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女重修中》(重生掉金窟2)作者:七巧
本帖最后由 叶子 于 2015-2-7 21:53 编辑书 名:骄女重修中
系 列:重生掉金窟之二
作 者:七巧
出版日期:2014年3月21日
【内容简介】
汲汲营营许多年,她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创意总监高位,
却也同时让她失去心爱的男人,接下来的日子后悔万分,
她只能看着他一家和乐,最后她抱着遗憾孤单死去,
重生后她决定改变一切,把这门爱情必修课重修过关,
这一世她放弃功成名就的机会,甘心当他背后的女人,
也学着替他做饭,虽然下场不是开不了瓦斯炉就是差点闹火灾,
许是感受到她的良好转变,他也加倍的对她好,
去哪里之前都会乖乖报备,完全把她当女主人看待,
还英勇的在她被变态追求者暗算时很Man的出来英雄救美,
经过努力,两人的感情逐渐回到热恋期,不再平淡得像死水,
只是就算生活如此幸福,她依旧担心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他前世妻子的出现,更证明了她的忧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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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中时电子报 二 一三年十二月三日 下午五点三十
【康志杰╱台北报导】
前晚台北市发生一起民宅火警,疑似电线走火,造成一位三十五岁舒姓女屋主吸入性呛伤导致呼吸衰竭不治。
不到半天,新北市一栋老旧的出租公寓在半夜也发生一起火警,大量浓烟从五楼窜至六楼,造成承租六楼套房的两位房客命丧火窟,分别是三十七岁的顾姓女子与三十五岁的裴姓女子。
警消研判,起火原因不排除同是电线走火,加上五楼木造房间堆积纸类等易燃物品,导致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住户难以逃生。
事隔不到六个小时,新店区亦发生民宅火警,李姓女屋主前日中午在自家二楼储藏室使用除湿机,直至昨早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叫声,开门就见储藏室冒浓烟,赶紧逃出家门报案,所幸仅是轻微呛伤。
消防单位表示,天冷用电量大增,住户应小心使用电器用品,住在老旧大楼的住户更应仔细检查家中电线,汰旧换新,以免酿灾,害人害己又劳民伤财。
第一章
下午四点半,顾千薇由公车站下车,往住处方向步行,途经一社区公园,她不由得伫足停留。
走进公园,她随意坐在一长椅上,观看不远处的儿童游戏区,几个大约三、五岁的孩童聚在一起嬉戏,一旁两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妈妈边看孩子玩耍,边聊起孩子经。
她想,若当年她没选择出国,没和他分手,现在是不是也早为人母,育有一两个像这般年纪、或更大的孩子?
她是不是也会跟住家附近的家庭主妇聊孩子经、谈丈夫工作升迁问题?又或者抱怨民生用品及菜价上涨,闲聊晚餐打算煮什么?
曾经,她对全职家庭主妇最为抗拒,认为镇日以家庭为中心,没有经济能力,没有自我人生目标,只仰赖丈夫为生的女性太过传统,也太软弱。
可如今,她竟万般羡慕眼前两位穿得居家、生活单纯却也实际的家庭主妇。
反观自己,卸下女强人束缚后,没有名牌合身套装、包头高跟鞋,亦少了干练明艳的妆容,她身上仅是朴素休闲裤装,脚上踩着平底鞋,脸上更是脂粉未施,过去的她绝不可能以这种随便的装扮走出家门。
而今,她毫不在意,甚至没必要对自己再做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武装。
一个星期前,她已离开工作岗位并搬了家,她不需要在意可能被认识的同事或邻居识出她的不寻常。
在这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当她坐在公园一隅,凝望那方嬉戏的孩子,会不会被路人误以为她是附近的家庭主妇,也是带孩子来玩耍的?
