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贴心英雄》作者:万里晴
书 名:禁爱贴心英雄系 列:单行本
作 者:万里晴
出版日期:2014年1月27日
【内容简介】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觉得这句话非常符合她目前的遭遇,因为──
她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好好享受法式风情
出发前一天,公司高层一纸派令下来
她的目的地从繁华的法国变成越南边境的偏僻小山村
本来的计画是留学,现在却变成小村里的驻医!
这转变太大了,且毫无道理可言
很明显是公司高层为了惩罚她撞见不该看见的场面
但她忍下了,咬着牙到那个远得要命的小山村报到
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喜欢她
尤其是那个头领般的男人,讲的每一句话都惹她生气!
她不懂,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想把她送走
为何一次次帮助她,让她融入环境、对自己产生信心?
她更不懂自己,明明二十几年来冷淡寡情、无欲无求
为何每每被他的魅力所迷,渴望与他紧密相依?
他本不在她的计画之中,会爱上他更是始料未及
无奈的是,因她的身不由己,这份爱注定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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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客机飞过蓝蓝天上,划下一道白痕。
江心瑀站在窗边,远远眺看。明天她也将搭飞机,前往法国。
想到巴黎铁塔、南法庄园,向来淡静的心情染上几抹喜悦。即使这趟去是为了攻读硕士学位,不会有太多闲情到处观光,不过想到法国,仍让她振奋。
多年前,她与跨国企业“康诺威生化制药集团”旗下的基金会签了合约,在学业上接受它的栽培,在工作上接受它的调遣,虽说彼此互惠,但她仍抱持感激之心。如果没有这份栽培,她不可能修习医学,取得医师资格,遑论出国深造。
身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搭搭搭”的高跟鞋落地声踩了进来。
她回过头,对走进来的女人颔首行礼,“冯阿姨好。”
“你来啦?抱歉,是我叫你来我办公室谈谈的,自己却开会到现在才回来。坐!”冯济玲抱着一叠会议资料走进来,“你明天早班飞机出发,行李收好了吗?”
“都收好了。”
冯济玲坐回办公桌后,双手搭成塔。“我有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消息要告诉你。”
“冯阿姨请说。”
“是这样的,基金会要我转告你,法国那边取消了你的入学许可。”
江心瑀一愣。“怎么这么突然?”
“消息是几天前传来的,那时就该告诉你,但我刚好在忙,忘了说。”
这未免太离谱了吧?江心瑀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冯济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基金会知道后,本来要让你继续留任台北的实验室,不过刚好福家村有个缺额,反正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干脆让你过去顶个一年。”
“福家村?”江心瑀懵了懵,脑子被搅得乱七八糟,“在哪?”
“嗯……”冯济玲支吾其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宗,翻开一页给她看,“这里。”擦着牡丹花色蔻丹的指尖,指向地图上云南与越南的交界处。“边界山上有个华裔村,叫福家村,康诺威集团在那里盖生化实验室,旗下基金会在那里有慈善工程,需要医生进驻,照顾工人与村民。”她翻了几页卷宗,“同样是明天出发,派令已经下来了,在这。你仍是明天起程,只不过目的地不同而已。”
“只不过”?江心瑀惊愕的抬起头。不,才不是冯阿姨说的这么轻巧,她又不是一颗图钉,随手就能拔起来,不钉到这,改钉到那,她们在说的是她未来一年的动向,她不可能像冯阿姨表现出来的这么无谓。
但,冯阿姨真的很冷静吗?真的觉得这个改变小到不值一提,索性忘了吗?江心瑀惊疑不定的盯着她,见到几颗冷汗挂在她额际,她的眼神也刻意避开。
这件事很不对劲!江心瑀将卷宗拿过来,仔细看派令,上面所列的却正如冯阿姨所告知,这件事竟然已成定局!她浑身发冷的确认。
她跟基金会签有十年工作约,听候调遣,如今派令已经发下来,她不遵从也不行。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时间细细推敲,她只能敞开来问了。
江心瑀的手忍不住握了握。“请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单刀直入令冯济玲呆了一下,这位在商场上以干练着称的女强人流露出慌乱,“怎么这么问?”
