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随传随到》(美人屋3)作者:伊东葵
书 名:王子随传随到系 列:美人屋之三
作 者:伊东葵
出版日期:2012年8月24日
【内容简介】
白天他是权威心理医师,夜生活却是出名的公关动物、场面王,
时不时就用无辜如小白犬的娃娃脸在女人堆中讨讨便宜,
也许是空虚寂寞觉得冷,他居然对那晚的方块Q小姐念念不忘,
人家用唉凤她用手抄电话,难怪被同事取个死板板皇后脸绰号,
既然跑到夜店来买醉解放自己,就别怪他不客气喽!( ̄︶ ̄)
不料她居然对他事后不理的走人,实在太伤他自尊!(咬牙)
两年后终于再次巧遇,碰面的意外让她得被他随传随到三个月,
哼哼,看他这次要怎么让她好好赔偿他的“心理损失”!
可朝夕相处后他才发现,她并不像表面那样不近人情,
甚至处处都带着不经意的体贴,让没有安全感的他逐渐沦陷,
可都在一起了她还以为自己是老牛吃嫩草、塞钱想要养他,
每次他想解释还一直被打断!算了,反正就算被发现,
只要露出无辜又可爱的表情,就一定会被原谅的吧?
不料因一起世纪窃案,她意外发现真相,再度决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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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圣心大教堂正飘扬着温馨和乐的福音,为一对才子佳人的婚礼欢庆。
新人在所有人的祝福和牧师见证下交换信诺与戒指,热闹的酒会派对随即在草坪展开,来参加的许多亲友也顺道叙叙旧。
新人交换戒指、送出捧花的重头戏早就过了,柴蕾这才匆匆赶到,她穿着一身剪裁大方的黑色蕾丝小洋装快步赶着,突然在草坪的石板步道上停下,左脚往后勾起来,回头把滑落的黑色玻璃丝袜给拉起,又在石板上蹬了蹬,才拨了拨额前散落的刘海继续往前走。
但是,走了几步,又换右脚的玻璃丝袜渐渐往下滑。
柴蕾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赶时间选的东西,果然不能相信。”她懊恼道。
因为工作太忙,直到前一天她才想起今天是高中死党小珍的婚礼,而她高中时就这么一个好朋友,可不能太随便。没时间上街挑选礼服,她只得赶紧上网订购,下单以后,随即打电话给那家厂商,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宅配到她公司。
加钱、加倍运费、调货损失都算在她头上没关系,她更运用自己赶时间常用的老招数—让厂商叫一辆出租车把现货载过来,当然,车资她付。
虽然很突然,但厂商还是及时在深夜十一点、柴蕾离开公司前把货送到,她试穿时觉得整体还算时尚贴身,只是裙摆太短,她尚没有露出自己一大截长腿的自信,只得在今早赶来婚礼的路上,中途临时买一双玻璃丝袜。
哪知道,在车里套上时觉得还可以,下车一路走来却愈穿愈松,一条不算长的路搞得她得一边走一边拉,走得好烦。
就在快走到草坪上时,她再次往后勾脚,只是这次却不经意踢到走在后面的人—
“啊!”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对方是个看起来二十二、三岁左右的漂亮男孩,他肌肤净白秀嫩,那双眼睛又大又晶亮,神情像只无辜而惹人怜爱的白色幼犬。
事实上这个俊俏无邪的男孩,也被突然往后踢的女人吓了一跳,不过……
两人同时一凛,彼此都觉得对方的脸好眼熟,却不确定自己认不认识对方,忙着在脑海里搜索有关的记忆。
“啊!”柴蕾再次惊呼一声,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想起这个俊俏得像会发光的漂亮男孩是谁,而是因为看见他西装裤上的高跟鞋印。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衬衫加浅灰色西装裤,模样英挺而富有贵族气息,可惜她踏过草坪泥地的鞋印印在他裤管上,显得特别脏、特别清楚。
段怀锐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瞄,也发现到这一点,当他正寻思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时,她却微微蹲下,试图帮他拍去那鞋印。
而因为这个角度的俯视,以及她凑近他并微屈身体的姿势,他突然想起来了—
“是你!”他眼前一亮,那张清亮的娃娃脸立刻泛起开怀的笑容。
听见他的话,柴蕾狐疑的抬脸一瞧,那灿烂无邪的笑容加上一身斯文俊逸的气息,也让她想起他了。
世上还有谁能像他这样,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漂亮清灵、美如明玉,教人想捧在手里呵疼?
而且他好像不会老,现在和两年前看起来竟然都一样稚嫩可欺、青春无限,但是……柴蕾觉得自己呼吸快要停了,她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的!
就在两年前,生命中向来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的她,有一天突然发神经跟他有了乱七八糟的邂逅,那可是人格纯净、性格保守的她,一生之中难以忘怀的污点呀……
********
两年前,柴蕾二十六岁。
大学甫一毕业,她就凭着自己卓越的平面及3D设计作品,顺利进入“金点精品珠宝集团”担任助理,并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就跃升为独立的珠宝设计师。
由于她别出心裁又利落的设计能力,还有永远工作第一、不休年假、不谈恋爱、没请过一天病假的拚命性格,让设计部门的吕经理决定将其中一支Ring团队交给她领导统筹,并把原来负责统筹的May姊往总公司升调。
对这项决定,May姊却相当不满,认为自己是因为柴蕾而被调职,到了总公司美其名为“副总监”,但她在“金点”这么久,哪会不知道那只是个虚位,做过副总监的人都不到半年就自动求去了。
她早就对柴蕾一进公司便不顾一切卖命、想超越她这个老人的野心很不满,这下干脆也不接受调职,直接向公司请辞,并把Ring团队里由自己一手培养的资深人才都给带走,留下一个青黄不接、羽翼未丰的烂摊子给柴蕾。
不仅如此,May姊还把已婚吕经理对柴蕾早有意思的事传出去,纵然她也看得出来柴蕾除了工作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也没感觉,但她还是故意要渲染成柴蕾因此得到了好处。
不久,整个设计部门都传开了,说柴蕾之所以短短两年就能取代May姊带领整个Ring团队,是因为跟吕经理有染的关系,May姊是被赶走的。
“好可怕,怎么会有那种人?”
