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的降魔先生》作者:喜乐
书 名:咪咪的降魔先生系 列:单行本
作 者:喜乐
出版日期:2014年3月28日
【内容简介】
浓情制茶厂……
一个她不愿回想起,却也永难忘怀的地方
在那里,曾有她这辈子最隐晦也最短暂的爱情……
为了完成论文,她在“侄儿教授”的引荐下
前往历史悠久的制茶厂以工换宿并搜集写作资料
因此遇上了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农先生”──
在那段共处的夏日时光中
他们从最初互看对方不顺眼的唇枪舌剑、针锋相对
到后来遭逢灾祸时的共体时艰、相依为命
她在不知不觉中恋上了那总是用犀利言词、粗鲁动作
来掩饰他内心真正温柔与关怀的粗犷男子
更为他骤然失去至亲与家园的际遇感到心疼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在那一场激发情愫的暴雨过后
他竟会毅然决然的送走她,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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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一直下,机车勇往直前一直骑,管他风吹雨淋!
老天爷在五分钟前从天上泼下惊人的雨,毫无防备的米妩早就变成落汤鸡,却坚持要当马路小英雄,朝目标继续迈进。
她在某个岔路口的老旧招牌前停了下来,掀起安全帽挡风罩后,那张明艳的脸庞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进那条泥泞不堪的小径。
那个招牌上标示着直行的箭号以及“浓情制茶厂”五个大字。
没错!就是她这次以工换宿的地方。
狂风骤雨无情的摧折大地,扎人的雨滴打痛了米妩只穿着紧身T恤和小热裤的身体,安全帽没遮住的长发也在瞬间变得湿答答的贴在后颈,全身上下只有让全罩式安全帽遮住的脸庞躲过一劫!
这场莫名其妙的大雨打坏了她原先一路徜徉的好心情,青山绿水在眨眼间成了朦胧国画,灰扑扑的颇具思古幽情。
米妩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意境不同的美景,只是心急如焚的寻找着下一个指标,明媚水亮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紧前方,让雨水打痛的身体不停的朝大脑发出强烈的讯息,要她最好下一秒就可以看见那五个大字。
骑过了一片荒芜的野地,绕过了一处齐整的茶园,两旁渐渐多了勇士般并肩矗立的榄仁树,地上青熟的落果无数,米妩依旧在风雨肆虐中直视前方……
米妩突然紧急煞车,溅起了一片污水,不过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和脚下这一片崎岖泥泞的烂泥地分不清你和我。
“靠!”米妩瞪大了眼,觉得自己应该是让这场雨给淋湿了某条神经造成脑部短路,间接导致眼睛功能受损,才会出现眼前的幻象!
她伸出手来揉揉眼睛……
再揉……
靠!
这间破破烂烂的铁皮屋上头真的挂着一个压克力的招牌──“浓情制茶厂”!
大雨还是不停的下,一滴滴打在身上还是让她痛得想骂脏话,可是她真的不想走进眼前这间几乎快让荒烟蔓草包围的铁皮屋……真的不想承认这就是她未来两个月要落脚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块招牌下方,掀起安全帽的面罩,眯起了双眼,非常悲哀的发现那一块大约手掌大的蓝白铁片上头真的写着“茶道路99号”……
她喉咙里噎了好长一串精彩绝伦的国骂,因为不知道该先从哪个骂起才好,反而揪成一团死死的哽在那里。
当天空划下一道银光时,有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就和那道闪电般教人难以忽视,米妩还在犹豫的时候,那双修长匀称的腿就自作主张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看只要转身就能摸到机车手把……
“你是新来的工读生?还不快点进来!只有低智商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站在外头淋雨!”突然间有个男人从铁皮屋里走了出来,一开口就是相当不友善的口吻,还有绝对看不起人的暗示。
原本萌生退意的米妩在那一瞬间顿住了身形,还戴着安全帽又有半边身子浸在雨幕里的模样十分滑稽,但那男人眼里明显的嘲讽和轻蔑让她当下眯了眯眼,不自觉挺起了丰满的胸脯,笔直的朝他走了过去。
她像是从雨幕里走出来的火之女王,烧灼了男人灰黯苍茫的眼。
安全帽底下的美眸燃烧着怒火,在狼狈疲倦以及失望透顶的种种负面情绪压榨之下,米妩早就忘了“别跟猪生气”还有“别和猪狗不如的家伙套交情”等等熄火原则!