“本来是去法国,却临时改成去什么华裔村;本来是留学,现在却变成驻医……这转变太大了,毫无道理可言,如果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怎会如此突然?”江心瑀说,“这是在整我吧?”
冯济玲哑口无言。她原本就想赌,赌江心瑀会不会脸皮薄,任由她用几句话把事情平下去,没想到她还是直接问了。
“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入学资格也不是基金会说了算的。”她目光闪烁,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再说,基金会也没那么小鼻子小眼睛,不会抓着什么小辫子整你。”
江心瑀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冯济玲竟渐显局促,显然有事瞒着她。
“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知道问不出答案,坚持也没有用,她颓然认命,“我去做准备了。”
就在她即将走出去之际,冯济玲有些歉疚的声音追了上来,“心瑀,你也这么大了,该知道人有隐私,怎么会冒冒失失的闯进琳雅跟阿海‘办事’的地方去?”
江心瑀顿住,惊愕回看她。冯阿姨的意思是说,这些疑点重重的变动,都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
冯济玲避开的眼神,证实了她的猜测。
忽然间,她明白了。阿海,罗定海是康诺威亚洲分部高级干部罗雄天的儿子,琳雅是冯阿姨的女儿,当他们有事不称心,摆布她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自我防卫的盔甲瞬间归位,江心瑀静静的说,“我懂隐私。”
受惠于奖学金赞助,签过回馈条款,她无法改变派令,但还是可以说出事实。
而事实,真不好听。
“他们‘办事’的地方,是我租下的套房,没经过我的同意进入,算私闯民宅,追究起来是刑事罪。”看着冯济玲瞬间煞白的脸庞,江心瑀终于好过些,显见她之前不知道这一段。“这下,很难说谁比较不懂隐私,对吧?”
反手一拉,她将冯济玲的惊喘留在门后。
☆☆☆ ☆☆☆ ☆☆☆
七月某周日,福家村,胖婶食堂。
夏日烈阳辐射出来的热意灌进水泥墙,令这座长形平房热得像烤箱,镶在墙上的工业用扇嗡嗡作响,却带不走热意。
要不是阳光正强,晒了肉会痛,正在闲聊的这些人早就溜出去玩耍了。
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走到桌首处,怡然坐下。他自自然然的神态,宛若原本就该落坐在那里。虽然他没开口说话,意态也悠闲,却能令食堂里的气氛马上变得不同。
那种不同,不是更紧绷或更严肃,而是一种微妙的震慑,不让人提心吊胆,却令人谨言慎行。所有人都意识到头领人物就坐在那里,情不自禁的注意到他,投给他的眼神带着尊敬,连带着,漫天开讲的口吻也变得比较节制。
一个老人家招呼他道:“工头,林家小宝昨天半夜发烧了。”
“哦?”被称作工头的男人,管时锋,挑了挑眉。
被点到名的林奶奶叹气,“烧得很厉害,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烧退了吗?”管时锋问。
“刚刚退了,幸好,幸好。”
“要是有医生,林奶奶就不用操这个心。”
管时锋慢条斯理的宣布,“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他真的会来吗?”有人质疑。
“已经在路上了,怎么会不来?”管时锋说。
“我们这是穷山村,没娱乐,离城又远,医生都是过惯好日子的人,怎么会来?”
“就算来了,也会逃啊,上次不是一连跑掉三个吗?”胖婶切了盘水果挤过来,没好气的说,“一个嫌我做菜不够细腻,野菜吃到他牙痛,一个说在这里找不到对象,另一个没说理由就跑了。”
几个村民垂头丧气的,“谁让我们穷呢?穷人连看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管时锋双手抵着桌面,眉毛微挑,“怎么这么说话!上次来的王医生不是不错吗?”
胖婶翻了个白眼,“是,他特别好,偏偏年纪大了点,本来说要行医顺便养老,可还没医几个人,自己就先心脏病发了。”
管时锋气息为之一滞。“……我为你们争取过了,总之,这次派来的医生一定资历够深,身强体壮。看好你们家里的女儿吧!别被拐了再来找我哭。”他扭头看看左右,“那几个爱玩的家伙呢?”
