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奴计》(刺客秘盟3)作者:阳光晴子
书 名:伪奴计系 列:刺客秘盟之三
作 者:阳光晴子
出版日期:2012年9月19日
【内容简介】
菜鸟太监小豆子生性害羞,怕黑怕鬼胆小如鼠,
不过他虽然口吃又驽钝,纯真憨厚的性子却很难得,
也令个性清冷的她放不下他,屡次为他出头避免他被欺负,
明里她为宫中大红人,实际却是失势太子对外联络的窗口,
怎料她身手已经不错,却还有武功更高强的黑衣人潜入宫中,
初见面偷袭就拥住她不放,甚至还大胆的强吻她,
她挣脱不了他的钳制,从此记住他的气息和身影,
后来她中了乱党的埋伏,竟也是黑衣人出现解救她,
直到他拿下蒙面黑巾,由高大英挺又装回畏畏缩缩,
她才知道高深莫测的黑衣人居然就是那颗小豆子?!
可恶!气死她了!他就会装可怜、扮弱小博得她的同情,
说什么帮助太子、和她是友非敌,她看根本是痞子色胚一个,
既然他坚持不透露身分,爱当奴才她就让他当个够,
管他又使什么计想和她纠缠不清,她都不要理他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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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京城街道上,一顶华丽精致的轿子经过,轿内,苏妍恩目光清冷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伺候太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苏姑姑能否指点几句?要不,一个没伺候好,脑袋会不会搬了家?”男人长得唇红齿白,却是一脸邪佞。
这样沾沾自喜的嘴脸,她看得太多了,以为成为皇太后的男宠就能鸡犬升天,殊不知,嘴巴不够紧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
“苏姑姑,请稍候,街上似有混乱发生。”驾车的马夫突然开口道。
苏妍恩蹙眉,伸手掀开轿前的垂帘,一眼望过去,就见一名高瘦少年跪在大街一角,身旁站着一名瘦骨嶙峋的中年妇人,她哭得涕泗纵横,还拚命的握拳捶打少年。
而少年低头拭泪,没有闪躲那如雨滴般落下的拳头。
街道两旁站了不少人,看着这对母子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
“真可怜,为了病重的爹要进宫当太监。”
“就是,但当娘的哪啥得?尤其刚刚听到她哭喊着自己只有他这个儿子,这小子一当太监,香火全没了。”
“那能怎么办?她儿子收下钱卖了终身,连名字也不能有,日后只能叫‘小豆子’了。我看这颗小豆子,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宫内了。”
街道旁的众人带着同情的口气说,一旁还站着宫里的两名差役,其中一名正怒气冲冲地指着少年的娘咒骂。
“别怪你儿子,要怪就怪你这穷酸不该生了他,让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养活你们两个老的。去去去,别挡老子做事!”
“呜呜呜……官爷,求求你行行好,让我再跟我儿子说说话吧。”妇人声嘶力竭的泣求着。
“滚!”横眉竖目的差役大脚一踢,那名穿着补丁旧衣的妇人立即扑跌在地,嘴角还有些渗出血来。
此刻,那名高瘦的少年侧转过来,爬跪到他娘身边,苏妍恩这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那是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孔,只是脸庞稍嫌瘦削,还有那双八字眉、下垂的嘴角及畏惧泛泪的眼眸……她抿紧薄唇,怎么看都是一张成不了大气候的脸。
