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换妃》(御赐抢亲3)作者:心宠
书 名:御前换妃系 列:御赐抢亲之三
作 者:心宠
出版日期:2014年1月15日
【内容简介】
他静南王英明一世,惟独不该去招惹那个招摇撞骗的女神算,
本来他安排她进宫,是为让她成为母妃的一颗棋子,
他假装门客和她当知己,除觉得她有趣,还出于那一点点愧疚,
谁知道这个决定赔上了他的终身和一颗心……实在代价惨重!
她心地善良,聪颖无比,与她谈天能令他忘记心中烦忧,
她还用智慧破解了奸人的诡计,为他解围,
他因此被这小骗子偷了心,有好事第一个想到她,
还“公器私用”把好东西统统拿来宠她,
现在还为了怕王爷身分暴露,担心她和他断交而夜不成眠,
甚至连装病、耍赖的小孩招数都使出来,可说是颜面不顾了,
无奈纸包不住火,他的秘密终究瞒不住了,
两人的身分差距有如天地之别,让她推开了他,
从此她当她的司祭,他这王爷则为两国邦谊还将迎娶异国公主,
可他不甘心,他这一生都不想放下她,只好请出皇上来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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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夏日的午后,没有一丝清风,炎烈的日光像白哗哗的瀑布从人们头顶直倾而下,四周都是让人窒息的灼热,蝉在声嘶力竭地鸣叫。
薛青竹坐在路边,凉棚上挂着一块写著「女神算”的牌子,今天,是她第一次开张做生意,却门可罗雀,冷清得让她直打瞌睡。
从没听说过女子也能帮人算命的,在昭国人的心中,算命相士必须留着长长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而她这样的青春少女,没有半点可信度。
要不是为了赚几两银子糊口,薛青竹才懒得做这生意。怪就怪自己要从无极寺跑出来,否则也不会有一顿没一顿地饿肚子。可既然跑出来了,她就得有些骨气,再巴巴地回去向住持摇尾乞怜,她也不太甘愿。
她总在想,天下之大,何以为生?她身无半点谋生之道,想来想去,也就替人算命这一条路了。
娘亲说,要存活在这世上,必须有别人不会的本事,而读懂人心,是她惟一懂得的本事。
她坚信,只要成功地骗到了第一个客人,后续便会有千千万万个客人上门,俗话说,万事起头难。
薛青竹撑着脑袋,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迷迷糊糊地遥想着自己的未来,还想了想今天的晚饭到底在哪里,脑袋里那些想法像是千万只五颜六色的虫子绕着她飞,虽然十分烦人却色彩缤纷。
“姑娘,姑娘,醒一醒,醒一醒—”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她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笑咪咪地站在她面前。
“姑娘,我家公子想算命。”那小厮接着道。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生意吗?薛青竹有些难以置信。难怪娘亲常说,天无绝人之路。
“你家公子在哪里啊?”薛青竹清了清嗓子,故作傲慢地道:“请他自个儿前来,本姑娘从不上门替人算命的。”
“公子—”小厮并不回答,只回过头去,对着棚外道:“这位姑娘醒了!”
棚外阳光刺目,薜青竹眯着眼瞧,见果然站着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他徐徐地走了进来,她这才将他的眉目看得清晰。
薛青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他就算只是站着不说话,微微笑着,也能让人心头舒展。
她忆起在山中的某一段情景,晨曦在薄雾中升起,林中凉爽,一片清新—他带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公子……要算命?”薛青竹怔了怔,结结巴巴地道。
“不然呢,是来喝茶的吗?”对方反笑道。
薛青竹觉得双颊有些发烫,毕竟她从小在寺里长大,很少跟和尚以外的男人面对面地说话,况且,还是这么一个任何女子见了都会不自觉倾心的男人。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摆出一副女神算的架式,“那么,公子想算什么呢?”
那男子并不回答,只对身畔的小厮示意,小厮上前一步,掏出一大锭金子搁在桌上。
“我们公子有一件烦心事,”小厮道:“你若说对了,这便是赏钱!”
好大的一锭金子啊,薛青竹看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原来这世上真有飞来的横财!
不过,为什么偏偏找上了她?想要算命,京城里红得发紫的相士多得是,她第一天开张,籍籍无名,哪里轮得到她?
大概是这位贵公子饭后无聊随便逛逛,看到她这“女神算”的招牌,一时好奇,拿她取乐吧?
