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的幸福剧本》作者:陈毓华
本帖最后由 会说话的猫 于 2017-6-23 18:21 编辑书 名:淼淼的幸福剧本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陈毓华
出版日期:2013年3月15日
【内容简介】
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把公司丢给慌乱的下属自己去把妹,
她是来应征设计师,却莫名的被迫变成助理替他收拾烂摊子,
像这种老板,她挥挥手再见不联络,谁知他竟亲自来她家逮人,
除了说服她上班之外,还想帮她量产她制作的手工包,
就算对他下逐客令,他依然笑嘻嘻的天天从市区来郊区和她巧遇,
并对她许下承诺,把死的说成活的、把没有的事说得好像真的,
不管她的意愿,霸道的渗入她的生活,让她习惯他的存在,
从此她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两个人,她的人生也由枯燥变得精彩,
愈和他相处,才晓得他游戏情场只是渴望有人陪、有家的感觉,
这让她的心深陷,在他以结婚为前提要求交往时忍不住想答应,
但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当初离开那个家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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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间四月天,一年里最好的季节。
屋里有着鲜艳花朵的椅子上就坐了她一个人,她规规矩矩的坐了很久,坐到臀部都有点发麻了,还是没人来理她。
这是迪化老街的旧式洋房,老屋的特色就是大,位在街转角,有着弧度非常优美、日光充足的大片窗户,走道上,就算静静坐着,看着光影流动,也不觉厌烦。
只是,她不是来这里消磨时间的,再耗下去,半天就要报销了。
既然没有人当她一回事,她就起来走动走动活动筋骨,应该不要紧吧。
她现在待的位置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窗子是可以上下推的那种,往外看去,可以看见对街百年青草茶的老旧招牌,甚至闻得到煮青草茶的味道。
再过去一点是中药行,至于左边是卖肉纸的,药材的味道掺杂着肉味和青草茶味,矛盾又很融洽,新旧交替,看的人觉得新奇突兀,住在这里的人却习惯极了。
看完了外面,她回过头看着开放式的大房间。
大房间有着很充裕的挑高空间,完全没有多余的隔间,这么大的地方,就中央霸气的摆了一张大到不可思议的工作台,再来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如果把这里当工作室,一侧草履虫色的整个墙面可以挂上色彩鲜亮的手工包包,当作展示区,一侧放上一杆风格迥异的包,再摆上几件漂亮的老件家具,还有画龙点睛的植物和灯具,带有浓郁个人风格和味道的工作室就成型了……
“老大!再半个小时就是工作会报时间,今天的会报很重要,你刚到办公室,不会又要出去吧?”声音带着焦急,还有不解。
只见走道转角的另一边走出三个人,焦头烂额的元老级员工竭尽所能,想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留住一双要往外走的长腿。
“对啊,老板,这几个月的帐目也得让你过目,不然怎么核销?还有新的设计师什么时候会来?劳伦斯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消化那么多客户订单,交货期一延再延,客户都要不耐烦了,这样有损公司商誉,公司会倒,你要不要看看我手上这一叠要退订的单子?”左窜右跟,拚命找缝隙要往老板前面钻,穿着复古布鞋的小女生一路哀嚎,巴不得老板能青睐她一眼。
这一定是天谴,她才会遇上这么个任性程度和艺术家有得比的头家。
员工还要堵老板才能跟他说上话,这有没有天理?
“公司就我们这几个人,做什么会报?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称谓是老板的男人一身很俐落的无领白西装,里面一件大领休闲衫,罗勒黄的休闲裤,堪称艺术品级的Tramezza手工限量褐色皮鞋,腿长又身材高 ,宛如模特儿在走台步,搭配时尚的穿着品味,全身散发成熟男人的魅力。
“老板,凭良心说,我也很想自己拿主意,可是工作室又不是我的!”
今年虚岁二十八,却有副三十八、从小到大就是老起来放的一张脸的业务小天,恶向胆边生,脚一横,拦住老板的去路。
“你和苹果妹是我的左右护法,我让你们责任自理,这样不好吗?”
“好—才有鬼!”
老板不来就不来,现在露个脸,虚晃一招就要闪人,没有职业道德也就算了,而且业绩营运不应该是当老板的人要扛的责任吗?