“别……别……打……打……我……我……娘……她……她身……身……子……骨……也……也……不……不……好。”
少年浑身颤抖的抱着母亲,不知是害怕就要进宫,还是不忍与母亲别离?说话不但打结,眼眶也是红的。
“天啊!还口吃这一进宫,我看只有被欺负死的分了。”
“就是,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头脑灵光的孩子,他的日子难过了。”
一旁又有人多嘴的发表言论,让妇人的泪水掉得更凶。
苏妍恩看着那少年拚命向差役磕头求情,这画面十分熟悉,若干年前,她也曾经这样求一个人救她娘一命,可是,娘还是追随爹而去,从此和她天人永隔……
“求求官爷,让我再多看他一眼、再多说一句话也好,这辈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啊……”妇人泪如雨下,但差役已不耐的揪起少年就要走人,这让妇人又扑向前,双手紧紧的抱着差役的脚。
见妇人那不舍心痛、几近撕裂心肺的恳求模样,苏妍恩突然无法再置身事外,她冲动的从轿内飞身而出,在差役身前站定,冷声命令,“就给他们母子一点时间吧。”
“呃……苏姑姑?是、是。”原本气焰嚣张的两名差役一见来人是她后,急忙拱手退下。
她可是皇太后眼前的红人,是近身伺候太后的女官,在京城里几乎无人不晓、无人不识,年纪轻轻不过十八岁便博得宫中众人一声“姑姑”的尊称,但她生性清冷,独来独往,会现身管这小太监的闲事,倒令他们错愕不已。
不过她这一出现,可是在街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尽管神情冷淡,可她绝对是美丽的,只是不同于纤细婉约的古典美人,她的眉宇间有着动人的英气,灿亮的黑白明眸也多了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据传她性子潇洒不羁又拥有一身好功夫,而且自小就在太后身边长大,是太后最信赖的亲信,还得以自由进出皇宫。
即将分离的母子一见到美若天仙的她,也都呆愣的瞧着。
她朝他们走近,见妇人的嘴角早已流血,可能是差役刚刚大脚一踹所伤,而少年的额上则有血渍,样子好不狼狈。
“有话快说吧,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她冷静的语调让两人回神,很快跟她磕头后随即抱着彼此痛哭出声,细细说着不舍与叮咛,让旁人听了都不由得动容。
稍后,小豆子抬起头来,看着这名像仙女的白衣姑娘,“谢谢姑娘,谢谢。”
苏妍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但她注意到少年那双含泪感激的黑眸其实熠熠发亮,只是带着些畏怯,极为矛盾却又憨厚纯朴。这样的人进到那靡烂淫奢的宫庭里,能安然生存吗?
两名差役终于把人带走了,妇人仍拚命拭泪,眼巴巴的望着儿子的背影。
苏妍恩转身也要回到轿上,妇人突然起身跑到她面前,跪了下来,道:“谢谢姑娘!姑娘既是宫里的人,看来还很有权势,求求姑娘多多照顾我儿了。”
她摇头不语,弯身要将妇人拉起,但妇人却不肯。
“求求你了,姑娘,贫妇一生困苦,所生的儿子也无力栽培,一家三口独居在城郊的半山上务农,我儿不识字,怕黑、怕高、怕水又怕鬼,生性憨厚笨拙,我怕他会被欺负,会被欺负死啊……”
怔怔的瞪着妇人,听妇人泪眼说了一大串儿子害怕的事,她简直傻眼。听来少年的确极有可能在宫中被欺负,可是……
“我不能保证他的生与死,所以……”她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拿去好好过日子吧,别辜负你儿子的孝心。”
妇人哭着摇头,“我不要银子,请好心的姑娘替我关照儿子,至少别让他备受欺凌,至于生死……就是他的命了,贫妇在这里谢谢你、谢谢你了。”说完,又是重重的磕头。