不过,有生意上门就比闲着强,那就试试呗,反正也没什么可怕的。
“先请公子写个字吧。”薛青竹故作神秘地道。
那男子接过她递来的笔,思忖片刻,便书下一个“田”字。他模样清秀,字迹却十分雄稳有力,可见内心强劲,非等闲之辈。
“田”,为何要写“田”?娘亲说,文字最能反应人心,一笔一划,皆有隐喻万千。
说他是为情事所苦,也不像,怎么看,这个田字也没半分浪漫情致,何况恋爱中的男子通常能在身上饰物中找到端倪,他腰上既无刺绣的香囊,也无编了穗子的玉佩,汗巾颜色素到极点,与他那洁白的扇子一致,真不像个动了情欲之人。
难道是为钱财所苦?看他出手阔绰,一扔便是一大锭金子,也不像没钱花的。
这世间能让人烦恼的,无非就那么几件事,一一想过也就推敲出结论。
“田,从字形上看有困局之苦,从字意上悟,有家宅之本,”薛青竹正色道,“想必公子正为家事而苦恼吧。”
她话音刚落,便瞄见一旁的小厮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想必,她是说中了。如若不然,小厮该会嘲笑蔑视她才对。
“那么,是家里的什么事呢?”那男子依旧笑着,面不改色。但他既然继续往下问,便是愿意给她说话的机会。
“父母之事、兄弟之事。”薛青竹道:“公子看来出身显赫,凡富贵之家,人丁一定兴旺,而人多是非亦多,公子身在其中,苦恼自然也多。”
呵呵,所谓的家宅之事,还能有别的吗?
“说得在理,”那男子起身道,“这锭金子归姑娘了!”
“公子不再继续问了?”不过这么三言两语,就把钱给她了?
“哦,那我还应该问什么呢?”男子笑。
“呃……”难道不应该问破解之法、前途未来发展之类的吗?
按过往的经验,通常,她只要猜中了对方的前因,便可继续胡诌后果,因为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会信的。
“姑娘虽然自称女神算,却不见得真有神力相助,”男子直言道:“所谓‘神’者,读心而已吧。”
“啊?”薛青竹一阵心虚。
“怎么,被我说对了?”那男子笑道。
“你……”她不由得结巴,“你怎么……”
男子笑容越深,“小姑娘,你道行还太浅,被我一唬弄,就招供了?”
“什么”她心下一骇,脸色有些发青。
“若真想当好女神算,无论别人怎么质疑,你一定要镇静从容、堂而皇之的,切记别露出马脚,懂吗?”那男子道。
“干么跟我说这些?”薛青竹瞪着他,“你这人真怪,不信我就不要信好了,还啰唆一大堆!”
她自认能读心,不料今天却反被对方读了心,这下真糗大了!
“不过,”男子又莞尔道:“就算没有神力,姑娘也算小有本事了。在下断言,姑娘以后不愁饭吃。”
他凭什么断言?说得好像他才有通天的神力一样!薛青竹不由得微微恼火。
这时,她并不知道,凭他的身分地位,被他高看一眼的人,大多一辈子不愁吃穿。
“姑娘,咱们后会有期。”他最后对她道。
她厌恶地一皱鼻子,哼,谁要跟他再会?只盼这种讨厌鬼滚得远远,别妨碍她做生意才好!
第章
薛青竹蒙着眼睛由人牵引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依稀感觉是进了三重门,再穿过了一道长长的走廊,庭院里似乎种着晚香玉,传来一阵迷离馥郁的味道。
“姑娘当心,前面有一道门坎。”引路的婆子在她耳畔道。
她颔首,小心翼翼地抬脚迈了过去,眼前好似明亮了些,烛光透在眼罩上,本来的一片漆黑生出光亮来,蒙蒙眬眬的。
“姑娘,到了。”引路的婆子替她将眼罩摘下来。
薛青竹揉了揉双眸,好半晌,才适应屋内的光亮。不出她所料,这的确是一间大户人家的华厦,光是那琉璃灯罩绚丽无比,映得满室亮堂璀璨。
她虽是说过,不会上门替人算命,不过,对方却抬来了一只沉重的木箱,一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金元宝,让她觉得,就算为此丧命也值了。所以,她这才上了这户人家派来的马车。
对方似乎十分神秘,不肯透露姓氏,还硬让她蒙上眼罩,要把她带往幽冥世界。
“启禀太妃,薛姑娘带到了。”屋内一名婢女躬身对着帘后道。
太妃薛青竹瞪大眼睛—哪里来的太妃,是她听错了吗?