“就是说嘛,金点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之前又毫无工作经验,怎么可能才两年就取代May姊?May姊在金点做了十年,可是我们公司的台柱呢。”
部门不同单位与组织的同事们,都开始掩着嘴八卦,不屑的盯着柴蕾看,有谁知道柴蕾这两年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顺利,甚至一再被前辈们扯后腿。
她总是被前辈退稿,但比稿时的作品明明挂May姊的名字,却是沿用她的设计概念;而当May姊的设计不受市场青睐,May姊就会向高层推说自己总要给底下的人机会,而那个人就是她柴蕾……
这日中午时分,独自一人到公司外散心的柴蕾,终于忍不住多日来的委屈,传简讯给同居好友柯阳明—
当初我带着满腔热忱与才能,进入竞争激烈的设计部,无论再艰难的任务,为了工作我都能甘之如饴,因为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就是在于实践自己有多少可能,可是到现在,人性终究让我失望了。
知道公司有许多人受八卦的挑拨而讨厌她,她心情并不好受。
而好友回传来的简讯内容,有如当头棒喝—
其实,工作不只是工作,光是投注热情与才能是不行的,还得要顾及人际关系和别人的想法,不能功高震主,不能表现得比前辈还要积极……
也许吧,她只懂得向前冲,没考虑过他人,做事也不够圆融,这会从高高的云端摔了下来,她觉得好累。
于是,她向吕经理请了十天的年假。
“只是年假吗?会回来吧?”吕经理知道她向来不需假期,因此特别关心。
“会吧。”
“只是‘会吧’?”
一向重然诺、不懂如何婉转的柴蕾,不知道除了“会”和“不会”之间,还有什么答案可用,但此刻的她无法立即向吕经理挂保证,更没有把握自己放完假一定能把事情想清楚。
“其实,May姊他们就要走了,等这半个月交接期结束,整个事情也算落幕,一切都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因为知道这十天May姊他们还在,我才放心请假的呀。”
对,就连情绪不稳想要散散心,克尽职守的她也会考虑到目前May姊还要履行交接,团队至少是有人带的,她才敢放心请年假。
“你……要去度假吗?”吕经理问。
“不知道。”
“如果要去峇里岛或是泰国、香港,我可以陪你去喔,我跟富宝旅行社的崔总很熟,如果我跟你一起去的话,可以打八折。”吕经理不着痕迹的暗示。
柴蕾不解的看着他,问道:“经理已婚,还跟我单独去度假,这样行吗?”
吕经理惊愕,没想到她反应这么直接。他窘红了脸,有点恼羞成怒,要不是了解她一向不谙人情,他一定会认为她是在故意挖苦他,因为事实上这两年来,她对他的暗中示好全然不解。
“呃,我是说,经理带着一家三口跟你一起去,或许能算团体价。”
“不用了啦,经理。”柴蕾果然没发现他的别有居心,只是牵强的苦笑一下,“我目前什么打算也没有。”
“你不是一个万事都要计划的人吗?”
柴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除了工作和学业外,就什么事也无法计划、无法处理的人。
待走出公司大楼,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空虚,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做人还非常的失败,唉!
*******
今晚在“Crazy Night”PUB,气氛被炒热到最高点,喝得酩酊大醉的柴蕾被PUB老板拉到吧台上,高高的站着。
“我们谢谢这位‘犁田’小姐,今天晚上十一点以后进场的所有人,你们的消费全由犁田小姐买单!”站上吧台的PUB老板老酷像为胜利的拳击手庆祝一样,高高举起柴蕾的手。
“哗!耶!”全场客人欢声雷动的鼓噪着,“犁田!犁田!犁田!”
柴蕾的名字从以前就常被朋友倒过来念,用台语取了个“犁田”的绰号,所以老酷将她推至吧台前的时候,她就用这个绰号当作自己的化名。
醉醺醺的她双手高举,哈哈大笑的接受所有人的欢呼。
这十天,她没出国也没替自己安排什么行程,而是找了一堆平常生活无趣的自己绝不会做的事来做,例如夜夜泡在PUB买醉跳舞,像个挥霍无度的嚣张小姐那样洒钱;例如在五月天演唱会场地外临时跟黄牛买票,硬要挤进一堆人里跟着摇头呐喊……
这些,都是她这个被称为“方块”的工作狂柴蕾从来不会做的事。
一来没时间,二来她原本就没其他的嗜好兴趣,唯一有热情的事就是工作,所以也习惯了由工作来主宰的规律生活。
而她现在就要做另一个不同于那个自己的女人,她知道喝醉后的她是个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疯子,可以好好的放纵。
“有人要把我带回家吗?”果然,她豁出去的扬声叫道。
“哇!带回家!带回家!”现场的气氛被她带到最高点。
已经喝了三大杯深水炸弹、两瓶伏特加和Martini的柴蕾笑嘻嘻接受欢呼,带着醉意的脚步有点不稳,这一晃,三吋高的鞋跟在桌缘踩空了,整个人往一旁栽去。
“哇!”众人为她紧张尖叫,幸好因为人潮拥挤,她刚好摔在一个站在吧台边的男人身上。
看到有个人摔落在眼前,段怀锐当然下意识的连忙伸长手去接,当时有个女人正无理取闹的质问他,扬手就要甩他耳光,哪知就在这瞬间,摔下来的人刚好被他接在手里,那记耳光就不偏不倚甩在她脸上—
!
“啊!”柴蕾吃痛的呼了声,浑然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摔下吧台,痛的应该是摔到脑震荡的头才是啊,怎么会是脸呢?
段怀锐也为这番巧合傻了眼,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不禁失笑。
女人见自己打错了人,一时也不知所措。
“咦?你打我?”柴蕾抚着热辣辣的脸,意识到自己被打后,趁着醉意愠怒问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打你。”
“你为什么打我?”柴蕾扬高了眉,语气充满不悦。
“我说了,我不是要打你。”
“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一喝醉就变了个人的柴蕾根本听不进去,她从段怀锐怀里跳下来,伸手就抓了那女人的头发一扯,“你打我?你再打我呀!”
“啊!你做什么?”女人没防备柴蕾竟然直接扯她头发,怒喊了声。
接着两个女人扯成一团打闹,旁边的人没办法劝也拉不开。
“喂,想想办法啊。”早就跳下来劝的老酷向段怀锐抱怨道。
段怀锐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何况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只是毕竟女人想打的原本是他,他只得尽力排解,忙把柴蕾给拉开。
“不是故意就可以打人吗?啊!”被他拉开的柴蕾还一直想要冲出去理论,段怀锐只好从她背后紧紧抱着她,怎知她却还伸长腿,乱踢了女人两脚,“不然你本来想打谁?你以为你可以打谁?啊!”