她竟会做此幻想,还觉得被误认而感到高兴?顾千薇轻摇螓首,唇角淡勾,涩然一笑。
忽地,一颗软皮球滚到她脚边,碰撞上脚踝。
她微讶,这才从可笑的幻想中回神。
弯身拾起那颗卡通图案的软皮球,抬眸,就见一名小男孩有些怯生生地走来。
她瞠眸,怔愕了下。
小男孩浓眉大眼的可爱模样,一瞬间令她想到他……不,正确来说,是他的儿子。
当然,眼前的孩子不可能是他儿子,他儿子如今已是小学三年级。
“这是你的皮球吗?好可爱。”她生平首次想主动亲近孩子,双手捧着软皮球,蹲在约莫三岁的小男孩面前,笑容可掬地柔声问道。
小男孩张着一双大眼望着陌生的她,点点头,伸手要拿回玩具。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她不禁又问,甚至想伸手揉揉他一头乌黑短发,想像他儿子在这个年龄也许真与这孩子模样相仿。
“跟阿姨说谢谢。”这时小男孩的母亲走了过来。
见状,她缩回欲摸摸孩子的头的唐突举动,将软皮球还给他。
“阿姨谢谢。”小男孩礼貌地道谢,软软的声音令她莫名动容。
“好有礼貌的孩子。”她起身,朝孩子的母亲赞许道。想想这还是她第一次由衷称赞一个小小孩。
“还好啦!皮的时候更多。”孩子母亲笑着说。对不曾照过面的她寒暄又问:“小姐住附近吗?今天不用上班啊?”
她怔了下。原来在一般家庭主妇眼中,即使没有任何装扮,穿得再朴素居家,她仍像个职业女性。
“嗯。”她轻应了声,视线不由得又看向偎在母亲身边的小男孩。
母亲弯身拿过孩子捧着的软皮球,一手牵起他的小手说道:“不玩了,马麻要回家煮饭,等一下把拔就回家了。”
接着向她点个头,牵着孩子,与邻居打声招呼,便先行回家替一家人煮晚餐。
稍后,另一名主妇也叫回在游戏区的两个孩子,亦要返家准备晚餐。
她想,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像这般,会在他下班后布妥一桌家常菜等他享用?
她坐在长椅上,望着天际那轮橙色夕阳,神色怔忡。
原来,夕阳这般温柔和煦,可以无负担地欣赏,而白日太阳却令人无法直视,亮光四射虽引人注目,却难以亲近。
彷佛……影射她的人生。
她也许不该一味追求自身光芒绽放,一再咬牙逞强,就为证明自己比男人强,为让自己的人生得到最高成就与肯定,一刻也不歇息地卖力奔跑。
她舍弃女人的温柔娇弱特质,却忘了那才是上天赋予女人的优点。
如果,过去的她有闲暇观赏夕阳美景,她是否能早一刻领悟?
她摇摇螓首。现在的她,已经失去展现光芒的力气,犹如眼前逐渐失去热度的夕阳,不同的是,殒落后将不再升起……
她静静观看夕阳许久,不知不觉,夕阳没入地平线,天际残存的彩霞余辉逐渐散尽。
天,染上灰蓝色泽。
公园早归于一片静谧,她这才缓缓起身,朝不是家的住所拾步而去。
顾千薇拎着从便当店买的便当返回住处,搭电梯上楼。
这是一栋位于新北市的旧公寓,她入住才一星期,承租位于六楼的隔间套房。
她踏进空间不过五坪大的小套房,将便当搁在小矮桌,侧背袋则放在一旁的单人床边。
她直接往地板落坐,不由得环视新居环境,简单得几近贫脊—一张单人木床、一个塑胶衣橱、一个三层收纳格子柜、一张小矮桌,矮桌上仅有一台笔电。
这里没有任何家电,没有冰箱、电视,笔电也无网路可用,只是用来当音响播放CD而已。
她的手机虽仍可使用,却多是关静音或转入语音信箱状态,没直接停掉手机号码,是怕亲友以为她人间蒸发。偶尔开着手机接收一些来电,即使没回应也可当作她是工作忙碌的缘故。
这里也没有梳妆台,她更没有任何化妆品、保养品;塑胶衣橱里只有几套轻便居家休闲服,她曾有的名牌服饰、包包、鞋子全在搬家前捐送出去。