帘后传来一阵响动,步出一名绝丽的女子,若非她那眼角淡淡的皱纹出卖了年纪,说她正值芳龄,薛青竹都相信。
“见了淑太妃还不快快跪拜?”婢女对着薛青竹高喝道。
薛青竹一阵慌乱,也不知该行什么礼,当下屈了膝,磕了两个响头。
“快起来吧,别吓着了。”淑太妃笑道:“这是在肃王府,又不是宫里,不必如此拘礼。”
肃王?薛青竹觉得有些耳熟,对了,肃王为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而淑太妃……好像便是肃王的母亲吧?
所以,她此刻真到了王侯之家?怪不得此间这般富丽堂皇,给她的赏银又如此丰厚……
薛青竹连忙道:“民女不知是太妃娘娘召见,多有失礼,还请娘娘恕罪。”
“你便是京中有名的女神算?”淑太妃摆手要她别介意,对着她上下打量,“如此年轻的女娃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太妃娘娘过奖,民女哪里敢称什么女神算,不过混口饭吃罢了……”她垂下头,有点后悔走这一趟。
她那点小伎俩骗骗普通百姓尚可,若是骗到王侯将相头上,会不会一个不留意就被砍了脑袋?
怪只怪她最近的生意太好,说来也奇了,自从开张那天遇到了那位贵公子,此后她的铺子就旺得不得了,客似云集,蜂拥不绝,她的名气也渐渐传开,成为了京城第一女神算。
说来她还真感谢那位公子,给了她好兆头,只是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她还特意到附近的酒楼打听过,希望能再见他一面,然而,就像夏日的酷热消失在初秋的长风里,他也消失无踪。
“本宫打听过了,”只听淑太妃又道:“你是出自京郊薛家庄?”
薛青竹一惊,连忙道:“太妃娘娘怎么知道……”
“这薛家庄第一大户薛员外家,本有位小姐,”淑太妃微微笑,道出薛有竹的过去,“因是妾室所生,八字与父相冲,自小被养在无极寺中,听说去年竟无端端离寺而去,不知下落。想不到,竟成为京中第一女神算了!”
“太妃圣明……”薛青竹愕然,“竟连民女的身世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你会成为女神算,倒也不奇怪,”淑太妃道:“听无极寺的住持说,你从小就有些通灵的本事,他们都叫你巫女来着。”
“民女哪有这般厉害……”薛青竹小心翼翼地回答,“坊间传闻都太夸张了……”
“听说,你的母亲原也是闻名京城的女神算,还会一些法术?”淑太妃挑眉道。
薛青竹没有回话,提到她的母亲,她的神色不由得一敛,眼前仿佛窜起一道火光,灼伤了她的心尖,痛苦的回忆如泉涌般难以自抑。
不,她的母亲与她一样,皆是普通人,不会什么法术,却因为太懂人心,沦为嫉妒的牺牲品。
她恨薛家庄,恨父亲,更恨父亲的正室妻子,是他们联起手来,将她的母亲送进了火场……
“说来,你的母亲最不该的事就是嫁与你父亲为妾……”淑太妃颇感叹地道:“八年前,先帝自围场狩猎归来,路过薛家庄,却被一黑熊所伤。京郊素无黑熊出没,于是坊间便有传言,说是有人施了巫术。薛氏正妻向来嫉妒你的母亲,而你父亲也任由其妻连同几个族中兄弟,说你的母亲为弑君元凶,将她活活烧死……”
薛青竹垂下头,十指纠结,指甲深深掐陷掌心。
那时候,她也不过八九岁,眼睁睁看着母亲死状凄惨,而父亲却袖手旁观,她哭着、叫着,嗓子都伤了,却仿佛没人听见她的声音,没人理睬她的痛楚。
母亲的尸体用一副草席包了,扔到乱葬岗上去。每一年清明,她想给母亲上坟,却找不到烧纸钱的地方。尸骨早就与落叶纠缠在一起,一同腐烂了,化为泥泞。她总是能梦见这些事……总是能梦见……
她以为没人知道她的秘密,今天却被当面揭穿。没有准备,无从招架,她只是僵立在原地。
“孩子,你受委屈了,”淑太妃叹一口气,竟上前轻握住她的手,“放心,本宫会替你作主的。”
“太妃娘娘……”薛青竹错愕,弄不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若肯为本宫效力,本宫自当作主替你清查当年一案,为你母亲洗冤。”淑太妃道:“反正本宫不信你母亲是弑君元凶,因为,根本就没有理由。”
是啊,天下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她母亲会平白无故弑君,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年来,又有何人肯替她作主。
“若太妃娘娘真能替家母洗刷冤情,臣女定当为娘娘尽忠,就算一死,也心甘情愿!”薛青竹当即跪拜道。
她看到淑太妃眉尖舒展的笑意,似乎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可她仍旧疑惑,自己有何用处,值得淑太妃亲自会见,晓以利益……她有种预感,作为交换条件,淑太妃一定会让她去做一件极为艰难的事,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不过,为了她的母亲,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去做。
“司祭?”太皇太后萧氏将手中的茶饮搁下,诧异地问:“宫中素来只有司珍、司仪、司膳、司历……何来司祭一职?”
