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作者:心宠
书 名:帝师系 列:单行本
作 者:心宠
出版日期:2013年7月17日
【内容简介】
人人都道太子脾气暴戾、不学无术,
可在她看来,他只是孩子气了点,虽然时常与她拌嘴斗气,
两人感情却相当好,亲如姊弟,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有意无意探询她愿否成为太子妃,
他怎就不明白,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她只是罪臣之女,
虽文采受到太后赏识、指派为太子太傅,但也只是枚棋子,
更遑论在这权力纠葛事事图谋的宫中,他的婚姻岂容自己,
且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向她施压,要她明白自己的身分,
她只好假意对将军之子有意,更远赴南疆半年,
本以为能藉此淡忘他,而他也能选择一个真正匹配的对象,
怎料再相见,对彼此的感情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深刻,
为了能够相伴左右,她鼓起莫大勇气接受他的心意,
就算未来会有难以想像的阻碍、就算没名没分也甘之如饴,
怎料意外被她知晓,他为了皇位竟不惜牺牲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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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他记得初次见她,是在一个夏天。
并不算太炎热的夏天,阳光却显得特别强,衬得窗外的树木格外浓绿。大清早,蝉便开始鸣叫,哗哗哗的声音,似长风吹打扇页。
他记得自己坐在文华殿里,这里是太子读书的地方。
身为昭国太子,他从来不喜欢读书,或者说,四书五经他都读厌了,再也找不出丝毫新鲜感。
可是,他的老师们,仍旧叫他再读一遍、再读一遍,在这炎热的季节里,让他十分心烦。
前几日,他发了一顿脾气,赶走了所有的老师,这会儿,朝野上下都已经传遍了,说太子暴戾、不学无术。
父皇派人来训斥了他一顿,母后亦亲自来斥责,然而,他倔得很,谁的话也不听,还扬言道:“大不了把我这个太子给废了。”
冷静下来后,他也明白这么说不妥,可又拉不下脸道歉,更让人觉得他这个太子不长进。
此刻,他坐在文华殿里,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再敢来烦他。他想,这或许是他最后一天坐在文华殿里了,明天,父皇一声令下,太子或许就换人了。
他忽然有点恐惧,彷佛迷了路一般,四周绿荫森森,阳光也照不进来。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她。
她穿着一身绿衫,就像窗外的绿叶,有片刻,他以为是光影交错的幻觉。
她长得并不算美丽,只称得上清秀,不过宫里美丽的女子太多,看到她,他反倒有种清爽悦目的感觉。
“小宝,老师已经来了,为何还不坐好?”她盈盈而笑,开口道。
“小小小……宝?”他大为诧异,“你在叫谁?”
“当然是你呀!”她眨眨眼睛,“这里除了我们俩,还有别人吗?”
他怔愣了好半晌,方才厉喝道:“大胆,竟敢对本太子无礼!”
“我听太后常这样唤你,”她对他毫无畏惧之色,“所以身为老师,我也可以这样唤你。”
“老师?”他瞪大双眸,难以置信。
“对啊,太后说,如今朝野上下,再也没人敢管束你了,所以派我来当太傅。”她再度巧笑,“小宝,快把书拿出来,咱们从《诗经》开始读起……”
“你到底是何人?”他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快要中暑一般。
“我是太后宫中的女官,有琴南。”她报上姓名。
就是前任丞相的遗孤、七岁就会作诗的才女吗?听说太后十分喜爱她,打算收作义女。原来是她……
“小姑娘,你几岁了?”知道了她的底细,他倒镇定下来,眯眼打量她,“比我还小好几岁吧?呵呵,也好意思当我的老师?”
“小宝,你不是才十六岁而已吗?”她学着他的样子,昂头睨着他,“老师我已经十九岁了,就算是平时,你也该称我一声姊姊。”
她长得比他高,他承认,在她面前,他的气势就矮了一截,关键的是她并不怕他,彷佛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孩,“太子”两字对她不起作用。
“信不信我诛你九族?”他拿出从前吓唬其他太傅的那套来吓她。
“哦,我的九族中只剩我一个人了,”她依旧微微笑,“不过可惜,我有太后所赐的免死金牌在手,小宝,你能奈我何?”
“你……”这一招行不通,他突地想到可以给她一些好处,让她升官之类的,可她一个女孩子,加什么官进什么爵呢?他发现,从前的一切手段,对她都无用。
终于,他明白为何太后要派她来,除了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女娃娃,世上恐怕再无人能管束他了。
“把书拿出来,咱们从《诗经》开始读起!”