“你哪位?”她仰起了下巴打量眼前只穿着一件坦克背心和老旧工作裤的男人,双手环胸,两腿微开,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高只到对方下巴处而感到一丝丝的自卑。
她盛气凌人,尽管浑身都在滴水……那顶安全帽在这一刻简直就像是亚马逊女战士的头盔。
男人故意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发现眼前这个穿着很辣、个性也很辣的女人半点也不扭捏,似乎早已习惯男人用这样露骨的眼光看她……心情不知怎么的更差了!
“我?是未来两个月可以命令你的那一位!”他冷冷的移开视线,彷佛不屑再看那副让人血脉贲张的胴体一眼。“米妩,女无妩,对吧?进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说完便俐落的转身开门,很快就察觉到那个女人一动也不动,只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很不服气却又难掩惊讶的审视着他,那两道眸光所经之处窜起了细密如针扎的微妙反应,宽阔胸膛里的心脏莫名激越的跳动着,灰黯的眸底凝聚起两簇灼亮的火光。
男人下意识的挺背环胸,一脸睥睨的回视着她。
“你是农先生?浓情制茶厂的负责人?”米妩迟疑了一下,仍是硬着头皮问出自己非常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我是。”男人继续维持睥睨的神情,接着突然噼哩啪啦的说出米妩的基本资料。“你是米妩,今年二十五岁,家住台北大安区,透过丁治国教授的介绍毛遂自荐要来这里当两个月工读生的Z大研究生。”他瞥一眼那件完美贴服在她身上的短T恤以及刚好包裹住挺俏臀部的小热裤,没告诉她这身打扮在这个以茶维生的偏乡里,辨识度绝对已经破表。
米妩越听眼睛越睁越大,后来不得不咬牙承认,仰起的下巴微微收回来一点点。“……我是米妩。”她及时吞下“你好”两个字,谁让这个男人刚才一开口就态度不佳!
“很好,跟我来。”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似乎也没有和她客套的打算,只是推开了纱门,作势要她进屋里去。
“等一下!”米妩皱眉,想起自己方才冒出的念头,迎上他挑眉询问的视线,当下竟然有几分心虚,说起话来嗫嗫嚅嚅,几乎让淅沥的大雨声给遮盖住了。“我……”
她的嘴张合了数次,却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男人干脆朝她走近一些,米妩却不由自主的后退。
男人那张脸五官立体,额头饱满,眼眸深邃却抑郁,鼻梁挺直如山峰,嘴唇上薄下厚抿出严谨的线条,再加上那薄薄的三分头,让他堪称俊朗的容貌硬是严肃老气了几分,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米妩暗地里为那身漂亮的古铜色肌肤以及精瘦结实的肉体惋惜,脸上却挤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虽然安全帽挡住她大半的五官,仍是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咳,农先生,我是说我还不急着去看房间,因为我现在只是来确认一下地址,而且我的行李还没到,等我收到行李再说,掰。”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还戴着安全帽的脑袋忙不迭的往后转,犹如壮士断腕般的冲进了雨幕里,一坐上机车就掏出钥匙发动引擎,眼看就要扬长而去──
“等一下。”就在米妩要调转机车龙头离开这里时,男人忽然冒着大雨冲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就拉起她的左手套进了雨衣的袖套里。
“右手。”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出声命令她。
米妩看着男人宁可淋成落汤鸡却坚持帮她穿雨衣,一时对于这样的友善举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的举起手任他摆布,然后被他下一句话给惊醒。
“你要自己扣上还是我帮你扣?”他意有所指的瞄一下那饱满的胸脯,看似大剌剌的表现出纯男性的欣赏,米妩却敏锐的接收到隐藏其中的挑衅。
“谢谢,我自己来。”她挺起胸,笨拙的扣着雨衣上的暗扣。那肢体语言翻成白话文就是──好胆你就来,老娘才不怕你揩油!