苏妍恩一向理性、独善其身,但看着妇人消瘦脸上的泪水,于心不忍下,她竟然点头拉起了对方,接下关照这颗“无胆的小豆子”的担子。
第一章
天空积了厚厚的云层,偶尔闪过几道白光后,轰隆隆的雷吼接着响起,倾盆大雨似乎就要落下,风也变强了。
巍巍皇宫内,高耸的红墙里,菜鸟太监小豆子左手提着一只灯笼,右手拎着一只竹编提篮,走在深宫大院里。他小心的护着灯笼,就怕强劲的风吹灭了光源,因为他左拐右弯要去的地方,可是个诡异的地方。
传说那是某个娘娘自缢的宫殿,早已无人居住,晚上却会有哭泣声传来,还有飘忽的人影,甚至是青色的鬼火……
小豆子一步一步的愈走愈沉重,小脑袋瓜里浮现的全是其他小太监跟他说过的传言,让他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来。
这是怎样啊?老天爷,他就是不敢晚上来才白天来嘛,您老怎么在此刻让天空乌云密布呢?明明离黄昏还有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天际却已暗如黑夜了。
瞧瞧眼前,被这阴森森的气氛给包围,他吓得猛吞口水,心里频念阿弥陀佛,嘴里也喃喃低语,“我……我……是代……代……替……小李子……送……送……祭祀的菜肴、香烛跟、跟冥……冥纸的,娘、娘娘,请别吓我啊……等我……等我拜……好后,你也请安……安……心、心的去吧,别……别……逗……逗留……人……人……间。”
他颤抖的走到一处亭台内,将灯笼跟供品放到桌上,拿了火摺子点燃烛台,便急急的又燃了一炷香,朝向四面八方弯身拜了拜。
才刚直起腰杆,他竟见左侧的一面墙在烛火照射下,有一道小黑影在墙面上缓缓的拔高、放大。
他眼睛瞪大,吓到哆嗦发抖,一手紧揪着胸前的衣襟,想逃却举步维艰,想喊救命,喉咙也出不了声。
殊不知,就是他这副怕死畏怯又吓到快屁滚尿流的模样,让几名躲在暗处的太监捂着嘴无声窃笑,其中一名太监以手肘撞了下另一名的手后,该太监立即捏着鼻子开了口。
“还……我的命……来……”
拔尖凄厉的嗓音在夜风的吹送下直直灌进小豆子耳里,他吓得扔下手上的香,连滚带爬的就想跑。
几名一身白衣的太监见状可开心了,连忙将假长发戴上,围上前去。
“娘、娘娘?怎么、怎么这么多个……娘娘……”小豆子快吓死了,一步走得比一步慢,因为他脚软了,眼眶也泛出泪光。
偏偏,那几个捉弄他的太监还玩得不过瘾,刻意围着他猛跳。
“不要……不要……你们不是我害的……我没有害你们啊……呜……呜……”可怜兮兮的小豆子惊吓过度,望着长发遮脸的鬼魅,竟然跌坐地上哭了起来。
真是胆小如鼠!太监们受不了的拨开长发,瞪着像被凌虐受侮的小豆子。他手脚直发抖不说,居然还哭得像个小孩,泪水直流呢!
蓦地,咻咻咻的一阵奇怪声音陡起,瞬间四方的灯笼都亮了,一身素白裙装的美人儿飞身站定,手上拿着火摺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几名太监。
惨了!太监们心中暗暗叫糟。来的不是女鬼,却是比女鬼更可怕的苏姑姑啊。
虽然她长得脱俗绝美,穿着一袭白衣看来清丽雅致、恍若天仙,可是她眼中的冷意却足以教他们由心底泛起酷寒、头皮发麻。
“苏、苏姑姑……”
几个太监吓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拿掉头上的假长发,害怕的一一下跪叩首。
“你们扮鬼吓小豆子?”苏妍恩强忍心中的怒火,冷睨着众人。
“禀苏姑姑,咱们、咱们是好心,小豆子太胆小,想替他练练胆子。”
“是啊、是啊。”
其中一人开了口,另外几人急急的叩首附和。
然而事实是,在宫中当差的日子挺艰苦,尤其职位在他们上面的人老是找碴,他们有气又无处发,便来欺负或逗逗这颗小豆子,苦中作乐一下,反正小豆子就是呆瓜一枚,第二天一样傻愣愣的专心做事,也不会告他们的状。
她冷冷瞄着一个个都缩起脖子的太监,“人吓人会吓死人,不许再犯了!”
