,管地产就跟废物没什么两样。白花花的银子,可都是他们这些搞金融的在冲刺。
“大哥?哇,叫得好亲热!”旁边马上有人酸他,“以前说到他,你不是猛翻白眼吗?该不会他一被踢出接班大位,你就变成他的超级麻吉了吧?”
欧阳群马上刺回去,“是谁几个月不回祖宅一趟,连大哥结婚也安排出差,可是一听到婚事出包,立马搭机赶回台湾?这么明显的居心,谁看不穿?”
一片唇枪舌剑间,欧阳臻静静伫立。
略高于一楼地面的阶梯,让他将每个人的神情姿态收于眼底,黄澄灯光将衔着金汤匙出生的男女投影在墙上,依稀间,拉出了宛如各种猛禽凶兽的影子。
那些神情,多得是算计,多得是不怀好意,多得是各有心思。出口恶言的,固然强势,一语不发的,也不见得温和。他是欧阳家的人,习惯了针锋相对,在敌意环境中生存是他的强项。
“不要以为你稳当接班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欧阳超踅过来说。
他没被吓着,反而微微一笑。
老爷子接着下楼,“都回来啦?”犀利的眼神扫过满屋子孙,几个平常不见人影的家伙不安的扭动着。“正好,我要宣布两件事。”
“爷爷,您说!您的指示,我们一定照办!”
“是啊,外公。”外孙们也回来待命。
“第一,今天在礼堂里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老爷子的眼神绕过一干子孙,特意朝几个爱在背后放话的家伙多看几眼。
然而,他的眼神在掠过欧阳臻时,连停都没停。他知道这个孙子太懂分寸,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不会说。所有孙子中,他最放心他。
“让我听到闲言闲语,我一定追究是谁。只要敢说一个字,就不要想接班,直接从族谱除名!”欧阳老爷子令重如山。
“爷爷,哪有永远的秘密?要是……”底下有人反嘴。
“没有要是,没有万一!我不会让律被外人说闲话!”
“爷爷对大哥特别偏心!”孙辈女孩欧阳芹扁了扁嘴。
“我就是偏心,有意见吗?有的话,现在就走出去,我不在乎!”
老爷子强力护盘的决心,令所有人噤声。
“爷爷,”欧阳芸清了清喉咙,“你要交代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刚刚我把阿臻叫进去的事,不准往外说,尤其不准猜臆接班人的事。”
“爷爷决定把位置给他了吗?是不是太草率了?”欧阳群大为不满。
“他暂代律的职位,可以跟我议事,但我还是管事的人,所以只要有业务往来,你们都必须配合。”见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神,老爷子顿了一下,“以后谁能接班,等我考虑过后再说。”
“每个人都有机会吗?”刚自学校毕业的欧阳琛急急的问,“包括我吗?”
“对,包括你,即使是你。”见所有人逐渐变得安分,老爷子往楼上走去,“很好,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
听到这番话,针对欧阳臻的敌意终于弱了些。
欧阳臻继续往外走,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讯息匣里躺着一个让他有点意外的讯息。
某人想见他──说起来,是此时立场非常尴尬的那个女人,沈双如。
爷爷交代的话犹在耳边,他不该去。理智与负责任的个性也告诉他,别去。以他不沾不带的性格,以往遇到这种请托,从来不曾赴会,连考虑都不必。
但是,她很特别,是他悄悄相了两年的女人。
正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她,所以,他犹豫了。
去,还是不去?见,还是不见?
便在此时,管家追出来,“臻少爷,老爷子说,让你上去陪他吃点消夜。”
他未加思索,哪怕一秒,“跟他说,有事明天进办公室再谈吧。”
悄然无声。
他扬起头,看着没料到会领到拒绝的管家,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啊,看来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欧阳臻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机,“我还有事要处理。”
☆☆☆ ☆☆☆ ☆☆☆
向青雄瞪着眼前不请自来又坐立难安的女人。
“你给我坐下,不要再转来转去,我弄晚餐给你吃。”
“我吃不下。”
“饿肚子解决不了事情。”
“我知道,但我真的吃不下。”
“不吃我做的菜,就不能给我意见,既然如此,你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向青雄指着门口,冷冷的说,“出去,慢走,不送。”
沈双如瞪着眼前那魁梧的掌杓男,“有人这样讲话的吗?”
“有。”他盘起双臂,黝黑凶恶的模样像极了黑社会老大,“就是我!”
