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债欠不得》(中)作者:沐清雨
书 名:夫债欠不得(中)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沐清雨
出版日期:2013年12月25日
【内容简介】
男人说外面野花他都不要,他喜欢的是她;
女人说帅哥美男她看不上,她上心的是他。
有人说,邢克垒这男人不是普通的跋扈,
哪容得了女人的任性,可在刁蛮的米佧面前,
大男人的他却拿她一点没办法都没有,她的任性,他准的。
也有人说,邢克垒这痞子不是一般的霸道,
怎么可能对女人低声下气,可碰上傻气的她,
硬气的他只能一哄再哄,她的撒娇,他准了。
人被他追上了,自然就是他的女人,
宠自己的女人那是天经地义,可当米佧似娇似嗔地要他对她好一点,
邢克垒上下打量她,坏坏地笑着说:“好啊,到了床上我会对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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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节前的一段时间里,不论是部队还是医院都是一片繁忙,以前米佧总觉得邢克垒没什么正事,现在在一起了才知道他有多忙,邢克垒不见得有多少时间陪她,有两次他事前打电话来说几点几分在邢克瑶的病房等她,结果她被傅渤远叫去跑腿耽误了五分钟,再过去时,他却不得不走了。
强烈的时间观念让身为军人的他连约会都是争分夺秒,米佧终于意识到她的男朋友与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她开始思考军营里最亲切的称呼“大嫂”两字背后的责任与难处,或许她还担心,怕自己与生俱来的依赖终有一天会让他觉得疲累。
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在又一次错过没见到面的情况下,邢克垒追着打来电话,“老婆,你已经一天没向你的准老公撒娇了。”
站在走廊里,米佧低声回说:“我总黏着你的话,你嫌我烦怎么办呀?”
邢克垒轻笑,“我就怕你不黏着我,那样我该调戏谁啊?”
米佧笑得软软的。
“你身为女朋友,我批准你随时随地黏着我。”邢克垒逗她,“来,亲一个。”
米佧笑骂说:“色狼。”回应她的是彼端邢克垒爽朗的笑声。
另一边,获知邢克瑶入院,赫义城嘱咐贺雅言尽量帮忙照看。
贺雅言提醒他,“人家大嫂就在医院,哪用得着我啊。”
赫义城拍拍脑袋,“我都忘了邢克垒那小子已经有女友了,正好由米佧就近照顾,也算是帮他分担了。”
想到连续几天在邢克垒脱不开身的情况下,都是柔柔弱弱的米佧在照顾邢克瑶,贺雅言不禁感慨,“两个人的世界一个人过,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找你们这些当兵的,什么事都帮不上忙。”
赫义城自知理亏,没吭声。
贺雅言当然也不是真的责怪他,尤其想到上次他带兵外训时自己生病,他在手机里千叮咛万嘱咐地唠叨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电池耗尽才被迫结束通话。
后来邢克垒告诉她,当晚赫义城急得在训练场上直转圈,她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贺雅言懂事地说:“我爸打电话来了,说你过年要是下基层慰问的话就去忙,什么时候去家里都可以,不一定非得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赫义城心里十分感激未来岳父的理解,可是他还是说:“我和李师长打过招呼了,今年不下基层了,陪你回家过年。”
心里明白他有多在乎自己,贺雅言红了眼圈,为他付出的,为他给予的,更为他懂得的。
那边赫义城和贺雅言商量着过年去贺家见长辈,这边邢克垒也在安排过年的事。
都说伤筋动骨要休息一百天,邢克瑶的身体距离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邢克垒本意是不愿让爸妈知道妹妹车祸住院的,可是每年无论邢府多忙,过年时邢克瑶都是会带着衡衡回邢府与老爸老妈团聚的,瞒是瞒不住了。
李念的意思是接邢克瑶回李家,“就和伯父伯母说瑶瑶今年去我家过年,免得他们担心。”
邢克瑶反对,“阿姨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这个样子再加上衡衡,她老人家还怎么过年?”
对于她的坚持,李念难得上来点脾气,“说到底你就是把自己当外人,你是衡衡的妈,衡衡是李家的孩子,你病了理应由我们照顾。”
邢克瑶没有力气和他争辩,转过脸去看着邢克垒,“哥,送我回家。”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念夺门而去。
面对邢克垒意外深长的目光,邢克瑶回应了七个字,“我不是他的责任。”
邢克垒在师部还有工作,临走前他说:“你应该明白他不是把你当成责任,他所谓的理应不过是因为你的拒绝,除了衡衡,他还能拿什么留住你?瑶瑶你好好想想。”
不是不懂李念的心思,就是因为懂得才更不敢涉足,爱情、婚姻,无论哪一件事情在邢克瑶看来,都不该是她这个大嫂能和小叔共同完成的。
有一滴泪落下,邢克瑶哽咽:“我不敢想。”
当天晚上李念没来陪护,值夜班的米佧来到病房时,邢克垒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像是睡着了。
邢克瑶的晚饭是她陪着吃的,那时候他还没来,米佧还以为他工作忙而走不开。
轻手轻脚退出病房取了件外套,又折返回来披在邢克垒身上,结果衣服才搭到他肩上,她的手腕就被握住了,随后一拉一搂,人就被他抱坐在了腿上。
米佧攀住他肩膀,压低声音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没找我?”
邢克垒的脸埋在她馨香的颈窝,闷声说:“我去过你的办公室了,没看到人。”
“那可能是我刚刚去病房了。”米佧像安慰小狗一样拍拍他的脑袋,“你吃晚饭了吗?”
邢克垒抱住她的腰“嗯”了一声。
米佧发现他沉闷的声音不是因为睡觉的原因,“嗓子怎么好像沙哑了?”
邢克垒的薄唇贴在她颈间轻轻吻了吻,不以为意,“可能火气有点大吧,有点痛。”
米佧从他怀里跳下来,拉他起身,“去我办公室帮你找点药。”
邢克垒难得听话地跟着她去了,米佧帮他量了体温,确定没有发烧才找了药给他吃。
见她皱着小脸为他忙碌、为他担心,邢克垒紧绷的情绪得到缓解,趁她不注意顺手反锁了办公室的门,他依靠身体优势把她压在墙上,俯身吻住她的唇。
邢克垒是个热情如火的男人,米佧被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前紧贴着他肌肉分明的身体,明明已经异常亲密,他却好像还不满足,随着亲吻的加深,身体更压向她,炙热的唇舌更是在她口中肆意扫荡。
他的唇暖而软,从她的唇吻至耳垂,然后是颈窝、锁骨……而他干燥温暖的大手则自然而然地滑进她毛衣里,力道恰到好处地抚过她腰间的细肉。
混沌的意识被唤回,米佧顿时羞涩不安起来。
感觉到她下意识的退避躲闪,邢克垒没有更进一步,灼热的手掌流连在她腰侧,唇安抚一般轻柔地停留在她颈间不动,片刻之后他略微退开一步,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柔和的灯光下,米佧脸颊绯红,眼波纯真羞怯。
邢克垒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随即又在她嫩滑的手腕内侧辗转印下一串濡湿的碎吻,未语先笑,“傻瓜。”
承受来自他眼神迸发的热情,米佧脸颊的温度在持续上升,她垂眸害羞。
邢克垒以额抵着她的头,嗓音低缓彷若呢喃说:“和我一起过年。”触到米佧惊讶的目光,他的眼神坚定异常,“我说和我一起过年。”然后不由分说抱她入怀,霸道地宣告,“难得有个假期,不能分居两地。”
“什么分居两地。”脸贴在他胸口,米佧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一直这样吗?”