“跑出去了,说去河边玩水。”
“朴恩,去告诉他们不准跳水。”他朝身后黝黑的小伙子交代。
“跳了会怎样?”跟在他身旁,苍白的书呆子魏哲辛推了推眼镜。
“这阵子没下雨,水位不够高。”管时锋似笑非笑,“要是运气差一点,一头撞在石头上,就挂点了。”
“那几个年轻人哪会乖乖听话?除了工头你,他们把谁放在眼里过了?”胖婶轻哼。
“还是过去交代一声。”管时锋坚持。
朴恩应声是,转身出去。
看着坐在一块儿喝柠檬水解暑的人们,管时锋不禁微微一笑。
由于驻扎了他管辖的工班,小小的宁静山村变得热闹起来。
福家村坐落于云南、越南的交界处,国籍虽然划属越南,可村民却是数十年前为了躲避战祸而迁居过来的华裔子民。他们人数不很多,但颇为团结且念旧,被地理意义的国籍同化得不深,毕竟这里属于偏远地区,官方忙于城市开发都来不及了,尚且关切不到此地。
尤其是福家村并不特出,论物产不丰富,论风土人情,不具备旅游特色。
原本,这个村子会一直没没无名下去,靠着后山原始林,养不胖、饿不死村人,但是几年前,几个略通入山小径的老村民进山收获一批菇蕈,因缘际会被生化专家拿去监定,竟发现其中含有消灭恶性肿瘤细胞的成分。
换句话说,那些不起眼的菇能治疗癌症!
消息一出,福家村瞬间被官商盯上,一阵利益争夺后,全球知名的康诺威生化制药集团打通政府关节,摆平各种势力,独家取得开发权。
官商一起发财,却剥削了平民的权益。当地住民一觉醒来,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个能管他们的商业团体,而且,掌握入山小径的几个老村民,世代无法再移居其他地方,他们的自由一并被签给了康诺威,忍不住发出抗议。
事情闹了几个月,天高皇帝远的官方相应不理,最后,顾虑到企业形象的康诺威,由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出面,承诺改善住民生活,风波才告一段落。
因此缘故,管时锋被聘来为建筑工程监工,代替康诺威生化制药集团总公司与基金会,执行建设期间的各项业务。
正说话间,食堂门扇一阵弹动,一个粗壮汉子走了进来。
“我把你们的医生送到了,在车里。”大拇指比了比身后,送货司机大声说,“我快饿死了,有吃的吗?”
“来,坐。”胖婶招手,“我去煮碗面给你。”
“哇,新医生来了!”一个孩子快乐的说。
“以后就不怕你们这些小鬼半夜发烧了。”他奶奶摸摸他的头,一脸安心。
“他会像之前那个医生爷爷一样,教我们写字吗?”另一个小孩问。“上次他只教了我们三个字:一二三。”
“等等就知道了。”
管时锋两手一拍,“好了,都出去迎接,让人家看看我们有多欢迎新医生!”
所有人呼啦啦的挤出去。
踏出门前,管时锋又退回去,抓起放在桌上的水瓶。根据他的经验,第一次来到福家村的人会半死不活,一瓶解渴的凉水绝对必要,也是最好的见面礼。
出了门,他站在村民后面,一起看那辆面包车的斑驳车屁股。
车侧拉门慢吞吞的被拉开,一条腿伸了出来。
所有人忍不住拉长了脖子去看。
那条腿穿着七分裤,脚下蹬帆布鞋,青蓝紫绿色线交织,脚踝纤细。
管时锋顿时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新医生好瘦!他都没吃饭吗?”一小孩小武忍不住评论。
“嘘!”他奶奶拍他。
另一条腿也伸出来了,平放在地上,顿一顿,一道人影挪移而出。
在半空中晃荡的,是一条马尾,转过来,是一张脂粉不施的清丽脸庞。
“女的!”有人倒抽一口气。
“新来的医生……是女的?”
