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发表于 2013-5-17 19:57

《娘子请上轿》作者:淘淘

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2-2-5 20:34 编辑

书  名:娘子请上轿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淘淘
出版日期:2013年1月10日

【内容简介】
身为官家千金,齐书容自是知书达礼、沈静端庄,
尤其父亲再娶后,为了一家和乐,更造就她波澜不兴的性子。
她一直以为日子便如此平淡,直到遇上御史曹平羡──
曹平羡一表人才、前程似锦,是许多姑娘心中的乘龙快婿,
听说他的夫人行将就木,竟惹得一群闺女虎视眈眈,愿当续弦妻!
就她齐书容毫不关心,甚至希望此生莫再与他相遇,
只因她正与丫鬟偷偷谈论他时,遭他听去,令她好生尴尬;
之后他又刻意接近,似有若无的打量教她完全摸不着头绪,
因此,她一见到他就浑身不对劲,气势上硬是输了一大截;
本以为两人毫无关系,岂料他竟上门提亲要娶她做继室?!
万般无奈成亲之后,她发现他根本是言行不一的伪君子!
外表文质彬彬,关起门来却孟浪过头,害她又恼又羞,
这下新嫁娘除了要面对婆家一干难搞亲戚,
又要对付腹黑的无赖夫君,她可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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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发表于 2013-5-17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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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宝云寺的素斋与法会是远近驰名的,每回寺院办活动总吸引大批善男信女,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法会前几天,宝云寺特意给达官权贵行个方便,让女眷在前几日便住进来,跟着寺庙里的师父拜忏抄经,避开壅塞的人群。

  禅房内,一名女子静静地抄写经文,她的五官秀丽,不是柔弱惹人怜惜的细致,而是端庄大方、沈稳从容,即使燠热的夏日,也不见一丝焦躁与不耐烦。

  她行笔迅捷,字迹劲朗,倒与她给人的感觉十分契合,经书悄悄来到最后一页,齐书容一气呵成,下笔如常,行至最后一画,才满意地露出微笑,愉悦地审视抄好的经书。

  安静地又坐了一会儿,待墨迹风干,将桌上的东西都摆整齐归位后,才从蒲团起身,走出禅房。

  丫鬟青桂正与翁府的两名奴婢在说话,一见她出来,青桂开心地跑到她面前。

  “小姐,你抄好了。”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跟着瑞成?”瑞成是她的弟弟,小她足足十岁,性子好动,一刻也静不下来。

  “少爷跟几位小公子还有沙弥在后山玩,嫌我碍事,就把我赶回来了,不过小姐放心,有阿忠跟着。”阿忠是府里的小厮,人很机灵。“太太在园子里跟官太太聊天。”她顺口把太太的行踪也报上。

  望着碧空如洗,青山白云,齐书容深吸口气,说道:“咱们也去走走。”

  “书容——”隔壁禅房的门忽地大开,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蹦跳地跃到她面前。“我跟你一块儿,咱们去散散心。”

  “你耳朵还真灵。”齐书容笑看着翁若琪。

  翁家是武官之家,翁若琪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爽朗英气,总是蹦蹦跳跳地静不下来,抄经对她可是苦差事。

  翁府的奴婢见状,忙上前道:

  “小姐,老夫人说您没抄完今天的分不能——”

  “我知道。”翁若琪打断婢女月瑶的话语。“你就从我停下的地方继续抄。”

  月瑶一脸苦笑。“老夫人说过任何人都不能帮小姐代抄。”上回就被抓到过一次,小姐还想故技重施?

  “是啊,小姐,还是先把经抄完再出去。”另一位婢女也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们真烦。”翁若琪勾住齐书容的手。“我们走。”

  “既然老夫人都发话了,你还是留下吧,我可不敢做帮凶。”齐书容笑着抽出手。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翁若琪跺脚。“我关在里头都快疯了。”

  “过一会儿你家婆子怕就要来察看,你还是安分些。”齐书容笑道。

  “没良心。”翁若琪气嚷。“一个个都欺负我。”

  “快进去吧。”齐书容拍了下翁若琪的肩后,便与青桂沿着小径散心去了。

  翁若琪萎靡地走回屋内,长长叹了口气。

  *******

  齐书容刻意选了通往荷花池的小路,另一头竹林景色虽好,平时也极清幽,可现在官太太与小姐们几乎都在那儿闲谈,她不想过去凑热闹。

  到了荷花池畔,就见一少妇提着小竹篓,把里头的鱼儿倒进荷花池中,光是弯身倒鱼的动作就让她如柳枝般颤动,似乎要折断于风中,她剧烈地咳嗽着,身边的奴婢忙上前搀扶,婆子熟练地给她抚背。