三层收纳柜,一层放置CD片,过去她虽买过不少专辑,之后却鲜少有听音乐的闲情,搬家时她将CD片全带走,这些会是她往后的精神良伴。
另两层柜子没有任何文件夹、专业丛书、财经投资等中英文书籍刊物,只有几本她新买的、过去从不会接触的书籍类别—摄影写真、心灵丛书、医学养生等,甚至还出现食谱。
她不会煮菜,从未下过厨,这里没厨房,将来更不可能烹饪,可她昨天去书局,莫名就买了两本食谱回来。
也许是因她记起,他喜欢烹饪。
这阵子,她经常想起他,想起过去两人相处的点滴,想起那改变她人生的转捩点—
那一年,她二十五岁,而他二十八岁。
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大学学长,当她甫进入大学不久,他便注意到她,直接向她展开追求。
她原没谈恋爱的心思,却欣赏他的性格,他温柔体贴、乐观开朗,擅于照顾人,那让早独立一个人生活的她不由得想依赖,想有人陪伴。
大一下学期,她和他成为男女朋友,没料这一交往,两人便纠缠数年。
他待她依然体贴温柔,可她却逐渐独立刚强,不再需要特别依赖男友。
她比他更有事业心,也立志成为女强人,甚至还要超越许多男性,在事业上拚出一番成就及作为。
大学毕业后她顺利进入理想的广告业大公司就职,认真工作三年,她在一次比稿企划上得到总监青睐,赢得派遣到海外分公司的机会,那代表她将来返回总公司会获得升迁的保障。
当她得知这大好消息,尚不清楚该如何向他告知,他却给了她另一个惊喜—
晚上十点,她加完班返回两人同居的住处,进门一室黑暗,她伸手探向墙面开灯。
灯亮那刹那,她被人拦腰抱住,倏地一惊。
“我们结婚吧!”他自她身后搂住她,开心地大声求婚。
她没有喜悦,只觉无比错愕。
“结婚?”她转头看他,不由得将圈在她腰际的一双大掌扳开。
两人虽交往近七年,甚至后来这两年干脆同居,但感情并非一直甜蜜无波澜,愈是无距离的朝夕相处,她愈发觉两人价值观的差异。
他向往朴实平凡的人生,对于金钱物质没有太大欲望,比起事业企图心,他希望只当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下班后还有时间下厨,从容吃晚餐,甚至将来更乐意为妻儿准备晚餐。
他的成长家庭很单纯,父母在南部乡下务农,他还考虑将来回南部生活,也许工作待遇没台北高,但相对开销低很多,且生活步调毋须这么匆忙急促。
听到他的人生愿景,令她当下大为反感,为此和他争论,还引起强烈争吵,而那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
如今,他竟开口向她求婚
她和他不同,也许因成长家庭不健全,她对婚姻没抱持太大信任与渴望,若非晚婚,便可能抱持不婚主义。
她父母当初虽是彼此相爱而结婚,感情却因婚姻中屡屡出现的经济与现实问题而被消磨殆尽。两人婚姻勉强撑到她升高中便离异,她先是跟母亲同住,但高中开始她北上读书,一个人住外面,之后没几年,父母各自嫁娶,拥有各自的新家庭。
她虽仍与父母有联系,但感觉两边都不是属于她的家。
然而即便她对家没有特别向往,不过却想有个固定的居所。
她心中有个远大抱负,等将来事业有成,她要凭自己的能力在新北市购屋。
“我升上业务主任了!”他俊容扬笑,欣喜地和她分享升迁的喜悦。
他想当制式的上班族,作息正常,固定时间上下班,甚至考虑考取公职,却在结束上份工作不久因缘际会接触业务工作,又因对厨具感兴趣,就这样在进口厨具代理商工作已两年有余。
他对业务不排斥,也愈做愈有兴趣,对公司主要代理义大利与德国的厨具都极为喜爱,喜欢做菜的他,甚至希冀将来有能力购买一套自家代理的进口厨具。