她的长裙自他面前摇曳而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种挫败感。
人不能着急,情急之下容易冲动,说时迟那时快,他在气愤之中干了一件从不会对女孩子做的事——从坐垫里抽出“咕咚”朝她扔了过去。
咕咚是他养的一条小蛇,几乎所有太傅都被它吓倒过,其中一人还曾心悸症发作,告老还乡。
“蛇!”他大嚷道。
她回过头来,咕咚正好不偏不倚地落进她的怀里,霎时,她一阵沉默。
他有些得意,本欲等着她放声尖叫,再指着她哈哈大笑,然而,她却先笑了起来。
“这是草蛇,”她一手掐住咕咚的脖子,微微举高,对着阳光仔细打量。“小宝,你也太没出息了,为什么不养毒蛇?”
闻言,他顿时全身僵硬,无言以对。
没出息?
十六年来,虽然他被说过无数次没出息,但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孩子如此羞辱。
他发现自己完全降不住她,难道,真要乖乖束手就擒,称她为师?
他,不甘心。
第1章
翟无忌摊开手中的美人图,目光微凝。自幼他便见过不少美人,但不得不承认,画中之人的确称得上倾国倾城之绝色。
他的目光不由得住下移,看了看一旁的落款小楷。原来是曹将军的女儿,曹丽华。
印象中,他俩小时候是见过的,那时候她还没出落得如此沉鱼落雁,也难为了相貌粗犷的曹将军,竟生得出这样貌美的女儿来。
他摇头轻啧,将画卷搁到一旁,抬眸之间,却见有琴南在花叶间望着自己,嘴角带笑。
“殿下一定是中意了吧?”
“何以见得?”翟无忌挑眉反问。
“其他画卷,殿下只瞅一眼便远远扔开,唯独这一幅,算是多看了一眼吧。”有琴南答,“所以比较起来,肯定是中意此女多一些。”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他耸耸肩,不由得跟着笑了。
“我还能猜出,此女到底是谁。”她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哦?”翟无忌更为意外,“那你倒是说说。”
“曹府的小姐吧。”有琴南一语中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诧异地双眸圆睁。
“这些图卷,之前太后与我一同看过了,”她笑道,“曹府千金有倾国之貌,纵然对她无意,也会多看几眼的。”
“有琴南,”从小到大,他都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起初是戏谑,后来却越发感到亲厚,“你觉得本太子该挑哪一个当太子妃呢?”
“太子妃的人选当然要由殿下自己作主了,”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哪是旁人能多嘴的。”
闻言,翟无忌不禁微微蹙起眉。
说实话,他很讨厌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哪怕他身边一个宫女,听说他要纳太子妃了,都会紧张或期待,偏偏只有她,这般气定神闲。
不知怎地,他期待她能有一点点……嫉妒。
“有琴南,”他忽然半开玩笑地道:“要是本太子纳你为妃,如何?”
她本提着花洒的手,听到这话,手腕似乎凝滞了片刻,不一会儿,依旧轻松地笑道:“殿下又在戏弄我了。”
“何以见得不是真心?”翟无忌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天下女子何其多,哪里轮得到我呢,”有琴南略微低下头,“我本就比殿下年长,何况,还是罪臣之女。”
她娘亲早逝,父亲又因罪入狱、病死其中,要不是她的文采被太后赏识,有太后护持,这世上哪容得下她呢?