“从前没有,往后便有了。”淑太妃笑道:“臣妾想着,宫里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
“祭祀之事向来有太卜庙掌管,”太皇太后道:“何必再设司祭?”
“祭祀之事,倒在其次。臣妾是希望有这样一个人,既有通灵的本领,又会夜观天象,平日里替后宫消灾解忧,岂不是好事?”淑太妃答道。
“这是钦天监的差事。”太皇太后不以为然。
“钦天监都是一群老臣子,出入后宫不便,”淑太妃耐心解释,“不似六司,皆为女子掌事。若司祭一职由一位女子担任,随传随到,岂不自在些?”
“听来倒是不错,”太皇太后终于点头,“可到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呢?”
“臣妾倒有一个人选,她算起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还是京中名闻遐迩的女神算,”淑太妃笑盈盈地说着,“臣妾想着,将她召进宫来,定能称职。”
“女神算?”太皇太后挑眉,“哀家倒是有兴趣见见她,但不知她有如何神通?”
“她就候在殿外呢,”淑太妃道:“臣妾斗胆将她带进宫来,面见母后,至于是去是留,得看她自己的福气了。”
“淑太妃真是准备周当,”太皇太后不动声色地道:“看来,为劝说哀家新设司祭一职,淑太妃你下了不少功夫啊。”
“臣妾一切皆为宫中着想,”淑太妃镇定答道:“新皇登基不久,皇后处理六宫之事尚显生嫩,臣妾觉得,宫里多添些有用的人才,方能巩固宫闱,替吾皇分忧。”
“但愿如太妃所言吧。”太皇太后半信半疑地道。
此刻,薛青竹正候在殿外,望着悬挂在树顶的太阳。她将长发高高束起,一身宽衣长带,俨然是一个女道士,乍看之下,倒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她告诉自己要沉着,可是心底仍旧紧张,毕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世面。
她不太确定今天真能糊弄过关,一直担忧,假如太皇太后看穿了她,要砍掉她的脑袋,她该怎么逃……
她思忖中,便听宫中女官传唤道—
“宣薛青竹晋见—”
她回过神来,匆匆跟着女官步入太皇太后的宫阁之内,在一众肃然的目光中,跪在座下。
“民女给太皇太后请安!”薛青竹叩拜道。
“你就是那个女神算?”太皇太后上下打量着她,“看来年纪轻轻嘛,真有通灵的本事?”
“她母亲当年也是有名的女神算呢,”淑太妃从旁补充道:“想必她亦是继承了母亲的灵力。”
“哀家从不轻信传言,除非亲眼所见。”太皇太后道:“太妃,哀家打算考考这位薛姑娘,你道如何?”
“若能化解母后心中疑虑,又有何妨?”淑太妃一边笑着,一边给薛青竹使了个淡淡的眼色,仿佛在提醒她要当心。
虽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考题,不过,这一道难关迟早是要过的,若过了,将来的日子也就顺遂了。
“不过,该出什么题目才好呢?”太皇太后凝眉深思,“让哀家想想,好好想想……”
四下正一片静寂,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隐隐哭泣之声。薛青竹正错愕,只听宫人禀报道:“皇后娘娘求见—”
太皇太后显然对那哭声再熟悉不过,当下叹气道:“丽华那孩子又怎么了?快传她进来!”
未过片刻,便看见一个凤钗华裳的女子,满脸泪痕地快步而入。
“给皇祖母请安—”女子俯身大哭,“皇祖母,可要给孙媳作主啊!”
这位……便是当今皇后曹丽华了?听闻这曹皇后是将门虎女,昭皇翟无忌能坐稳天下全仗她父兄相助。
“丽华,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连忙慰问,“你啊,都是做皇后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闹?”
“孙媳自知失礼,可是……”曹丽华瞄了淑太妃一眼,“有人暗中捣鬼,伤及皇嗣,还请皇祖母替孙媳作主啊!”