“谁说一直这样的。”邢克垒似笑非笑,“以前我没开荤,现在……”
任凭再宁静柔软的时光,都会被他这么不要脸的话破坏掉吧,米佧抬手捶他后背一下,“色狼。”
邢克垒低低笑起来,“恋爱是什么?就是在结婚之前不断地调戏你。”话音未落,钻进她毛衣里的大手使坏地轻掐了一下。
米佧笑着躲,等闹够了,她喟叹着抱住邢克垒的腰,“我爸爸不会同意的。”
米屹东的态度邢克垒心知肚明,可是他却铁了心要磨到米佧答应为止,于是发挥无敌耍赖神功,抱着她不松手,一遍遍求。
和战斗力强悍的邢克垒相比,米佧简直就是弱势群体,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她松口了,可是当听完邢克垒用以唬弄米屹东的所谓计谋,米佧忐忑不安,“行吗?万一他心血来潮到医院查我的班怎么办呀?”
邢克垒给她吃定心丸,“不会,过年他人都不在这里,哪有时间查你的勤啊。”
米佧思索良久,心一横,“好吧。”表情有着视死如归的成分。
先不说米屹东那边骗不骗得过,当傅渤远看到骨外科春节期间医生轮班表,他抬眼问贺雅言,“米佧没班吗?”
与此同时,从师部出来的邢克垒打电话给米佧,“下午能不能跷班?”
“跷班?干嘛呀?”
“先说能不能。”
“雅言姐下午有手术,我要做助手。”
“这样啊。”邢克垒略微犹豫了一下,“那算了,本来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呀?”
“你哪能去啊,下次再说。”
结束通话,想到先前对沈嘉楠的允诺,邢克垒还是发动了越野车。
◎ ◎ ◎
沈家位于南城区,老街老巷老房子。
邢克垒照例把车停在距离门最近的地方,敲门后听到屋内传出声音,确定家里有人,他转身从车上搬东西。
破旧的铁门打开,头发半白的沈母站在里面,细看之下神色略显恍惚,怕她认不出自己,邢克垒边将带来的东西拿进去,边自报名字,“沈姨,我是垒子,来看你。”
眼角皱纹明显,裹着旧外套的沈母仔细辨认了一下,面露喜色,“是垒子呀,快进来,嘉凝这家伙说不让她出去偏不听,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我去找她。”话语间就要越过邢克垒往外走。
邢克垒拉住她手肘,“我们在家里等。”
沈母向来听他的话,笑着迎他进门,“垒子你快坐,沈姨帮你倒水。”
邢克垒扶她坐在沙发上坐下,“不用麻烦,我不渴。”转身又出去了两趟,才把带来的东西都提进屋,然后轻车熟路地分门别类放好。
“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上次的都还没吃完。”沈母亲热地拉他坐到身边仔细端详,“你有段日子没来了,瘦了,又训练了吧?”
邢克垒不答反问:“你最近身体不太好?”
沈母叹气,“没有好的时候,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
邢克垒看着沈母,发现她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整个人都憔悴不堪的样子,“年后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不去医院。”沈母拒绝,然后说:“垒子啊,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嘉凝很惦记你。”
邢克垒的神情微有变化,然而那变化细微得旁人根本无法察觉,他像哄小孩子似的说:“沈姨你忘了,我在部队,除非公事或请假,否则不能随意出来。”
沈母神色中有着隐隐失望的意味,“那你就把嘉凝接过去吧,在一起也好彼此照顾。”
沈母再一次的旧话重提让邢克垒的能言善辩无从发挥,他揉太阳穴,斟酌该如何解释才能不引起她过大的情绪波动,又能表达清楚他的立场和身分,哪怕是善意的欺骗,对于她们,他也从不承诺。
眷恋的目光不舍地自邢克垒身上收回,站在门口的沈嘉楠出声为他解围,“妈你又糊涂了,部队不是谁家,哪是邢大哥说接就接的,你不要为难他了。”
沈母抬眼看过去,朝她招手,“嘉凝你过来。”
被唤为嘉凝的沈嘉楠跛着脚缓慢地走过来,见邢克垒起身,她微笑着将手伸过去,他却只是接过她手中提着的袋子。
沈嘉楠神色一僵,与邢克垒一左一右地坐在沈母身旁。
沈母将沈嘉楠的手和邢克垒的握在一起,继续先前的话题,“谁说我糊涂,等你们结了婚,你当然要搬过去和垒子一起住,难道你想两地分居,是吧,垒子?”
每次都要面对的尴尬问题,邢克垒一如既往地沉默。
回答就是欺骗,他不能亦不愿;拒绝就会令她失控,他不愿亦不想。
没有错过邢克垒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尴尬、失望的沈嘉楠亲手击碎了母亲的梦,“妈你说什么,谁说我要和邢大哥结婚了,我们不会结婚,你别再……”然而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
沈母的动作出奇的快,朝着沈嘉楠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饶是邢克垒都没有料到沈母会突然动手,忙起身护住沈嘉楠,同时拉住她的手,“沈姨你这是干什么?”
沈母的情绪忽然失控,挣扎中拔高了音量骂说:“不和垒子结婚你还想嫁给谁啊?垒子哪里不好,你还看不上?你有脸看不上吗?”边骂边使力挣扎,试图摆脱钳制扑打沉嘉楠。
沈嘉楠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一动也不动地坐着,清瞳内波光闪动。
“沈姨你冷静点。”邢克垒右手略微用力一扯将沈嘉楠拉到身后,同时揽住沈母的肩膀喝道:“你再打她的话我立刻走!”