“抛开这些皆不谈,”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身影,“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沉默了,花洒仍在哗哗地往外喷水,水花在阳光下格外明亮,声音在静寂中格外清亮,彷佛盛夏的午后下了一场大雨,直到盆栽上落满了星星般的水珠,她才开口——
“不愿意。”
他难以置信,但她思索了许久,又这样郑重地回答,可见并非戏言。
他想问她为什么,可他马上意识到,若如此开口,损的就不只是他的颜面了,说不定心尖会被她的答案刺痛,就像永远都不要傻得去试探深渊究竟有多深,聪明如他,明白点到为止才是好。
“好歹我也是太子殿下,”翟无忌想缓和一下气氛,勉强涩笑,“你也不给我点面子。”
“太后午睡该起了,”有琴南却答道,“我得去请安了。”
“不再教我温一遍书了?”他难掩失望。
“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给殿下的了。”她微笑。
的确,她只比他大三岁,如今,他的才学远在她之上,对她而言,每日到文华殿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更精确点来说,她比较像是来照顾这些花花草草的。
搁下花洒,她取过一只托盘,摘了几朵窗前的深紫色蔷薇,打算待太后午睡起身后,服侍老人家簪花。
翟无忌知道,这些年来,她在宫里活得处处小心、事事留意,唯一俏皮的时候,大概就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可等他娶了妻,大概再也看不到她轻松自在的那一面了。
他忽然有点心酸,望着她拽裙而去,彷佛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一般,心中产生了万般不舍。
“有琴南——”他忍不住出声唤住她。
“殿下还有何吩咐?”她回眸,诧异道。
“你已经好久没叫我小宝了,为什么?”他莫名其妙这么问道。
“呵,”她还莞尔淡笑,“我可记得,殿下从来都不愿意我叫你小宝。”
“是不太愿意……”那样的称呼,彷佛他比她矮一大截似的。可现在,他却非常渴望她再这么唤他,彷佛能因此回到无拘无束的少年时光。
“那不就行了?殿下。”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托着鲜花,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剩下他,窝了一肚子气。
若她遵从宫廷礼数,就该向他跪安,得到他的恩准再离开。若她不遵礼数,就该像从前那般叫他小宝。这样不伦不类的算什么?
过往的亲厚感似乎在渐渐消失,却又没有完全消失,这样矛盾的感受,实在让他难受。
翟无忌望着面前的画卷,忍不住生出怒火,长袖一拂,画卷散落一地。
其实他何必对有琴南这样上心呢?她不过是太后派来监视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也长得不算太漂亮,总是穿着过时的宫装,素净得还不如窗外的竹林。
可是,他却越来越舍不得她,总是记起她给他说的那些乡野小故事,比如下了雪的山神庙里住着狐女、湖岸的沼泽地里有蛙人。
他喜欢她时而嫣然一笑的神情,恰如冰雪中红梅乍绽的妩媚,不为世人知晓的娇俏可爱。
还有很多很多,这三年来点滴积累,像水滴石穿一般,在他心里留下斑斑点点,难以忘怀。如今,他要娶妃了,可他发现自己就想娶这样的一个女子,陪他继续过这种波澜不兴却清新隽永的简单日子。
可这个发现,就像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包括她。
告诉她,会吓跑她;昭告天下,更会引起轩然大波。
翟无忌抿唇寻思,希望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深紫色的蔷薇插在发髻上,一种庄重的美感油然而生,与年近花甲的萧太后十分相宜。
萧太后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笑道:“南儿,还是你懂哀家的心思,别人摘的花,都不对眼。”
“太后过奖了。”有琴南静静退到一旁。
萧太后虽然疼她,但她知道,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分,萧太后最欣赏她的乖巧和文采,这也是她这个罪臣之女,能在宫中存活这么久的原因。
“太后昨夜似乎没睡好?”有琴南注意到萧太后眼下淡淡的青色,就算睡了一场午觉起来,还是无法褪去。
“还说呢,皇后又到哀家这儿哭闹了,”萧太后叹气道,“说皇上近日老陪着淑妃,已经半个月没去过她宫里了。”
“其实皇后娘娘何必担心,”有琴南笑道,“皇上虽然宠爱淑妃,但与皇后仍是伉俪情深的。”
“哀家也不是偏袒皇后,不过淑妃有时候是太过骄纵了。”
皇后是萧太后的远房侄女,就算萧太后不欣赏其个性,为了氏族荣光,也得保住皇后在宫中的地位。
“南儿,你可知当年哀家为何要派你去当太子太傅?”萧太后忽然问。
“为了太子殿下好,也为了皇后娘娘好。”有琴南思忖片刻,答道。
“你的文采和灵巧从小就显现,除了这些,其实最大原因是为了哀家自己好。”萧太后笑道,“太子若废了,皇后之位肯定也不保,淑妃若扶了她儿子上位,咱们萧氏一族在这宫里也活不下去了。”
萧太后这话说得直白,有琴南自然明了。
“幸好,无忌那孩子还算听你的话,”萧太后道,“哀家就知道,男孩子都爱听漂亮姊姊的话。”
呵,当年在宫中,唯有她能管得住无法无天的太子,不过,现在她已经没那个胆子管他了,随着年龄增长,她更能体认到两人身分的差距。
“无忌看过那些画卷了?”萧太后忽问。
“看了,”有琴南颔首,“不出太后所料,殿下的确对曹将军的千金多看了几眼。”
“曹丽华那孩子的确生得漂亮,只要是男人都会多看几眼的,”萧太后满意地笑着,“无忌想要继承大统、巩固江山,曹家的帮衬不可少。”
“这么说,太后也认定了曹府的千金?”有琴南问。
“南儿,你以为如何呢?”萧太后反问。
有琴南怔了怔,“臣女哪敢妄言。”
“你与无忌天天在一块,他也最听你的话。如今,他要娶妻了,以后与你见面自然会少了,”萧太后的眸光满含深意,“你心里是何滋味?”