四下诸人皆听得一头雾水,太皇太后诧异道:“什么伤及皇嗣?皇后,你别急,先把话说清楚!”
“孙媳一直想为皇室开枝展叶,可惜久无喜讯,愧居后位。因此上个月特从南海求得一尊送子观音像,小心翼翼送进宫来,谁知……”曹丽华再度泪如雨下,“早上打开锦匣一看,观音像竟被打碎了!”
“什么”闻听此言,四下皆惊,太皇太后立刻起身道:“怎么会碎了?如此贵重之物,竟无人看管吗?”
“这观音像请入宫后暂且放在天喜阁供奉香火,只等良辰吉时,臣妾再将其请出。这几日,臣妾派了侍卫在天喜阁四周好生看护,无人敢靠近。”曹丽华道。
“那又如何会打碎?”太皇太后听得狐疑。
“听说,昨夜肃王凑巧路过天喜阁附近……”曹丽华说着,一边看了看淑太妃。
“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淑太妃不由得愠怒,“难不成,你认为是肃王暗中使了什么手脚,故意打碎了那观音像?”
“孙媳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天喜阁素来人迹罕至,怎么肃王偏生要走到那里去?”曹丽华道。
“天喜阁不是有侍卫守护吗?”淑太妃反唇再驳,“肃王如何进得去?”
“肃王武功不弱,轻功更是踏雪无痕。”曹丽华道:“孙媳若长久不孕,最受益之人,将会是谁?”
“你……”淑太妃大怒,“你是说,肃王有觊觎皇位之心?”
“好了好了,别吵了,”太皇太后喝道:“这里还有客人在呢,成何体统?”
“这是谁?”曹丽华这才注意到薛青竹的存在,斜眼看了看她。
“正好,听闻这位薛姑娘有通灵的本事,”太皇太后道:“哀家方才正想考考她,如此,就请薛姑娘来算一算,这观音像到底是如何碎的?”
如何碎的?就算是通天的神探,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端倪吧?薛青竹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依当下的境况,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民女这里有女娲娘娘的小像一枚—”薛青竹从衣领中拉出一条红线,上面系着一尊小小的石像。
这随身之物是小时候娘亲亲手雕给她的。别人信佛拜观音,娘亲的家乡却独尊女娲,随身带一尊女娲小像据说能祈福避祸。她也不知灵不灵验,只是把它当成怀念娘亲的纪念,一直佩戴着。
今天,算是派上用处了。
“女娲娘娘最能洞察人间谎言,”薛青竹将小像呈到太皇太后面前,“民女想问当事者几个问题,若有人说谎,此像自会显灵!”
“真的?”太皇太后瞠目,“好,你有什么就尽管问吧。”
一时有宫人上前,将那女娲小像奉入丝绒托盘之中,恭恭敬敬地捧着。
“请问皇后娘娘,观音像送入宫后,可经过谁人之手吗?”薛青竹一脸镇定,上前问道。
“自送入天喜阁后,一直由侍卫看管,并无经过他人之手。”曹丽华答道。
“请娘娘仔细想想,真的再无别人了?”薛青竹复问道。
“早上本宫派贴身宫婢妙儿去将锦匣取来,不过,此事肯定与妙儿无关,因为她经手的时候都有侍卫在场,证明没出过什么岔子。”曹丽华道。
“民女能见一见这位妙儿姑娘吗?”薛青竹提出要求。
“她就在殿外候着,”曹丽华点点头,高声吩咐,“来人,传妙儿进来!”
不一会儿,在女官的引领下,走进一个举止甚是稳重的宫婢,想必,便是妙儿无疑。
“你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妙儿吧。”曹丽华对薛青竹道。
薛青竹并不急着问话,只冲着妙儿来来回回地打量,踱着步子围着妙儿绕了一圈,弄得本来十分镇定的妙儿顿时紧张起来。
“妙儿姑娘,”薛青竹微微笑道:“今晨你是如何去取观音像的,能给民女说一说?”
妙儿清了清嗓子,开始述说,她说得很详细,举凡走哪条路、见过哪些人,捧着锦匣的时候用的姿势,钜细靡遗。其间,薛青竹打断了她两三次,提了几个问题,她亦对答如流,听不出半点不妥。
“启禀太皇太后,”言毕,薛青竹却躬身道:“民女大概已经能算出是谁打碎观音像了。”
“谁?”诸人愕然。
“妙儿姑娘,能把你的手伸出来吗?”薛青竹莞尔道。
妙儿不明所以,只得迟疑地将手伸出去,薛青竹一把搭上她的手腕,她暗暗颤抖了一下。
“观音像,就是你打碎的吧?”薛青竹道:“妙儿姑娘!”