邢克垒低沉的声音有力地抑制了沈母,她抱住他哭闹起来,“垒子你原谅嘉凝吧,她是一时糊涂,你别不要她啊。”
那些模糊得几近磨灭的记忆被一句原谅牵扯出来,邢克垒不禁自问,他与沈嘉凝之间是否需要所谓的原谅。
他抬手拍拍沈母的背,语气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好,我原谅她。”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原谅。
沈母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持续说着要邢克垒原谅沈嘉凝的话,一遍又一遍。
盯着邢克垒没有丝毫动容的面孔,沈嘉楠的心越来越凉,那份她以为他无法放下的情感终究被什么替代了,这样的认知让沈嘉楠觉得恐慌甚至绝望。
邢克垒当然不知道沈嘉楠内心的百感交集,安抚好了沈母他就要走,可是目光触及老人家泪意未消的眼睛,又不得不答应留下吃晚饭。
见沈嘉楠跛着脚略显吃力地忙碌着,邢克垒开了轻柔的音乐为沈母缓解情绪,然后进了厨房接过她手里的工作,他问:“沈姨最近的情绪一直这么不稳吗?”
沈嘉楠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转过身去抹了一下眼睛,“以前偶尔还记得我,现在天天都是叫着姊姊的名字,还有就是讲你。”
邢克垒沉默片刻,“再这样的话还是入院治疗吧。”
仿佛被触动心事,沈嘉楠的眼泪落下来,“姊姊已经那样了,如果妈妈再……”她说不下去了,转身扑进邢克垒怀里,抱着他的腰哭出声来。
在整件事情里,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只可惜他什么都给不了,包括承诺。
保持着被她拥抱的姿势,邢克垒任由沈嘉楠哭了很久。
晚饭邢克垒几乎没有动筷,沈嘉楠也是胃口全无,两人时而沉默,时而在沈母的询问下应上一句,气氛沉闷而压抑,之后略坐了一会,邢克垒告辞。
沈母拉着他的手不放,“垒子,过年你带嘉凝回你家吧,也该让你爸妈见见她了。”
邢克垒很想直接回绝,甚至明明白白地告诉沈母,他不会和沈嘉凝抑或是沈嘉楠结婚,而这些话其实是他几年来说过无数次的,然而每次的结果都太不堪回想,于是他唯有安抚道:“我会和嘉凝商量,你就别操心了。”
沈母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我知道你部队里忙,可是工作上的事情有时也得放下,总不能一直让嘉凝等你,你们也都不小了。”
邢克垒沉声应下,“我知道了。”
沈母拍拍他的手,像是某种嘱托。
沈嘉楠腿脚不好,邢克垒不让她送,可是她却固执地跟到了外面。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邢克垒问:“还有什么事?”
“邢大哥……”沈嘉楠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你有时间的话能陪我去看看姊姊吗?”
这早已不是时间问题,邢克垒说:“等时机合适,我和你大嫂,我们陪你去。”
一句大嫂明确强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句我们轻易划开了壁垒界线。
目光触及他眼底类似幸福的温暖之光,沈嘉楠笑得苦涩,“好啊。”
对于意识不清的沈母,邢克垒无从解释,对于沈嘉楠,他是不需要解释。
拍拍她的肩膀,他说:“回去吧。”同时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她手上,“要过年了,需要什么就去添置,别帮大哥省。”
当越野车消失在视线里,沈嘉楠依然站在寒风中。
傍晚的天光中,她神色不明,心思不明。
◎ ◎ ◎
到了陆军医院,邢克垒先去病房,看见三日未露面的李念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前喂邢克瑶吃饭时,他转而去了米佧办公室。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比起白天,医院里安静许多,站在办公室门口,邢克垒听到里面一大一小的对话。
先是清甜的女声,“还要巧克力威化吗?”是米佧。
然后是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回应,“嗯。”是衡衡。
“可是你答应我每天只吃两条的。”
“那你还问我干嘛?”
小孩子果然是不能骗的,将手中的巧克力威化放进抽屉里,米佧帮衡衡擦擦小手,好奇心起地问:“怎么这几天你都没来看妈妈呀?还有李念叔叔他也没来呢。”
衡衡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胖腿一晃一晃的,“二叔说妈妈要休息,不让我吵她。”
米佧转转眼珠,“那今天怎么又来了?”
衡衡的小眉头微微皱起来,“想妈妈了嘛,这都不知道。”
衡衡嫌弃她的语气腔调和他那不正经的舅舅一样,米佧抬手掐了他脸蛋一下,“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哦。”
衡衡龇牙笑说:“那当然了,二叔都告诉我了。”
米佧发挥八卦精神地追问:“那二叔还告诉你什么了?”
“二叔还说……”衡衡歪着脑袋看着米佧,有点小苦恼,“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就知道和小孩子聊天是件有技巧性的工作,米佧被噎了一下,递给他一块饼干。
衡衡伸手接过来,边啃小饼干边垂着脑袋说:“谢谢舅妈。”
好吧,身为舅妈,米佧决定大度一点,不计较小朋友吊她胃口了。
理理衡衡的毛衣,她又问:“你舅舅怎么还不来?”
衡衡吃得津津有味,隔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你问他吧。”
米佧看着这个从见面就不给她面子的小家伙,自语道:“真不想承认这么大的我聊天聊不过一个小屁孩。”
邢克垒失笑,衡衡听到声响抬头,看见邢克垒站在门口,他从椅子上爬下来,扭着胖胖的小身子跑过去抱住舅舅的腿,要抱抱。
米佧回头,邢克垒看见她嘴角边若隐若现的梨涡,眼底划过暖暖笑意。
他弯身抱起衡衡问:“舅妈好不好?”
衡衡抓抓小脸想了想,脆声回答说:“好。”
邢克垒就笑,狭长的桃花眼里闪动着专注晶亮的光,“衡衡和舅妈说,舅舅还没吃晚饭。”
米佧正想说他没脸没皮,就听衡衡很认真地问她,“舅妈你听见了哦?”
米佧谴责地瞪邢克垒,说正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米佧侧头看他,正是星光乍起的时候,她一双清瞳亮过天边的星,邢克垒专注地凝视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半晌没说一句话。
见他迟迟不语,米佧推他一下,“要不要听啊?”
他就笑,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说说有多坏。”
米佧噘了一下嘴,“过年我有班。”
邢克垒点头,似乎是表示可以接受的意思,“好的呢?”