原来……萧太后是在试探她吧?
呵,也难怪,这世上觊觎太子妃宝座的女子何其多,何况是她这么一个近水楼台之人,萧太后会怀疑她不足为奇。
本来,她并不觉得怎么样,可萧太后这样一问,偏偏生出了许多思绪来。
她伺候萧太后这许多年,脾气秉性老人家是最清楚的,但到头来还是怀疑她、提防她……她视萧太后如祖母,可对方真待她如孙女吗?萧太后经过后宫无数争斗,可能任何人都无法令她真正信任。
虽然身为罪臣之女,但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一等,心中骄傲犹存,偏偏连最器重她的太后都认为她没资格与翟无忌匹配……
“南儿,哀家在问你话呢。”萧太后见她不语,催促道。
“太后恕罪,”有琴南回道,“臣女只是想到了娘亲。”
“哦?”萧太后眉一挑,“为何忽然想到了令堂?”
有琴南的眸光突然变得黯淡。“方才替太后簪花绾髻时,想到从前我娘也是这般坐在镜前,不过,替她梳头的,却是家父。”
“令尊与令堂想来感情甚好。”萧太后点头道。
“从前是很好,男子肯屈尊替妻子绾发,也算难得了。”有琴南倏忽有些许哽咽,“可我父亲到头来还是纳了两房小妾……”
“男人都是这样的。”萧太后不由叹息一声。
“臣女愿一生留在太后宫中,陪伴太后。”她想,这样的回答,萧太后应该懂得了。
“傻孩子,哀家还希望你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呢,”萧太后彷佛顿时放心了,笑道,“满朝青年才俊,无论你看中谁,哀家都可替你作主。”
呵,满朝青年才俊?换句话说,就是除了太子殿下以外……
“对方至少得比臣女年长几岁才好。”有琴南刻意强调。
萧太后故意问道:“为何?”
“我父亲便是比我娘小了两岁,一开始看不出来年纪,两人感情自然是好,可渐渐的,我娘亲年老色衰,父亲却依旧丰神俊朗,恩情自然是不在了……”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生怕再多说一句,眼泪就会忍不住流下来。
“可怜的孩子。”萧太后亦戚戚焉。
无论这语气多么哀戚,但有琴南听得出来,其中有一种舒心的意味。
世事薄凉,何况是身处最无情的宫中,还要人真的同情你吗?能给你一寸立足之地便不错了。
有琴南告诉自己,要知足。
选太子妃的这一天,正值翟无忌生日,阳光和暖,清风犹徐,彷佛真是一个吉日。
萧太后说,虽然是挑选太子妃,但不必太过严肃,怕吓着了孩子们,不如就在御花园中摆一出歌舞宴,大伙儿一道喝喝茶、聊聊天,也自在些。
有琴南很早便到了现场,今天她特意穿上女官制服,一身月白,配以男人般的帽子,站在太后身侧,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但即便如此,也能发现不少人在偷偷打量她,窃窃私语。的确,她身为太子最亲近的人,难免会招议论。
替萧太后沏了茶,还在奇怪怎么翟无忌这会儿还不见踪影,忽然一名小太监跑过来告诉她,太子请她到水阁一聚。
有琴南心下诧异,却知翟无忌向来出牌不按常理,只好匆匆来到水阁,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唉唷,今天这身打扮挺特别的啊!”翟无忌一见她便笑道,“倒让人想起史书上画的,则天皇帝身边的上官婉儿。”
“历朝历代,女官服饰不都如此吗?”有琴南淡淡道,“寻常得很。”
“我倒觉得十分漂亮,衬得你更有气韵了。”他不断夸道。
“殿下好像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要看漂亮女子,御花园里此刻很多。”她意有所指地道。
“听说有人给你送礼了?”翟无忌忽然问。
“殿下真是消息灵通,”有琴南笑道,“不错,淑妃的侄女张敬柔,的确给我送来了一些首饰。”
她身为太子太傅,宫中都传说太子最听她的话,有人贿赂她也不足为奇,且张敬柔自知姿色比不过曹丽华,在宫中上下的打点自然也会多些。
“说来也怪了,淑妃一向看本太子不顺眼,居然舍得将侄女嫁我?”他故意调笑道。
“朝中的婚姻一向如此,个人喜好皆不重要,能得到好的结果才是关键。”她意味深长地道。
“那么张敬柔与曹丽华,哪一个能让本太子得到更好的结果?”翟无忌反问。
“张敬柔是文臣之女,曹丽华是武将之后,说来各有千秋。”有琴南徐徐回答,“太后与皇后娘娘自然是属意曹丽华,不过若与张敬柔结亲,淑妃那边与殿下的关系倒会有所缓和。如若不然,驳了淑妃的面子,只怕这怨结得更深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本太子不便得罪淑妃,”他笑道,“但也不能违了太后与母后的意吧?”