“是,谢谢苏姑姑不追究,我们先退下了。”
太监们赶紧行礼走人,不敢再多待,毕竟在繁文缛节的宫中当差,就算时日不久,也已懂得察言观色。苏姑姑虽是仆 们口中最不会端架子的主子,但她看来冷若冰霜,身上气息彷佛足以冻死他们,肯定是在怪他们吓坏了被她纳入羽翼下保护的小豆子。
几个太监快步离开后,脸上挂着两行热泪的小豆子仍呆愣的坐在地上。
苏妍恩俯视着他。他进宫也有三个月了,那张明明还算清俊的脸庞就坏在一双下拉的八字眉、怯懦的眼神再加上往下垂的嘴角,显得神态太过畏缩,一副就是小媳妇的模样。偏偏他个性迟钝又憨厚,总惹来不少小太监的捉弄或欺负,甚至成了一些人的出气筒,看来他要在宫里好好生存,还真的很难。
弯身将他拉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是傻愣愣的看着她。
她美眸一眯,“还愣着做什么?不用去干活了?”
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小豆子这才像是回了魂,突然惊醒过来,又急急的咕咚一声,双膝跪地。一紧张或害怕就会口吃的他,红着眼儿磕头道:“谢谢、谢谢苏、苏姑姑……又、又……救我一次,今生、今……生……若不能以……己……己身所能来报答,来生……必结草……衔环……来……来来……报恩。”
“行了!”苏妍恩必须令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冰冷,免得瞬间又将他的泪水给逼出来。说来他的胆子真是她所认识的男人中最小的,一旦她的音调太冷肃,他那双在五官中最出色的黑眸就会泛起泪光,她真的被他打败了。
而且说来还真不可思议,他明明长得比她高,却老佝偻着身子,再加上一大堆怕高、怕羞、怕黑的胆小毛病,让他更容易被捉弄,每次她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偏偏他又很得她的缘。
也许是妇人类似托孤的神态让她起了恻隐之心,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小豆子也实在得人疼,他在入宫后做的事多如牛毛,却任劳任怨,虽然笨手笨脚,每件事倒都做得十分用心,即使连斗大的字都认不得、自个儿的名字也不会写,却有勇气向她开口,请她教他写名字。
苏……苏……姑姑,不是……不是写小豆子,是写龙 奇喔,我……我不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连自己的……的名字都忘了。
回想当时学字时,他激动到涨红的脸及泛泪的眼眸,再想到他才十五岁,比自己足足小了三岁却已命运乖舛的入宫当太监,她对他的怜悯不禁愈来愈多……瞧,这会儿他又落下男儿泪了。
“好了,把眼泪擦一擦,雨要落下了。”
小豆子低下头,急忙以袖子拭脸,“是、是,谢、谢、苏、苏姑姑。”
拭完泪再抬头,苏妍恩早已不见了,他先是眨眨眼,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样子,但随即掩着嘴偷笑,那双黑眸一点也不呆傻,反而是慧黠又愉悦,目光精睿、闪闪动人。
在轰隆隆雷雨落下的瞬间,他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滂沱雨雾中。
盛夏的夜晚,点点星光洒落在银河上,一个鬼祟身影迅速穿过弯曲的回廊,还尽往有阴影或树影的地方行走,就是要避开一长串过于明亮的宫灯。
终于,他来到“海棠阁”,这个内苑有几株松柏参天,许多地方以纹砖砌墙,同时可见琉璃板瓦,充满着文雅风韵,就跟住在这里的苏妍恩一样,相当迷人。
守门的侍从见到一身圆滚滚、大头肥耳的小顺子,仅是点个头。
小顺子拱手弯身,又继续快步往前走,熟门熟路的来到书房门口,举手敲门,“苏姑姑,奴才小顺子。”
“进来。”
小顺子推门而入,一看到美丽的苏妍恩就急着说:“苏姑姑,那颗豆子没事了……呃,是小豆子拿到被吞掉的薪饷了。另外,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将银子交给杜公公了。”他尴尬的拱手禀报,对差点说溜嘴的“豆子”很不好意思。
想一想,那颗天然呆的小豆子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进宫来之后麻烦不断,偏就有苏姑姑这个贵人在替他出头、摆平事情。
这一次,他微薄的薪饷被人吞掉,更有老太监公器私用,滥用职权的要他去替自己跑腿,还有更多的人是在言行上蹂躏他,对他作威作福,享受当主子的瘾……这些大小事一箩筐也说不完,至于他则是替苏姑姑注意着小豆子的一切日常生活,再向她汇总报告,也替自己赚些额外收入。
苏妍恩坐在黑檀木桌后方,看似面无表情,但心中着实安心不少,杜公公在皇宫里少说也有八、九年,多少有些人脉,有他的人照顾小豆子,应该能让那些老想占小豆子便宜的人收敛些。
“他现在人呢?”