  “小姐,你说御史夫人是不是……”青桂迟疑半晌,终究还是把“不行了”三个字吞下。

  青桂口中的御史夫人,是监察御史曹平羡的妻子邢氏,自到山东没多久就病了,听说身子原就不好,但坚持跟着曹大人到山东上任,却水土不服,听说这一年病得更重。

  邢氏长得极好看,瓜子脸、柳眉杏眼,一双翦翦秋瞳,惹人怜爱,齐书容还记得继母李氏曾刻薄地说道:

  “一个当家主母长得像个狐媚子,那眼睛是想勾谁啊,难怪身子不好,正室就要有正室的福贵雍容,她那长相啊,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下巴尖得都能裁布了。”

  初初听到这话,齐书容睨了继母一眼,在心里嘀咕:你也不错,嘴利可比杀猪刀,一刀剁下就是一腿子肉。

  齐书容的父亲是个主簿,说穿了就是芝麻绿豆官,可官再小也还是官,因而官眷们有活动时也会顺带邀请她们。齐书容不大爱与官眷应酬,可继母天生爱打听,喜欢串门子,她虽不喜却也不能所有聚会都缺席,遂也遇过御史夫人几次。

  只是上回见她是半年前的事了,当时她气色虽差还能走上几步,可如今却连站着都要人搀扶,即使扑了粉也掩不住病容,想来是病得不轻。

  “姐姐,还是让我来吧。”一个圆脸姑娘朝气十足地提起另一个竹篓,将鱼儿放进池里。

  站在邢氏身边的有一粉一黄两位少女,黄衣那位叫邢烟翠,是娘家派来探望的族妹,说好听点是探望,说白了就是瞅着邢氏不行了,族里送了姑娘过来,万一邢氏殁了,还希望曹大人能续娶邢氏女,结两家之好。

  三个月前邢姑娘就出来走动过,所以县府的官眷们大多也知晓此事,女眷们都在说邢家算盘打得是不错,可人都没死就急急送个姑娘过来,实在难看,但也有人说:“现在不赶紧送过来,等邢夫人走了,还有何情分可攀?自然得趁邢夫人在时谋划。”

  至于粉衣圆脸的姑娘叫黄裕春,是曹平羡堂嫂的侄女,性格活泼,与邢氏感情不错,听说也是冲着继室之位来着。

  “走吧。”齐书容说道,她与邢氏虽见过几次,可说过的话十根指头都数得出来,见了面也不知聊什么,还是离开的好。

  没想邢夫人恰巧转过头,瞧见了她。“是齐姑娘吧?”话毕,又咳了两声。

  邢氏的话语轻得让人听不清,可都打上照面了,齐书容也不好转身离开,只得上前行礼。

  “见过夫人。”

  邢氏露出笑意。“不用多礼。”

  圆脸的黄裕春露出酒窝。“是你啊,书容。”

  齐书容微笑以对,另一位黄衣姑娘邢烟翠则点了点头,三人都在之前的春游、赏花会中见过,黄裕春是个开朗的小姑娘,与众人很快打成一片,邢烟翠则是文静寡言,虽然个性不一,可两人都生得十分好看,邢烟翠端庄秀丽,黄裕春则是活泼艳丽。

  几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齐书容随意寻了借口要走,没想邢氏却道:“听说齐姑娘写了一手好字,女红也极是出色。”

  “都是众人谬赞,不过是过得去罢了。”齐书容谦虚道。

  邢氏望向她腰间的香囊,上头的绣样针线可不一般,她微笑地转向黄裕春。“你可得多跟齐姑娘学学。”

  “我对针黹可没天分,姐姐还是饶过我吧。”黄裕春一点儿也没恼,反倒笑嘻嘻地说。“你让只鸡来绣都比我绣得好。”

  众人一阵笑,邢夫人笑得都咳了。

  “都是我不好。”黄裕春忙上前给她揉背。

  一旁的邢烟翠却似事不关己,淡淡地站在一旁。

  “没事。”邢夫人抬起手,表示自己无恙。

  齐书容瞧着她的手腕纤细如孩童,上头青筋浮现,连镯子也挂不住,光溜溜一片,齐书容在心中叹口气,虚应几句后便告辞了。

  待走远后,青桂才道:“邢夫人病得这么重,怎么不在家休息呢?”