“什么?”妙儿惊讶地瞠目。
“别忘了,我有通灵的本领,”薛青竹依然笑着,“你的心告诉了我答案。”
“你……胡说……胡说……”妙儿连声叫道:“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娘娘要给奴婢作主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曹丽华立刻上前护短道:“你说你会通灵,何以证明?”
“有女娲娘娘的小像作证!”薛青竹转身对太皇太后一拱手,“太皇太后,请亲手取起小像一观,看那小像是否变了颜色。”
太皇太后当即半信半疑地将那小像置入掌心,只见那小像原本是灰白色,竟忽然变得微红,仿佛石中有一团火焰忽然燃烧起来一般。
“哎呀,”太皇太后不禁叫道:“变了,果然变了!”
“小像微红,说明女娲娘娘在生气,”薛青竹朗声道:“妙儿姑娘的确在说谎!”
四下一片沉默,诸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霎时间,谁也没弄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谁也不敢再反驳……
薛青竹微微笑。
小像会变颜色,她早就料到了。那雕刻小像的石子在娘亲的家乡叫做“心情”,说来也怪异,这石头会随着佩戴者的不同而变换颜色,时而微红,时而转蓝,若搁置一旁则会恢复灰白,没人知道是什么缘故。
娘亲说,这大概跟人的体温与肌肤有关系。
方才,听了妙儿一番对答,薛青竹早已知晓对方在说谎,只不过,她需要神明来证明她的判断,否则,无人会相信她。
感谢女娲娘娘。
但,薛青竹松了一口气,曹丽华跟妙儿的脸却白了……
穿过这片竹林,便是藕花香榭。
宫里人都知道,藕花香榭是肃王打小的休闲住所,也是他打小住的地方,虽然他如今已在宫外另建了王府,但每每回宫小住,依旧还在此地。
宫中的道路皆十分宽阔平敞,惟独这里,林道曲折,石子满地,倒像是乡野清幽景致。听闻这位王爷不太爱管朝政,此地的确像是闲云之士的居所。
“司祭,这边请。”太监躬身道。
“不知王爷召见臣下,有何要事?”薛青竹问。
“上次因皇后观音像破碎一事,王爷险些蒙冤,幸得司祭解围。”太监恭敬地为她解释,“王爷一心想要答谢司祭,可惜一直有事不在宫中,此次入宫,特意要见司祭一面。”
“王爷客气了。”薛青竹微笑。
做了这司祭半个月,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她仍旧不太习惯。这半个月来,身居宫中,自然也听到了不少宫闱秘事,解了她之前不少疑惑。
听闻,淑太妃曾经一度想仗着先帝宠爱,将自己的儿子肃王捧上皇位,然而终究未能如愿,所以曹皇后会怀疑肃王有意损坏观音像,她可以理解。
听闻,曹皇后与昭皇翟无忌夫妻感情不太和睦,所以,她一心求孕,那么紧张那尊观音像,也是人之常情。
一切皆可以理解,只是,这位肃王神秘得很,听闻,他与昭皇翟无忌自幼关系也并不是太好,但翟无忌登基后,他倒是恭敬安分,出乎众臣所料。但他已经有了封地南疆,却迟迟不肯离京,又让他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薛青竹没料到,这位神秘人物居然会想见自己,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她才不相信,堂堂一个王爷会对她存什么感激之心。
“司祭,前面便是了,王爷吩咐司祭独自前往便可,”太监说着,“奴才告退。”
薛青竹颔首,脚下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听见琴声。她驻足,见那莲花池上搭着一座水榭,一名青衣男子正在九曲桥处对水鸣弦。水声、琴声相和,人影、倒影交映。
“臣下薛青竹给王爷请安。”薛青竹施礼道。
青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俊朗而笑,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叫薛青竹大吃一惊。
“薛司祭,咱们又见面了。”男子道。
“你是……肃王”薛青竹瞠目。
没错,是他,两个月前,在那个烈日如焰的午后,光顾她小摊子的第一个客人。这张能让世上女子皆过目不忘的面庞,在那以后,偶然之中,也曾隐隐约约地闪现在她的记忆里。
“起来吧。”青衣男子笑着示意她起身。
“臣下不敢—”薛青竹依旧俯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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