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反面童话2)作者:凌淑芬
本帖最后由 叶子 于 2014-4-26 22:00 编辑书 名:仙履奇缘
系 列:反面童话之二
作 者:凌淑芬
出版日期:2014年2月7日
【内容简介】
十二岁时,他像个闪亮亮的天使走进她的生命
教她认字算数各种常识,也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
她的小小世界在有了他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十六岁时,她随着母亲改嫁离开熟悉的家乡
他这个童年朋友就此从她的“全世界”退场……
再见他,她以为这是一个不会实现的梦
没想到他又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当她被人口贩子卖掉时,救了她的人竟然是他!
原来他的身分是卧底侦办人口走私案的皇家特使……
虽然再见到他,让她的心开心得快要爆炸了
但生活的磨难让她已不再是那个爱做梦的小女孩
说实话,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见到了,她反而更患得患失
因为她隐瞒了一个秘密,更不想让他知道她声名狼籍
全城居民都说她是爱钱的坏女人,欺负奴役可怜的继妹
她不想要被他讨厌,可结果──他还是讨厌了
不,甚至更糟,他竟然指控她说谎!
认定她是一个为了谋财,不惜害命的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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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治.汤森对着他的队长微笑。
这可能是封凯雅升上少尉之后的最后一次出任务。接下来她应该会渐渐转向坐办公桌的管理职,因此他很珍惜这次出任务的机会。
凯是陆战队中少数的女性队长。虽然陆战队里也有女性成员,但大部分都做相对安全的工作,不像凯是真正和他们这群臭男人一起出生入死,动不动就在壕沟里蹲上十天半个月。
一起出任务久了,性别的差异会开始在彼此的眼中模糊掉,但健治从来没有忘记凯是个真正的女人。
他承认,他其实有点暗恋她。
凯和他一样都有一半的亚裔血统,她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台湾人。健治则是日本母亲和英国父亲的混合体。或许是因为这个相同点,在全组七个人之中,他和比他大两岁的凯感情特别好。
但是他也很清楚凯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兄弟一样,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心情对她表白过。
好笑的是,其他五名弟兄早就看出来了,每个人私底下都不断怂恿他“表白、表白”,甚至还会在休假的时候故意帮他制造机会。不过……嗳,算了,等将来凯真的不再是他们队长的时候再说吧!
“这次出完任务,听说你有两个星期的长假?要回美国吗?”凯往他旁边的黄土地一趴,透过望远镜观察一间他们即将突袭的旧仓库。
“是啊!你什么时候要回去?”他问。
“谁知道?”凯耸耸肩。
他们正在阿富汗边境一代,有线民指出盖达组织的人在这附近出没。
他和凯雅与另外四名成员隐匿在一处半山腰的制高点,负责前往第一线侦察的侦察兵泰德正曲折地掩进目的地。
泰德转头比了一个手势。安全。
“看来那些盖达组织的人也休假去了。”凯对他挑了下眉。“走吧!”
肌肤跟他们一样晒得古铜的凯,看在他眼中真是有无尽的吸引力,健治不由得回以一笑……
痛!
激痛!
强烈的痛!
浑身仿佛被烈火焚烧的痛楚无边无际的袭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不行,他快受不了了……
“啊──”
健治.汤森猛然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他低头看着身上雪白的病人服,病床的栏杆在他四周架立起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
雪白的墙,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地板,连窗户看起来都只是一长排雪白的光,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景物。
他,是在医院里吗?
可是四周出奇的安静,医院不是应该有一些仪器的声音吗?走廊不是应该有医护人员走来走去吗?然而他凝神一听,竟然连空调运转的那种细微的嗡嗡声都没有。
全世界仿佛被一层隐形的隔音毯罩住,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检查一下自己,没有任何外伤。那他刚才为什么会感觉到那样强烈的疼痛呢?还是他在做梦呢?
他慢慢移开栅栏下了床。
尽管他赤着脚,踩在地上却没有一丝冰凉感。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你醒了?”一把柔细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来。
健治立刻抬头。
没有任何人!
可是他也看不出有任何扬声设备。那,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比他记忆更粗哑一些,仿佛许久没说话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找水喝,结果,在他的床头柜上有一杯水。但他发誓刚才他下床时,那杯水并不在那里。
“我……死了吗?”
“你在一个生与死的交界处。”那把声音柔和而悦耳,一时听不出明确的性别。
他咽了下口水。
“发生……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你的队员在阿富汗出任务,你们前往一间旧仓库,误触了其中的陷阱而爆炸,你还记得吗?”