  她也觉得奇怪,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自个儿又怎会晓得?因此主仆二人说了几句便转了话题,随兴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前面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叫喊。

  齐书容疑惑地往右一拐,清楚地瞧见树林内一个穿紫衣的姑娘狼狈地坐在地上,奴婢正慌张地要扶她起来,两人身边还站了一位青衣男子。

  正迟疑着是否要过去了解状况,男子彷佛察觉到目光,朝她望了过来。

  是曹平羡,他怎么在这儿?

  是来接邢氏的吗?怎么又会与魏姑娘在林子里?

  齐书容再次上前行礼。“曹大人。”

  “不用多礼。”

  她曾远远见过曹平羡几回,也行过几次礼,不过没说过话,通常曹平羡都是说了句不用多礼就走了。

  狼狈的紫衣姑娘已被扶起,齐书容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

  “魏姑娘扭了脚,你送她回去吧。”曹平羡说道。

  齐书容也不多问,男女之事麻烦又复杂,她可不想卷进其中,所以她什么都不问,乖巧地应道:“是。”

  曹平羡话也没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紫衣姑娘上前欲说上几句,可脚踝抽疼,让她一时顾不上说话,只能眼看着曹平羡离开。

  “青桂。”齐书容示意她上前去扶魏莹莹。

  魏莹莹瞄了眼齐书容。“我一时没留神扭了脚。”

  “嗯。”齐书容点点头。

  魏莹莹等着她开口问曹大人为何也在林子里,偏偏齐书容就是不问,虽然面色不显,但她心中其实有些恼怒,她一向讨厌齐书容这样的人,道貌岸然又漠不关心,发生天大的事她也波澜不惊、视而不见。

  “我在林子里散步,没想遇上了曹大人。”魏莹莹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

  齐书容颔首,表示听到了。

  她冷淡的反应让魏莹莹面上不喜。“雀喜扶我回去就行了。”她挪了下手,不让青桂碰她。

  青桂望向齐书容,见她点头后才松开魏莹莹。

  魏莹莹在婢女雀喜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往前走,连道别也懒得说。

  “怎么这样?”青桂等人走远后才做了鬼脸。

  齐书容好笑道:“你啊……”

  “小姐你说,她是不是也想当曹大人的继室?”青桂问道,邢夫人病重之事早不是秘密,不只邢夫人娘家派了族妹来,一些官太太也想把女儿推出去,希望能与曹大人结为亲家。

  “管她想不想,反正不关咱们的事。”齐书容才懒得管魏莹莹想什么。

  青桂认真道:“连婶子说曹大人是匹好马,人人都想骑。”连婶是齐家做杂务的婆子。

  “噗……”齐书容忍俊不禁笑出来。“可别在人前胡说。”

  “我哪儿会这么笨。”青桂笑嘻嘻地说。“我也就在小姐面前说上两句,可怜的邢夫人,她都没死呢,就那么多人想着占她的位置,还有两个族妹时时在身旁,觊觎曹大人,唉……真可怜。”

  齐书容随口应道:“是挺可怜的。”她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光滑的白石。

  “小姐,你别又捡石头回去。”

  “你真多话。”齐书容喜爱地拿出帕子包住石头。

  知道说不动小姐,青桂也识时务地转开话题。“我说其他姑娘争什么呢?邢夫人的位置定是由邢家姑娘顶上的,肥水不落外人田。”

  齐书容弯着身又去挑拣石子。“那也未必。”

  原本隐在树丛后,转身要走的青影停下脚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曹平羡,他虽先行一步,却又好奇魏莹莹会如何编派两人在林中的偶遇,遂藏身在树丛后听二人说话。

  没想两个姑娘没说几句就散了,因齐书容不走,他也不好就此现身,只得立在原地,没想会听到这番对话。

  “我瞧着曹大人不是好摆弄的人。”齐书容漫不经心地说着。

  曹平羡挑了下眉,听得她继续说道:“要我说,魏姑娘倒是挺适合曹大人的。”

  青桂疑惑道:“为什么?”

  “笨的人好拿捏。”她捡起另一块石子,对着阳光照射。

  青桂噗哧笑了起来。“小姐真坏。”

  齐书容丢弃手上的石子,移动步伐又去找石头。“聪明的人活得累。”

  “你是在说太太跟自己吧。”青桂笑道。

  齐书容绕过树丛,正想捡石头,却僵在原地,青袍与黑靴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想当场昏死在原地。

  不会这么倒楣吧……

  曹平羡看着半蹲在面前的身子僵硬不动,嘴角勾了笑意。

  “小姐,别捡石子了。”青桂走了过来,当曹平羡猛地出现在眼前时,青桂吓得惊叫了起来。“啊——”

  这一叫倒把齐书容叫回魂了,她镇定地直起身,斥喝一声:“叫什么?”