他只是一名小员工,只求按时拿薪水,准时能下班,说他胸无大志他一点也不反对,保守面对自己的人生,稳扎稳打,总比这位主子实在吧。
“老大,会报可以延后开,可红记食谱的大小姐对设计师的包还有意见,设计师离职了,劳伦斯说那不是他的Case,他不管,怎么办?”
“这种小事也拿来烦我,这些事有助理会处理,你们去找她。”男人很霸气的撂话,真的没把那些钱放在眼里,拍拍小天的脸,表示自己该出门了。
败家子!小天好想破口大骂,只可惜他老妈没生那个胆给他,刚刚的恶胆只昙花一现。
“容小的沉痛说上一句,助理上个月走人了,老大你还很大方的给了她一个月的资遣费,你忘了吗?”万念俱灰啊,身为牵一发动全身的主子,完全不把自己的事业当事业,他们这些马前卒是做心酸的吗?
男人不作声,良久后开口,“征人的广告不是贴出去半个多月了?”总算想起来了。
“已经委托人力银行找人了,一起征助理和设计师,这阵子是有人上门啦,只是谈到薪水,又看到公司格局……就没下文了。”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一个废柴老板,还是很废很废的那种,在都市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他们的工作室没有前途,待着只是浪费青春,当然,如果是用来养老,过一天算一天,倒是个风水宝地。
真的不会有人想把前途赌在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创业元老,走不了不得不留下来的除外。
但有人却浑然不在意,“那等人来了再说,若没事,我出去了,你们好好顾家。”
小天脑袋里的保险丝终于烧断了。没事、没事,哪里没事事情多得跟牛毛一样,当家作主的却只会把烂摊子丢给他们,工作室问题那么多,要是不解决,真的等它摇摇欲坠,大家要喝西北风吗?
在迪化街,谁都知道他们家老板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眼睛睁开,除了泡妞,就是把妹,其他,天下无大事。
最可恨的是他眼界奇高,不辣、不正,一眼都不会多给。
对废柴老板来说,入不敷出的营收、名下不赚钱的资产,都不算什么,只要头上顶著「纳兰”这个姓氏,拥有那样的出身,有没有这间工作室其实就不是很重要。
老板爷爷的爷爷,是个田侨仔,田地据说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这样算的,来到他爷爷这一代,也就是五十年前,台湾经济刚好起飞,他爷爷投下钜资,买下迪化街前后左右四条路的土地,到如今,房子和土地分开来算,拥有的资产从亿起跳,至于有几个亿,老实说没人知道。
真要说,就算他家老板这第三代败家,躺着吃喝玩乐,都花不完那些祖先留下来的产业。
纳兰燎火终于注意到两个手下难看到快要爆浆的脸色。
靠夭,他还要去接美女呢,狩猎名册的第一百九十七号,美丽的空姐。
他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电眼转了一圈,就这一圈,总算看见被晾在一旁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脑袋记忆体里忘了好像、应该、似乎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你是来应征的……孙小姐是吧?”原来他今天约了人面试。
“是我没错。”孙淼淼点头。
约莫四十分钟前他们有过匆匆的一面,刚刚他几乎是无视的经过她身边。
纳兰燎火再次上下打量着她,简单的Sweatshirt衫,看不出腰身的针织外套,牛仔裤和平底鞋,没半点鲜艳的元素,粗黑胶框眼镜遮住她半张脸,看似优雅的黑髻……啧啧啧,身上没有任何流行元素,这是从哪个朝代走出来的女人?
黑寡妇一个,不是他的Style。
不过—她肩上那个长背带大型的肩背包,倒是很有看头,造型平实不花俏,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那皮革光泽度很足,可见鞣制过程没有加上太多化工染剂和化工产品,打洞、缝合,手工细致得不可思议。
一个不敲锣打鼓引起别人注意,却流露出与众不同的包……
不对,现在不是研究包包的时候,美女可还等着他去接呢,北投温泉,他们来了!
“那就是你了。”没等她反应,他潇洒的指着两个员工。“你们有事找她吧。”
蛤?蛤?蛤?