它说的这段话瞬时在他脑中激起鲜明的画面。
旧仓库,诡雷,爆炸。
所以,他现在是一个死人?死人还需要喝水吗?
“你并不是死人。”那把嗓音仿佛听出他的疑惑。“你正处在生与死之际,或者,你可以把自己想成‘灵魂出窍’的状态。”
凯!
“我的队长呢?”他猛然抬头。
“恐怕她的状况并没有比你好太多。”柔和的嗓音里融入一丝丝遗憾。
健治的胸口狠狠地揪了一下。
多么可惜……他茫然地想。多么可惜他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的心意。多么可惜他有那么多的事想和她一起做,那么多的地方想和她一起去,那么多的愿望想和她一起实现。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下。他不能乱掉!
他是他们队上的医疗兵,面对最混乱的状况依然镇定不乱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专长。
“你──无论‘你’是谁──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引来这里。说吧,你想做什么?”
那把嗓音轻叹一声,似乎很安慰他这么快就进入情况。
“你在你原先的世界里受了极大的创伤,但我们愿意给你第二次机会。
“有另外一个世界和你的世界同时存在。偶尔你们世界里的人会误入那个世界,带回一些属于异世界的故事,大部分变成了乡野奇谈,或汇集成你们所谓的──‘童话故事’。”
健治的表情诡异万分。
“等一下,你是要告诉我,童话故事都是真实的?”
“大部分是。”那把声音安然道。“目前我们在童话次元里遇到一个技术性的问题,需要人手过去处理。”
他只觉得越来越荒谬。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我去演童话故事?”
“当你过去之后,就不是演戏了,而是一个很真实的生命。”那把嗓音轻叹一声。“汤森下士,现在的你正处于生与死的交界,如果你选择回到你原本的身体里,我会送你回去,但你须明白,你会在回去的三个小时后器官衰竭而死。
“如果你选择接受我们给你的第二个机会,你会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全新的开始,条件是你再也无法回到原先的世界。”
“我的兄弟们呢?他们也都可以拥有这第二个选择吗?”
那把嗓音顿了一顿:“所有立刻死亡的人,就不在我们能掌控的范围内。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抱歉。”
所以,他有的兄弟已经死了。
他当然想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像他这样半死不活的,但是他很清楚这个嗓音不会再告诉他更多了。
他挫败地坐下来用力嘶吼一声,可是让情绪失控并无济于事。
“请你起码告诉我,凯还能够活下去吗?”
那把嗓音停了好一会儿。
健治等到焦躁起来,怕那个嗓音就这样消失了,然后他被永远困在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
终于,半空中又悠然响起那把柔和无性别的声音:
“她和你一样,拥有第二次机会。”
这就够了。他舒了口气。
他们每个小组成员都像是他的兄弟一样,彼此同生共死多年,早就培养出连家人都没有的默契,而每个人的心中所想的都一样:当有最差的状况发生时,一定要确保凯是安全的。
说他们是一群未开化的大男人猪猡也罢,总之,封凯雅是他们共通觉得需要保护的对象。
现在知道她会活下去,那就够了。
“你们想要我怎么做?”他深吸了口气问。
“所以,你愿意选择第二次的机会吗?即使这表示要永远脱离你原先的生命?”
“我有其他选择吗?”健治.汤森面无表情地道:“是,我接受你的任务!”