米佧笑得软软的,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爸爸那边搞定啦。”
憋了两天,清晨时,米佧终于以代班为名和米屹东说过年期间要坚守岗位,不能和他们回老宅过年,米屹东自然是不高兴的,幸好爱琳适时出面解围,总算相安无事,可是还没等米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邢克垒,傅渤远就通知大家假期轮班表有调整。
只可惜好事没成双,不过依她的性格能为他做出这么出格的事,邢克垒已经满足,他无声笑起来,不顾衡衡在场,偏头亲了她脸蛋一下,无限缱绻地吐出一个字:“乖。”
米佧的小脸红得和什么似的,尤其见衡衡瞪着大眼睛盯着他们看,她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到邢克垒颈窝,撒娇一样拱了拱。
衡衡见状拉拉舅舅的衣角,在邢克垒俯身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小声告诉他,“舅妈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第二章
李念既然来了必定是要陪护的,邢克瑶不愿他留下,倔强地要求他带衡衡回去。
见李念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邢克垒按住他肩膀,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安排,“衡衡跟我回家。”
邢克瑶了解哥哥的脾气,与邢克垒对视须臾后,她沉默着偏过头去。
邢克垒以眼神示意李念出去一下,转身出了病房。
李念细心地将邢克瑶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被里,轻声说:“我出去一下。”
米佧不知道邢克垒和李念站在病房外说了什么,等她抱着裹得圆滚滚的衡衡,从办公室过来找他时,就见他抬手在李念肩膀上拍了拍,简单的动作,鼓励的意味明显。
李念笑了,米佧听见他说:“谢谢大哥。”
邢克垒弯唇,真诚的那种,“说谢就见外了。”
然后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仿佛某种交付和保证。
不是时间的沉淀让一切变了模样,而是那朵旧日的花原就不是为他绽放,所以当缘分被割断,不必刻意去忘记,如同戏剧一样的生活,谁都找不出原稿,无法将一个在生命里停留过的人彻底抹去。
米佧担心邢克垒把衡衡带回师部宿舍不方便,提议让小家伙和她回家。
看着她孩子气的脸,听着她暖心的话,邢克垒单手打着方向盘,右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小手,“你一个女人三更半夜领个小男孩回家,即便你爸不误会是你的私生子,说不定以为是从哪拐骗来的,小心让你罚站。”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米佧拿他没办法,“以我的智商能拐到小孩的话,我爸爸恐怕要怀疑我是山寨版的米佧。”
邢克垒笑摸她脸蛋一下,“那我可得检查一下这个是不是正版。”
越野车在西市区的一处社区停下,邢克垒先行下车抱起睡着的衡衡,转而伸手揽住米佧的肩,往自己怀里一带,边放慢脚步边很随意地开口,“早就想带你来认门了,一直没机会。”
米佧这才知道邢克垒在市区有房子,只不过为了工作方便,他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宿舍里。
他家很大,装潢大气简约,收拾得很干净,是军人标准的俐落和简洁。
把睡熟的衡衡安置好,邢克垒征求女友意见,“陪我吃个饭?”
米佧正好奇地打量他的房子,“真的没吃晚饭啊?”
“难道骗你不成?”邢克垒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还有香肠,就进了厨房。
米佧像小狗一样跟着他,见他刀功不凡地切着香肠,眼里散发出崇拜的光芒,“没想到少校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哦。”
邢克垒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俯身凑过来蹭蹭她鼻尖,意有所指,“最主要的是带得出去,带得回来。”
此时的他朗眉星目,深邃的眼眸因笑意显得极具魅惑,米佧看着他,痴痴笑起来。
毕竟是邢府的老板,邢克垒的厨艺绝对是大师级的,普通的面条都煮得有滋有味,不仅卖相好,味道更是不错,惹得吃过晚饭的米佧跟着吃了一大碗。
见她吃得饱饱的不想动,邢克垒特有成就感,“幸亏自家有店,否则都不够你吃的。”
米佧顺势窝进他怀里,“和你在一起,我的体重会不会破纪录?”
“不怕,你再胖我都抱得动。”说完,邢克垒手上略微用力让她骑坐在自己身上,扶住她的腰,仰头吻住她的唇。
淡淡的烟草味道在嘴里蔓延,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米佧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引领下自然地索取着,邢克垒心里喟叹一声,加深了这个吻,近乎放肆地探寻着她的柔软,吻吮着她口腔中清新的味道。
他因常年训练微带薄茧的手探进她衣服里,从柔裸的背抚上胸前的玫瑰之地,米佧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栗,而邢克垒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发生着变化,但他还是克制地离开她的唇,盯着她的黑眸里闪动着浓浓情意。
米佧有点迷糊地看着他,手臂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背。
邢克垒呼吸微重地在她颈窝吻了又吻,声音低哑,“真想今晚就把你留下来。”话是这样说,身体却离开了她。
米佧跑去落地窗前看窗外的万家灯火,邢克垒自身后将她的背搂进怀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邢克垒喃喃地说:“钥匙放你包包里了,随时恭候老婆回家。”
米佧倚靠在他怀里微微嗔道:“你又不在,我来干嘛?”
邢克垒低声笑道:“你来的话,地球人是不能阻止我从部队赶回来的。”
米佧屈肘顶他腹部一下,小脸微红。
邢克垒抱她抱更紧。
外面一城的灯火辉煌,室内光线柔和温馨,他们相拥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形成一个美丽的剪影,米佧抬手摸摸透明的窗子,转过身大胆亲了他刚毅的下巴一下。
看着像小兔子一样娇弱的米佧,享受着她带给他的安宁和温暖,邢克垒不只一次地想,明天,明天再告诉她吧,或者干脆瞒着她好了,依她的个性,只要他做得漂亮点,也许根本不会被发现。
然而转念一想,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承受她在不好的情况下,知道那些属于他的过去的严重后果。
邢克垒真心不愿惹她伤心,但更不愿隐瞒,他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百感交集起来。
沉默良久,他终于还是俯在她耳边低问:“想不想听个故事?”
米佧没吭声,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邢克垒的侧脸线条犹如刀削,任由目光失去焦距般落定在远处不知哪座高楼上,记忆犹如老旧的放映机,开始缓缓重播一组组久远的镜头……
◎ ◎ ◎
十六岁的年纪,高中校园的男生女生或乖巧、或叛逆、或安静、或张扬。
正值少年的邢克垒是张扬叛逆的综合体。
身处明星高中,如果他拿出十分之一的心思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动不动就挨老爸的揍。
同一学校国中部的邢克瑶刻苦学习时,身为哥哥的邢克垒正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地打球,除此之外,他还打架。
与沈嘉凝的相识源自于一场群架,事隔多年,已经忘了是什么原因引发了那次群架,总之邢克垒和几个要好的兄弟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把人多势众的对方打得很惨。
正当邢克垒冲过去准备狠揍叫陆江飞的男生时,那家伙莫名其妙就退出了战斗,冲过马路和一个长发飘扬的女生拉扯起来。
邢克垒看着陆江飞的背影,没好气地说:“打架还是泡妞啊?”分神间冷不防被人踢了一脚。
邢克垒顿时火大起来,骂说:“敢偷袭我,看我怎么打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抬腿踹过去。
那一架最终打到了校长那里,然后不意外地,在部队身居要职的邢校丰被请到了学校。
校长办公室里,军装在身的邢校丰当众踢了儿子一脚。
校长见状起身拦住,“老邢你这是干什么,请你来不是让你打人的。”
邢校丰狠瞪了儿子一眼,“就会给老子丢脸!”转而向校长道歉,“不好意思,老陈,给你添麻烦了,回头我好好教训这小兔崽子,怎么了,他是不是把对方打伤了?”