所有人转向去看管时锋,眼神中满是质疑。
管时锋一张脸登时挂不住。
“你说,来的是经验老到──”
“身强体壮的──”
“‘男’医生。”
管时锋故作严厉的瞪他们一眼。“我有指明说是男的吗?”
“你叫他们把女儿看好,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魏哲辛说。
管时锋语塞。
那个女人在车旁站定。
她的低马尾梳得好好的,斜浏海也顺得好好的,显然之前整理过,但气色并不好。她不是太苍白,而是不自然的潮红,双眼过亮,却恍惚无神,明显是被热过头。
转身要面对人群时,她还踉跄了一下。
管时锋立刻排开人群,握住她的手,将她稳住。
她的肌肤是烫的,滚烫。他把水瓶递给她。
她立刻凑近瓶口,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喝得像头牛似的,有那么渴就是了!即使管时锋早有预料,也被那股狠劲吓了一跳。他举起手,打了个手势,马上有意会的人进去拿更多水出来。
待她稍停之后,管时锋清了清喉咙,“你是来报到的医生吗?”
“是。”
真是让人泄气的回答。“不是随医生过来的护士或助理吗?”管时锋犹抱希望的问。
听他这么说,后面一排人众全亮了眼睛。
“也可能是医生的太太。”有人帮忙猜。
“不,应该是女儿,她还这么年轻。”
“不,我就是医生本人。”
“但……你是个女的!”一老伯叫出来。
“女生怎么可以当医生?”嫌她太瘦的小武也不可思议的喊。
那女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一下。
“女的?”管时锋也在咕哝,“上面是哪根筋坏了?居然派个女的过来,‘女’──的耶。”
听到那个长音,杀气陡然自江心瑀眼中迸射出来。
“女医生怎么了?”她怒视他,大声问,“哪里得罪你了吗?”
☆☆☆ ☆☆☆ ☆☆☆
一声刚落,全场皆静。
江心瑀这才发现自己失控了。
都怪这该死的暑气,该死的夏天,让她头晕到不行,才会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可恶!她不是故意那么凶,真的,她平常不是这种人。
用手背揩去嘴唇上的水痕,她有些狼狈的转开视线,心情荡到谷底。傻子也能看出来,她不受欢迎。
“这还有水,你要不要?”管时锋把村民递过来的水瓶拎到她面前。
她没伸手去接,反而盯着他的脸。
很明显的,这个男人是这群人的头领。
怪不得他讲话这么惹人生气,他长得就是粗犷不文的模样,一身肌肤被晒得黑噜噜,五官深刻,挑飞的剑眉看起来可不温和,嘴唇上缘、下巴还有胡碴,看得出是不用心打点才留下的记号。
年约三十四、五的他,穿着卡其工作长裤,上半身的白色背心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
她的注意力忽然间跳转方向。滴滴答答流了那么多汗,他竟擦也不擦。她瞪着从他身上滴落的汗水,冒出的薄汗,令他颈领肌肤一阵发亮。
她忽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摸摸看。
“咳咳。”他清了下喉咙。
她忽然窘了,掉头回车里,双膝跪在椅面上,往后车厢掏东西。
这个动作令她的臀以诱人的姿态往上翘起。管时锋双眼瞪大,察觉到自己瞬间起了反应。
虽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那模样却足以让人想入非非,但这明显不是提醒她的时机。他迅速往前踏出一步,挡住车门,谨慎的瞥看左右,确认没有人见到刚刚那副景象。
一阵乱翻后,她彷佛找到了什么,用力往外扯,再扯,跳下车的时候,差点撞到他。
管时锋伸出手,帮她站好。
江心瑀顾着讲重点,没看他,“我的履历,我的证书,基金会聘书,全在这里。”吐了一口气,她把档案夹塞给他,“我就是医生本人,你可以去确认。”
说完抬起头时,她才注意到,那男人的眼神与刚刚有些不同,火热许多。
管时锋咳了下,不着痕迹的放开手。
她没多想,尽量有尊严的说,“让让,我要去洗手间。”
“来,这边。”旁边一位大婶招手指引。
解手完,江心瑀发现自己处于严重中暑状态。
站在水缸边,舀水出来洗手,她恨不得马上找到一张床,躺上去静静的死去。老天,这里甚至没有一面镜子,让她看看自己的模样。
想到刚刚自己失控了,想到所有人失望的眼神,想到那个男人挑剔她是女人的态度,一种复杂的情绪漫了上来,绝大多数是愤怒。
他,还有他们凭什么嫌她?他们甚至不了解她!