他那带点揶揄和傲慢的神情真的很帅气,可看在小天和苹果妹眼里只觉得超瞎。
不是他们不识货,不懂得欣赏老板好看的美貌,只是在惊为天人过后,体验到老板这种烂个性,再多的俊俏美貌也就很快免疫了。
“就酱喽。”把事情一丢,就认为问题解决了,对着三个人潇洒一笑,幼稚的大老板迈开长腿离去。
三尊三义木雕互相看来看去……
“我也该走了。”
孙淼淼终于见识到她生活圈里很稀少的一种族群,缺乏危机处理能力不说,还不懂自我控制,从刚刚他和员工的对话听起来,是一个毫无自觉的上司,这种人她不喜欢,因为她的自我控制能力向来很好,她喜欢按部就班,又负责任,该她负责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推给别人。
这个男人,非我族类。
一男一女很有默契的包抄,小狗似水汪汪的眼神朝着她可怜兮兮的放射。
她想往左,此路不通;往右,也是不通。
“这跟我没关系。”板起脸拒绝,他们这是急病乱投医,这些人知道她有能力处理这些事吗?
“拜托啦~”
“我只是来……”说不下去,因为看起来根本没人在听。
“虽然不是你的事,不过看起来你懂对吧?”
“拜托、拜托。”
她一向最怕人家死缠烂打,没办法了,她先申明,“先说喔,搞砸了我可不管。”
“不会、不会,只要有人管就好。”两个小喽啰异口同声,他们已经不挑了,真的不挑。
“我看一下,哪边搞不定?”鸭子被赶上架了。
“喔,是这里,”基于求生本能,小天把烫手山芋丢了过去,“现在最惨的状况是当初因为是认识的客人介绍来的,只拿了订金,没有合约,现在客户不肯履约了,我们拿她没辙。”两只小狗以弹指的速度凑了上来。
“给我那位客户的电话,我来跟她谈。”
“她真的很机车。”
“我会看着办。”
“那帐呢?”苹果妹看机不可失,眼巴巴的呈上自己的烫“芋头”。
经过刚刚的震撼教育都没被吓跑,老板是天兵,那么这新来的助理可不可以算是狠角色?
“你把要核销的单据都一并给我就可以了。”她瞄了眼乱七八糟的帐册,这里连个会计也没有吗?她刚刚不应该进来的。
而一个半小时后,所有事都解决了,苹果妹决定把孙淼淼供起来,跟咕狗一样,他们工作室来了一尊很不得了的大神。
几个纸箱堆在柚木地板上,堆得有些时日了,看得出主人并没有积极要整理归位的意思。
一双纤细的胳臂,努力的十指,在这天气极好的一天终于想到该把箱子拆一拆了。
几本歪叠的书籍、一台缝纫机、一台笔电、一小叠布料皮革、手缝工具……都是吃饭家伙,可见她有多爱这些东西。
最后她捞到一个做到半完成品的粗花呢晚宴包。
当初要离开,因为太过震惊,很久都回不过神来,随身物品收拾得匆匆忙忙,最后也不是很清楚自己都收拾了些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属于那个家的东西,她几乎都没拿,这个包应该是那时候随手塞进来的。
在那个家里,她做的手工包属于不入流的东西,可因为兴趣,她只能用少得可怜的时间偷偷躲起来做。
孙淼淼两手一摊,往地板倒去,晚宴包脱手滑了出去。
她躺着,手脚维持大字型状。
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刚挂上去的一片蕾丝窗帘正轻轻被风吹得的摇荡着,日照趁隙挟带着看不见的光尘钻来钻去,她被包围在暖洋洋的氛围里,这么放松的她,以前完全无法想像。
她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吧?
算一算,她搬来新公寓都十天了,至今还像在梦中。
搬进来的同时,因为忙着熟悉附近环境和找工作,用不上的行李也就一直放着,而这样的散漫态度,在以前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间公寓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她已经二十七岁,不年轻了,这时候才要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会不会太晚?
不会!
每当疑惑不确定的时候,孙淼淼就会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她可以的,而且只要能开始都不算晚。
自从独立之后,她自己找房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采买、一个人搭车、一个人过活,想不到她一个人可以做这么多事,一个人,她真的不介意一个人。
离开鸟笼在外面飞翔,才知道天空好美,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呃,其实把以前栖身的地方称作鸟笼,好像也太没良心了。
只是现在,放在眼前的是她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的人生,一大把用都用不完的时间,什么事情自己拿主意就好,这么多天过去,她确定自己就算一个人过到天荒地老都不会有问题了。
正神游着,从搬进来后一直没响过的门铃居然啾啾啾的响了起来。她在这里没有认识半个人,会是谁来找她?房东吗?