“发什么酒疯啊?”女人好不容易快被老酷拉走,但一看到段怀锐自背后抱住柴蕾,汹涌的妒意再度被挑起。“你为什么抱着她?你本来就跟她认识吗?”
“我怎么会认识她?”段怀锐睁大眼,无辜的澄清。
“又来了!你最会装无辜!”女人尖叫。
“奇怪,我认识谁又关你什么事?”
“你……”最让女人怜爱的,就是他无辜而灿亮的眼神,可如今教她抓狂的,也是他这双眼。
被酒精释放原本严肃保守灵魂的柴蕾,奸诈的打了个坏主意,她转身把段怀锐抱个满怀,故意笑道:“哎呀,被你发现啦?我跳下来就是要保护他呀。”
段怀锐一怔,没想到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女人竟然来这么一招,他松开抱她的手,对她无辜的笑道:“我不认识你。”
“你少装了!像你这种公关动物,就算她跟你上过床,你认得也会说不认得。”女人气得用绚丽的水晶指甲指着他骂。
对,段怀锐就是一个公关动物,还是一个场面王,他周旋在各式各样的人物中,让每个男人女人都以为自己是他的好朋友,而他又善于炒热气氛、Hold住场面,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乐子,都能玩得很尽兴,因此,男人会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女人……就很容易以为他爱上了自己。
何况他又生了一张让人极不设防的娃娃脸,眼神像小孩一样黑白分明、真挚深邃,一身花美男气质有如可爱的小白犬惹人怜爱,当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神就像爱上了你一样那么的认真;当他对你笑,灿烂得就像遇到你是他在世界上最值得开心的事一样。
刚刚被他松手推开的柴蕾,将他的脸给扳了过来,醉眼瞄着他。
“那你说,你认得我吗?”她趁着酒意,硬是要闹。
“小姐,不要闹了。”他只能无奈的微笑以对。
“你看!”那女人气得跺脚,拉着老酷叫道:“听他这么说,一定认识。”
“既然你都知道他是公关动物了,那你还惊讶什么?”老酷忍不住问她。
其实他知道段怀锐并不是那样的人,是女人们自己刚开始答应彼此只是短暂激情,事后却又常常后悔的爱上他、缠上他。
“你!”女人料不到老酷会有此一问,她就是知道才想征服他呀!可偏偏他不领情还给她难看,她气得一把推开老酷和周围的人,跑了出去。
“过了今晚,我的名声更烂了。”段怀锐淡淡的自嘲笑道。
“如果不这么说,场面是要怎么收拾啊?”老酷抱怨睨了他一眼。
“这么说,‘场面王’这个封号应该要给你。”
“谢了,我不想再收拾这种场面,你这个场面王还可以风流潇洒,我顶多就是个‘捡场的’而已。”
“哈哈哈!”段怀锐大笑,跟几个朋友打过招呼后,就离开PUB了。
尽管发生这样的骚动,仍然不能让他感到一丝在意,因为任何人的伤心恼怒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对不起谁,自然也无须上心。
觉得自己爱他就可以管他,或逼他去爱她吗?哼!没有人可以强迫他。于是,她向吕经理请了十天的年假。
“只是年假吗?会回来吧?”吕经理知道她向来不需假期,因此特别关心。
“会吧。”
“只是‘会吧’?”
一向重然诺、不懂如何婉转的柴蕾,不知道除了“会”和“不会”之间,还有什么答案可用,但此刻的她无法立即向吕经理挂保证,更没有把握自己放完假一定能把事情想清楚。
“其实,May姊他们就要走了,等这半个月交接期结束,整个事情也算落幕,一切都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因为知道这十天May姊他们还在,我才放心请假的呀。”
对,就连情绪不稳想要散散心,克尽职守的她也会考虑到目前May姊还要履行交接,团队至少是有人带的,她才敢放心请年假。
“你……要去度假吗?”吕经理问。
“不知道。”
“如果要去峇里岛或是泰国、香港,我可以陪你去喔,我跟富宝旅行社的崔总很熟,如果我跟你一起去的话,可以打八折。”吕经理不着痕迹的暗示。
柴蕾不解的看着他,问道:“经理已婚,还跟我单独去度假,这样行吗?”
吕经理惊愕,没想到她反应这么直接。他窘红了脸,有点恼羞成怒,要不是了解她一向不谙人情,他一定会认为她是在故意挖苦他,因为事实上这两年来,她对他的暗中示好全然不解。
“呃,我是说,经理带着一家三口跟你一起去,或许能算团体价。”
“不用了啦,经理。”柴蕾果然没发现他的别有居心,只是牵强的苦笑一下,“我目前什么打算也没有。”
“你不是一个万事都要计划的人吗?”
柴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除了工作和学业外,就什么事也无法计划、无法处理的人。
待走出公司大楼,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空虚,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做人还非常的失败,唉!
*******
今晚在“Crazy Night”PUB,气氛被炒热到最高点,喝得酩酊大醉的柴蕾被PUB老板拉到吧台上,高高的站着。
“我们谢谢这位‘犁田’小姐,今天晚上十一点以后进场的所有人,你们的消费全由犁田小姐买单!”站上吧台的PUB老板老酷像为胜利的拳击手庆祝一样,高高举起柴蕾的手。
“哗!耶!”全场客人欢声雷动的鼓噪着,“犁田!犁田!犁田!”
柴蕾的名字从以前就常被朋友倒过来念,用台语取了个“犁田”的绰号,所以老酷将她推至吧台前的时候,她就用这个绰号当作自己的化名。
醉醺醺的她双手高举,哈哈大笑的接受所有人的欢呼。
这十天,她没出国也没替自己安排什么行程,而是找了一堆平常生活无趣的自己绝不会做的事来做,例如夜夜泡在PUB买醉跳舞,像个挥霍无度的嚣张小姐那样洒钱;例如在五月天演唱会场地外临时跟黄牛买票,硬要挤进一堆人里跟着摇头呐喊……
这些,都是她这个被称为“方块”的工作狂柴蕾从来不会做的事。
一来没时间,二来她原本就没其他的嗜好兴趣,唯一有热情的事就是工作,所以也习惯了由工作来主宰的规律生活。
而她现在就要做另一个不同于那个自己的女人,她知道喝醉后的她是个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疯子,可以好好的放纵。
“有人要把我带回家吗?”果然,她豁出去的扬声叫道。
“哇!带回家!带回家!”现场的气氛被她带到最高点。
已经喝了三大杯深水炸弹、两瓶伏特加和Martini的柴蕾笑嘻嘻接受欢呼,带着醉意的脚步有点不稳,这一晃,三吋高的鞋跟在桌缘踩空了,整个人往一旁栽去。
“哇!”众人为她紧张尖叫,幸好因为人潮拥挤,她刚好摔在一个站在吧台边的男人身上。
看到有个人摔落在眼前,段怀锐当然下意识的连忙伸长手去接,当时有个女人正无理取闹的质问他,扬手就要甩他耳光,哪知就在这瞬间,摔下来的人刚好被他接在手里,那记耳光就不偏不倚甩在她脸上—
!