男人就这样站在雨幕里,嘴角微微扬起,顿了一会儿才说:“记得还我雨衣。”然后就转身大步走进屋里,让米妩只能瞪着他昂藏的背影暗骂。
无赖!这是强迫她承情,顺便还预防她一去不复返就对了?
她轻哼一声猛然甩头,明明应该狼狈不堪的模样硬是被她撑出几分傲气,留给蓦然回首的男人一个曼妙婀娜却倔强的背影。
☆☆☆ ☆☆☆ ☆☆☆
淋成落汤鸡的米妩一路从鹿野山区骑到了台东市区,虽然到了关山亲水公园时就已经脱离倾盆大雨的势力范围,她却没有脱下身上那件墨绿色的雨衣,不是因为她未雨绸缪怕会再遇到下雨,而是她心事重重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可恶的教授,也不想想在辈分上好歹得喊她一声“姑姑”,竟然介绍这样一个破烂地方给她实习,当初还夸口说这里绝对会对她的论文内容大有贡献?!
“我的题目明明就是‘日据时代后台湾茶与台湾农民的亲密关系’,而不是‘茶与铁皮屋的危险关系’,你竟然还说你没夸大其辞?”台东市区刚刚开张不久的商务饭店里,有个刚刚住房进来的女客人正对着手机咆哮。
“姑奶奶,冷静!冷静!”电话那头的斯文熟男正试着灭火,听得出来此人被炮轰得焦头烂额。
“我淋了很久的雨,现在真的很冷静!”米妩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面用阴森森的口气回答,让对方在台北街头的高温烘烤下还莫名的抖了一抖。
“咳……想想你的热情……”对方因为心虚所以气虚,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米妩把毛巾当成双截棍来甩,啪一声的用力打在床垫上。“我的热情现在全都集中在你身上!”听到了没?鞭笞!鞭笞啊!
“噗……咳咳……别忘初衷!别忘初衷!”嘴里还没吞下的珍珠奶茶险些成了杀人凶器,偏偏这个丁教授已经将自身生命安全抛诸脑后,只盼电话那头的姑奶奶可以息怒息怒啊!
“我选择来这里以工换宿的初衷就是可以尽快完成我的论文!”米妩再次发出怒吼,泼辣嚣张的模样包管那些见到她就有无限遐想的男人碎了一地玻璃心。
“可以的!可以的……”丁教授更加唯唯诺诺,还好无辜的抹着汗呢!
“我不想换题目!”米妩似乎冷静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床垫上开始讨价还价。
“不用……不用……”姑奶奶,真的不用。
“我不想再看到那个男的!”因为她怕自己修养太差,自制力不够好,而且习惯飙国骂造口业──保证上社会新闻头条的机率绝对比某总统的民调满意度还高出许多。
“好……好……呃?男的?没有女的吗?”电话那头的苦主又继续点头,想也不想就满口应允。
这……不太对吧?明明就是一对啊……
“对。只有一个又高又大又黑又摆着臭脸说话很欠扁的男的!”米妩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好像又看见那人转身走回铁皮屋时嘴角那抹小小的得意,顿时又咬牙切齿。
“呃……不是一对很和蔼可亲的老夫妇吗?”丁教授突然停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完全忽略已经在倒数计时的小绿人以及旁人的侧目。
“老夫妇在哪?我没看到。”米妩瞪着视讯萤幕里那张表情错愕的脸庞,回以同等质量的问号表情。
这个以工换宿的构想是她在半年前重新找住处时想出来,目前为止都进行得不错,上个礼拜才刚结束在兰屿某间知名餐厅的打工生涯,这间浓情制茶厂可说是这个计画的最后一站了。
“吼,你也真是的!你说的那个一定是他们请来的帮工啦!”丁教授在小绿人倒数三秒时冲刺成功,一面大口喘气一面数落自己的姑奶奶学生,自觉已经扳回一城。
米妩皱眉回想,“真的吗?可是他说他是农先生!”还把她的基本资料当成顺口溜来说呢!