昨天才得知留学资格被取消,今天就来到异国的偏远乡村,这一路上,辛苦没击溃她,颠簸没击溃她,缺水喝、内急、连续赶路都没击溃她,但山村每个人的眼神,尤其是那个男人的眼神,让她的坚强濒临崩溃。
她没想过自己如此不受欢迎。如果说她招了基金会内部人士的厌恨,她也认了。撞见了不该看到的场面,尽管错不在她,好歹也是个理由;可这些人不待见她,不是因为她做或没做什么事,只因为她是女的。
女人又怎么了?她招谁惹谁了?
感觉到泪意,她舀了一杓子水,搁在地上,蹲下来,掬水泼在脸上。
一道坚定的脚步声传过来,没抬起头,她已能猜到是那个头领般的男人。
“司机要休息一夜,明天才下山。你别拆行李,明天跟他一起走。”
江心瑀脸一沉,“什么意思?”
“这里需要男医生,经验丰富的男医生。”
“我以为,乡下地区对医疗资源渴求甚深。”
“是。”
“难道一个女医生不能解决问题?”
管时锋惊讶的挑了挑眉。以前来的医生,十个有十个不甘愿,而她看起来已经很不舒服了,居然没想过要以最快速度离开,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只要是医生,都能解决问题,但女医生却……”他思索着该怎么说。
“怎么样?”
“却……”他眼睛一亮,显然想到了说法。
可他还没说完,一个少年就冲了过来,“阿锋大哥快来,阿赖受伤了!”
☆☆☆ ☆☆☆ ☆☆☆
诊疗室里,乱成一团。
管时锋大踏步而入,“怎么回事?”
“阿赖从树上跳到水里,不小心撞到旁边的石头。”
他扭头开骂,“我不是说过不能跳水吗?”
几个小伙子缩了缩脖子,不敢答腔。
他走向诊疗台。
江心瑀跟在他之后,看到一身是血的阿赖时,脑袋忍不住一阵晕眩。
她超过三十个小时没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一觉,此时的她极度口渴,严重中暑,看到躺在诊疗台上,浑身血淋淋的男人,她真希望自己刚才没表现出想待在这里的坚持。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上衣下摆,极力克服不舒服的感觉。屋内任何一个人都能恶心、呕吐,但那个人不能是她,她的角色是医生。
但天哪,她真的好想吐!
“快救救他!”
“他在流血,流个不停……”
“你不是说自己是医生吗?医生就应该要救人啊!”
纷杂之中,一抹意念特别强悍的嗓音压得低低的,正在交代某人,“朴恩,去联络医用直升机。她还太嫩,能做的不多。”
她,指的当然是她。江心瑀心知肚明。
她好气!气自己是这么不中用!但是,第一步该做什么?她的双腿在发抖,站在诊疗台前,不知从何下手。
该死!她当然不会有什么精湛的表现,一来她不走临床,二来她自己也摇摇欲坠,三来,她连这里有什么药品跟器材都不知道,如何运用?
她当然无法做出什么!
“工头,调不到医用直升机。”朴恩离开片刻后,又走回来。
“送货用的直升机呢?”
“也调不到。”他脸色凝重的摇头。
“为什么?”
“北边有座山头起火,正在撤离中,能飞的直升机都过去救援了。”
一个阿伯忍不住叫出来,“阿赖注定要死了啦!”
躺在床上的伤者呻吟得更大声了,夹杂几个绝望的呜咽声。
江心瑀听到了每句话,弄清楚一件事: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只能靠她了。
老天,竟然只能靠她!江心瑀脸色惨白。
管时锋的脸色也不好看。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阿赖还有气,你怎么说他会死?”