“若是找到一个法子……”她思忖道,“比如假借神佛之名,向世人证明与曹丽华结缘是天作之合,想必淑妃那边也无话可说了。”
“你倒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翟无忌抬眸凝视着她,“咱俩可真有默契啊!”
“怎么,殿下早已找到办法了?”有琴南一怔,随后笑道:“那可好了,何必还要我来多言呢!”
“有琴南,你为何能如此心平气和?”他有些不悦地问道。
“什么?”她不解。
“本太子还盼着你能吃醋呢,你倒好,分析得这样清楚妥当、不疾不徐。”语气中似有万般埋怨。
有琴南心里不由咯一声,像是车轮压过碎石。然而,她却只能回以微笑,纵使胸中有任何悸动,都必须船过水无痕。
翟无忌不动声色地瞅着她的表情,知道这样的话题再继续下去,只是徒增尴尬,于是话锋一转,“今天是我生日,你要送我什么礼物啊?”
“啊?”她原本有些飘远的心神,瞬间被拉了回来,“礼物啊……”
“你该不会没准备吧?”他轻哼,十分不满。
“殿下还在乎我这小小礼物啊?”她被他幼稚的表情给逗笑了。
“礼物不嫌多。”翟无忌打量着她,“你要没准备,我就要你腰上那块玉佩。”
“当然准备了,礼物在御花园里呢。”
他的生日,她何曾忘记过?
“是什么?”他像个孩子般好奇。
“赏花宴该开始了,殿下去晚了不好。”她镇定地提醒道。
翟无忌嘴角轻抿,彷佛有一丝不悦,但终究隐忍下去。“那就随本太子去吧。”
说着,他衣裾一甩,大步而去,裾上的盘龙图纹,彷佛在郁闷中游动。
这么多年了,他何时高兴、何时生气,她都一清二楚。但有时候,她不得不装傻。
他走了两步,冷不防停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额上渗出汗珠,脸色骤然苍白。
“殿下,怎么了?”有琴南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心想他这气是否也动得太大了。
他不语,只是深深地蹙着眉,不像是故意要耍她,而是身体真的不太舒服。
“没事儿,”半晌之后,翟无忌才略显有气无力地道,“最近经常如此,想必看书看得累了。”
“原来你有在看书的?”有琴南松了一口气,这才顺着他的话打趣道。
“假如不是看书看累了,就是某个人把我气着了。”他恢复笑颜,冲着她眨眨眼睛。
“谁啊?”她装傻。
“猜不出来吗?”他摇摇头,“那就使劲猜猜。”说着,他继续行去,将她扔在身后。
有琴南虽然深知他话里的隐喻,却也只得装聋作哑。
天空的云朵看看就好,凡人无法亲手采摘,又何必徒生奢望?