“啊!”柴蕾吃痛的呼了声,浑然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摔下吧台,痛的应该是摔到脑震荡的头才是啊,怎么会是脸呢?
段怀锐也为这番巧合傻了眼,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不禁失笑。
女人见自己打错了人,一时也不知所措。
“咦?你打我?”柴蕾抚着热辣辣的脸,意识到自己被打后,趁着醉意愠怒问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打你。”
“你为什么打我?”柴蕾扬高了眉,语气充满不悦。
“我说了,我不是要打你。”
“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一喝醉就变了个人的柴蕾根本听不进去,她从段怀锐怀里跳下来,伸手就抓了那女人的头发一扯,“你打我?你再打我呀!”
“啊!你做什么?”女人没防备柴蕾竟然直接扯她头发,怒喊了声。
接着两个女人扯成一团打闹,旁边的人没办法劝也拉不开。
“喂,想想办法啊。”早就跳下来劝的老酷向段怀锐抱怨道。
段怀锐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何况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只是毕竟女人想打的原本是他,他只得尽力排解,忙把柴蕾给拉开。
“不是故意就可以打人吗?啊!”被他拉开的柴蕾还一直想要冲出去理论,段怀锐只好从她背后紧紧抱着她,怎知她却还伸长腿,乱踢了女人两脚,“不然你本来想打谁?你以为你可以打谁?啊!”
“发什么酒疯啊?”女人好不容易快被老酷拉走,但一看到段怀锐自背后抱住柴蕾,汹涌的妒意再度被挑起。“你为什么抱着她?你本来就跟她认识吗?”
“我怎么会认识她?”段怀锐睁大眼,无辜的澄清。
“又来了!你最会装无辜!”女人尖叫。
“奇怪,我认识谁又关你什么事?”
“你……”最让女人怜爱的,就是他无辜而灿亮的眼神,可如今教她抓狂的,也是他这双眼。
被酒精释放原本严肃保守灵魂的柴蕾,奸诈的打了个坏主意,她转身把段怀锐抱个满怀,故意笑道:“哎呀,被你发现啦?我跳下来就是要保护他呀。”
段怀锐一怔,没想到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女人竟然来这么一招,他松开抱她的手,对她无辜的笑道:“我不认识你。”
“你少装了!像你这种公关动物,就算她跟你上过床,你认得也会说不认得。”女人气得用绚丽的水晶指甲指着他骂。
对,段怀锐就是一个公关动物,还是一个场面王,他周旋在各式各样的人物中,让每个男人女人都以为自己是他的好朋友,而他又善于炒热气氛、Hold住场面,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乐子,都能玩得很尽兴,因此,男人会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女人……就很容易以为他爱上了自己。
何况他又生了一张让人极不设防的娃娃脸,眼神像小孩一样黑白分明、真挚深邃,一身花美男气质有如可爱的小白犬惹人怜爱,当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神就像爱上了你一样那么的认真;当他对你笑,灿烂得就像遇到你是他在世界上最值得开心的事一样。
刚刚被他松手推开的柴蕾,将他的脸给扳了过来,醉眼瞄着他。
“那你说,你认得我吗?”她趁着酒意,硬是要闹。
“小姐,不要闹了。”他只能无奈的微笑以对。
“你看!”那女人气得跺脚,拉着老酷叫道:“听他这么说,一定认识。”
“既然你都知道他是公关动物了,那你还惊讶什么?”老酷忍不住问她。
其实他知道段怀锐并不是那样的人,是女人们自己刚开始答应彼此只是短暂激情,事后却又常常后悔的爱上他、缠上他。
“你!”女人料不到老酷会有此一问,她就是知道才想征服他呀!可偏偏他不领情还给她难看,她气得一把推开老酷和周围的人,跑了出去。
“过了今晚,我的名声更烂了。”段怀锐淡淡的自嘲笑道。
“如果不这么说,场面是要怎么收拾啊?”老酷抱怨睨了他一眼。
“这么说,‘场面王’这个封号应该要给你。”
“谢了,我不想再收拾这种场面,你这个场面王还可以风流潇洒,我顶多就是个‘捡场的’而已。”
“哈哈哈!”段怀锐大笑,跟几个朋友打过招呼后,就离开PUB了。
尽管发生这样的骚动,仍然不能让他感到一丝在意,因为任何人的伤心恼怒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对不起谁,自然也无须上心。
觉得自己爱他就可以管他,或逼他去爱她吗?哼!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离开PUB后,段怀锐双手插在裤袋,泰然自若的走在深夜街道上,刚才那一场闹剧好像不曾发生过。
“喂,这么说……你很烂呀?”不知何时,柴蕾竟也离开了PUB,还跟在他身后。
他回头,是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女人”?眉一挑,早习惯总有女人会找个理由想跟他在一起或接近他。
“千万别跟我说你想知道我多烂。”段怀锐略有深意的笑了一笑,这是女人与他之间常见的使坏开场白,对方通常散发出想让他知道她有多坏的讯息,然后便跟他天雷勾动地火,言明了一夜缠绵后天亮互不相识,怎知却又常常反悔的纠缠他,最后由爱生恨的毁谤他。
“不行吗?”柴蕾硬是凑上前瞪他,“我正好需要一个很烂很烂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参加法会,这三天吃斋念佛,不能近女色。”
听到他用那清亮迷人的嗓音说出这么烂的拒绝借口,柴蕾气上心头,这十天年假她让自己处在放纵的状态里,对自己的不满与不安也都积累到了极点。
“我就这么讨人厌吗?”她问。
“什么?”