“这个女医生能做什么?你没看她吓到一直在抖?”
“怎么派这么差的医生来?”
“我们是不是要再闹一闹,好让康诺威知道不能这样欺负我们?”
江心瑀彷佛看到一团灾难因为她而形成。不!她宁可死,也不能让人去告状,说她不适任!
她重整思绪。医生课程一○一,不能让任何被医治的对象看出自己的惊慌。
既然伤患还能唉得大小声,就说明一时半会还能撑住,她得先稳住自己。
用力吸吐几口气,她打开药柜,检查有哪些药品与器材。
将要用的取出来,她开始洗手,强迫自己盯着伤患,思索从哪下手。
“我需要人按住他的手脚!”她用最具权威的声音大声说。
“我来。”管时锋上前。
“一个不够。”
“朴恩。”管时锋指示。
站在他身后,那黝黑沉默的年轻男人上前。
“其他人退出去。稳住他的手脚,不要让他干扰我检查,但不要太用力,他应该有骨折。”发号施令,开始做事后,她的脑筋变得比较清晰,“另外还需要有人当我的助手。”
管时锋抬头点名,“阿辛过来!”
瘦瘦高高的魏哲辛一脸害怕,“不要,我怕血。”
“要你找药品,办得到吗?”
“哦,这个我可以。”
江心瑀定了定神,念出几个药名,然后拿起冲洗罐,开始清洗伤口上的血渍与泥沙。
☆☆☆ ☆☆☆ ☆☆☆
她很努力在稳住自己。
架住阿赖的上半身,管时锋看江心瑀做事。
她先以生理食盐水冲净伤口,再以无菌棉棒轻轻除去伤口上的秽物,然后以戴着手套的手触摸阿赖胸肋各处,彻底检查。
碰到痛处,阿赖难受的呻吟几声,起初她有点被吓到,但很快就适应。
她的触诊还不够熟练,但动作到位,转换间,偶尔停下来思考,看在村民眼中,可能认为她不够厉害,但他看得出来那是出于谨慎。
她资历还很浅,不过,这样已经算不错的了。
诊疗室外,村民一个个贴在玻璃窗外,张大眼睛看。
“阿赖那么痛,怎么不给他打一针,让他睡过去?”
“还要叫工头他们架住阿赖,这女医生果然不聪明。”
“女人哪能当医生?这种事还是要男人来。”
一声一句,飘过江心瑀耳边。
她低声向管时锋解释,“他头有受伤,要是打麻醉药,没办法观察后续反应。”
他也低声回答,“别理人家怎么说,做你该做的就好。”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怪异的是,她立刻感觉好过多了。
一定是因为他是头领的关系。他能理解比什么都重要。
她深呼吸几下,继续接下去的动作。
处置过后,阿赖的出血已止,外伤被包扎起。虽然虚弱,但他仍意识清楚,记忆力与理解能力没有问题,肋骨断了两根,幸好没插进脏器里,总的来说,他活下来的机率大过于死去,只是,必须尽快送往医院。
朴恩抽手出去联系,半晌后又回来,“还是调不到直升机。”
“去食堂把司机叫出来,他休息两个小时也该恢复精神了,让胖婶准备凉水跟食物放车上。”管时锋看了看在洗手的江心瑀,“我跟她送阿赖下山。”
“一来一去要花不少时间,山上少不了你,还是我去吧。”
“你不熟城里的人脉,我去。你留下帮我盯着工程进度。阿辛,你也帮着点。”交代完,管时锋走向在洗手台前的江心瑀,“我们要下山,你还撑得住吗?”
看了他一眼,她迳自走到一边,擦干双手。
“你没回答我。”他跟过去问。
“回答什么重要吗?”她条理清楚的说,“不管撑不撑得住,这趟路程我都得去。”
他愣了一下,才冒出一句──“女人要适时示弱才可爱。”
“我来当医生,不是来当女人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已累极,无力修饰语句,“我去旁边休息一下,要上路再叫我。”
几个当地人忙了起来,把阿赖连床带人推上车,固定好。
在司机的嘟嘟囔囔中,他们出发了。
由于这不是医疗专用车,为了固定好担架床,村人花了不少力气,才弄得像样。担架床占据后车厢大半空间,江心瑀只能屈着双腿,缩在一边。
“你还好吗?”管时锋上车后问。
“当然不好。”
意料之中。“我们轮班注意阿赖的情况。你先休息,有任何问题,我会叫醒你。”车子出发后,管时锋问,“要注意什么情况?”