“不对不对,就算他姓农也不是我说的那个制茶厂主人农先生!那位农先生已经六十高龄,农太太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唉唷,你看看你就是这么心急,误会我了吧?!”这下子丁教授可扬眉吐气了,只差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哈哈大笑。
六十高龄……那一定不是他!
“他真的说他是农先生!”米妩走到窗台旁看着热闹的街景,尽管外貌不符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他还说未来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必须听他的命令!”回想那一脸跋扈专制的模样,米妩就想把手上的毛巾当成皮鞭往他身上抽!
“这……不然,我打个电话给农先生确认,你也再跑一趟……”丁教授小心翼翼的提议,要知道这位实际上算是姑姑,却被他跳一级尊称为“姑奶奶”的年轻长辈可是着名的没耐心啊!
米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令人惊讶的冷静口吻回答刚刚的提议。“你确定地址是茶道路99号没错?”只要地址对了,就不怕找错地方!
“没错!没错!”丁教授点头如捣蒜,热泪盈眶的抬头看着台北一点也不蓝的天空,暗自拜谢四方神佛。
“……好吧!明天我再去一趟好了!”米妩终于决定接受丁教授的建议,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其实想搞清楚这个态度高傲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分,他若是个骗子,她就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好,姑奶奶,你放心!这间浓情制茶厂绝对值得你待上两个月的。”丁教授最后当街拍胸脯挂保证,总算让打电话来炮轰他的姑奶奶暂时平息怒火,没将战线波及到姑奶奶背后那票亲卫军。
她的爸妈没事在五十高龄时又蹦出这个女魔头来折腾他们这些资深晚辈到底是为哪桩?
造孽啊!
☆☆☆ ☆☆☆ ☆☆☆
七月的太阳露脸得早,米妩在晨光中骑上了机车,欣赏着台东悠闲的清晨时分,喜欢那温暖却不刺痒的光热沁透肌肤,直到出了市区才稍微加速一些些,享受着清爽凉风拂在脸上的惬意。
阳光跟随着那抹俏丽的身影一路迤逦而行,穿越了蓊郁翠绿的绿色隧道,穿越了到处可见以牛奶作为主要商品原料的初鹿街道,穿越了鹿野宁静纯朴的巷弄,然后钻进罕有人烟的小径里,左弯右拐的来到昨天那间铁皮屋前。
这里真的很偏僻啊……
米妩拿下了安全帽,在艳阳照耀下眯起了风情万种的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种种。
若是以铁皮屋为中心点来看,左手边是一处杂草丛生的荒野,右手边倒是停了一台怪手,旁边还围了一大片蓝白塑胶布,显然有某项工程在进行中。
难怪昨天对于这里的第一印象这么差,根本就是工地嘛!
最后米妩将视线停在那块压克力招牌上。
浓情制茶厂
按辈分来说算是她子侄辈的丁教授当初大力推荐这里的原因有几点,一是它历史悠久,号称是东部第一家制茶厂,从光复后就开始在这里种茶卖茶;二是它未来计画要转型成现代化工厂,据说目标是通过符合欧盟标准的认证,这个设厂计画已经得到当地政府的核准。
也就是说这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是老行业加上新科技的创新组合,是台湾制茶业上相当稀有甚至可说是独一无二的制茶环境!
但是,米妩只看见廉价的铁皮屋,让人想到绝佳弃尸地点的荒野,以及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建筑工程。
以及,一个袒胸露背外加汗流浃背还能摆出一张讨债嘴脸的男人。
“你来还雨衣的?放着就好了。”昨天自称是农先生的男人从铁皮屋和工地之间的窄巷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绿油油的……地瓜叶。
米妩从置物箱里拿出折叠整齐的雨衣走向他,“我来找农先生的,我说的是浓情制茶厂的老板。”然后把雨衣递给他。
“我就是你要找的农先生……我就是浓情制茶厂的老板,你觉得我不像?”男人接过雨衣时又露出了嘲讽的眼神,隐约闪过一丝苦涩,不过米妩只当自己被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给晒到眼花了。
米妩毫不客气的打量他,直接回答:“不像。”你要是有六十高龄我就去动缩胸手术!