陈校长扶扶眼镜,看着邢校丰肩膀上闪亮的军衔,絮絮地说了一堆话,不只邢克垒听得快睡着了,没耐心的邢校丰都控制不住想命令他废话少说了。
离开学校,邢校丰把儿子踢进军车里骂了一路,结果到了家门口转身一看,邢克垒那家伙瘫在后座上睡着了。
看着首长火大的样子,司机都憋不住笑了。
回到家,邢母夏宇鸿正和一个女孩说话,女孩背对着门坐着,邢克垒只捕捉到她柔顺的长发和看似文静的侧脸。
同在客厅的还有一位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衣着朴素、相貌平常。
见到老战友,邢校丰迎过去,“让你久等了,老沉,对不起啊。”
早已退伍的沈正起身开玩笑,“首长忙,做属下的自然要体谅。”
邢校丰朗声大笑,与沈正重重地握了握手。
沈嘉凝有礼地和邢校丰问好,又在邢母的介绍下和邢克垒打招呼。
竟然是她,那个和陆江飞拉拉扯扯的女孩子,邢克垒的目光触及沈嘉凝清隽的面孔,皱起眉来,初次见面,他对她的印象分不及格。
沈正之所以来拜访邢校丰,是因为沈嘉凝转到邢克垒所在的学校,所以第二天上课,进教室的邢克垒就看见沈嘉凝坐在他斜前方的位置上。
十四年前,他们是同班同学。
沈嘉凝属于那种自骨子里向外散发冷漠气质的女生,或许是前一天她也看见了打群架的邢克垒,对他并无好感,所以成为同学后的两人相处如陌生人。
学生时代,像邢克垒这种运动型的男生是非常招女生喜欢的,别看现在他逗起米佧很是手到擒来,他却是比较晚熟的,虽然那时偶尔也因为女生写情书给他而沾沾自喜过,可是在校期间倒是没有交过女朋友。
沈嘉凝的出现并没有像许多言情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激起邢克垒的征服欲,虽说是父亲战友的女儿,在他看来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尤其还是个早恋的女生,他很不喜欢。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果出来的那天,连书包都懒得背的邢克垒,把班导要求家长签字的试卷揣在裤子口袋里,猜测着老爸看到分数后是该揍他呢?揍他呢?还是揍他呢?边意态慵懒地抄近路往家走。
经过一条街就看见陆江飞和沈嘉凝,从两人站立的姿势来看,邢克垒判断不出是陆江飞拉沈嘉凝的手,还是他们根本就是在牵手,当然他也无心去管,而正是这份无心,轻易错过了沈嘉凝投过来的求助目光。
迈着流星步,邢克垒迳自走过去,经过陆江飞身边时,他毫不客气地推了对方一把,“借过。”
打群架之后,陆江飞对邢克垒有几分忌惮,尽管内心对他蛮横的语气和推自己的行为很不满,倒也没发火,对视一眼后他扯过沈嘉凝,给邢克垒让了路。
邢克垒挑眉笑了笑,然后痞痞地吹了声口哨,像是在嘲笑陆江飞当众和女朋友调情被他撞见,可是就在他即将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猛然被人抓住了。
邢克垒停住,目光从手臂上那只纤小的手移到沈嘉凝惶惑的脸上,他冷声问:“干什么?”
沈嘉凝咬了一下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他缠着我。”
邢克垒其实想说他缠着她,她拉着自己干嘛,抬眼看向神色瞬间阴郁的陆江飞,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装不明白啊?叫你放手。”
然后陆江飞想把沈嘉凝拉到怀里带走,然后邢克垒在沈嘉凝抓住他小臂不松手的情况下,抢先一步将她揽到自己身侧,然后被坏了好事的陆江飞恼羞成怒先动了手,然后邢克垒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和人打架,然后第二天学校就传开了,说冰山美人沈嘉凝其实是邢克垒的女朋友。
邢克垒没有否认,只是当邢校丰怀着照顾老战友女儿的心思,把寄居在亲戚家的沈嘉凝叫来吃饭时,邢克垒轻描淡写地说:“需要的话我来澄清。”
沈嘉凝冰雪聪明,当然明白他不否认背后隐含的保护之意,她展颜一笑,“不用。”
邢克垒粗枝大叶地没有明白人家这抬眸一笑里芳心暗许的含义,无所谓地耸肩,“随便。”便抱着篮球出门。
◎ ◎ ◎
很快进入高三,邢克垒在邢校丰的打骂和夏宇鸿的劝说下,收了心备考,在此期间,沈嘉凝常以找邢克瑶为由不请自来。
对于邢克垒的个人问题,邢校丰向来不操心,用他对妻子的话来讲就是,“这个儿子大逆不道起来,我也是管不动的。”可见邢克垒有多难管教,所以尽管看出沈嘉凝对儿子的心思,夫妻俩也什么都没说。
在学习方面,男生总有种厚积薄发的冲劲,高二还各科不及格的邢克垒,高三下学期时已经是年级第一了,对于这样的成绩,邢校丰表示满意。
大考最后一天,炎炎夏日里,邢克垒骑自行车去考场,在半路被陆江飞和他一众兄弟拦住。
过程是混乱的,结果是不堪设想的,等手臂和腿都挂了彩的邢克垒摆脱陆江飞赶到考场时,已经进不去了,站在铁门外面,年少轻狂的邢克垒差点把崭新的自行车拆了。
就这样,那一年邢克垒没能如愿考上军校。
震怒之后,邢校丰把他打包扔去了别的城市的部队。
三个月后,有人来部队看他,见到黑瘦但明显结实了的邢克垒,沈嘉凝扑进他怀里哭了。
除了母亲和妹妹,邢克垒没被异性抱过,他尴尬地抓了抓精短的头发,犹豫再犹豫后轻轻拍了拍沈嘉凝的背,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安慰她,“没事,早晚都是要来部队的,上军校也混不出明星大学的水准。”
沈嘉凝哭得更厉害,“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招惹了陆江飞,你也不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找着机会再好好修理那家伙。”他适时退开一步,看到她哭花的脸笑了,“这是涂了几层啊?眼泪都蹭到我的军装上了,回头班长问,我就解释不清了。”
沈嘉凝破涕为笑,“你就爱逗人。”话音未落,她踮脚亲了他侧脸一下。
邢克垒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傻了半天,直到他因训练磨破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摸,他才恍然回神,抽回手,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那个什么,你坐吧,不能坐床啊,破坏了整洁,班长会骂我,你坐小板凳吧。”
谁能想到二十岁不到的邢克垒竟是个腼腆的男生,看他从脸红到脖子,沈嘉凝轻笑出声……
回忆至此,邢克垒就感觉到搂在米佧腰间的手背上被滚烫的泪沾湿了。
米佧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是笨笨的,可是哪怕邢克垒是以男生、女生代替他和沈嘉凝的名字,她还是听懂了。
她确实没奢望过他的过去是一片空白,但当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尤其想到邢克垒主动提及此事必定是有用意的,米佧就有些慌乱。
邢克垒哪里还说得下去,把她僵着的身子扳过来,心疼地以指腹为她抹泪,低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米佧强忍着不哭,“然后呢?”