孙淼淼翻身跳起来,几个大步,不忘回头抓起刚刚摘下来放在长柜上的眼镜,她眼睛不好,近视加散光,要见人,一定要把眼镜戴上,要不然只能看见一片迷雾。
她边推开门边说:“任何推销的产品我们都不要。”她没忘记还有一种人会不请自来。
但站在门外的男人高大英俊,合身的西装衬托出他矫健完美的躯体和长腿线条,只是随意的动作,在别人眼中看来却像个耀眼的发光体,光彩夺目,让人自惭形秽。
纳兰燎火闻言,表情一愣,“我哪里长得像推销员?”他摸摸脸。
她刚刚未戴上眼镜的匆促间一眼,一双不染杂质的纯黑眼瞳不意的撞进他心里,他觉得自己一定眼花了。
看看现在她戴上眼镜的脸,纳兰燎火心里有那么一秒觉得扼腕,他是在扼腕什么?他身边的情人随便抓就一大把,他太清楚自己看到漂亮女人,身体会发出什么电流波,他分辨得出来那是情欲作祟或是好感度。
而她,他决定把刚刚的失常当成阳光折射下的错觉,也就是眼花。
他的确不像推销员,但是推销员脸上也不会写字。
孙淼淼承认自己不太会认人的脸,对她来说除非天天碰面,要不然她通常是见过即忘,长得再帅、再英俊也没用,她原先住的那个家里,一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相貌平凡些,她还比较容易记住。
“你哪位?”
“你说呢?”
她蹙眉,无聊,关门。
关门的手才有动作,一条长腿立即挡在铁门旁,强壮的手臂也拉住她。
被他抓住手的孙淼淼因为这猛烈的力道,身子不由得往他面前一贴,脸也贴上俯下脸的他,两人的鼻尖差一点点就碰上了。
他突然发现,她很好闻。不是香水味,而是一种天然女性的体味,不加任何人工香料,他的鼻翼不由自主的翕动着,愈闻愈觉得好闻。
藉着那几公分的距离,纳兰燎火趁机看清楚她眼镜下小巧的脸蛋,秀气而细致的眉毛,浅浅红润的唇瓣,脸颊粉嫩。
这是一张素颜,虽没有人工色彩在上头,但那美感却像开在花架上的蔷薇花般吸引人。
突地轻甩头,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纳兰撩火从眼前的“美景”回过神来。
孙淼淼一下子没有意会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却因为良好的家教,硬生生的压下已到喉咙的尖叫。
她身边没有人会这么粗鲁的拉扯别人。
她推了一下微微滑下鼻梁的眼镜,对上一张扭曲的俊脸,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迸出来似的—
“孙淼淼小姐,你无故旷职,影响沃荷工作室的流程作业,你是不打算要这份工作了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老板来求员工回去上班,让他低声下气的,还是个他没什么印象的新进人员。
他的脑袋没坏,他是被工作室里两个扬言要集体罢工的哼哈天兵给逼的。
他这老板最好是做得那么没有尊严,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员工浪费脑细胞,花在找她的那些时间,他都可以去做更多他喜欢做的事情。
他本来也不想管两个资深员工把她说得多好用又多好用,失去了很可惜,无奈的是那两人背着他和老太爷“偷来暗去”,时不时把他的行踪“全都露”,根本是爷爷派来的眼线,要是他们两个也出走,不用说,他回家肯定会被爷爷洗脸,洗得青笋笋,洗得他只想去跳黄埔江。
说真的,要不是碍于这层会要人命的关系,他才不管眼前的女人有多好用咧!
孙淼淼抽出胳臂,这男人的手劲很大,而且他这一说,她也认出来他是谁了。Warhol“沃荷手感”,那间她解决一堆烂摊子的工作室,但义务?他们在说的是同一国的语言吗?