唉,只能服从了。
沈双如颓然坐在餐台前,向青雄将一大杓热滚滚的红酒烩牛肉扣在盘子上,递到她面前,食物的香气让她的鼻头不禁耸动起来。
虽然他态度不佳,但想到他是为了她好,她也只能默默开动。
几个小时前,离开巩家时,她在车上拨的电话,就是打给面前这个男人,向青雄。
她此时所在的地方,过去两年,每个月的第三个礼拜四,她都会造访。
这是一栋五层楼公寓,坐落在都市巷弄间,由于建筑物已经老旧,除了向青雄外,没有其他住户。他独据三至五楼,三楼起居用,四楼当仓库,五楼则是工作室──或者,他自己比较喜欢称其为料理圣堂。
向青雄一边观察她对食物的反应,一边在餐台内侧的厨房区熬高汤。
两人的交情非常偶然。多年前,他学厨艺时,曾跟师傅去办外烩,在某场餐会上,沈双如私下到厨房,告知有道料理味道不对。
主厨当场反驳了她的说法,私底下,却要他立刻把那道菜撤下。菜送回厨房后,他偷尝了几口──没错,有一味料微馊,但只是微微的。
因为这个缘故,他发现她有非常灵敏的嗅觉与味觉。后来他出师,因缘际会又遇到她,一时发了奇想,邀她到工作室试菜给意见。
从此,他们变成朋友,话不多,不深交,纯粹论吃谈喝。每个月的第三个礼拜四,是他端出新研发的菜色,请她品评的时候。
两年前,他邀了朋友兼童年友伴欧阳臻来过一趟。见到她之后,欧阳臻默默的加入这个阵容,一次也没缺席过,端的是什么心思……他低哼一声,不予置评。
手机叮咚两声,他抓起来看。
“是他吗?他回讯了吗?”沈双如迫不及待的问。
他边按删除键边说,“是广告讯息。”
沈双如一脸失落的放下餐具,“他都没回讯息吗?”
向青雄摇了摇头。唉,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今天不是例行聚餐的日子,他本来没预期有访客,却突然接到沈双如的电话,说有关于沉碧漪的事要问问欧阳臻,看他能不能帮忙。
不用问,他也知道,欧阳臻不会透露什么。可是,他拗不过沈双如,只能帮她发讯息问了。
结果可好,那家伙果然如他所料,没消没息。
“我认识欧阳臻很多年了,他做事有自己的逻辑,任何人很难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见沈双如那么担心,刚刚他又追加一则讯息,请欧阳臻若有时间,过来见她一面,但──“就算他来了,也可能什么都不说。”他有点打预防针的意思,“你不要期望太大。”
“我知道。”她没把握的说,“仔细想想,问他实在不靠谱,你觉得我还可以怎么做?”
“找口风比较紧的私家侦探打听消息?”他不确定的提议。
“这我也想过,但我现有的资源都跟巩家有关。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希望他们听到任何消息。”外公今天的反应吓到了她,她可不希望自己探听出来的讯息,先被呈到他手上。
向青雄看了看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市场补货。”
“对不起,耽误到你的时间。”她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还是不死心呀。可恶,她想知道姊姊到底怎么了!
“没事。”向青雄想了想,“欧阳家大概也是一团乱,欧阳臻可能一时抽不开身,我明天再帮你问问他。”
她有些沮丧,“如果他愿意说,早就有消息了,回个讯息不用多久的时间吧。”此时她才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怎么会那么天真,以为可以顺利的找到他打探消息?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欧阳臻是谁?欧阳家的二少爷!喜事不成的欧阳家现在当然乱纷纷,他怎么可能走得开?再说……她自觉有些卑鄙的想,一向锋头最健的欧阳律落马了,欧阳臻身为欧阳家的一分子,哪能不趁现在赶紧卡位?
而她是谁?沈双如,一个很简单的小女人。把她能给出的谢意与欧阳家的权位放在天秤两端,只怕欧阳家那侧太沉,重重下压之际,会把她这颗小砝码迅速的弹飞出去。比起接班人的地位,她无足轻重到无须花时间去可怜的地步。
况且,这时最不该打照面的,就是姓沈跟姓欧阳的人了。
所以,欧阳臻当然不会来!她之前在想什么?他又不是头脑坏了,怎么会来见她,告诉她姊姊的情况?论轻重,她是他最不该打交道的人!
“对不起,在你这里赖这么久。”她可怜兮兮的收拾随身物品。
就在这时,公寓外,传来车门被甩上的扣响,接着,是楼下大门被拉开的咿呀声。
“嘘。”向青雄眉头微微一皱,“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人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她也侧耳。好像有喔!“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这栋公寓的三至五楼,都是你包下来的?”
向青雄点点头,“没别的住户了。”
“你还约了别人吗?”她一时脑筋没转过来。
向青雄抱着双臂摇头,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难道会是……她双眼大睁,聆听那脚步声。
稳重且笃定,落足音不沉滞,笃笃笃笃,明快俐落。
这串脚步声,过去两年她听过多次,已然认得,那是、那是……
脚步声在五楼楼梯口顿住,随即是鞋底在擦脚垫上左右各刷两下的声音。
她双眼发亮的看过去,门在她的期待之下被推开,而欧阳臻就站在门外。
他来了,他竟然真的来了!
是一个系列的套书呢~~~如果没有的话可真有点遗憾…… 这个系列就差一本还没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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