“我就这么讨人厌吗?”她大声的重复了一次。
柴蕾好难过,大家都这么不喜欢她吗?就因为她老是不知不觉的板着脸埋头做事,老是忘了管理情绪的急急交代事情,久了以后便有人批评她自以为了不起,在她背后叫她“阿”,指的是扑克牌里的方块,死板板的皇后脸。
她起初还以为这是说她任劳任怨,凡事都揽过来做,做到凌晨一两点也无所谓,是一种“阿精神”。
直到May姊带头辞职后,她才知道那其实是损她、讨厌她,讥讽她死板板、自以为了不起。
“小姐,你醉了。”段怀锐下了结论。
“我没醉,连你这个小弟弟也嫌弃我?你现在是大二还是大三?”
“你真的醉了,我哪里像是大学还没毕业的小毛头?”他翻了个白眼。
对,他知道自己天生就长了一张令人怜爱的娃娃脸,真有不少人以为他只是个长得漂亮的嫩男,但是敢堂而皇之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个女人。
“还是你根本就还没高中毕业?”她又道。
“你太夸张了。”
根据他对人类心理的了解,一个醉了之后就大鸣大放、胡搞瞎闹的女人,在平常一定是截然不同的严肃个性。
这么推测以后,晓得她跟那些出来寻欢作乐的女人不同,段怀锐对她也就没那么多的不耐与轻蔑了。
柴蕾摇摇晃晃的翻找出自己的手机,亮出一张方块的扑克牌图片,挤到他眼前,整支手机近得差点撞上他的脸。“我长得像这个吗?”
“方块?”
“还不是红心,是方块耶!”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抗议着。
段怀锐好想笑,那一定还蕴含了她这人一板一眼的意思,职业是心理医师的他本能这么猜想,她还真有趣,哈!
所以,他更进一步揣测她现在的状况—买醉撒钱并叫住他,应该是想要做那些嘲笑她是方块的人,在背后笑她一定做不到的事吧?
包括……一夜情?
“好,走。”他拉起她的手就走,却不往自己车子的方向。
“嗄?走?”她呆呆的被他牵着。
他拉着她转了个街角,向前不到十几步,就走进一家位于巷弄内的汽车旅馆。
柴蕾呆呆的看着他向柜台出示证件并且登记,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休息Check in”吗?这就是随勾随做的一夜情?
还有,他怎么知道她叫住他这个烂人的目的?
闻着旅馆里的浓郁人工香水味,她恍惚的被他牵往搭电梯,他的动作、程序、登记等等的举止,都是那么熟练且不带任何犹豫。
但,这样的人正是她为了要突破自己而刻意寻找的“高手”。柴蕾坚定的想着。
她要的就是这种即使跟她发生了什么,走出房间后也不会想跟她再有任何联络与瓜葛,行事作风干净利落的猎人。
走出电梯后,找到房间,段怀锐将感应卡往门边一刷,两人进了房间,门自动阖上,他微笑的抚了抚她脸颊。
这、这就是所谓的前戏?所有亲密关系都是从这样暧昧且山雨欲来的抚摸开始的吗?柴蕾怔怔的看着他,有点脸红心跳,有点不知所措。
“你先去洗澡吧。”他说。
欸?还真的出现了戏剧里一般上床前会说的台词。她又是一呆。
“还是要我帮你脱?”见她没反应,他凑近她,伸手就要解开她衬衫的钮扣。
“等等!我自己来。”她拉过自己的领口,快步越过他,找到浴室先进去沐浴了。
段怀锐看她竟然把自己的包包随手往床上一丢就跑进去,忍不住摇头,她都不怕他是个无赖或骗子,径自去挖她包包偷手机、偷钱包或什么的吗?
可见她真的是第一次,也可以说……是来乱的。他微微一笑的想。
但要是今晚她遇上的“烂人”不是他,而真是另一个无赖,那会怎么样?段怀锐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浴室,为她的生涩与直率叹息,等她出来后,他一定要告诫她,往后若是想要继续进行这种“游戏”,有哪些该注意的事项。
转回头,他发现她乱丢在床上的包包散落出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本小小电话簿。
“这年代还有人在用手抄电话?”他不禁好奇,明知不该窥探他人隐私,可因为这种只存在九○年代以前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就连文具店只怕也没有在卖,而它掉出来时又刚好翻开到一半……
他站在床边,颇有兴趣的俯视展开的那一页。“忆得珠宝高老板、九品设计、丽格Joe、丽格阿庆、丽格宝华……”
看到这里,段怀锐猜测她应该是个珠宝专柜的业务,每天穿着高级优雅的深色套装,笑脸迎人的跟大户或贵妇名媛来往,也许平时为了工作业绩必须忍气吞声,所以才会有这种喝了酒就变成另一个人的压抑性格?
“啊!嘶……”
听见浴室里传来她的轻呼,他奇怪她怎么了?是洗完澡才知道从吧台摔下来后有哪里擦伤或撞伤了吗?
不一会,浴室门打开了,洗净后的她只包了一条浴巾,妆也卸去了,露出一张五官姣好的鹅蛋脸,淡而整齐的眉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轻盈许多,还有那没了眼线和眼影后显得更加沉静的眼神……
瞧着完全褪去武装的她,他突然发现她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展露“真面目”的女人,而从她的坦率与醉态,他更意识到一件有趣的事—原来他从不曾知晓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又是个怎样的生物,因为她们总是妆太厚、姿态也太造作。
这女人……怕是头一次寻找一夜情吧?她不假思索的自然卸下身上所有的装备,大方呈现自己在他面前,竟让他心中因她的单纯坦白而涌上一股莫名的好感。
“我们开始吧。”她说。
刚刚泡完澡、喝酒又熬夜的柴蕾几度想睡,却一再捏大腿告诉自己不能睡,因为她非得成功的跟“烂人”完成“那件事”不可!