“这中间有误会,请听我说……”她边说边往后退两步,她不喜欢跟人靠那么近的距离,他会找上门、知道她住的地方,应该是填履历时她曾留下地址。
“误会在哪?”纳兰燎火趁机踏进屋内。“你有与Warhol共存亡的义务,不要说走就走。”
他四下看了一眼,将近三十几坪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也就几个箱子随意放着,看起来非常宽敞,装潢简单,客厅右边连接着开放式厨房,厨房旁边有着小走道,沿着走道走几步就是卧房和卫浴,客厅左边是一个不小的露台。
她显然刚搬进来没多久,东西别说整理了,还在一团混乱中。
“我不是要应征助理的工作。”孙淼淼平静的看着到处张望的他,有点啼笑皆非。
“不是助理?”
他对环境薄弱的好奇心也就那么几眼,不过,他发现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了,他慢慢的走到左手墙边,从椅子下捡起粗花呢包包。
一阵无法形容的快感电流窜过纳兰燎火的身子,这种快感只有他在和女人做爱和发掘有天分的设计师才会出现。
这个还不算完成的晚宴包,小小的包身上,交织着米色、玫瑰色、黑色等粗花呢,让人无法抵抗的雍容和优雅,那是一种美丽意识的觉醒。
最不可思议的是以两只在接吻的斑马手环为扣饰,眼睛是水绿的水钻,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居然随便的被丢在角落,实在是暴殄天物!
“我应征的是设计师。”这男人不会连她应征什么职位都不知道吧?
“这晚宴包是你设计的?”技巧一流,设计概念满分,若是能推出去,绝对会掀起抢购潮。
对了,上次那个大型肩背包应该也是出自她的手,这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东西?竟是出自一人之手,她身上到底有多少惊喜可以发掘?
孙淼淼点头。她的包当然是她设计的。
“你就来上班,薪水待遇都可以谈,前提是你所有的作品都要交给沃荷,”他也是有生意人精明的那一面,“如何?由我来独家代理你的作品。”
他会有办法将她推到一个她无法想像的地位。
“我这是客制化的东西,没办法量产,而且,我目前并没有足够的作品可以让你去卖。”要不是她身边的钱不够,租不起像样的房子当工作室,她倾向的是可以自行设计、制作、独立创作,然后接受小额订单,甚至让别人的作品在店里寄卖,半开放的工作室可以在固定时间让顾客进来参观,并购买作品,透过这样的方式和作品与许多人接触产生联结,而不是去上班。
虽然她社会经验很少,不过也知道凡事需要一步一步来,想一步登天,太痴人说梦。
“其他细节我明天带合约书再来详谈。”他说完,就等她的答案。
她还是摇摇头,一脸歉意也没有的说:“我没有要去沃荷上班的意思。”
这男人听不懂人话吗?她刚刚不是很明白的表明了立场?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而且她已经那么多天没再去沃荷,意思不是很明白了?
“要不然是什么意思?”他一副她没把话讲清楚,他就不会走人的架式。
“就字面上的意思。”她语气淡漠的说。
第二章
很抱歉,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听别人话的人。
纳兰燎火不放弃的继续游说,“我可以给你高薪,如果是独家代理,等你打开知名度,我承诺让你抽成。这可是很优渥的待遇,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
“真、的、就、字、面、上、的意思,我并不想去沃荷上班。”
对一个面试那天表情对她那么嫌弃的人,那神情、那态度,老实说,真的让她很受伤。
虽然她不是什么美女,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艳的绝色,但他也该有基本的礼貌,他那对人一点都谈不上尊重态度,轻浮的以貌取人又目中无人,现在就算他出了天价,她也没有意愿跟这样的人共事。
那天义务帮忙了一天,她并没有亏欠他什么了。
还有,她从打开帐本的第一眼就没办法不皱眉,沃荷手感所有的原物料都从国外进口,而且是最高级的,但售价却定在非常亲民的中价位,一目了然的,工作室的收入完全无法和成本打平。
沃荷手感工作室,一直处于赔本的状况下。
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无意当炮灰,显而易见,这么一位对事业漫不经心的国宝级老板不是长期可以合作的对象。
纳兰燎火一个头两个大,“你明明对我的工作室有兴趣,我还亲自上门来提供这么好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怎么可以拒绝?”真的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看看,又是这种自大的口气。孙淼淼实在不想再多作解释,听不懂、搞不明白是他的事。
她走到玄关,把门打到最开的下逐客令,“不送。”
“你不会是为了吊我胃口才这么说的吧?”知道他对她设计的包包有兴趣,基本上,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会这么做。
“谢谢,再见,不联络。”有理说不清,不要逼她拿扫把赶人……
他走了两步,总觉得怪怪的,他从来不需要说服女人,只需要用他的魅力和身体去征服,现在却被这个奇怪的女人赶出门。
这女人没眼光明明是她的损失,但奇怪的是,他却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来到门口,他再开口,“我可是个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好老板。”
是被刺激到了吗?他居然连要离开都还想荒谬的说服她。
“像我这样充分授权,完全信任员工的老板你要去哪里找?”
