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霸爷》(皇威踢铁板2)作者:丹甯
书 名:戏霸爷系 列:皇威踢铁板之二
作 者:丹甯
出版日期:2012年9月26日
【内容简介】
这个老爱自称姑奶奶、叉腰泼妇骂街的将军夫人,
其实身分没那麽简单,打从当年自路边救他回府开始,
她一直是他心里最微妙的存在,既像妹妹,又像女神,
十年来总边说着反话与他拌嘴,边年年为他裁制新衣,
温柔与刁蛮并存,吵吵闹闹的在他人生占领一席之地,
要不是她早已与将军私定终生,他一定会……会什麽呢?
他不过是名副将,更甚者是前朝三皇子,
为了复国大计而潜伏在军中,不时泄密给敌军,
怕真相揭晓时见到她的鄙夷,後来他只能冷漠的疏离她,
可当她被夷军攻击时,他却不顾暴露身分的危机前去抢救,
此时他才明白,若复国与她只能择一,他从不愿伤她分毫,
然而真相大白时,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意料,
得知他叛国罪行的她,报复的方法竟是……改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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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冲天的火光,燃亮了漆黑的夜。
精美的庭阁不断被大火吞噬,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座皇城。
四处都是兵刃相交与惊慌的哭泣哀号声,这里原本是全国最富丽堂皇之处,如今宛若人间炼狱。
男孩便是在这片嘈杂混乱中惊醒的。
他先是坐起身,困惑的揉着双眼,怔怔望着橘亮的窗外,一时间仍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只觉心里慌慌的,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欲开口唤人,不料突然一小群人在此刻冲了进来。
“三殿下!”率先奔进来的是名身披甲胄、年约三十岁的男人,他一身血污,像是从血池中被捞上来的。
“二舅?”男孩哪还有睡意,他惊得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男人是母后同父同母的亲兄长,在家排行第二,他一向唤他二舅。他不明白为何二舅竟大半夜出现在宫中,还是这副模样?
“三殿下,城已破,皇上被叛军所擒,我是来护送您离开的。”韩昌急促的道,“请您快更衣吧!”
男孩一愣,心中升起了震惊和不安,“难道是东王……”
他年方八岁,其他同龄孩子多还在玩乐,可他却因嫡皇子的身分,自幼即被当作储君教养,对国家情势多少有些了解。
汉国这几年来外有夷族侵扰,内有东王之乱,长年战火不断,民不聊生,而一年前最悍勇的穆家军又在边关骆城被歼,如今情况相当危急。
其实这几个月来他心里也有数,汉国亡国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这天竟来得如此迅速。
“是,请您尽速更衣。”韩昌刚抬手,身后立刻有人递上一件朴素的布衣,并迅速替三皇子换上。
同一时间,又有名与他差不多身形的孩子匆匆进了殿。
“五表哥怎么也进宫了?”三皇子在看清对方的面孔后,不觉怔了下。
五表哥是二舅韩昌的儿子,与他同龄,许是有表亲关系,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母后看了喜欢,常召他进宫,因此彼此还算熟悉。
“我让越儿留下扮作殿下。”韩昌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仍坚定的道。
“这怎么行”三皇子大惊,看着表哥很快换上自己平日穿的衣裳。
“不让东王以为他捉拿到殿下,他不会放弃的。”
三皇子急得跺脚,也不愿让人替他穿衣了,“那就让他捉我好了……”
他是不想死,但总不能要表哥为自己牺牲啊!
韩昌却沉着脸望向他,“三殿下,皇上已被叛军所擒,其他皇子怕也是凶多吉少,您身为嫡皇子,若再遭遇不测,皇室血脉一断,要复国便难了。”
既然如此,就别复国!大家都快逃,活着比较重要!三皇子几乎要脱口说出这句话,却及时咬住了唇。
无论他愿不愿意,身为皇子,这是他的责任。
于是他只能像个布偶似的任人摆弄,换上一身平民布衣。
“送三殿下出宫。”韩昌向身后的部属嘱咐道。
“是。”
三皇子一愣,猛地抬头瞧向他,“那……二舅您呢?”他不走吗?