“我是农嘉乐,从上个月开始这间制茶厂就正式换我当老板了。”男人突然自报姓名,然后迳自走进铁皮屋里。“随便你想在这里站多久都行,但是我饿了。”他还高举手上的地瓜叶摇了摇,是要她识相点滚蛋的意思吗?
米妩愣了一会儿才追上,在刚刚关上的纱门前停了下来。“喂!那农旻励是你的谁?”这是昨晚丁教授给她的名字。
“我爸。”正穿过一排高柜的农嘉乐头也不回的回答,然后鼻子抵在纱门上的米妩就看不到他了。
她又愣了一下,被这家人的命名哲学给雷到……竟然不是叫做农家乐就是农民历……真的非常以农为傲啊!
下一秒她就自己开门走了进去了。
“小农先生,我是米妩,几个月前就已经跟老农先生谈好要以工换宿,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她一面说一面循着刚刚那个男人走过的路线前进,一绕过那排高柜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流理台前搅动着一锅……粥。
农嘉乐微微偏过头来,似乎很惊讶会看见米妩站在眼前,接着眉头一挑,露出十分挑衅的笑容。
“我记得你昨天还想尽办法藉机落跑,今天怎么改变主意了?”他直言不讳,显然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
米妩也不是脸皮薄的人,她甚至微微扬起头,理直气壮的迎上他不无探究的眼神。
“昨天你一开口就骂我是低智商的人,这里环境看起来又这么差,跟我预期中的很不一样,我当然会犹豫啊!”想她这半年来上山下海待了好几家餐厅、民宿、文创手作坊,去哪儿都大受欢迎,哪有人像他一样摆臭脸还酸言酸语!
农嘉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让米妩更加不服气。
“哼,我看你还是回去好了,我需要的是任劳任怨的工读生,不是颐指气使、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不送,慢走。”他黝黑强壮的大手轻轻巧巧的在锅中搅动,那明明就是一锅白米加上地瓜叶熬成的粥,米妩却觉得自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忽然觉得肚子饿得不得了!
“我既然来当工读生,就不会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回答,明媚的眼眸滴溜溜的四处乱转,想找出那股肉香味来自何处。
农嘉乐没空理她,因为摆放在层架最下层的烤箱这时叮一声,米妩眼睁睁看着他从里面端出一盘热腾腾的烤肉片,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坐在餐桌前。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莞尔的笑意,原先不苟言笑的表情忽然柔软了下来。
“吃完就走。”他将手上添好的那碗粥搁在紧盯着烤肉片的米妩前方,还附上了一双不锈钢筷。
米妩只犹豫了一下就拿起了筷子,笑得比屋外的艳阳还灿烂。
“小农先生,你其实就是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好人。”她不客气的大快朵颐,完全没发现被她称为好人的农嘉乐有一瞬间哭笑不得的瞪着她看。
这是在骂他吧?谁想当一个有张狗嘴的好人?
☆☆☆ ☆☆☆ ☆☆☆
连续几天,米妩都不请自来,很准时的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间铁皮屋前,等着早起上山去采菜的农嘉乐带着一把龙须菜、过猫或山苦瓜回来做早餐,唯一的差别是她主动担起拿碗筷和饭后清洁的工作。
现代人的健康危机就是吃进了太多不自然的东西,非常具有健康概念的她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天然ㄟ尚好”的早餐呢?
“昨天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了吗?你还来做什么?暗恋我啊?”正挟了一块树子蒸鱼的农嘉乐维持他一贯的面瘫作风,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每天都厚着脸皮自动来报到,总能在农嘉乐犀利言词下无动于衷的米妩这次总算有点反应,只见她让一口热粥呛进了气管里,当场咳得脸红脖子粗,蓄满泪水的眼眸不无指控的瞪向罪魁祸首……却扑了空!