他如百川纳海的个性去到哪都大受欢迎,电力也是杀手级的,对于长相英俊、身强体壮,又深具男人魅力的他来说,周旋在女人之间,不就是家常便饭、正常又简单不过的事,这朵小白花的眼里没有爱慕热情粉红泡泡就算了,对他所提供的优渥条件也没有反应,这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这位先生,你说的都是很其次的问题,要我说,信任和不负责任的意思是划上等号的。”
她都坦承自己不想去沃荷上班了,他还是听不懂吗?
其实他懂也好,不懂也罢,因为一点都不干她的事。
可是看他那一脸迷惑……好吧,反正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她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就当交浅言深,就当他今天忘记把脑袋带出门,她一次把话说白了吧。
“我听得出来你在ㄉㄧㄤ我。”这下他又睿智聪颖了。
孙淼淼也不再跟他废话,“你没有永续经营自己事业的念头,把决策权丢给不相干的人,这是非常没有责任心的行为,公司是你的,可有可无是你的自由,可是在我以为,我想要的顶头上司起码要是一个能给员工向心力,愿意和公司一起成长前进的领导人,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责任有多吃重,这样的你别说我不想提供我的技术与你合作,我想只要稍微会对自己前途担忧的人都不会喜欢你。”
她说完,纳兰燎火还没来得及反驳,已经被一只素手推出大门,接著「砰”的一声,很干脆的吃了闭门羹。
纳兰燎火瞪着那扇门,差点没瞪出个洞来。
喵的,这么狠。
来逮人没逮着不提,面子和里子都丢光光,人家是小庙容不下大佛,他是大佛看不起他这个庙公。
他有没有那么惨啊~
多年养成的良好作息,孙淼淼准时在早晨五点十分睁开眼睛,起身的同时熊熊想起,她已经不需要这么早起、不需要向谁请安、不需要打点屋内上上下下、不需要照顾谁了。
五岁以前的她是孤儿,后来被收养,那是一个超乎想像的古老家庭,规矩礼节就摆在那里,她被严格教育,该恪守的礼节一样不能少,她没有决定的自主权,食衣住行,该读什么书、该上什么学校、可以交什么朋友、眼神不该放的地方绝对不能多瞄一眼,钜细靡遗,她的人生都被安排得好好的,甚至连婚姻也是。
那种生活毕竟过了二十二年,一下子调适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她没有再躺回床上,掀开被子,把头发整齐的盘好,接着起身走进浴室,半晌后再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客厅的餐桌被孙淼淼拿来充作工作台,工作台上堆满样品和直角尺、菱斩和蜡线……可以自由自在做她想做的事,爱多晚睡觉都可以,别人也许不相信,单单这样自由,就让她得到极大的快乐,那是以前渴望却得不到的生活方式。
没有人约束的生活,她就连找工作好像也没有太积极。
但她其实也不是太烦恼,她是没有什么物欲的人,身边除了之前存下的梦想基金之外,银行簿子里的存款还可以让她过上一段不必忧愁的日子。
说到底,陶家对她是慷慨的,在那些年为别人活,没有自己的日子里,像是补偿性的,他们在金钱上面对她非常大方……
回过神来,她真的不该再想这些事的,摸摸肚子,饿了呢。
她承认自己这些年被养得思想有些老派,一起床就得吃早餐,不吃早餐一天就没办法开始。
如今一个人,自由了,就算自由,她也没有刻意想去改变习惯,或叛逆的不吃早餐,人可以和许多东西作对,但是不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那就吃早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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