在工作上勇往直前的她,连在私下也抱持着这么坚决的态度要完成事情,她就赌那么一口气,所以,刚刚的呼痛声,其实是她捏自己大腿时的叫声。
“你不介意我还没洗澡?”他问。
“不介意。”事实是再不行动她就真的要睡着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一夜情这回事每天都有机会,但她知道自己难得下定决心,而这一天又很幸运,找到的“烂人”素质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之前她想过,自己顶多就是遇到外表好看但性情放荡幼稚的坏男人,可这个稚嫩漂亮的男孩长得真是俊俏清灵,她喜欢他干净的气息。
而且他说话、举止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成熟气质,不像外表那么幼稚,更重要的是,她喜欢他年纪比她小很多的这一点,因为如此一来她才能掌握他。
凡事按照计划行动的她,习惯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里控制一切。
不知道自己被看作猎物的段怀锐,听她一说,自然二话不说就扑抱过去,将她压在床上,俯首就要吻她。
这动作对被称为公关动物的他是驾轻就熟,但是就在要进行的前一刻,她却呼吸急促的推开了他。
见她眨了眨茫然的眼显得不知所措,他以为她后悔了,倒也无所谓,坐了起来想问她要不要聊聊天,怎知她却转了个身蹲在床边。
“怎么了?肚子痛?还是那个来?”他问。
“我、我帮你……”
“帮我?”他一时没意会过来,但下一秒基于男人的本能,他又懂了。
他啼笑皆非的侧着头,盯着她看。
第二章
帮他?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跟陌生男人发生关系,所以害怕退却了,而这也是“另一种方式”,因此她折衷的想着“这样也算”,并且自己不会真正的“失去”什么吧?
她想要突破,但又不想要损失,这到底是什么拖泥带水的想法?
段怀锐从这断定,这女人就算醉后产生另一个疯子人格,可她保守谨慎的本性还是在的,或许她根本就不想要突破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先洗澡。”他说。
走进浴室放水后,他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处女吧?
等他哗啦哗啦的洗了个干净走出去,却见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梳了梳头发望着她,不知怎的竟松了一口气,为了不必让这个女人为他做什么而莫名松口气。
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她趴睡的背影还有脸颊的侧影,心想就算今天做不成,她也可能会在哪天又再次把自己灌醉,企图来个彻底的叛逆……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担心起这个坦率直爽的女人。
想了想,他撕下茶几上的纸条,写下自己的电话与临时想出来的昵称“瑞瑞”,把纸条折起后,夹在那本电话簿封底的塑料套里。
他怕她下一回找的男人真的是个无赖、是个危险分子,他怕她被骗、被欺负,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挂心一个陌生女人……可如果她还想有“下一次”,那么最好还是找他啦。
明明他喜欢热闹、喜欢被一堆人围绕,唯独不喜欢跟任何人建立关系,但不知为何这个被称为“方块”、想要赌一口气突破自己的女人,竟让他牵挂又担心。
见她睡着,他本想走人,可又想如果他就这么离开,等她醒来后见不到人,这样好像有点无礼,于是他微微一笑,决定躺在她身边睡下。
等她明天醒来后,惊觉身边躺了个男人,他就说昨夜真幸福,让她以为自己已经突破一直想要做却又没胆做的事,吓她一跳好了,哈!
很好,就这样!
××××××××
隔天,段怀锐幽幽醒来,却发现身旁的女人不见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后不理’吗?”他暗骂一声。
这女人的无情无礼,对他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为她想才留下来跟她共枕到天明,怎知她却没有为他想,连张纸条都没有留,走得干干净净的。
而等他吃完早餐去办Check out时,柜台小姐竟又跟他说帐都结清了,令他不敢置信。
真是不可原谅啊,“犁田小姐”这女人太过分了,醒来后见他还在睡就偷偷摸摸溜走,这种无情无义的事通常是男人的通病,这还是第一回有女人敢抛下他。
再来,溜走就算了,她还抢先结了他们那一房的帐?
怎样?当他是小白脸还是看不起他?
段怀锐真觉得自己受辱了,此后,他就一直都忘不了那夜跟犁田小姐发生的所有事……
********
他们都没想到,两年后的某一天竟会在一场神圣祥和的教堂婚礼中相遇,而这会儿是她突然往后一勾脚踢到他大腿,留下脏脏的鞋印。
奇怪,他每次遇见这女人,她都一定要以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出现吗?
说也好笑,他就是从她慌张蹲下要帮他拍去鞋印的姿势,而联想到有一个女人也曾经突然蹲在床边说要“帮他”,害他吓了一跳,因而回忆瞬间都回笼了。
如果让她知道他是这么想起她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哈!
只是,她又是怎么想起他的呢?她那夜根本就醉得变成另一个人了,怎么还会认得他?
其实,在柴蕾的记忆中,能带着这种透明漂亮的笑容,却让人无法摸清的男孩,搜寻了脑中所有的记忆,只有他一人了。
“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新郎莫戴维热情的携着新娘走过来。
戴维是中俄混血儿,从实习医师开始就在希南综合医院工作,现在已担任两年的住院医师。
当初他被派到去跟预备医学科的明星医师兼外科天才黎青军实习,每天都被操得不成人样,但碍于对方据说是毒枭之子,加上有恐怖城府的黑暗性格,因此没人敢关心他,只有当时已是明星级心理医师的段怀锐愿意听他倾诉、开导他,让他不至崩溃。
“柴蕾?”新娘小珍感动的跑上前来,搂住了高中死党。
偷觑着身旁的漂亮大男孩,柴蕾顿觉不妙,该不会她曾经以为走在路上相遇了也绝不会相认的一夜情对象,竟然和她有重迭的交友圈吧?这简直尴尬死了!
那十天放假的脱序行为,她全都向自己的好同事透露了,就是没说跟他之间的事,没想到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当事人现在就站在她眼前。
“锐,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真是让我们好有面子喔。”小珍是希南医院的护士,当然认识段怀锐,她把柴蕾拉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高中死党,柴蕾。她在金点精品珠宝担任设计师,自己还带领一个团队喔,最近她的团队才从瑞典拿回一个设计奖。”
“真有才华。”段怀锐笑说。原来她不是珠宝专柜业务,而是设计师。
柴蕾只能硬挤出一个假笑,心想:这男人虽然配合我装作不认识,但是他的笑脸怎么看都像笑里藏刀,是觉得如今装不熟的我很假吗?
“锐,别看蕾蕾那么正就想要追她,”莫戴维怎会不了解花心又处处留情的他,当然得阻止他伸出魔爪。“蕾蕾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段怀锐故意挑眉,饶富兴味的问。
“对呀,虽然她工作上常会遇到许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和企业家,但她都保持着单纯的个性和人交往,在感情上可是宁缺勿滥喔。”小珍也警戒的提醒。
“噗!”段怀锐听到小珍形容柴蕾的话时,不禁笑了出来。
他笑了?他竟然在笑柴蕾难以忍受的盯着他,他现在是在笑什么?