原来闯祸的男人很快就来到她身后用着巧劲帮她拍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一脸的惊慌与担忧。
“咳……咳咳……都是你……”总算顺了气的米妩抹去眼角的泪水,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娇嗔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农嘉乐别开眼睛,收回大掌,刻意忽略方才心头的异样情愫。
“你好点没?有没有怎样?怎么这么笨啊?吃东西都会呛到!”明明就是关心得紧,到后来却又用数落来结尾,让米妩只能翻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
“姑奶奶我从不玩暗恋那一套,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男人嘛!俯拾即是,看对眼了就朝他勾勾手,来了就上,不来就拉倒。
心态无比豪放的米妩对自己的女性魅力一向很有信心,这副自信的模样看在农嘉乐眼里却成了游戏人间的浮夸肤浅,当下就将她标上“对爱情不负责任的花蝴蝶”标签。
“不是就快滚!还是你欠骂?每天没有被我骂两句心里就不舒爽?”他臭着脸睨了她一眼,那明显鄙夷的眼神,让米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般猛地跳了起来!
“你才是变态,每天不说几句损人的话就浑身发痒!”这人好莫名其妙,怎么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差?
农嘉乐冷笑一声,动手收拾碗筷,“哼!我可没拜托你来,也不知道是谁每天不请自来。难道你的脸皮是不锈钢做的?刀枪不入,怎么都刮不坏!”
干脆说她的脸皮是铜墙铁壁算了!
“你的心才是金刚钻!动不动就说一些伤人五脏六腑的话,不说会死啊?”米妩嘴里不饶人,要比泼辣她可没输过人。
农嘉乐匡啷啷的把碗筷用力搁在流理台上,半转过身去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不会。但是说了会很爽!”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臭脸一张。
今天把长发扎成一个可爱发髻的米妩则朝他翻了个白眼。
“爽你的头啦!年纪一大把了还跟青少年一样说话不用脑袋,你是心智退化还是一直拒绝成长?要不要看一下心理医生?”这人少说也三十岁了吧?这么老了还有中二病喔?
“你听看看你自己说的话!谁才是幼稚又脾气不稳定的假假青少年?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娇小就可以天天装可爱!”这女人真是半点也不懂得含蓄,常常自以为是也就算了,竟然连说话都这么粗鲁!
米妩霍地站了起来,力道大得推倒了椅子,发出砰一声巨响,但她毫无惧意的笔直站着。“你才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人高马大就是一呼百诺的山大王!”这个说起话来总是夹枪带棍外加一套七伤拳的家伙,真以为她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修道者?
他才是贺尔蒙旺盛一天到晚想要惹事生非的老老青少年!
“如果我真是山大王早就把你丢下山了!”农嘉乐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迳自绕过高柜,“既然我们对彼此这么有意见,你还不滚?!”他把背影留给七窍生烟的米妩,没人看见他满怀惆怅的脸庞。
米妩却没有像他意料中那样发飙离去,因为他听见了水龙头被人打开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你在干嘛?”农嘉乐蓦然回头,恶声恶气的质问米妩。
那个每天都穿着紧身上衣外加小热裤的火辣身影顿了一顿,慢吞吞的回过头来,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洗碗啊!你的眼睛没问题吧?”还免费附送一个“你没事吧”的眼神。
农嘉乐只觉得胸口发闷,一时之间竟然哑口无言。
“我都已经叫你滚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他喑哑着嗓子,看似慵懒的插在工作裤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抑郁灰黯的眼眸中若有星火闪烁。
米妩慢条斯理的撕下纸巾将手擦干,才转过身来朝他走去,然后刻意在跟他错身而过时娇滴滴的抬头看他。
“因为我会走会跳会跑,就是不会滚啊!”她妩媚一笑,潇洒的走了出去,还不忘举起手来大力的挥动几下。
连再见都懒得说啊……
农嘉乐站在原地透过纱门看着她骑上了崎岖不平的小径,看着眼前的世界又只剩下他,忽然像只没电的兔子玩偶般颓丧的叹了口气。
米妩,一个据说是来这里寻找撰写论文灵感的硕士生,活泼呛辣,世故狡黠,骂起人来可以不带脏字,让他过了几天特别朝气蓬勃的日子……
但是,这样活力耀眼的她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浪费一分一秒,毕竟号称东部历史最悠久的浓情制茶厂……已经无力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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