韩昌目光一闪,“自是留在宫中护卫‘三皇子’了。”
他是皇后的亲二哥,又是朝中重臣,认识他的人何其多,当然不能走。
他若没留在这儿保护“三皇子”,心细如发的东王怕立即便会察觉宫里的是冒牌货。
三皇子年纪虽小,却也不傻,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要他们保重的话,但内心深处却也清楚,这回舅舅和表哥是绝不可能生还的。
除了照他们为他安排好的计画逃走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大约是见到他一脸心急、欲言又止的模样,韩昌叹了口气,“倘若三殿下心觉有愧,日后无论落入何种境地,切莫忘此国仇。”
“我自是不会忘的。”三皇子脱口允诺。
即便不为汉国,也为了这些拚死保护他的人。
就这样,韩昌的部属领着三皇子,从暗道溜出宫外,并趁乱逃出京城。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京城。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望了皇宫的方向最后一眼。
那自幼至今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已完全陷入火海当中,他记忆中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父皇、母后、手足、舅舅、表哥以及他所熟知的宫人们的脸,此时一一浮上心头。他知道,自己日后再也见不着这些人了。
二舅的话彷佛还在耳边,他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我会回来的。”他低声承诺,“日后我必会将李东廷加诸于你们的一切,全数向他讨回!”
他的人生,在八岁这年被彻底颠覆,自此,再也不是汉国的三皇子。
也是在这年,他立誓将倾尽一生替那些他所在乎、为他牺牲的人复仇。
第一章
韩靖甫蓦地自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背。
又是那个恶梦。
有好一阵子,他的神智彷佛还停留在那一夜,不管是那晚火红的夜空、周身弥漫的血腥气味、迫人的压力,都如此鲜明。
他略显烦躁的抹了抹脸,尽管外头天色仍一片漆黑,正值深夜,可他已再无睡意。
这梦整整纠缠了近十年,不时提醒他那些过往,若非意志过人,早就被折磨得疯了。
不想再躺回床上,他干脆起身披上外衣,步出屋外。
瞧这天色大约才寅时,他深深吸了口气,感受那湿冷微凉的空气。
韩靖甫低下头,就着窗外稀薄的月光,望向自己的手。
那不再是属于皇子、养尊处优的手,而是一双饱经风霜、布满厚茧的大掌。
十年的光阴,改变了许多事。
汉国已亡,当年反叛的东王李东廷现已成了夏国新帝。而他这前朝皇子却是隐姓埋名,多年来潜伏于夏国军中,如今深受主帅信赖。
他双足忽点,直接跃上了屋檐。
此时夜深,人们正熟睡,全城理应一片漆黑静寂,然而刚站上屋顶,他就发现南边不远处的一座宅第仍隐约有着灯火。
韩靖甫一望即知那是何人的府第,这三年来他几乎日日进出那儿。
而他也很清楚,为何此时将军府中尚有人醒着。
一日前,镇守边关景城的穆可清将军中伏受伤,胸口那一箭几乎致命,全是靠着将军夫人柳嫣精妙的医术,才及时将人从鬼门关前拉回的。
不过现下穆可清还未脱离险境,柳嫣及其他将军府中的人,通宵守着他自是理所当然。
韩靖甫缓缓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却是当日穆可清发现中伏,却仍毫无畏惧,拚着命不要也要击杀对方主帅的狠劲。
或许是穆可清那狠绝的表现震慑了夷军,也可能是夷军遇上景城穆将军本就闻之色变,总之他不但成功杀了敌军主帅,还硬是在重伤之际,杀出一条血路,领着残余的部众回到景城。
韩靖甫想,他这辈子大概很难忘记当时穆可清浑身浴血的模样。