然后就是自从那天起,沈嘉凝就开始以女朋友的身分每周写信给邢克垒,嘱咐他积极受训、注意身体之类,而且每封信的最后都会写一句,我在学校等你。
偶尔沈嘉凝到部队看他,听到同班战友起哄,“有人来送温暖了,闲人退避。”邢克垒就笑。
尽管从小就飞扬跋扈惯了,但邢克垒绝不是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心知肚明不读军校在部队就没有发展,加上邢校丰常打电话督促他上进,他在次年就不负众望地从部队考上了军校。
可是军校不比一般高校,除了每天高强度训练和定期考核外,假期更是少得可怜,从那时起,他和沈嘉凝就很少见面了,确切地说,自从他入伍,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如此,默认了沈嘉凝女朋友的身分后,邢克垒还是惦记她的,然而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尽管他也尽可能地抽时间去学校看她,想方设法请假想要陪她过生日,可是比起其他男生热烈高调的追求,沈嘉凝身为漂亮女孩的虚荣心他是没有办法满足的。
四年后,邢克垒军校毕业,被分配到电子对抗营下辖的指挥连,半年时间见习班长期满后,他在一群技术兵中脱颖而出,正式授中尉衔,成为副连级军官。
那天他很想与沈嘉凝分享喜悦,却没找到她,邢克垒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和同学出去玩了。
二十几岁的大好青春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开始一心扑在工作上,忽略了沈嘉凝的变化。
有一天,他因训练扭了腰间了下来,再次打电话到沈嘉凝的寝室,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他说找沈嘉凝,那边的小女生像是和谁确定了一下,才嗓音清甜地告诉他,“她和男朋友出去啦,你是谁呀?需要转告吗?”
邢克垒有点傻住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她和谁出去了。”
“你是找沈嘉凝吧?”女孩捂住话筒,邢克垒隐约听到她又确认了一遍,然后清楚地告诉他,“她是和男朋友出去的,就是她学长……”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邢克垒就把电话挂了。
第三章
沈嘉凝是三天后现身的,见了面,她语气淡淡地问:“那天我和男朋友出去了,你找我有事吗?”
本以为她会解释,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邢克垒的心很冷,“如果你说的是气话,现在收回去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如果你是说真的,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直到见面,邢克垒都以为沈嘉凝是因为他忽略她而和自己生气。
“气话?有必要吗?”沈嘉凝冷冷微笑,“邢克垒,你以什么身分要求我解释?”
邢克垒也有点脾气了,提高了音量,“什么身分?你说我是什么身分?”
在他的怒气面前,沈嘉凝以讽刺的语气说:“男朋友吗?不是吧,我们什么时候升级为恋人关系的,怎么我都不知道?”不给邢克垒插话的机会,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迳自说:“你说过让我做你女朋友吗?你说过一句喜欢我吗?凭什么说是我男朋友!”
邢克垒笔直地望进她眼里,“所以你怪我没有给你名分?”
“名分?”沈嘉凝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不值钱?因为最初主动的是我,所以你从来不把我当回事,我都不明白,我凭什么以女朋友的身分每天等你想起我。”
邢克垒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值钱不值钱,你把我邢克垒当什么人!”
“什么人?”沈嘉凝的回应太过冷漠,“高富帅的男人啊。”
冲动之下,邢克垒想问她,如果现在让她做他女朋友,她还愿意吗?然而骨子里的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服不了软,转过身去,他倔强地说:“好,我明白了,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
沈嘉凝却没有立刻就走,“垒子,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扪心自问花了多少心思在我身上,学校里的同学都有男朋友陪着逛街看电影时,我根本找不到你;我过生日,同学朋友都为我庆祝,你却一通电话都没有;六年了,我没收到过一份礼物、一朵玫瑰,我是个女孩子啊,想要被疼被宠的。”
邢克垒想说,别的男生陪女朋友逛街看电影时,他在摸爬滚打训练;她过生日,他因为请假不成和教官起冲突,被关进了禁闭室;至于礼物和鲜花,因为错过了她的生日,他在情人节那天都为她准备了,却在去到学校后联系不上她……然而话到嘴边终究成了一句,“我确实给不了你想要的。”
其实可以试图挽回一下的,可是转念想到自己抱着玫瑰花傻傻地站在那里等她,她或许已经和所谓的学长暗度陈仓,邢克垒觉得没有继续的意义了。
谈恋爱这种事当然是需要两厢情愿的,既然沈嘉凝需要的是个温柔体贴,时时能在身边陪伴的男友,邢克垒决定放手,可是毕竟是唯一一个相处过几年的女孩,说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邢克垒还是消沉了。
他拚命训练,为了疲惫后能安然入睡,他喝闷酒,想试试酒到底能不能消愁,但他打小被老爸邢校丰调教得不只身体素质好,更是海量,往往是越练越有精神,越喝越清醒,最后陪客束文波被搞得有点烦心,很土匪地提议,“要不然我们把那个什么学长干掉吧!”
“我干掉他,我爸就会干掉我。”邢克垒当即赏他一脚,“孰轻孰重啊?”
被欺负的次数多了,老实人束文波藉着酒劲反击了,结果好到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俩居然打了一架,等到第二天出早操时,两大军官脸上都贴了OK绷,样子滑稽得不行。
看着束文波额头上的瘀青,邢克垒有点内疚,“对不起啊,兄弟,下手重了。”
束文波瞪他一眼,“又活过来啦?”
邢克垒嬉皮笑脸,“本来就没死啊。”
束文波踢他小腿一脚,“没用!”
邢克垒挨了一下,吐真言,“我只是有点气不过,守了六年的人居然被抢了。”
束文波又捶他一拳,“有什么气不过啊,你还白抱了人家六年呢。”调侃了几句,他最后说:“军嫂不是谁都能当的,我们的老婆必须要能耐得住寂寞、禁得起诱惑,看来沈嘉凝不适合,你也别执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哥们不差啊。”
“是吧。”邢克垒摸摸下巴,“我也觉得我满优秀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关于沈嘉凝的篇章完全可以翻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沈嘉楠打电话来,说沈正碰见沈嘉凝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地逛街而大发雷霆。
照理说东窗事发该由沈嘉凝自己解决,无奈谁也劝不住沈正,沈嘉楠这才向他求助。
◎ ◎ ◎
来到沈家,面对一室狼藉,邢克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拦住正要动手的沈正,他说:“沈叔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合则聚,不合则散,没必要闹成这样。”
沈正原本还指望邢克垒不知道,失望和生气使他顺手抓起手边的杂志朝沈嘉凝掷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儿!”
沈嘉凝深知父亲有多中意邢克垒,但她也被逼急了,“什么叫不识好歹,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就算你是我爸,就有权利干涉了吗?”