御花园中,众待选千金早已等得不太耐烦,皆引首企盼,远远瞧见翟无忌来了,不由得纷纷起身,笑意嫣然。
有琴南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跟在翟无忌身后,低着头,不想让人注意到她,然而他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要故意戏弄她一般,硬是停下脚步,等了等她,惹得众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地投射在她身上,有猜测、有敌意。
有琴南心下叹了一口气,既然翟无忌有心将她推到人前,那便这样吧,反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这样的念头刚闪过,心头也跟着坦然许多,当下快速跟上他的脚步,随侍左右。
这样的举动倒教翟无忌诧异了,彷佛被反将了一军,表情难掩诧异。
“皇孙,你到哪里去了?”萧太后笑着责怪道,“害大伙儿好等。”
“孙儿刚才被茶水洒了衣服,换去了,耽误了些时间,”翟无忌行完礼后站定,恭恭敬敬地道,“害皇祖母好等。”
“今日不必如此多礼,快来见过你的几位妹妹。”萧太后连忙催道,“丽华和敬柔,都是你小时候见过的。”
此刻,曹丽华与张敬柔各立在左右的茶案边,向翟无忌徐徐施礼。
曹丽华一如画卷上那般动人,霞红的衣衫上绣着金丝银线的牡丹,更衬其绝丽容颜。张敬柔虽无这般美艳,但另有一种清雅气韵,倒也没被比下去。
“两位妹妹好,”翟无忌回礼道,“许久不见,倒真认不出来了。”
“太子殿下金安,”张敬柔抢先道,“臣女听闻殿下风雅,最爱品箫,日前觅得古箫一支,献予殿下赏玩。”
说话间,已经呈上一只白玉匣子,果然有稀世古箫置于其中,玲珑可爱。
“敬柔妹妹真是风雅之人,”曹丽华笑道,“此等珍物,我们自然是寻不来的,但听闻太子殿下素来也爱诗画,日前家兄路经江南,恰好购得岁寒三友的诗画数卷,以贺殿下生辰之喜。”
岁寒三友是当下最出名的三位诗画大家,常人求见作品一观皆不可得,更别谈购得数卷了,此份大礼,可见将军府之用心。
“这些东西都很珍贵,”萧太后意有所指地道:“皇孙,你不可全收了,会遭天怨的。不如这样,就挑一件你最喜欢的收下即可。物不在多,而在是否为心头所好,若是机缘巧合,觅得自己心爱之物,终身珍惜,也就是了。”
萧太后这话,众人听得明白。若是翟无忌喜欢谁,就收下谁的礼物,暗示谁会是将来的太子妃。
这样的做法,含蓄隐喻,落选者也不至于太过失了颜面,符合皇家一贯的作风。
不过,有琴南倒想看看翟无忌到底会如何选择,曹丽华与张敬柔各有千秋,他到底喜欢的是哪一类型的女子,她真的很想知道……
“皇祖母,孙儿觉得这些都是稀世礼物,收哪一件都好、不收哪一件都不好,”翟无忌微微勾笑道,“不如,别让孙儿自己决定吧。”
“你不决定,何人来决定呢?”萧太后笑,“毕竟是送给你的礼物啊。”
“孙儿自幼养了一条灵蛇,名叫咕咚,向来最知孙儿心意,不如就让它来决定好了,都说蛇是龙之子,这,也算上天的旨意吧。”
“让灵蛇来决定?”此语一出,不只萧太后,满堂皆惊,“如何决定呢?”
“待会儿孙儿便将它放出来,它爬到哪位妹妹面前,孙儿就收下哪位妹妹的礼物,”翟无忌笑道,“妹妹们不必惊慌,咕咚不咬人的。”
众千金皆花容失色,但也不好驳了太子的脸面。
“来人,去把灵蛇带上来吧!”翟无忌吩咐平日随侍身边的太监道。
有琴南眉心微蹙,她是有料到翟无忌会有鬼把戏,但没想到是这一招。她不觉得咕咚是什么灵蛇,更不可能像猫儿狗儿那般听话,他要如何指使它?
“南姊姊,替我沏杯茶吧。”她正寻思着,翟无忌却忽然向她招手道。
“身旁有随侍的宫女,你却指派哀家的女官,”萧太后道,“还嫌南儿不够累吗?”
“南姊姊沏的茶最对孙儿胃口了,”翟无忌故意不满地道:“皇祖母也太疼她了,孙儿都要嫉妒了。”
这样的话,惹得萧太后一阵笑,也由着他去了。
这个时候叫她沏茶,肯定又是耍什么花招吧?有琴南也顾不得多想,移步到翟无忌的身畔,替他烫杯斟茶。
翟无忌的座位处于风凉之处,不知为何,她立在这里,觉得格外凉爽,衣袂也微微飘荡。
“对了,你到底要送我什么礼物啊?”翟无忌抬头,猛地问道。
“啊?”有琴南没料到他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先是左右看了看,刚好她的身子可以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让众人无法注意到这儿,才从袖中偷偷掏出一只香囊来。
这香囊非普通绸缎锦绣,而是用金丝打制而成,镶嵌着白玉的盘龙图案,是有琴南特意督促司珍房所制,其间填充上好的鲜花香料,助翟无忌提神醒脑。
“这个倒好玩,”翟无忌眉开眼笑,“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就是觉得好玩,在某本书上瞧见这图样,就让司珍房制了一个,”有琴南淡淡答道,“反正贵重的东西我也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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