☆☆☆ ☆☆☆ ☆☆☆
未经过工业污染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美丽。
健治.汤森舒畅地躺在碧绿茵草上,深深吸了口长气。
天空蓝得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一朵朵云絮如白白胖胖的棉花糖,被风撩拨两下便互相碰撞推弄。一眼望去除了高大的树盖,没有飞机,没有电塔,没有高楼大厦遮蔽视线。
澄蓝,翠绿,雪白。
阳光,空气,溪水。
如果说这是一个童话故事中的景色,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这确实是一个童话故事的景色。
健治.汤森慢慢坐了起来。
现在他不叫“健治.汤森”了,他叫“菲利普.如此这般.费洛依”。中间的“如此这般”是因为那串名头委实太长,连他自己都记不住。
他的两手往后一撑,仰起头看天。
现在的他是个十四岁的男孩,有着一头如浅色波浪的柔软金发,天空一样澄蓝的眼睛,以及雪白的皮肤。他的身形修长结实,目前还在只长个子不长肉的阶段,身体还有许多空间让未来的肌肉填满。
经过七年的适应,他终于比较能在脑中描绘出相貌,而不像是在想另一个陌生人的面孔。
兽医毕业的他立即投笔从戎,在他们小队中算是斯文书卷气的一个异类,但当兵久了,又是剽悍的陆战队员,自然练出一身黝黑壮实的肌肉。现在的这身雪白皮肤是他唯一适应不良的。
为了改善这点,他努力在烈日下操练,参加各种露天竞技活动,希望有一天又会变成他熟悉的古铜色光泽。
“嗤──”老黑爵走过来,冲着他的脸喷了一口气。
“嘿!”他拍打这匹大黑马的湿鼻头,宠爱地轻责。
老黑爵是一匹七岁大、年轻力壮的马。为它取这么“糙老”的名字,是因为它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偏偏在额头正中央长了一个雪白的倒V字形,头顶的鬃毛也是白色的,看起来就像满头花白、愁眉苦脸的小老头。
见到它的第一眼,健治……菲利普就决定让这个名字跟定它了。
老黑爵是他来的那一年出生的,不久就被他父亲送给他当七岁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老黑爵不只是匹坐骑,还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嗤!”老黑爵又喷了他一口气,跳开两步要主人起来陪它玩。
菲利普笑着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它的鬃毛。
“嘶嘶嘶嘶──”老黑爵跑开几步,原地绕了半圈,简直像一只超级大黑犬。
“好了,别闹了,我们该离开了。”他换上安抚的口吻,慢慢踱向爱马。
老黑爵用力甩了甩马头,雪白的鬃毛甩得煞是好看;它的四只马蹄长了长毛,犹如穿着黑色的流苏靴。
救命啊……
菲利普拍抚马脖子的手一顿。
“你听见了吗?”他对爱马扬了扬金色的眉毛。
老黑爵仰起头,两只马耳抽动。
“有人吗?请帮帮我!救命啊──”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求救,声音听起来尖细稚嫩,似乎是个孩子!
他立刻转头搜寻声音的来处。
他的所在处是一座小山坡的顶点,周围被浓密的森林所环绕,只有坡顶这一大圈是开放的草地;站在这里,可以遥遥看见皇宫的金色尖顶。
他转了一圈,声音是从左手边传出来的。
“救命啊!有人听见我吗?请帮帮我──”尖尖细细的嗓音透出绝望。
“来吧,小子。”他拍拍老黑爵的脖子。“我们过去看看。”
老黑爵甩甩长长的马脸,跟在主子的身后小快步跑起来。
菲利普没有上马是因为这片幻森林着实浓密,那个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已经避开了正路,骑着马在树丛之间反而不容易穿梭。
他在浓林中曲曲折折地穿梭了几分钟,那个孩子的声音已经没了,他不禁有些心急。
“哈啰?”他扬声喊:“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顿了一顿。
那个嗓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衰弱一些。
“我在这里……”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左边。
他矫健地跃过一段横倒的老树,身后砰地一响,老黑爵也跟着跳过来。
“我来了!你撑着一点!”他喊。
他跳过一段横倒的树干,嘎吱──紧急煞车!
在他身前不到一呎处有一个宽约十呎的深沟,声音是从深沟里传出来的。幸好老黑爵反应快,没有跟着跳过来压在主人身上。
“救命啊!”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深沟四周有人滑落下去的痕迹,应该是经年累月的树枝烂泥把它掩盖住,结果这小女孩不知怎地跑到这里来,一个踩空摔下去。
“我的脚被树藤绊到摔下来了,我爬不上去,你能帮助我上去吗?”听见上头有人,沟里的女孩振奋了一些。
“你等一下。”
他弯身捡起一根树枝,先在四周的地面轻敲一番。最近刚下过大雨,泥土很湿软,他先找出最接近边缘又不至于坍塌的地面,不过那个沟壁是往内凹的,他还是无法看见里面的情景。
想了想,菲利普爬上附近的一株大树,往下一望。
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贴着沟壁往上看,整张小脸蛋沾满了烂泥巴。
看见头上的他,她无助地挥挥手。
地面距离沟底约有六呎,其实不算太深,就是软土壁没有支撑力,比较麻烦一些而已。
“嘶──”老黑爵焦躁地蹬了两步。
“别叫,要给你一个任务做了。”他笑道。
他俐落地溜下树,先捡了几条较为有韧性的树藤,以特殊的绳结串连起来,把一边用活结打成一个大圈,扔进深沟里。
“你把树藤套在腰上,我叫我的马拉你上来。”
沟底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她细细的嗓音传来:“绑好了。”
他走到老黑爵身旁,拍拍马脖子,将树藤这端套在它的脖子上。
“准备好了吗?”