  青桂赶紧捂住嘴巴,跟着小姐福身行礼。

  “大人。”齐书容恢复一贯的平淡表情,可脸上的潮红还是让她显得有些狼狈。

  “嗯。”

  她忽然觉得这声音刺耳得很。“大人怎么在这儿?”

  他盯着她嫣红的脸蛋。“你姓什么?”

  对于姑娘们的姓名他一向没放在心上,因此虽有印象见过,却记不得姓名,问她姓氏倒不是要找麻烦,不过是好奇罢了。

  青桂倒抽一口气,要大难临头了。

  “齐。”齐书容却是从容自若。

  他想了一下县中官员的名字。“齐砚绶是……”

  “是家父。”她回道。

  见她仍从容应对,无一丝慌乱,他赞许地点了下头。“嗯。”他双手负于后,忍不住加上一句。“以后说话小心点。”

  她耳朵都红了。“是。”心里忍不住嘀咕:你不躲起来偷听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迈步离开,青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人一走,青桂一时腿软坐到了地上。“完了,呜……小姐……”

  “哭什么?”齐书容拧眉。

  “我说他是马……”她哽咽道。“他会不会告诉老爷,把我抓去打板子?”她吓得五官拧成一团。

  齐书容笑道:“没出息,快起来。”

  “呜,我怕,小姐。”青桂抓着树丛起身。

  “曹大人的度量没这么小。”她将帕子放回衣袖内。“走吧。”想到方才的事还心有余悸,差点没把她吓死。

  一个堂堂大老爷竟然听壁脚,传出去丢脸的不知是谁,齐书容倒不担心他向父亲告状,细想起来她与青桂也没说什么,就算青桂说得粗俗些,他一个大老爷跟下人计较什么?

  开解一番后,青桂总算冷静下来,两人也无心再逛,早早回了厢房。

  *******

  晚上用过素斋后,齐书容在厢房里与弟弟下了一盘棋,见他边下边点头,如母鸡啄米,便打趣道:

  “我瞧你啄米也啄得累了,去鸡窝休息吧,大母鸡。”

  齐瑞成不依道:“姊姊又取笑我,我不是大母鸡,要也是大公鸡。”他今年六岁,长得与齐书容不甚相像,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很好。

  “说什么话,公鸡有比母鸡好吗?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自比鸡?”李氏不悦道。

  要是在平时他必定要辩上几句,可今天在后山玩得太累了,话未说就先打呵欠,他起身道:“娘,我去睡了,姊你给我念点书吧。”

  齐书容朝继母欠身后,才与弟弟出了房,还听得后头叨念道:“书都读哪儿去了,把人都比成鸡了,那可是骂人的话……”

  李氏一向唠叨,姊弟俩都习惯了也不以为意。

  “明天早上可得把经文抄完,否则下次不带你来了。”齐书容摸了下弟弟的头,齐瑞成是个鬼灵精,天资不错,却定性不足。

  齐瑞成一脸苦样,知道姊姊一向说一不二,心不甘情不愿道:“知道了。”

  进屋后,齐瑞成打着呵欠躺下,齐书容拿起书,一段都未念完,他已经睡着了,齐书容好笑地摇头。

  走出厢房时,就见翁若琪与婢女月瑶悠闲行来。

  “我正要找你。”翁若琪神清气爽道。“奶奶对我抄的经非常满意,特许我出来散散心,我们到院子走走。”

  齐书容不想回房与李氏大眼瞪小眼,便颔首道:“走吧。”

  “青桂呢?”月瑶问道。

  “她在洗衣。”其实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了,衣物回去洗也是一样,可李氏见不得下人清闲,执意让青桂去洗齐瑞成的衣裳。

  “明天能干吗?”翁若琪疑惑道。

  “母亲说天气正好,为何不干?”齐书容一脸正经地回答。

  翁若琪笑了起来,想起李氏的性子,也不再多言,月瑶提着灯笼给两人照路,翁若琪与齐书容惬意地在青石板上走着。

  “听说魏莹莹扭了脚。”翁若琪小声道:“与曹大人有些关系。”