明明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如纸,早已身受重伤,全凭着一口气硬撑,那神情却又耀眼得令人几乎不敢直视,让他下意识别过头。
那是愧疚,或许还有些心虚。
说起来他对穆可清的情感极复杂且矛盾,他们相识近十年,他对长自己两岁的穆可清总怀着感激、欣赏、崇拜等心情。
而现在除了那些情绪外,还多了愧疚—穆可清之所以中伏受伤,是他的缘故。
是他利用自己在夏国军队中的地位,将军情悄悄泄露给夷人,进而导致穆可清差点遇伏身亡。
他虽对穆可清有愧,却不得不这么做。
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过国仇家恨。
当年皇城沦陷的那夜,遍地熟人尸首、二舅对他说的话,几乎夜夜入梦,提醒他莫忘当年立下的誓言。
然而眼见夏国日渐强盛,他复仇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如今唯有引夷人入侵,才有可能对夏国造成威胁。
偏偏穆可清太厉害,戍守景城三年,从不给夷人有越雷池一步的机会。
唯有夷人入关,他方有机会复仇;但只要有穆可清在,夷人便难入关……他别无选择。
对穆可清,他有愧有歉,却无法不继续这么做。
韩靖甫睁眼,凝望那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片刻,也不知心底是怎么想的,突然纵身往将军府飞奔而去。
他的住处离将军府不远,再加上身怀武艺,又对将军府极为熟悉,没多久便已来到穆可清的厢房前。
他瞧着里头明灭闪烁的烛光,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在这时,房门突然“咿呀”一声,被人由里边推开了。
韩靖甫就站在门前不远处,正好与门内人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对方错愕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拍了拍胸道:“傻大个,你大半夜不声不响站在这儿,是想吓死姑奶奶吗?”
他微微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对方却烦躁的挥挥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抗议我这样叫你了?谁教你总是这脾气,平时沉默寡言也就算了,性子又倔得像牛似的,上战场时比可清还不要命……”她顿了一下,又疲倦的道:“算了,这些不重要,你是来看可清的?她稍早前有醒来过一次,但现在又睡了,你明天晌午过后再来吧。”
韩靖甫忍不住端详起眼前的柳嫣。
她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看起来颇憔悴,一向梳理整齐的发髻乱了,袖口也沾了斑斑血迹,再无平时精神抖擞的模样。
知道她是为了照顾穆可清才如此狼狈,韩靖甫的胸口突然有些发疼起来。
他喜欢柳嫣,从很久以前便喜欢了,却也在发现喜欢上她的那一刻,明白自己没有胜算。
柳嫣与穆可清自幼是青梅竹马,相识远在与他之前。
当年他在死士的护卫下逃出宫,却又在战乱中与之失散,最后被他们两人捡到。
那时穆可清年仅十岁,因有一身好武功,已混在军中有段时日,杀过不少夷人。
且或许因饱经磨砺,穆可清一直像个小大人,虽仅长他两岁,但无论是见识或机敏度,均远远在他之上。饶是武艺,自己亦是近一年才勉强有机会和他打成平手。
柳嫣会选择和穆可清在一起,实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几年两人虽迟迟未成亲,但感情无庸置疑,柳嫣平时总以“将军夫人”自居,穆可清也未曾反对。
如今景城谁不知穆将军多宠这位将军夫人?
这些他都明白,却始终无法将目光自柳嫣身上挪开。
若说人人景仰的穆可清沉静如月,那么柳嫣便是耀眼的艳阳。
“怎么都不说话?你大半夜跑来,总不会只是想站在这儿发呆吧?”见他沉默不语,柳嫣狐疑的道。
韩靖甫终于动了动唇,“将军还好吧?”