是在笑被称为不一样、单纯、宁缺勿滥的女人,怎么会去找一夜情,还跟对方说“我正需要一个很烂的男人”是吧?他是在笑她有着专业的工作狂形象,但实际上却表里不一是吧?
可恶!她一生之中也就那么一次发神经,偏偏就让这个男人遇上了她,真是倒霉又尴尬。
“柴蕾何止是‘缺’?男人一旦发现根本无法跟她搭上三句话,而她的话题又永远离不开自己的工作后,就谢谢再联络了。”另一个高中同学敏敏走过来,听见他们对话后也酸了柴蕾几句。
呃?对啦,这也是实情。小珍心想。
向来对交际、朋友、恋爱完全缺少经营天分的柴蕾,根本没想过要花心思开拓自己的人脉,从前念书时她的世界只有读书、考试和老师交代的事,而出社会后,自然也只有工作和老板。
“好,那么就让我来试试看,可不可以跟蕾蕾小姐搭上三句话以上。”段怀锐倒是被引起了兴趣,对着柴蕾淡淡一笑。
敏敏见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娃娃脸花美男,不但不受她的实情禀告给影响,还说要实验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不由得吃醋又扼腕。
柴蕾不解的看着他,他大方洒脱的回应令她彷佛回到两年前与他相遇时,那时就是他这种处变不惊的淡然微笑,让她认为这个男人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进而愿意与他发展进一步关系。
她不禁有些感动,尽管他的性格大概就是如此,但在一向不喜欢她的高中同学敏敏对她落井下石时,他表现出不以为意的豁达,也算是化解了她的尴尬。
“我想,我们的第一个话题首先是……这个要怎么解决?”段怀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裤子上的鞋印。
咦?大家的视线往那里瞧去,奇怪,那个鞋印是怎么印上去的?被踢了一脚吗?但为什么会被踢一脚?
柴蕾真是被他打败,气愤的闭了闭眼,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再往中间一点,就……”莫戴维盯着他的裤子,忽然有了发现。
“就不是‘怎么解决’可以解决的事,而是要提告了。”段怀锐笑道。
莫戴维很坏的哈哈大笑,就连小珍也跟着掩嘴笑,事实上大家都笑了。
向来只懂直直向前走、个性保守的柴蕾,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成为大家的笑话,不免暗恼在心里。
“我会赔你一条同厂牌、同尺寸的裤子。”她力持镇定,面不改色的说。
“所以,我一整天都要穿着这件被人踢过一脚的裤子,在那么多人面前晃?”
“我立刻替你网购,叫人马上送来。”说着她掏出手机,点按购物快捷方式。
段怀锐看她毫不犹豫的拿出智能型手机埋首认真点按,加上之前一些片段累积的认知,更认定她是个工作至上、忙到连女人最爱的逛街嗜好都没有的家伙,只有这种人才会在这种状况下,第一个想到向3C产品求救,而且她熟练的程度,像是平常任何事都是这么解决的。
“就算是最急件也不会那么快吧?”他问。
“放心,这种紧急状况我发生了好几次,对方都很配合,只要我可以自付请出租车送来的车资,他们都愿意调货以特急件送来,就算是第一次合作的店家,我也有办法说服他们配合。”
瞧她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他没再说话,若有所思的微笑着。
点选“送出”键以后,柴蕾随即拨打电话给商家,准备告知自己的货单号码,好要求对方立刻以特急件送出,但段怀锐却把她的手机抢了过去。
“喂,你做什么?”她一怔,盯着他看。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咧嘴笑得灿烂,从她眼前走掉。
*******
离开刚刚的人群,段怀锐快步穿过草坪、教堂一侧,丝毫不理会后头柴蕾的呼叫。
“喂!喂!”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想要回手机。
好不容易他终于停在池塘边,可在她追上他、拉他衣角要抢回手机时,他却突然使臂一挥—扑通一声将手机给丢进池塘里。
“啊!我的手机!”柴蕾傻眼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愕然的望着这个总有一些突发举止的漂亮男孩。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年轻气盛就可以这么霸道吗?
“诚意,是用几个按键和几个臭钱可以表达出来的吗?”
“可是……你不是说你没办法穿着被踩了一个鞋印的裤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晃一整天吗?所以我才想了一个最快速的方法,让人送件新的到这里来呀。”
“但从头到尾,我没有听到你说一句抱歉。”他挑眉,对她冷笑提醒。
她吃了一惊,是的,她没有说。
不过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那种高傲又不认错的女人,她只是……忘了。
“对不起,我、我忘了。”
“连最基本的礼节和道歉心意都忘了,就算能用最快速、最不计成本的赔偿方式处理,也不叫解决。”
柴蕾沉吟了一会儿。确实,她只想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有效解决这件事,因为她不想欠人,却没考虑到对方的心情。
“真的对不起。”她弯腰,再次心虚的小声说。
“还有呢?”
“我还应该怎么做?”她自知理亏的放软态度。
“把你的电话给我,裤子送洗之后,我再跟你联络赔偿事宜。”
“好。”柴蕾下意识就要从包包掏出手机,再询问他的手机号码,以便用自己的手机打到他的手机里储存电话,但是她找了一下,才想到手机已经被他丢进池塘里了。
段怀锐一直注视着她,心想她的手抄电话簿呢?他就是在等她拿电话簿呀,因为这样便可以顺便探测她有没有把他两年前塞在塑料套里的纸条给弄丢,结果怎么……没有电话簿了?
柴蕾这才想到严重性,错愕又紧张的看着他,“糟了!我的手机被你丢进池塘,那里面有我重要的客户、上司、分公司干部还有朋友的电话耶!”一旦所有的联络电话都跟手机一同报销,她就死定了。
即使如此,她又不敢全怪他,毕竟是她先踢他又忘了道歉,他只是还以颜色。
这下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明天星期一的所有行程、会议、签约和设计图,还有星期二、星期三的……天啊!她要怎么联络她应该要见的人、继续应该完成的工作?
见她火烧眉毛快哭出来的样子,段怀锐勾了一下唇角,将她的手机重新亮在她眼前。
还在不断碎碎念的柴蕾,突然见到眼前有个方块的图案塞在一个长方型的屏幕里,怔了一下,忙抓过来按了按。
“这、这不是我的手机吗?”