“好了。”沟底传来回答。
他站到爱马面前,两手拉住马脸。“来吧!一,二,三,拉!”
老黑爵听主人的指挥,一步、两步往前行走。
“慢、慢。”他控制着爱马的速度和力量,免得绳圈一下子收得太紧。
那小女孩大概没几两重,老黑爵轻轻松松地就将她拉上地面。
“停!”
他越过树干,将那个狼狈的身影抱起到更安全的这一侧来。
“好了,你安全了。”他把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在横倒的树干上坐稳,蓝眸与她的眸子平行。“你掉进洞里多久了?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这女孩看起来顶多十二、三岁,一头深栗色的鬈发与同色的眼睛,肤色白净,整张小脸蛋沾满黑泥。一件浅蓝色的洋装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裙摆下露出一双清瘦的小腿,乍看倒像一尊泥娃娃。
小女孩怔怔望着他。她是不是遇到天使了呀……
刚才一抬头,他站在半空中,澄澈的蓝眸像夏天最晴朗的天空,金发像一顶金色的皇冠,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上帝派天使来接引她。直到他转身爬下树,她看见他的背后没翅膀,才相信他真的是凡人。
圣经中所说的天使,一定就是这模样吧?
“怎么不说话,吓坏了吗?”天使温柔地拍拍她肩膀。“别怕,你已经安全了。你要不要喝点水、擦擦脸?”
一讲到擦脸,她连忙往自己脸上一摸,结果只是把更多泥巴往脸上抹。
天使仰头大笑。
“来。”他从马鞍上取下一只水壶,打湿一条手帕递给她。
她涨红了脸,连忙接过来把小脸蛋擦干净。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茱莉。我不是小女孩,我已经十二岁了。”
“十二岁就是个小女孩!”清澄的蓝眸中露出笑意。
“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她擦着脸咕噜。
菲利普一怔。
确实,以二十八岁的男人来看,十二岁当然是小女孩,但现在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男孩而已。
他叹了口气。“来吧,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
“在前面的诺福镇。”她往西方一指。
他向茱莉伸出手,茱莉正要握住他,突然发现自己满手的污泥,连忙用湿帕子把手擦干净。
“我……我回去洗干净了再还你。”她捏着人家被她弄得脏兮兮的手帕,小脸蛋尴尬得发红。
“没关系,来吧!”菲利普牵起她,轻轻松松地举起她送上马背。
茱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老黑爵的鬃毛。
“别怕,坐稳就好。”
他拍拍爱马的腹侧,然后一翻身坐在她身后。老黑爵轻嘶一声,迈开轻快的马蹄往林径奔去。
他身前的小姑娘硬邦邦地挺在那里,不晓得是不是没坐过这么高的马,吓到不敢动。
“老黑爵很安分的,你不用担心它会把你颠下去。”他安慰道。
“我……我是怕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她咕哝两声。
菲利普又笑了起来。
她是认真的!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可是她刚才摸到他的背心,那么柔软的皮革,绝对不是隔壁乔治大叔穿的那种劣质货。他的靴子看起来也不便宜,衬衫一看就是上好棉布。茱莉猜他一定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说不定还是贵族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粗布棉洋装,不禁自惭形秽。
不行!爸爸曾经跟她说过,人可以穷,志不能穷,金钱绝对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虽然妈咪有不同的意思,但她比较相信爸爸的说法。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菲利普。”他的嗓音带着笑意。“你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一个人跑到深林里来?”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严正声明。“我是来这里采赤蓝菇的。”
“赤蓝菇?”他一怔。
她小脑袋点了几下。“现在是赤蓝菇的产季,去年我们隔壁的孩子就是在这附近找到一大片赤蓝菇,采回去卖了好多的钱,我今年趁产季一开始就赶快来采,没想到会掉到沟里去……”
赤蓝菇,顾名思义是一种红蓝相间的菇类,十分美味。通常颜色越鲜艳的香菇,毒性越强,赤蓝菇却是少数既可当食材、又可当药材的菇。它在市场的行情不像松露那样高不可攀,因此素来有“平民的松露”之美誉。
“你若想找赤蓝菇,却是找错地方了,前天我才在另外一个地方看见整片的赤蓝菇。”他握着老黑爵的缰绳,身子随着马匹的律动一起震动,仿佛自己就是马的一部分。
“真的吗?你在哪里看见的?你可以带我去摘吗?”坐在他身前的小女孩连忙回头。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故意说这些话诱拐你?”他对她笑出亮亮的白牙。
“你……你要是坏人,就不会救我了!”小姑娘脸蛋一红。
真是天真的孩子!他在心头叹气。
“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在森林里乱跑,知道吗?”他正色道。“这一区有许多野生动物,例如黑熊和山猫,都会攻击人类,非常危险。你的父母知道你自己一个人跑到森林里采赤蓝菇吗?”