对业务推销他原没特别狂热的冲劲,只是平稳地维持一定业绩,但自两个月前和她发生争执,他事后不禁反省,认为身为男人的他,不该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比她早出社会,薪水却一直比她低,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这并非他没能力,只是没对工作投入十足的认真与积极。
“业务主任薪资会加好几千,业绩奖金也会更优渥。”他眉开眼笑地继续报告。
若在今天之前听到他升迁,她会非常欣慰且高兴,可现下,她竟觉他为此成就而自满太没志气。
她已获得调派国外分公司殊荣,她的薪水不是调升个几千或上万,而是多了一倍,且没多久便会再加倍高升。
“我知道你不想那么早结婚,但我想先把你订下来。虽然我爸妈一直催我们该结婚了,不过我觉得再多等两年也无妨,等我三十岁就把你娶回家好吗?”他从口袋掏出深蓝色绒布戒盒,单脚曲膝跪在她面前,双手将打开的戒盒高捧,向她正式开口求婚。
她一怔,心口荡漾了下,见他俊容洋溢灿烂喜色,一瞬间不免有些动摇。
如果在今天以前、在两人尚未发生严重观念冲突之前,她也许会点头。
然而,方才内心荡漾不过刹那,想到现实面,她理性得没有任何期待与感动。
“很抱歉。”她红唇轻启,声音冷静且冷然,一口回绝。
他错愕,抬眼看她,意外她的回覆,脸上喜色瞬间敛去。
“不喜欢这戒指?我应该买Tiffany的,只是我以为这造型比较适合你,那等结婚时,我再带你去挑选Tiffany钻戒。”他替拒绝的她找理由,仍心存一抹她会改变回答的期待。
之所以承诺给她更有价值的婚戒,亦表示他会更努力工作,将来提供她更好的物质生活保障。
“不是戒指问题。”她丽颜平静的澄清。“我要被派遣到美国分公司了。”
他黑眸一瞠,无比意外。
“什么时候?去多久?三个月、半年?”两人交往这么多年,唯一分开最长时间便是他当兵那一年。
“两年,也可能更久。”上司先给她两年期限,却也暗示届时极可能延长派遣时间。
“两年!”他一惊,这才站起身。“你确定要去?”他不免想确认,虽清楚以她的个性,绝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
先前曾听她提过,一旦有机会被派遣到美国,便代表能力受肯定,将来前途大好。
“当然。”她肯定答道,不在意他是否反对。在从公司返回住处这一路上,她便已有壮士断腕的决定。
“那……”他浓眉一拢,面有难色。他该恭喜她得到升迁外派的好机会,但他不舍两人将分离那么久,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我们分手吧!”她心一横,果决说出挣扎许久的决定。
“什么”他一诧,大感震惊。“只是外派而已,干么分手?”难以相信她会在这时说出这种话。
尽管交往这些年,两人曾因一些争执,她几度气怒提分手,可他终究无法放手,事后便向她求和,没多久又恢复和谐甜蜜。
“我这一趟去美国,也许不只两年,三、四年都有可能,一旦到那边势必会更忙碌,不太可能有假期返台,而我更没力气谈远距离恋爱。”她冷静分析道。
即使她说的冷情,他揪着眉心,心口窒闷难受,可他能体谅她想拚事业的企图心。
他闭上眼,沉吟半晌,平复瞬间被扰乱的心湖。
张眸,凝望她丽颜,眸光真挚道:“没关系,我等你。两年、四年我都等。你尽管放心拚事业,不用分心顾虑我,我在这边也会努力拚业绩,等你回国我们就结婚。”
闻言,她心口撼动,意外他如此妥协、包容。
因他的承诺、他深情眸光而心湖波澜,她差点想对他寄予终身。