“刚才丢进池塘的东西,其实是我答应过戴维要替他销毁的录音带,里头是他三年前向我倾诉他被学长折磨的内容。”基于心理医师的职业习惯,就算只是院内同仁跟他倾诉,段怀锐也会录下所有的对话,到了某一个法定期限再销毁。
而由于莫戴维当年实在是太害怕黎青军,怕段怀锐如果用录音笔录制后放在计算机里存盘,会被黎青军想办法找人给骇走,所以他坚持从二手商店找了早已淘汰的录音机和录音带来录自己说的话。
“喔,原来如此。”柴蕾为手机失而复得开心,顺带问了句,“录音带内容很劲爆吗?”
“想知道?去池塘里找啊。”
“我跟他又不是仇人,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还好你不是跟我说,想知道客户、上司、分公司干部和朋友的联络电话要去池塘里找,哈哈!”
就在柴蕾因为重获希望而心情放松的时候,段怀锐突然凑近她耳畔,低声笑道:“我发现你平常的样子跟你喝醉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轰隆!他的这句低语让她有如被雷劈到。这人何必在她已经忘记跟他之间尴尬的一切时,又刻意的旧事重提呢?
“你……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不行告诉别人吗?”他挑眉。
“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
“这、这事关我的名誉,和……别人对我的想法。”
“但两年前,明明就是你想要做这么一件事好告诉别人的。”
“可是我的想法在隔天早上之后就不同了,所以我从来没说过……”
“可惜,不是每件事都有重来或涂改的机会。”他是在说,好险她遇到的是他。
柴蕾一顿,不约而同在心里想着,这是她的幸运吗?
咦?说到这里,她想到刚刚要跟他补道歉的事,“对了,你既然可以接受裤子送洗,那你刚才又何必在大家面前质问我说你要怎么穿着它一整天,还要我立刻解决?”
“我是希望你马上解决,但我没说要你立即给我一件新的。”段怀锐轻蔑的白了她一眼,“我也没说如果你没办法解决会怎样,只要有诚意,什么都好谈。是你太急了,认为只要有事情发生就一定要马上KO掉,没来得及让我释放善意。”
欸?柴蕾根本没想过事情也可以这样处理。
“其实,我车上还有另一条卡其色的裤子。”
“你……”
“我应该一开始就要穿那件的,跟你鞋印的泥沙颜色很符合,那你就不会那么慌张了。”
“嗄?”
哈,段怀锐看着她呆愕不已的脸,忍不住笑了,接着就从她眼前离开了。
柴蕾则望着他的背影蹙起眉。他是在耍她吗?他一直都在耍她吧?
这个男人实在太危险,仗着自己只有二十二、三岁就可以这么嚣张、戏耍姊姊吗?太可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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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柴蕾也把等待段怀锐电话的事给忘了,因为公司有场重要的新品发表秀要在星期六举行,她忙着筹备与排演。
“这是我们跟May姊的正式对决,一定要成功!”同事碧儿叫道。
两年前,May姊带着Ring团队最资深的一半人马走掉,转投成为“京赫集团”旗下钻表、腕表的设计群。
金点曾有一度因为May姊带人跳槽而引起爱好者与股东的不安,必须做出属于Ring代表作的柴蕾压力大到从此戒酒、戒休假、戒出国。
设计部门的吕经理也被高层换掉,改派从韩国来的周宇熙。
两年前,这群被视为无人教导的年轻设计师们,如今总算熬了过来,所以柴蕾要求大家挑战跟May姊一样的钻表设计。
现在,是决战的时候了,柴蕾相信自己与Ring两年来的煎熬是值得的。
“糟了!”碧儿一挂上电话就大叫。
“怎么了?不要鬼叫。”柴蕾讨厌自乱阵脚。
“Finn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有一场好莱坞的电影试镜临时有个演员缺席,他们争取到这星期六安排Finn在伦敦替补试镜的机会。”
“那我的‘犬炼’和‘奴炼’怎么办?”她首先想到的是他们的压轴精品。
犬奴炼是这场新品秀里,最重要也最引人注目的压轴主打,犬炼是以黑色硬实皮革圈成的项圈,表皮间隔镶有一颗颗白亮如钻的钢钉,周围缀有晶亮华丽的白钻与粉钻,呈现出看似冷硬实则华丽璀璨的效果,适合男人喜欢低调、将不凡尊贵藏于其内的风格。
而外表愈是刚强的男人,在颈间戴上象征甘愿像宠物一样被女人对待的“犬炼”,愈能形成一种极有趣的反差。
奴炼则是腕表,通体银白,与恋人约定的时间到了,腕表就会自动拨打电话给对方,告诉对方自己将要到达约定的地点,这么一来,容易健忘或粗心的男人就不得不跟着腕表替他决定的行程,到达和恋人约定的地方。
两条链子还有活动扣环的设计,平常分开时是各自帅气的金属配件,但若是碰在一起,奴炼扣环可以跟犬炼的接上,一下就变成主人与奴隶的关系,而中间这条霸气的金属炼,则用一个个小颗的骷髅头连接而成。
这一对犬奴炼主打为女性送给男性的礼物,还未推出只发送新品发表会的讯息,就已经有不少女性贵宾想抢先一窥究竟,所以大伙都很慌张,要是Finn不能配戴这组犬奴炼走压轴秀该怎么办?
那样产品的气势与魅力将会无法完全的发挥出来。
“……就因为我们只是亚洲国家,一个小小的岛国,所以比不上好莱坞的试镜重要吗?在台湾,就算是走最大珠宝集团的新品发表压轴,也没有好莱坞临时替补的试镜机会重要?”
柴蕾已经打越洋电话过去骂了,骂了好一阵,她才挂上电话。
“蕾蕾姊,明知他们绝对不会来,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碧儿劝说。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来,但是这口气我就是要还给他们。”
所有人都敬佩崇拜的盯着她看,不过……出了口气之后呢?
德印混血、肤色黝黑,形象非常阳刚的Finn,是他们开了很久的会才讨论出最适合配戴犬奴炼的男模,因为他够Man、够酷,一定能发挥出犬奴炼最大的魅力。
若是一般男模也可以,他们早就找其他人了,也不必千里迢迢一再跟人在德国的Finn不厌其烦地传真、视讯,来来回回的寄送成品让他们试看试照。
“没办法,只好找备案了。”碧儿打开厚厚的一迭企划书说。
“没有备案。”柴蕾直言。
众人抬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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