茱莉回身坐正,背心挺得僵直。
这似乎是她不愿意谈的话题!菲利普耸了耸肩。
“抓好,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这样才来得及在天黑前离开森林。”
☆☆☆ ☆☆☆ ☆☆☆
当他们进入诺福镇时,已经是傍晚了。
天空变成一种近乎墨色的深蓝,几颗星子在墨蓝上闪烁,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家家户户的烟囱生起了炊烟。
老黑爵放缓马蹄走过诺福镇白天最热闹的那条主街,弯进一条中巷里,再弯进一条小巷里,再弯进一条小小巷里。
巷子越窄,空气里的臭味也更明显,红砖路面布满坎坎坷坷的凹洞,两人弯进一条只容他们单骑的小巷,月光是街头唯一的光源。
这一区尚不至于是诺福镇的贫民区,但确实已是一般人家的下限。两侧的砖墙后传出一些老婆骂老公、妈妈骂小孩的声响。
最后,他们停在一排两层楼的连栋砖房前,茱莉指了指一扇蓝色的门。
“这里是你的家?”他看着这间蔽旧却整洁的小砖楼。
“嗯。”茱莉点了点头。
“好吧!快回家,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我也该走了。”
他让老黑爵走到门口,将她抱下马。
“啊……菲利普?”茱莉连忙叫他。
“嗯?”他转过身。
茱莉轻咬了下唇,迟疑地道:“你……可以带我去看见赤蓝菇的地方吗?”
他想了一想。“你知道入森林的第一个三岔路口吗?”
茱莉点了点头。
“后天中午,我在那个路口等你。”
“好,后天见。”小女生开开心心地跳上台阶,进到家门内。
这丫头长大了,一定会是个美人胚子,菲利普轻笑。
到底内心深处是个成熟男人,对于这种年纪的小女孩,他很难产生任何遐想,太变态了。
菲利普策着老黑爵,快步骑向回家的路。
☆☆☆ ☆☆☆ ☆☆☆
一骑黑色快马如黑烟般从浓密的森林中窜出,奔驰在开阔的草原上。
一座巍峨耸立的城堡,与森林草原傲然相对。
城堡位于一座半岛的尾端,前方劈开了一座断崖,由护城吊桥连接起对外的通路。
此地地势雄峻,敌人由内陆攻来可以轻易挡于草原上,从海上攻来也难以攀上背后的峭壁。
从护城河到森林的这片草原,每隔十呎便立着一座火把,将四周照得通亮。
黑马速度不减,继续奔向吊桥。守在桥头的侍卫看清了来人的身分,恭敬地躬身送他经过。
老黑爵穿过城门,一路踏上御花园、中段宫阙,最后停在皇宫正殿前。
菲利普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迎上来的小厮。
“我的王子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他的贴身内侍安德鲁满头大汗地跑出来。
安德鲁今年四十二岁,多年来一直担任皇家保母和内侍的工作。四肢肥短的他像只灵活的鼹鼠,性情却像老母鸡。
如果菲利普真的是个十四岁的小孩,身边有个安德鲁照顾确实方便,但内在是成年男人的他对这个“奶妈”头痛不已。
“喏。”他把皮背心脱下来,随便一扔。
安德鲁连忙扑过来接住。
“我的小王子啊!你也不算算这是你第几次一个人出宫了,连个侍卫都没带,还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如果中途遇到意外怎么办?国王和皇后陛下只有你这个独生爱子,整个佛洛蒙王国的未来都牵系在你的身上啊……”
菲利普煞停。
安德鲁紧急跟着煞车,差点一鼻子撞在他的背心上。
“我的房间到了,我要洗澡。”他微微一笑,当着安德鲁的面关上房门。
“王子殿下,我去给你准备换洗衣物,你今天别太晚睡了,明天还有邻国使节来晋见。你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我叫御厨给你做一点宵夜来……”
唉!他对门外唠叨不停的声音翻白眼。
他的寝宫隔局简单,进了门的玄关就差不多是一般人家的客厅大小,再进来的起居室又更大些,左边的门进去是卧室,右边的门通往浴室。
一反世人以为的“豪华王子寝殿”,他的私人区域着实朴素得可怜。
他只保留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所有不必要的家俱全部搬了出去,当初安德鲁少不得又唠叨了好久,“这不像一个王子的寝居啊!王子的寝宫总是要有点气势……”
腾出来的空间完全是为了他个人的操练使用。