然而,她终究理智,无法全然信赖他的诺言,更不想自私绊住他。
她轻摇螓首,不疾不徐说道:“你知道我们两人早有很多问题,未必真能走入婚姻。未来没有人能保证,我更不想担误你,我们……还是趁此分手吧。”
既然选择接受外派到美国,她便决定舍下感情,只想无拘束地力拚事业,而即使没有出国因素,她也没把握两人真能结婚,或者该说她尚没有嫁给他的想法和憧憬。
她能看见他深眸里因她决绝提分手而受伤,她心口一抽,差点心软妥协。
可那时她年轻,在一份存有问题且已走到有些疲乏无味的感情,与一份前途大好的事业间,她毅然决然选择事业。
工作事业比起感情婚姻更能提供她长远保障。
即使他仍不同意分手,却因她坚持,在几天后便搬出两人同居住所,一个月后,她飞往美国就职。
这一去,直到四年后她才返国。
二十九岁的她,被总公司拔擢为创意副总监。
她年薪近两百万,加上这几年在美国工作的储蓄,翌年便决定在新北市购屋,买下一栋五年内新建大楼其中一层,约三十余坪大的公寓。除头期款外,她又以现金支付五分之一房价,其余房贷也能在未来十五年内偿清。
三十岁的她有房有车,生活优渥,经手策划的数起广告Case大受好评。她陆续被媒体采访,跃上时尚与商业版面,年轻、美丽、才华洋溢的她俨然是事业女强人,卖力绽放自身光芒,益发耀眼夺目。
而当她一回国,得知他在两年前已结婚,内心莫名介怀,只不过那抹疙瘩没存在太久,就被之后的工作占据全部时间、心思。
在她买了房子后不久,听闻他得一儿子,她心口不免又生起一抹窒闷,那闷闷的情绪数日才消散。
也许,她内心深处还在意着他,可她因自身成就而满足,并不后悔做错选择。
她之所以知道没再见过面的他的消息,是因她大学好友后来适巧嫁给他大学同学。
令她更感意外的是,他结婚对象竟是大学同班同学,即使他后来跟她交往,对方仍暗暗心仪他许多年,直到他和她分手,对方因缘际会在工作上与他有所接触,于是积极表达关怀,一年后两人开始交往,交往不及一年便决定结婚。
他如愿在三十岁娶妻,只不过对象不是她。
得知他有个美满的婚姻,她内心虽有一丝介意,但理智上仍是给予祝福与欣慰,只不过她也没想再与他见面。
三年后,她升上创意总监,收入更丰厚,事业达到颠峰,经手的广告预算皆是上千万、上亿的大Case,她亦常飞美国分公司主导一些案件。
成熟干练、擅于交际的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她陆续谈了几段恋情,只不过没能长久,半年、一年便结束。
一方面她没时间谈感情;另一方面交往对象也难以对女强人的她全然包容、全心爱她。
当她的生活重心全被工作所占据;当她物欲生活愈来愈富裕,她内心深处开始有一个空洞。
每每忙完工作,半夜三更返回漆黑冷寂的宽敞公寓,她不由得想起过去两人同租仅有十几坪小公寓的感觉。
不论她几点到家,总有他热络相迎,嘘寒问暖,甚至会替因加班没吃晚餐的她下厨煮热腾腾宵夜。
在她疲累、生病,被压力追赶而喘不过气时,她更想到他。
过往的点点滴滴,他待她的好,对她的呵护关怀,教她不由得愈来愈怀念,愈怀念愈清晰,内心空洞扩张,被一股惆怅所充斥。
当她又从好友口中陆续听到他的近况,在多年后她竟对初恋心生眷恋,回忆过去那些年两人相处,曾有的问题纷争消逝,全剩美好。
夜阑人静,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她逐渐闹失眠,尽管身体疲累,但辗转反侧许久,常是睡不安稳。
享受功成名就的同时,亦要付出不少代价。她把时间和身体精力全然奉献给工作,更因好胜心驱使、力图表现最完美,身心承受了不少压力,她经常头痛、胃痛,不觉依赖止痛药和胃药。