他本想劝她先去歇息一会儿,却也知道她不会听,这些话还不如不说,省得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总算是死不了了。”柳嫣大大叹了口气,还睨了他一眼,“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明明可以平顺过日子,却非要从军,成天在战场上为那远在天边的皇帝卖命,一点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哼,我医术再好,也医不活死人。”
她的语气虽不佳,但他听出了其中的关切。
她不只关心穆可清,也关心他。
心中的沉重感终于去了几分,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将军平时知道分寸的,这次情况特殊……”
“不就是有细作泄露军情吗?”柳嫣冷笑,“要是知道是谁害得我这么累,不把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抬头,见韩靖甫沉默的望着自己,不禁又叹了口气,“也罢,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总之可清现下是暂时脱险了,只是你还是待白日再来探望她比较好。”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辛苦夫人了。”
柳嫣先是一怔,才噗哧笑道:“什么夫人,那是给外头的人喊的,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私底下喊我一声嫣嫣又何妨?”
但不管是嫣嫣或将军夫人,都是穆可清的女人,不是吗?韩靖甫想着,但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也是。”他勉强勾了勾唇,“将军就麻烦你了。”
“当然,你快回去休息吧。”她朝他摆摆手。
他觑了她一会儿,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道:“你也……早点歇息。”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柳嫣讶异的望着他,好一会儿后方颔首道:“我会的,等可清醒来后我就去休息。”
韩靖甫并不意外听到这答案,她向来是极护着穆可清的。
这回他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飞身离去。当然,也就没瞧见柳嫣在他背过身后,眼中闪过的那抹复杂神情。
十年前
“穆可清!”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对着前方的孩子喊道,“你慢点啦,人家走不动了啦!”
前头那清秀的孩子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回头走至她身边,“你还好吧?”
八岁的女孩气鼓鼓的瞪着她,嘴一噘,“我腿酸,今儿个不想再赶路了。”
穆可清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她很清楚好友故意在此时发脾气耍赖,就是不想她跟上前头的抗夷大军,继续上战场。
穆可清今年十岁,即使着男装掩饰性别,又较同龄孩子高 ,仍掩饰不了她不过是个孩子的事实,根本不到能从军的年纪。但自去年在战火中失去亲人后,她便经常跟在抗夷大军后头,一遇战事,便毫不犹豫上阵杀敌。
出身将门的她,祖父辈皆是赫赫有名的将才,兼之她自幼习武,武功实扎实打,尽管才十岁又人小力弱,这段时日以来在战场上没能杀多少敌人,却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但好友柳嫣为此极不开心,每回总要为这事和她呕气,也不放过任何阻止她上战场的机会。
她当然晓得柳嫣是为自己好,她们的亲友几乎都在一年前夷人屠城时丧命,虽然柳嫣还有李东廷这姨丈可以投靠,却宁可和她在一起吃苦,也不想去寻他。
为了这份情,她绝对不可能和柳嫣争执生气的。
更何况……她叹了口气,望着好友那张原本娇俏水灵、现在却满是灰尘的脸蛋,心下更歉疚了。
“要不……我背你吧?”她迟疑的开口。嫣嫣不像她有武功,这一路吃的苦比她多多了。
而柳嫣听她这么说也不客气,直接朝她伸出双手。
穆可清认命的转身背人,柳嫣趴在她背上,两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可清,你说这战乱还要持续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穆可清轻叹,脸上有着不属于这年纪的感慨,“东王前几日已攻进皇城,擒了帝后,内乱想必不久便能平息,但夷人这外患就不好说了。”
“姨丈也真是,非得挑这时候叛乱,害得我们无家可归。”柳嫣撇撇嘴,这便是她始终不能谅解,亦不愿投奔李东廷的原因。
她们之所以失去亲人,表面上是由于夷人攻陷边关骆城,屠戮七日七夜,全城兵民未留一活口,可追根究底,却是因为李东廷造反。
皇帝知镇守边关的穆家与东王交好,尽管穆家始终安分守着边关,不曾介入这场叛变,他仍不愿给穆家更多兵力,以致穆家虽有兵权,手中却无兵无粮,终不敌来势汹汹的夷军。
如今这支抵御夷人的军队,还是李东廷分派一小部分兵力,再加上许多百姓自发性保家卫国,主动从军,才勉强凑成。
“这几年皇帝失德,弄得民不聊生,就算不是东王,也会有别人出头。”穆可清倒是很冷静的分析情势,“至少东王本来便是极有权势的人,若换成其他人,只怕这内乱得拖更久。”
“是是是,就你这穆家子弟会为大义着想,我便是小心眼,只在乎自己的亲人。”柳嫣轻哼。
穆可清苦笑,“嫣嫣,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柳嫣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伸手指向路旁,“可清,你看,有个男孩倒在那儿呢!”