他命人在天花板斜对角钉了一长条横杆,以供他锻炼臂力之用;墙壁上不同角度、不同高度都钉了挂钩,让他可以挂上铁炼、木栅、横杆等,做各种不同的体能训练。
这是他熟悉了大半辈子的生活,即使转换到这个世界,也依然习惯这样的生活。
他不晓得原始的“菲利普”发生了什么事。从仆役口中,他只知道自己从一场“灾难性的重病中奇迹似的康复”,所以他猜想自己如果没有转换到这个世界上,“菲利普王子”应该活不过七岁生日。
他也不晓得医院里的那个声音将他带来这个世界做什么。他以为过来之后会有一些力量和他接触,给他一些指引,但七年下来,安静无声。
难道他来的目的就真的只是为了要变成“菲利普王子”活下去?既然如此,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任何一个人?
那个声音是以什么样的条件来选择他成为菲利普?
“它”到底希望他在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他彷如置身在一团迷雾中,完全摸不清方向,只好尽力适应。
有一次封凯雅和他聊天时,曾提到东方传说里,地府有一个妇人专门让亡魂喝一种汤,一喝下去就完全忘了前世,可以重新投胎做人,大概是有人忘了叫他喝那碗汤了。
凯雅。好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说来奇怪,有时他走在皇宫的廊道间,会有一种感觉,好像凯雅也在这里,只是和他在不同的时空一样。
“你真是着魔了。”他自我解嘲的笑笑。
虽然他对凯雅有好感,还没到痴迷那个程度,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菲利普快速洗完澡,擦干身体,安德鲁果然在更衣间里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裤。
他换好衣服,推开浴室门走出来。
一怔。
他威严挺拔的父王站在起居室,负手而立欣赏他的操练设备。
“父王。”他唤道。
国王转过身来,对儿子微笑。“你回来了。”
“安德鲁去告状了?”他笑道,弯身捡起一把木剑,往墙角的剑桶一放。
“算不上告状,就是担心你的安全而已,你不该没带侍卫就离宫的。”国王将儿子丢回去的木剑又抽出来,挥了两下。
菲利普的父亲黑发蓝眼,身材颀长。看着国王,就像看着二十年后黑发版本的菲利普。
对于这个父王,他是欣赏的。国王是个公正严明的君主,他见过更糟的统治者,因此他父王的排名在很前面。
“如果我带了侍卫,就哪里都去不了了。‘王子殿下,攀岩太危险了’、‘王子殿下,你会摔下树的’、‘王子殿下,这条路有熊出没’。”他扮个鬼脸。
国王叹了口气。“你的母后很担心你。”
菲利普沉默。
“从你大病初愈开始,你就停不下来,不断的在操练,不断的在探索,好像你心里有个坑,怎么填都填不满。”国王把木剑随手一抛,走到儿子身畔:“你的母后总是担心,终有一天你会走出这座皇宫,再也不回来了。”
对于这双父母,虽然他无法立刻产生亲情,但人非草木,在国王夫妇眼中他一直就是唯一的儿子,对他只有付出不完的爱。时日久了,他终于放下心防,对这双夫妇开始产生感情依赖。
可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菲利普”,他心里确实有一股躁动,想离开这座金黄色的牢笼。
他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不是个安逸的皇族。
“父王……”
“没关系。”国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迟早都得振翅高飞,只要我还在,王室的重担不会掉到你的头上,你可以尽管去飞,只是……”他看着儿子:“你才十四岁而已,起码在家里多待几年,陪陪你的母后,好吗?”
他慢慢点头。
国王微微一笑,走向房门。
菲利普吐了口气,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
对未来与自己定位的不确定,让他充实的这一天,以沉重的心情收场。
也期待这本,想看。 想看想看
很另类,但也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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