“你还有脸说。”沈正劈手就是一巴掌,随即捂住左胸口。
邢克垒见状转身低声劝沈嘉凝,“你先说句安抚的话,后面的事交给我。”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急了,“难不成你是担心我会逼着你嫁给我?”
沈嘉凝根本不领情,“我为什么要说安抚的话?我有什么错?和你没有关系,你走!”
沈正挣扎着站起来,抬手就要打,邢克垒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截住他挥过来的巴掌,脱口将过错揽到身上,“沈叔你消消气,事实上一直是我在追嘉凝,我们从来不是恋人关系,她有男朋友的事我早就知道。”
“不需要你帮我说话!”沈嘉凝似乎铁了心要和她爸对峙到底,非但不要邢克垒袒护,闻言反倒冲到沈正面前,陡然拔高了音量,“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识好歹,我还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总之我就是不喜欢邢克垒,你能怎么样?”
“沈嘉凝你够了!”邢克垒厉喝一声打断她,连续地深呼吸,“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邢克垒不会死皮赖脸纠缠,所以你大可不必糟蹋自己!”
沈嘉凝疯了一样大笑,“邢克垒你真傻,都这样了还护着我。”与他迎面而立,她不计后果地说:“我连绿帽子都给你戴了,你说我是有多嫌弃你。”
向来自制的邢克垒忽然就失控了,猛然抬起手朝她扇过来,却在快触到脸颊时硬生生压住掌力,可是他们距离太近,根本就来不及,他的巴掌还是拍到她左肩上。
沈嘉凝本就纤瘦,瞬间就被打得向旁边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
沈嘉楠惊得扑过来,“姊你没事吧,邢大哥他……”
邢克垒一把扯过她,寒着脸看向沈嘉凝,“到此为止啊,沈嘉凝,否则我真的打你。”说完,他没说一句抱歉的话,转身就走。
沈母拉住他,“垒子你别听嘉凝胡说啊,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你别不要她啊。”
如果说沈嘉凝因为他对她的忽略而选择和别人在一起,邢克垒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冷静过后他也知道自己有错。
现在的问题是,一个他曾经以为冰清玉洁的女孩居然说出如此绝情、如此难听的话,邢克垒怎么能不生气,“沈姨。”他拨开沈母的手,一字一顿说:“我要不起她。”
那晚邢克垒和沈正喝酒,他半醉着说:“沈叔你别劝我了,就凭她今天这表现,我哪还敢要她啊,你就顺了她的心,让她找个自己看得上眼的吧,毕竟是她要过一辈子的人,身为父母,你和沈姨也不能强迫,是不是?”
眼看这么好的女婿就这么没了,沈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垒子啊,是沈叔没福气。”
邢克垒摆手,“你别这样说,真的有我这么混的女婿,你就得没辙,看见了吧,当着你的面我都敢打她啊,你还指望她能把我变温柔了?”话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对她,我打就打了,谁教她说那种话气我啊,不过对你,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说到底她是你女儿,你要打要骂怎么都行,我动手就不对了。”
摇摇晃晃起身给沈正鞠了一躬,他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沈叔。”
沈正自觉受不起,抬手扶他坐好,“她该打!”
“你这么说,我就不道歉了。”邢克垒有点喝多了,他闭着眼睛趴在桌上自言自语,“不过我得说一句,我可没碰过她,绿帽子什么的千万别往我头上戴,日后对我老婆交代不了。”
回到宿舍,醉意深浓的某人捶着束文波的胸口质问:“我哪里不好?哪里?她姓沈的凭什么看不上我,凭什么啊?”
好不容易把人扛回来,束文波可没力气招惹他了,赶忙安慰说:“我帮你找个比她好一百倍的气死她。”
邢克垒呈大字状躺在床上吼:“能找到吗?”
束文波顺口回答说:“这都是谦虚的说法,你一努力,说不定找到一个比一百倍还好的。”
“这样啊。”邢克垒咂咂嘴,翻了个身嘟哝说:“那就找个好的,用事实告诉她,没有她沈嘉凝,我照样过得很好。”
兄弟失恋,束文波反而笑了。
◎ ◎ ◎
之后邢克垒继续奋发图强,向步兵巅峰迈进,报名参加了特种兵选拔。
就在他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层层考验,即将去训练营时,准妹夫李恒为救人质牺牲了。
抱着李恒失去体温的身体,怀有身孕的准新娘邢克瑶崩溃了。
这种情况下,邢克垒哪里还走得了,他放弃了成为特种兵的机会,向部队请了假回家照顾妹妹,同时和李念准备李恒的葬礼。
那是异常沉重的一段时间,邢克瑶万念俱灰的绝望,父母和李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椎心之痛,通通压在邢克垒和李念两个男人身上。
多少个夜晚,耳边回响着妹妹和双亲的痛哭或低泣,他们也差点承受不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这时沈家又传恶耗,一场车祸不只夺走了沈正的生命,沈嘉楠的腿更是落下了终身残疾。
沈正的葬礼异常冷清,沈母因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沈嘉凝和沈嘉楠姊妹俩还在昏迷中尚未清醒,是邢克垒一手操办,送了沈正最后一程。
等事情告一段落,邢克垒回想从交警队获知关于车祸的经过,再结合行车路线,他惊讶地发现沈正似乎是要开车去部队,去部队的话,除了找他还能干什么?
想到车祸或许与自己有关,邢克垒忽然觉得接受不了,于是等待沈家姊妹苏醒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手术过后,沈嘉楠告诉他,由于听说他要去特种部队服役,沈正要带着沈嘉凝去部队找他。
他再去找沈嘉凝确认,她却失语了,没有答案的回答仿佛是最残酷的真相,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让邢克垒整整半个月无法入睡。
他不断地问自己、问束文波整件事情里他究竟错在哪了。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抓着邢校丰的手,红着眼睛问:“怎么变成这样?”
他守在沈嘉凝的病床前,自言自语一遍遍重复,“为什么找我?为什么?”