“又躲到柴房去偷偷练字了,怕被同房的小李子骂。”
小顺子提到这事也想叹气。小豆子休息时,总会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练习写字,不过他脑袋实在太不精光,学了这个字就忘了那个字,名字不就三个字吗?真的是天然呆,没得救了!
她抿抿唇,轻轻颔首。看来得找个机会将人调来她身边做事了,要不然,进宫不过四个月,小豆子已成了宫里最忙碌的小太监,而且还三不五时就遭人恶整,被努力的役使、天天洗茅厕更是常态,现下就连休息时间想学字也得东藏西躲,唉。
“呃,苏姑姑……”小顺子笑了笑,期期艾艾的伸出手。
她微点头,随即从怀里拿了一袋银子交给他,看着他开开心心的退下去。
苏妍恩突然觉得很好笑。她到底在做什么?忠人之事吗?付费给一个小太监要对方定时来报告小豆子的生活状况,然后再适时的伸出援手,不只是上个月他到冷宫被捉弄她去救人,现在她更又花了大笔银两,麻烦杜公公照应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她竟然还动了念想将他调来自己身边做事
她会不会是太寂寞了?还是真如奴仆间所传出的耳语,没有亲人的她因为移情作用,将小豆子视为自己的弟弟、当家人般爱护了?
或许吧。小豆子虽呆呆愣愣,却有一双纯真憨厚的眼神,那双干净的眼眸在这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皇宫内十分难得,因此每次见到他,她便觉得自己并没那么孤单,这个地方也没那么难待了。
她轻叹一声,将手边的事完成后,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她来到位于皇宫最偏僻的仆役楼,一个在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来到这里,奴仆丫鬟们看见了莫不急着行礼,眼里更有许多的羡慕。
她脚步未歇的往柴房走去,拜小豆子之赐,这占地不小的仆役楼,现在她已相当熟悉。
甫走进昏暗的柴房,她就看到墙角摆着一盏小烛台,烛台下方,小豆子已倒头睡在木柴间,看来相当疲累,脸上还沾染到他所写的字迹,因为他的脸竟是贴在纸上睡的。
但即使睡着了,他那八字眉也倒挂着,看来很忧愁。
苏妍恩走近他,蹲下身子伸手轻拍他的肩,“小豆子?小豆子?”
他睁开惺忪的眼眸,像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可在定睛看清楚是谁蹲在他身前时,他顿时吓醒,急忙坐起身来,“苏、苏姑姑?怎、怎么来这里?”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仍在柴房里。
她摇摇头,伸手拿下贴着他脸庞的纸,“你回房去睡吧。”
“可是我……我想……想写字。我要做很多事……忙得四肢酸痛也没关系,但……但回到房里后,拿起笔、很专心的写就心情好,不过……就是写得不好……小李子觉得我该睡觉,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说着说着,他眼眶都红了。
她沉沉的吸了口长气,知道这阵子他之所以得四处躲着读书、写字,全是因为他太上进,就连茅厕都躲进去过。
然而,就她侧面得知,那些人也不全是觉得被他吵到,而是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太可怕,他们才要他别浪费时间。
下意识的,她的目光移到刚刚顺手放在一旁的纸张—
唉,即使是墨汁糊了,仍看得出来又是鬼画符……
苏妍恩柳眉一皱。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某方面是颇不开窍的,就她所知,他只要一逮到空闲就练习写名字,而且“龙 奇”这三个字明明是她教的,他写来却让她很陌生,有看没有懂。
“我……我又……写错了?”小豆子吞了口口水,几乎是看到她蹙眉的表情,他就能猜到了。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毛笔,在他的字旁边重新写上他的名字。