穆可清一怔,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的确见着一名年纪与她们相仿的男孩倒在路旁。
近年来民间苦不堪言,在路边看到死尸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放我下来吧。”柳嫣又道,“我去瞧瞧还有没有得救。”
穆可清依言弯身放她下去,柳嫣立刻朝那男孩奔去。
她在那男孩身旁蹲下,熟练的探了探他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
“如何?”
“没死。”柳嫣又检查了好一会儿,“只是晕过去罢了,大概是累了或饿了。”
“想来他和我们一样失去亲人了。”穆可清也颇为感慨。
“可清,我们帮帮他吧?”柳嫣一脸期盼的望向她。
穆可清明知这又是柳嫣故意拖延,好让她跟不上军队的把戏,偏偏这理由太正当,自己无从反对。
她抬头看看天色,叹了口气,“那我们在附近找间客栈歇一宿吧。”
李东廷大概是对柳嫣因自己的起兵欲推翻汉国而家破人亡之事心怀愧疚,因此这一年多来一直很照顾这个外甥女。再者其次子李灿璃是两人好友,亦常偷偷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故而在钱方面她们倒是不缺,在外也没吃过什么大苦。
若不是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两个孩子在街上骑小马或驴实在太招摇,她们也不会用走的,不过在吃住方面,可从不委屈自己。
柳嫣眼睛一亮,知道她这是妥协了,立刻开心的道:“好!”
虽说三人都是孩子,这时代礼教也较过去宽松不少,男女之防没那么严重,可三人一间房总是太挤了,因此穆可清要了两间房。
将那男孩安置好后,柳嫣便开了张药方让穆可清去抓药。
柳嫣的父亲被称作柳神医,医术自是不凡,她自幼跟在父亲身旁转,看着他为病患诊治,自己又有些天分,尽管年幼却也学了不少。
人家五岁启蒙时念的是三字经、千字文,可她在那之前,就已将药经背了大半。
之后七岁那年,她的亲人皆死于骆城,柳神医也不例外,然而他多年着书倒是都完好的藏在后院假山之中。
当时被表哥李灿璃带走的她,闻讯赶回骆城时,整座城已几乎化为焦土,父亲的着作及其他医书,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亲人最后遗物。
接下来,她随着穆可清四处跟随大军走动,一面研读父亲遗留的书册,一面开始尝试为穷人看病。
当然,众人总对一个小女孩的医术存疑,可实在请不起大夫的,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概因为这样,她的医术突飞猛进,虽离“精通”两字尚远,却已勉强达到一般大夫的水准。
打发穆可清去抓药后,柳嫣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好奇的看着床上沉睡的男孩。
基于他成功的替她暂时阻挠了可清继续跟随大军,她不禁对他有几分好感。
现在再仔细端详,她讶异的发现他长得挺好看的,虽然身上穿着粗布衣,但无论是气质,或是那秀气如女孩般光洁纤细的双手,都在在显示了他必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唉,这世道艰难,外有夷人、内有叛军,有时富人比穷人更苦呐。她想着,望向男孩的眼神,不由得转为同情。
不过……他的脸看起来真好摸呢!柳嫣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地伸出手,想试试那触感。
就在她的手正准备抚上目标之际,床上的男孩却突然睁开了眼,吓了她好大一跳。
柳嫣的手还悬在他的脸颊旁,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谁?”男孩哑声开口,望着她的眼中净是冷意。
柳嫣先是呆了片刻,随后不满的皱起眉,“喂,你这什么态度啊,好歹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呢!”