“主要是记录他的反应,有没有抽搐、颤抖、呕吐或任何异常。他有点陷入昏迷了,每隔一段时间要叫醒他一次,别让他陷入昏睡。如果他吐了,要帮他侧过身,别让吐出来的东西塞在呼吸道。”
管时锋拿出胖婶准备的食物给她。“先吃东西。”
她默默的啃着不差的干粮。“你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哪一句?”
她面无表情的复诵他说过的话,“只要是医生,都可以帮他们解决问题,但是女医生却……”
他看着她。
那眼神是观察,他在评估她的身心状态,而且毫不掩饰。
她忍不住挺直腰身,试图武装自己。
真是个逞强的女人。“等你精神好一点再说。”
“说吧,反正今天已经不能再糟了。”
他顿了顿,在她眼神的坚持之下,终于说,“我的工班有五十几个男人,根据合约,每两个月会放他们七天假,派直升机送有需要的人往返河内,也就是说,那些人要忍耐两个月,才有机会抒解。”
脑门烫呼呼,她懵懵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懂。“抒解什么?”
“男人的需要。”见她还是有点呆,他直说,“性冲动。”
江心瑀愣了一下。
听到这么直接的答案,不是不窘,但她最擅长的,就是把窘迫化为淡然。
“噢。”
她的反应落在他眼底,他不禁有些好笑,也更加坚定要将她送离的决心。
他心里有了计较。如果来的女医生是个历经人事的女人,未尝不可,至少懂得怎么应付狂蜂浪蝶,但是她明显没有多少经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女人。”
“我是医生。”
“不,在男人的眼中,只有需要被医治的时候,你才是医生,其他时候,你是女人,而且是容易被攻击的目标。”
“怎么会?”
“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谁,要动你没有顾忌。”
“谁会那么没道德?”
“从这看得出你对男人不了解。你没见过禁欲过度的男人,即使不想办法动你,他们也会跑去亏你、闹你。”
“我保证不动如山。”
男人这种生物,又岂会因为女人不随之起舞,就打退堂鼓?
管时锋笑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愉快的感觉。就个人来说,他喜欢她缺乏经验。
“这会造成管理上的问题,主要也是考量到你的安危。”虽然有点可惜,但,“你不能留在那里。”
他的口气如拍板定案,一切说定,一股惊慌翻搅她的胃。“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抬起眉。
“你不能把我遣走!”
他看得出她的惊慌是真的。“给我一个理由。”
“你就是不能!”想到要回去面对冯阿姨与基金会那帮人,她的胃一阵抽痛。对自身处境毫无决定权已经够狼狈了,再被人遣回去,岂不是难堪到极点?“那太羞辱人了,我有我的……专业骄傲。”
他笑了起来,“我一个字也不信。”
她得冷静一点,让脑子动起来,才找得到理由说服他。
打开冰桶,拿出一个冰凉水瓶,沾湿手巾,擦在身上。她必须为自己散热,不然中暑会愈来愈严重,脑子也会愈来愈晕糊。
看到她的动作,管时锋忽然想起她的不适,“我帮你刮痧。”
她的脚趾忽然一抽。“不,不用。”
“可以帮你更快散掉热气。”
“我不喜欢刮痧。”
“为什么?”
“会痛。”
“你一定没遇过很会刮痧的人。”
“刮痧这种事,哪有什么会不会的?不就是一块板子画来画去吗?”