不是少一撇就是多一杠,还有左右不分以及歪七扭八……他不得不沮丧的低下头,总共也只有三个字,他还以为自己记起来、学会了呢。
“名字不会写有什么关系?记得它便行了。”苏妍恩沉静的眼眸悄悄浮现一丝温柔,安慰他道。
他一脸困窘,“我、我在识字这方面……特别、特别笨拙,很担心、很担心天天被叫小豆子叫久了……叫久了,真的会忘了、忘了自己的名字,天天写上一遍、认了字,至少不会忘啊。”
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害怕忘记自己的名字,事实上,进宫时年纪愈小的太监或宫女,几年过去,有的确实连自己的本名都忘了。
至于她自己,能识字、记得自己的名又如何?她在做的事跟妓院老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幸好她还有另一件坚持在做的事,只希望结果会是好的。
她静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那你就一个字一个字的练习吧。还有,私下只有我跟你相处时,我会喊你的全名,让你不至于忘记你的名字,你别担心了。”
他胸口一暖,眼眶再泛泪光,“谢谢苏……苏姑姑……我来世一定—”
苏妍恩打断他的话,神情一凛,“龙 奇,男儿有泪不轻弹,把眼泪给我眨回去!”
他愣了下,一脸发窘,但仍顺从的眨回泪水,那模样不似十五岁的少年,倒是比较像七、八岁的小男孩,纯稚得很可爱。
她不得不忍住莞尔的笑意,努力板起脸道:“整理整理,快回去睡吧。”
“是。”他露出无邪的笑颜,着手收拾纸张跟笔墨。
她走出柴房后,找人将管理住宿的老太监找来,交代一些话、给了银两,便先行离去了。
“苏姑姑对这颗小豆子真是好,还安排给他一人住宿,这下不知道又要让多少奴才羡慕死了……”就连他自己,也很嫉妒呢。
苏妍恩离开仆役院,没有往自己独居的海棠阁去,而是往西走,经过一个又一个亭台楼阁,小心的闪身进入一处峻峭的假山群后,她屏气凝神,静待好一会儿,确定附近没有任何气息,才一个纵身翻身进入矮墙内。
殊不知,另外也有一名黑衣人,以行云流水般的高乘轻功一路尾随在她身后,跟着她进到矮墙后方。
这里其实是“圻雨殿”,不只四周有禁卫军定时巡逻,也是当朝太子源峻的居所。
因为源峻对父皇太敢 言,又对太后奶奶豢养男宠一事多所批判,所以温文儒雅、甚有主见的他,便落到成了禁脔的下场,即使皇后在这三年间一再的向皇上、太后请求赦免爱子也是枉然,最后终于受不了在年初时抑郁仰药而亡。
苏妍恩几个身形轻掠避开殿内奴仆后,很快的进到内苑寝宫。
荧荧烛火前,相貌俊秀的源峻正坐在桌后翻阅书籍,原本低落的情绪在看到她走进来后,眼睛瞬间为之一亮,“你来了。”
她朝他屈膝行礼,不意外又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但她只是淡淡的转头,看了摆放在一旁的晚膳一眼,“太子又没有用餐?”
“怎么会有胃口?我被囚禁在这里已有三年,男人的自尊早被打击殆尽,若不是还有你……”他深深的凝睇她,眸中有着掩饰不了的热烈情感。
她却一脸正色的说:“我只是送讯息的人,太子要感谢的该是在外面为太子未来奔走的人。”
源峻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我知道。”此刻的他没有资格爱她,这也是他在夜深人静时,每每想起就感到窝囊不已的事,他是天子,是未来的君王,却连爱一个女人的权力都没有。
苏妍恩从袖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他,“这是外面送来的消息,请太子过目。”
他立即接手打开一看,而后望向她,“最近,多如雨后春笋的刺客组织又多了一个‘蓝月’,我们的人得到消息,已有该组织的人混进宫来,目的不明,要你我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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