  “什么意思?”齐书容不解。

  “据说他们两个在树林幽会。”

  齐书容佯装不知。“谁瞧见了?”消息传得还真快。

  “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传的。”她眼珠一转,有感而发道:“这曹大人还真是个香饽饽,只是邢夫人还在呢,他也未免太心急了,吃相真难看。”

  “他下午不是来接邢夫人吗?”因为下午让曹平羡吓过,齐书容现在得确认对方已不在寺中才好畅所欲言。

  “嗯,不过邢夫人说还要住一晚。”

  “她的身子……”

  “大家也劝她回去,她偏要留下,说是想求点福,哪能来去匆忙,至少得住一晚方显诚心……”

  与翁若琪说话很轻松,不需有太大的反应,她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说完曹大人家的八卦,她又转向其他官夫人,彷佛要把一下午憋的话全部倾倒而出。

  今晚月色明亮,衬着徐徐微风,加之虫鸣花香,令人感到宁静,两人不知不觉走到荷花池畔。

  齐书容忽然想起白天邢夫人在这儿放生,宝云寺其实不在荷花池放生,而是野放到后山的溪流或林子里,但总有些特殊情况,例如病重者或是腿脚不便者,宝云寺也会行方便法,让香客在荷花池放生。

  主要是荷花池底部能通到外边的溪流,并不是封死的,把鱼儿放进荷花池中,某种意义而言也算是野放,严格来说是形式大于意义。

  禅门外,几声狗吠传来,翁若琪开始说起前几日养的狗,齐书容静静听着,偶尔应和几句。

  “改日你来我家看看,吉祥长得可爱极了,像雪球似的。”

  说着说着,翁若琪忽然噤了声,直直盯着荷花池另一边,齐书容感觉到不寻常,忙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水里好像有东西。”翁若琪眯起眼。

  齐书容定神望去,水面映着月色,昏昧不清,荷花、荷叶、浮萍夹着鱼儿的波影,她什么也没看到。

  翁若琪好奇地往另一头荷花池跑,婢女月瑶惊道:“小姐别跑,小心绊着。”

  齐书容不像翁若琪是武家出身,自小练身,善竞跑,因此也不急,从从容容地走着,只听得翁若琪大叫一声:

  “有人溺水了……”

  齐书容吓了一跳,还未言语,就听着扑通一声,翁若琪跳下荷花池,月瑶连声惊叫:“小姐,来人啊……”

  齐书容加快脚步,眉头紧拧,翁若琪熟谙水性,她倒不怎么担心,只是池里怎么会有人溺水?

  月瑶连声惊叫,在寂静的夜中如炮竹般打破安宁,齐书容听见话语声、脚步声由远至近。

  当翁若琪将人拖上来时,齐书容惊讶地看着溺水之人,月瑶首先叫了出来:“邢夫人!”

  齐书容蹲下身,火光随着灯笼在邢氏苍白的脸上摇晃,青紫的嘴唇格外令人心惊,齐书容的手颤抖着放在她的鼻下,翁若琪熟练地压着邢夫人的肚子。

  “怎么样?”

  尖叫声在他们身后响起。“死人了——”

  齐书容示意翁若琪继续施压。“还有气。”

  “别乱叫,邢夫人还有气。”月瑶对着鬼叫的婆子训斥。

  人群渐渐聚集,随着邢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到来,齐书容被挤到一旁,她看见邢夫人终于吐出湖水,呛着醒来。

  人群中横出一只手来,将她拉到一旁。

  “你怎么那么大胆?还凑到跟前去?”李氏抓着她的手惊慌地训斥。

  “回去吧。”齐书容此时才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双手冰冷。

  并非她胆大硬要凑前,而是想到那是一条人命……总要确定邢夫人是否还活着,当下也没想太多,现在才发觉自己也是惊魂未定,不过是面上不显罢了。

  翁府的婆子早把翁若琪拉走了,想来她回去也少不了责骂,齐书容拧着眉心往前走,李氏频频往回看,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邢夫人怎么会落水?该不是投湖自尽吧?”

  齐书容瞥她一眼。“别胡乱臆测。”

  李氏彷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依旧拉长脖子往回看,瞧着曹府的婆子背着邢氏急匆匆地走着。

  “下午曹大人才来,她晚上就投湖——”李氏的声音有着见猎心喜的兴奋。“这中间一定有鬼。”

  齐书容没答腔,心中也觉得此事透着诡异,邢夫人本就如风中残烛,如今又落了水,怕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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