“力道不同,感受就不同。硬刮的话,体表会痛,要是力道有收住就不会。”他从工具袋里找出药油,“转过去。”
“不要……”
“背对着我。”
他下达一个简简单单的命令,毫无置疑空间,她的意愿不再是重点。
他转开罐子,一股药油气味漫了出来。
她迟疑的动了一下,他直接把她推转过去。
那一瞬间,她有点吓到。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他的力道好大,好直接。
不跟她罗唆,管时锋撩起她的头发。周围的空气又湿又热,像温泉水一样紧裹身体,渗出来的汗让发丝黏在颈边,从后上方看下去,那线条……很美丽。
他几乎要低头吻去,马上联想到女人在激情之中也是这种模样。
看着她,他忽然涌现强烈的欲望,想在另一个地方重现这场景,听她微微的喘气。
他的下身硬了。
江心瑀亦察觉到这个举动太过亲昵,可以感觉两道灼灼视线落在颈后,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赧漫了上来。
“还是不要好了。”她回过头。
他不由分说便将药膏抹上她颈背。
江心瑀一颤。
她不该有这种战栗的感觉,他的手指抚过的地方,先是一阵热烫,然后,药油中的薄荷成分发威,才散出刺凉感,几乎令她战栗。
他握住她的肩膀裸露在衣服外的部分,先是老练的按摩几下,掌温将那变得敏感的肌肤几乎灼伤。
他拿起药盒盖,刮在她颈后。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每一痕画下去,先是一阵轻柔的热痛,接着是松释下来的愉悦。
他一道一道往下画,尽管一开始她非常紧绷,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另一种陌生的紧绷感却在堆积。
她说服自己,这是传统疗法的一部分,刮痧就是这样。
这时,车子进入连续弯道,阿赖早已被担架固定得好好的,她却没有,当车身歪来斜去时,她“啊”的一声,整个人往斜前方俯冲过去。
眼看她就要扑到阿赖身上,一股恼意窜了上来,管时锋反射性的用左手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拉过来,她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的掌贴在她侧腰,将她固定在身前。
他的呼吸就吹在耳边,江心瑀一阵臊红,“放开我。”
“等等。以司机的速度,这个连续弯道至少要五分钟才走得完。”
“你不能……我们不能……这样五分钟。”她面红耳赤的拍他的手。
“难道我该放你去撞车壁?”他惊讶的问,“你来的时候也经过这里,应该知道这段路不好走。”
她知道。来的时候,她紧抓扶把,差点没吐出来。但她现在却是以极度暧昧的姿势贴在他身前,几乎是坐在他怀里。
这个世界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包车闭塞的空间里,像没有第三个人躺在担架上,世界彷佛缩小为两极,男人与女人,他与她。
她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
她是医者,应该照料躺在担架床上的伤患,可她的一颗心,完全悬在那个男人身上。老天垂怜!直到此刻,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随着甩来甩去的车身,她不断的在他怀里撞过来撞过去,他也是,昂藏的身体一再挤压她,她逐渐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正逐渐变得坚硬……
下一个转弯来临,她无法自制的往后倒,坐入他双腿之间,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臀部,她忽然两眼圆睁,难道那是他的……
意识到她的僵硬,管时锋立刻挪了个角度,往后退了些,用大腿夹住她,再以单臂稳住她的身躯。
感受到钳制的力量,她慌了。“你……”
“别动,这样固定住,就能保持安全距离。”他低声说。
下一个弯道让她斜了一斜,包夹她髋骨的大腿紧了一紧,她果然没再直接冲进他怀里,她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但是,那双强健的大腿也不容她忽视,力道强劲的圈在身外,一刻也不曾放松,她不再无预警地碰上他的男性,却必须无时无刻接受他的牵制。
她又羞又窘,乖乖的不敢乱动,任他夹紧。五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终于,面包车又直直、稳稳的往前驶去。
“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收回手,双手撤开的一瞬间,环绕她的热度稍降,她松了口气,却也若有所失,一阵赧然上了心。
他不是碰触到她的私密地带,她告诉自己,大腿只是大腿,没啥好敏感的。但专属于女人的羞意就那样窜了上来,完全不理会她对自己的一再说服。
管时锋扭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睡一会。”
江心瑀以为自己睡不着,可转紧瓶盖后,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决定眯一下也不错。
三分钟后,管时锋伸手,将呼吸变得绵长的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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