她为工作拚命,常三餐不定、废寝忘食,还不时为跟客户应酬而拚酒,自诩年轻有本钱,为比男性更杰出而硬撑,一再漠视身体逐渐出现的警讯。
终于,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
一个月前,她因严重胃痛、连续呕吐数日,不得不就医检查,万万没料到被诊断出罹患胃癌,且已是末期,医生宣判她仅剩三个月生命。
意外来得太突然,她震愕茫然,在稍稍平复心绪后,便拒绝接受治疗,不想剩余生命只能在医院与化疗和药物中为伍。
她向公司递出辞呈,卖掉代步的进口车、尚在缴房贷的公寓,将家具和一堆名牌衣饰全数捐出,仅携带一些精简随身物搬来这处小套房。
过去的她,认为钱财才是人生保障,事业成就才是自我肯定;如今她无欲无求,只想简单地、慢慢地过完剩余的生命。
以前她总与时间赛跑,分秒必争,脑袋跟着运作不停,不曾有闲暇抬头欣赏蔚蓝天空或夕阳晚霞,更不曾低头注意路边野花。
现在的她也许所剩时间不多,却觉得充裕。她可以自在、轻松、漫无目的地闲散一整天,放空思绪喝一下午的下午茶,或坐在公园看孩子嬉戏,看夕阳沉落,再看月亮升起。
她也可以窝在这小套房,边无负担地翻看与工作无关的书,边聆听轻柔舒心的音乐。
时间似乎已与她无关,她脱去手表,这里没有闹钟、时钟,不必在意现在是几点,今天有什么行程。
三十七岁的她失去傲人的工作头衔,没有任何物质享受,虽然窝在这看似贫乏的租屋套房,但在卖掉动产、不动产后,她现金存款亦有千万。
只不过那些钱对她已无意义。她卖掉房子、车子,清掉一堆附属品,是想摆脱过去的生活模式,而现在她仅需少少的生活开销,将来等她离开,存款会平分留给父母。
即使跟父母已没什么往来,但他们毕竟是她的至亲,她没结婚、没孩子,毕生赚取的积蓄理当留给生养她的父母。
她不由得又想起,两个月前好友向她告知他的近况,四十岁的他再度为人父,他四十岁的妻子在多年后意外为他生下一女,他比当年得到儿子更喜悦百倍。
当她得知自己罹癌恶耗,再想到他得女喜悦,两种情境对比,她竟是万分羡慕他的妻子,那个能和他共组家庭,替他生儿育女的幸福女人。
一星期前,她完成最后工作交接,从公司离开那日,卸下毕生努力挣来的头衔地位,她心绪无比空虚落寞,不禁想找处绿地散散心。
无预警地,她巧遇了他。
即使已十二年未见,她却一眼便认出他。四十岁的他显得成熟稳重,一身轻便穿着,POLO衫、休闲裤,看上去格外英挺有魅力,教她见到那瞬间心口悸动,怔忡半晌。
她不能也无法上前和久别相逢的他打招呼问候,只因他是带着家人出来踏青。
他推着婴儿车,婴儿车里是他才两个月大的小女儿,他旁边跟着模样娴静的妻子,那女人不算美丽,但一看便是好妻子、好母亲。
一家四口走到供人休憩野餐的草皮处,找一方位子准备落坐,他妻子从旅行背包拿出一块野餐巾,他弯身帮忙铺妥,接着从背包拿出一盒盒装着餐点的保鲜盒及保温瓶,那显然是他妻子亲手做的茶点。
布置妥当,他的妻子温柔叫唤在不远处来回溜滑板的七岁儿子过来吃东西,没一会,他儿子一手夹着滑板,匆匆奔向他们。
接着一家四口气氛愉快地野餐,三人边吃边交谈,他则将襁褓中的小女儿抱在怀里,接手妻子泡妥的奶瓶,喂小女儿喝牛奶。
她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和乐温馨的画面,内心怅然若失,对他的妻子又妒又羡。
那曾经是她轻易舍弃的幸福。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是不是还会毅然决然分手,义无反顾出国拚事业?