他在清冷的早晨来到沈正墓前,嗓音哑得不行地说:“沈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
那是邢克垒生平第一个誓言,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
就这样,沈家母女三人成了邢克垒责无旁贷的责任,他安排她们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他负担她们生活的一切费用,他供沈嘉楠读大学,定期到沈家探望。
也正是那个时候,在军饷不足以应付大量开支的情况下,他伸手向老妈借了一笔钱,一部分用于支付沈家母女的医药费,一部分用于创建邢府这间餐厅。
两年后,他原数奉还,外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当成感谢老妈援助的利息。
在此期间,沈嘉凝的神秘男友始终没有露面,而邢克垒从沈母的疯言疯语中得知发生车祸那天,沈正和沈嘉凝根本不是要去部队,他恍然反应过来,去他部队的路和陆军医院是一条。
邢克垒也曾专程去到陆军医院询问沈嘉凝的旧同事,竟然没有人知道她和医院里哪位男医生谈过恋爱。
邢克垒终究还是问了沈嘉楠为什么骗他,沈嘉楠哭着说家里已经那样了,怕连他也不管她们,至于沈正拉沈嘉凝去陆军医院干什么,她不清楚。
想到他们的遭遇,邢克垒还能责怪谁,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依然一如既往地负担着沈家母女的生活。
时间会沉淀许多事情,当从愧疚的阴影中走出来,邢克垒开始过回原来的自己,依然有点痞,依旧有点无赖,但却更加清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要找什么样的老婆,哪怕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孩出现,他始终遵从心的指引,宁缺勿滥。
得知沈家的车祸与儿子无关,夏宇鸿也是如释重负,然后不只一次威胁邢克垒抓紧时间领个老婆回来,否则她就跳井了。
每每这时,邢克垒总是嬉皮笑脸地逗老妈,“什么年代了你还跳井呐,有井供你跳吗?”
邢校丰就会接过话,“小兔崽子你再乱说话,你妈真的会让我现在挖井。”
邢克垒朗声笑说:“你别觉得委屈啊,说到底我妈这套还不是跟奶奶学的。”
尽管老妈确实用过同样的方法催他结婚,可是被儿子嘲笑,老脸总是挂不住的,于是邢校丰的大掌就打过去了。
邢克垒躲不过,跳到老妈面前,“妈,爸打我啊,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打我等于打你,你管不管?”
见他老大不小了还耍赖,夏宇鸿笑骂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 ◎ ◎
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在遇见米佧之前,说真的邢克垒没有认真思考过。
当他们第一次遇见,她在获救后向他投来依赖的眼神;庆功宴那晚被他冒犯后楚楚可怜的低泣;他逗她时含羞带怯地骂他的娇俏模样。
答应做他女朋友后憨憨地要求要对她好点的傻气;她为邢克瑶输血后晕倒在他怀里前,那虚弱又令他格外安心的微微一笑;她勇敢地向爱琳宣告和他谈恋爱时的罕有坚定;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钻进他大衣里抱住他的腰的那份娇柔……
他意识到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孩是多么可遇不可求。
邢克垒终于知道,所谓爱情就是遇到一个无论多笨拙、多傻气、多爱哭、多能撒娇的女孩,你只想无所求地哄她疼她宝贝她,想方设法逗她。
遇见米佧,邢克垒意识到世间所有的女孩都和他没有关系,唯独他女朋友最柔软和温柔,最需要他疼爱和呵护。
抱住静静掉眼泪的米佧,邢克垒低语说:“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早早遇见你。”哪怕那时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生,他都愿意等她,多久都行。
和沈嘉凝的故事,那漫长的十四年光阴很快就讲完了,包括那些邢克垒至今没搞清楚的曲折,尽管还是有些把握米佧不会因此和他掰了,但终究是忐忑的。
久久不见她说话,他以脸轻轻蹭蹭她的颈窝,喃喃说:“宝贝,不要不高兴。”
然而无论沉重与否,米佧又如何高兴得起来,想到那个在他人生十四年光阴里存在的女人,她无言以对。
“我该回家了。”挣开他的怀抱,米佧从沙发上拿起包包就走。
邢克垒心里难受,但又无法强迫她留下,他追上去牵住她的小手并握紧,“我送你。”
米佧没有挣扎,或许是因为知道挣不过他,抑或是贪恋他掌心的温暖。
一路沉默,越野车在米宅外停下时,邢克垒按住米佧推车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还和我一起过年吗?”
邢克垒嚣张惯了,生平头一次放低了身段问得如此小心,体会到话语中隐含的期待,米佧没有直接回绝,她低声说:“我不知道。”
标准的米佧式回答让邢克垒燃起星星点点的希望,倾身过去揽臂将她抱进怀里,“我不逼你。”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拍她的背,他放柔了声音,“不过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瞒着我今天去了沈家,不是让你接受或承担什么,要对我有信心好吗?等一下早点睡,有什么想问我的随时都可以问。”
米佧的眼睛湿漉漉的,胸臆间有种情绪在翻涌,酸涩得令她说不出一句话。
邢克垒看着她下车,走向米宅大门,百米左右的距离她没有回头。
他在外面停留了很久,米佧房间的灯始终没有亮起,他知道她一定是躲在房间里哭。
寂静的夜,米佧站在窗前看着那辆越野车停在楼下没走,片刻后车内亮起微弱的光,然后很快地,她的手机就响了,是简讯提示音。
邢克垒写着,宝贝,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晶莹的泪模糊了视线,米佧抱膝坐在地毯上,默默掉眼泪。
她确实有疑问,比如沈家的姊姊现在怎么样了?比如邢克垒是否还对她有感情?比如他是不是准备一直照顾沈家?比如他是有多喜欢自己,而这份喜欢又是不是一时兴起?
整个人被各种问题占据,好像迫切地需要他保证什么,又害怕承诺的无力,总之在知道邢克垒那一段过去之后,米佧竟开始害怕失去,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她是喜欢邢克垒的,所以很介意他可能像喜欢自己一样喜欢过别人,或是像对自己一样对别人好过。
随后两天米佧刻意回避了邢克垒,甚至连查房都没和贺雅言去看邢克瑶。
邢克垒也没有打电话给她,只是总有简讯来。
清晨时,我来看瑶瑶,你不想见我的话,我就不去办公室。
中午时,午饭我让大嫂帮你带过去,都是你爱吃的菜,趁热吃。
晚上,衡衡问起你,我说舅舅惹舅妈难过了,所以你不理我。
深夜时,我明天起开始休假。
刚刚他传来,宝贝,简单到只有两个字,可是米佧知道他想说什么。
见米佧拿着手机发呆,贺雅言把某人请她转交的爱心午餐推过去,“听说邢克垒身体不太舒服,刚刚见他,我建议帮他做个检查,他说不用,可是我看他走路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是腰不舒服还是腿。”见米佧抬眼,她继续说:“我是怕他积劳成疾引起骨裂什么的,赫义城以前因此住过院……”
她的话还没说完,米佧就冲出去了。
贺雅言轻笑,转而打电话给邵宇寒,“表哥,有些话或许我不该说。”
邵宇寒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直说。”
贺雅言斟酌了一下措辞,“米佧属于那种一旦开始一场恋爱,就是一辈子的女孩。”
“你是想告诉我说她已经对邢克垒有了感情?”尽管是问句,邵宇寒却不需要贺雅言的回答,他笑得苦涩,“雅言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否认对米佧的心思,不过夺人所好的事情我不会做。”
如果他们没确立关系,他会和邢克垒公平竞争,一旦他们成为恋人,他必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不会亦不屑。
贺雅言抱歉地说:“表哥对不起。”
邵宇寒笑得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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