其实她这话有些不尽确实,毕竟自捡了他到现在,她做的都只有“诊”没有“治”,药方虽开了,却还未让他服下,不过她不喜欢对方那副冷淡高傲的模样,忍不住和他杠上了。
“你?”男孩怀疑的望着她,显然不信。
柳嫣听出他语气中的轻蔑和质疑,顿时不服气了。
“怎么,瞧不起人吗?”她瞠圆了眼,“本姑娘这一年来行医救人无数,这会儿不过是救治你这饿晕的人,有什么难的?”
她是独生女,自幼便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即便这段时日走遍许多地方,多少吃了些苦,但总是有穆可清护着、处处包容,难免犹有些娇气。
只是一个女娃儿,却凶巴巴的自称“本姑娘”,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笑,男孩张口欲回嘴,却又被她那句“饿晕”堵得说不出话。
想他堂堂一名皇子,最后竟落得饿倒在路边的下场,还被这嚣张的女娃娃捡到,男孩不由得微微涨红了脸。
“喂,小子,你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我才不是什么小子。”他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你小小年纪怎就这么凶悍?”
他过去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就是他那些皇姊皇妹们,也都是文静温顺的性子,哪像她说话这么不客气?
只是一想到亲人,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我才不小呢!”她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瞪了回去,似乎有些词穷,隔了须臾才又气呼呼的道:“肯定比你大。”
他冷睇着她,“你才几岁,说什么行医一年,还不是只跟在大夫身旁学习。”
“你胡说,我自己就是大夫,而且我今年已经八岁了!”她怒视着他,觉得自己的医术被严重质疑,很是不满。
“喔?那可真巧,我今年也是八岁。”他哼了哼,“但我是正月出生,你定是比我小。”
“正月出生了不起吗?我也是正月生辰。”她不服气的道。
“我是正月初五。”他凉凉的望着她。
“……”可恶,她是初九!柳嫣恨恨的想着,顿时有种矮他一截的感觉。
两人均是从小便被宠惯,年纪尚幼,又都倔强,居然也忘了问问对方姓名身分,就这么为了谁大谁小的事儿争执起来。
当穆可清抱着药材推开厢房门时,见到的便是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咦,你醒了?”她先是轻呼了下,才发觉房中气氛不对,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了?”
“可清,他欺负我!”柳嫣鼓起双颊指控道。
没想到她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告状,男孩不禁为之气结。
虽然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但也没将一个小女娃放在眼里,可要是再加上现在进来这位明显比他们大了几岁的男孩,若他们联合起来,他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好在穆可清深知柳嫣的性子,晓得发生的八成不是什么大事。
她先是瞧瞧好友,接着又望向男孩,开口道:“嫣嫣的性子急躁了些,还请你多多包涵。”
“穆可清!”柳嫣跺了跺脚,气好友居然站在对方那边。
男孩见状差点笑出声,嘴上却只道:“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
“发现你的是嫣嫣,不是我。”穆可清摇摇头,“我叫穆可清,她是柳嫣,你呢?”
咦,还真的是那女孩儿救他的?还以为她是吹嘘的呢!男孩显得有些意外。
“我……”他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姓韩,韩靖甫。”
他原来的名字当然不能再用了,这是他一个出世尚未满百日的表弟之名,除了韩家人,知道的极少。
“你和家人失散了吧?”
毕竟还是个孩子,紧绷的小脸不由得流露一丝黯然,“我的家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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