不,这些年她其实早后悔了。
只是她一直不肯正视内心深处那份遗憾懊恼,想以事业来填补,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回首来时路,她更深深体悟到,他才是她的挚爱。
唯有他是真心爱她、包容她、待她好;唯有他才是她真正想紧紧捉住并长相伴的对象。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在那一年、那一刻接受他的求婚,甚至宁可放弃出国机会,也愿意改变自己好胜尖锐的性格,解决两人曾有的问题及纷争。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放弃对事业的企图心及远大抱负,选择和他结婚,携手同走未来路,她不再拚命做个女强人,而是愿意成为一个温柔的女性,替他养儿育女,洗手作羹汤,和他一起过着平凡却富足的人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会选择真心爱她的他。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她闭上眼,心口涌上无比酸楚,两行悔恨的泪无声滑落。
没有如果,人生不可能重来。
第二章
顾千薇感觉睡了很久、很久。
她已许久不曾睡得这么沉,教她迟迟无法张眼醒来。
当她意识逐渐苏醒,轻眨眼皮,试图张眼时,她感觉眼皮异常沉重,好不容易才能睁开眼,视线却是白茫蒙胧。
她试着再眨几下眼,这才逐渐看清眼前景象。
原来她躺在医院,旁边挂着点滴支架。
顾千薇这才想起昨晚睡梦中,她被一阵浓烟呛醒,当她张开眼、坐起身,却见房里一片漆黑,漫天烟雾包围着她。
她捂着口鼻,顿觉呼吸困难,急欲下床逃生却发现手脚乏力,头脑昏胀。
她想喊叫,喉咙却干哑发不出声,只能手撑着墙板,蹒跚痛苦地走到门边,才想转动门把,手立刻被烫人的温度弹开。
她缩回烫疼的手,转身想到浴室拿毛巾包裹,霎时双膝一曲,无力跪倒,接着便失去意识。
此刻,她显然获救了。
她不由得用力呼吸,口鼻吸进氧气送入心肺,令她大大松口气,第一次感觉能呼吸竟是这么美好的事。
“醒了吗?”床畔传来一低沉男音。
那声音似有些熟悉,她不由得侧首朝声音来源望去,倏地瞠眸一惊。
是他!怎么可能?她还在作梦吗
“你啊,想拚工作也不是这样,吓死我了。”任墨远见她总算清醒,担忧中不免带着一抹指责。
她连日来为了个广告企划文稿苦思不已,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当他周末去趟老家,傍晚返回住处才想劝她用晚餐,不料她一起身竟瘫软昏倒,令他惊吓不已,急忙叫救护车送她就医。
检查结果幸好无大碍,她只是太过劳累且没进食,血糖太低才昏倒。
“我看以后周末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家了。”才两天没注意,她竟就因工作过度而送医。
交往多年的两人本来在各自公司附近租有小套房,偶尔才到对方住处过夜,但他逐渐发觉她总因工作一忙而忘了吃睡,下班后便常往返她住处送食,之后为能就近照顾便提议同居,她没反对,两人于是另找一处附有客厅、厨房的十几坪小公寓居住,且是选在离她公司较近的地点。
如今两人已同居近两年,一起同住后,他更发觉她不能没有他的叮咛照看,比起学生时代,她虽说愈来愈独立、自主性强,可一心投入工作的她在生活方面太过随便,就连吃饭都会遗忘。
“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若没其他状况,这葡萄糖打完就能返家了,回去我煮些东西给你吃。”见躺在病床上的她只是睁眼瞅着他不语,他不禁关心询问,边抬眼看看所剩不多的葡萄糖袋。
迫不及待想要看到 什么时候能看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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