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娃儿 发表于 2023-10-9 17:42

《贤慧墨三少》作者:苏打

本帖最后由 泪娃儿 于 2023-12-18 19:2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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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贤慧墨三少
【系  列】单行本
【作  者】苏打
【出版日期】2023年09月15日
【内容简介】

蔚然冉从没想过有男人可以让她一见就叹为观止
这世间如墨子曦这般具有男德的贤慧男子很稀少了
他出身名捕世家,曾经是西北五州总提调
外表看着沉稳、威谨,心底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个性刚毅如铁,若有女子近身时他像自带结界保持距离
却在面对「御姊们」的调戏时便会耳根红
那副羞涩腼覥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惜
不管是厨艺、哄孩子或是针线活通通难不倒他
这男人贤慧的程度实在让身为女人的蔚然冉汗颜啊!
打从初次见面起,她与他多次在困境中相遇
他们彼此相助、互相扶持、真诚以待
甚至在他中了春毒时,甘愿成为他的「解毒剂」……
纵使一夜过后,两人间的羁绊比任何人都要深
但在兵戈扰攘的年代里,没有儿女情长的余地
他们只能被命运推动着脚步,朝着不可知的未来前行
明明是他亲口承诺很快就会回到她身边
没想到他竟因遭人设计,便欲自绝以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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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娃儿 发表于 2023-10-9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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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只因一个人的野心便蓦地流离失所的仓皇百姓,一个个木然走在满目疮痍的焦土上,就算身旁人踉跄倒地、微弱哭声响起,就算有人绝望止步、无语问苍天,一群人依然目光呆滞地走着,尽管根本无人知晓前行是否有路,而这世间,究竟哪里才是他们的容身之处。

  二十一岁的蔚然冉也走着,由一开始的怵目惊心,走至如今的麻木无感。

  她原本灵动的双眸早已黯淡,乌黑的长发枯槁、断裂,口唇乾涩得连呼气时都能嚐及血味,内力更被前阵子叛军无耻布下的大地域性瘴毒一点一滴侵蚀,但她必须走,走至潼城,去告知好友他已不必再为谁而等待,去寻找现今不知正於何处征战的弟弟──小她一岁、她硕果仅存的唯一亲人。

  已整整一年半了,自为了平定边疆外族侵扰、而被皇上提拔重用的察拉罕,暗自勾结北方多个外族发动第一场叛战开始。

  那日後的大宗国,因有着一名仅急急自己後撤而完全无顾前线军民百姓的自私上位者,漫天硝烟、断垣残壁,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而她的爹爹,定军府的戍国将军──「云枪」蔚云,更在半年前,为保定军府内百姓能全体撤离,坚定地与弟兄们站在城墙前浴血奋战至最後一刻,全体以身殉城……

  眼眸,混沌得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但蔚然冉依然在烈日下走着。

  「全给老子站住!」

  「把值钱的东西全部留下,一个都不许跑!」

  当远方响起一阵猖狂的马蹄声时,这群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流民一时间吓得四处窜逃、躲藏,但泰半时间都仅能以野果、树根、甚至观音土充饥的哀怜流民,又怎跑得过这帮四处骑着马趁火打劫,并且劫後一人不留、连孩童都不放过的无耻恶徒?

  霎时间,有人被撞飞,有人被长鞭卷起,有人──

  「够了……」听着四周此起彼落的哭号声,蔚然冉再忍不住拔出剑低喃出声,然後朝这群忝不知耻的流匪飞身而去。

  「小子还想逞能、充英雄?」望着竟有人还敢反抗,并且这名一身短发、身材单薄的少年虽看似出身名门,但剑势却明显弱颓,其中一名流匪哈哈大笑道,「那就让老子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麽叫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或许蔚然冉真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毕竟纵使在承平年代,虽被送入百花宗习艺,但琴棋书画造诣远胜剑术的她,以一对四,就算能胜也只是险胜,何况现今身上还残留瘴毒的她,但她真的受够了。

  她受够了苍天的无情,受够了上位者的无能、叛军的无德;她也受够了所有边城将士在空中喷溅的热血、後退一步万千百姓即无死所的忿恸,受够了黎明百姓一夕间一无所有的惶惶无助与欲哭无泪;更受够了自己在这滔天洪流中的无能为力。

  她真的……受够了……

  「臭小子……你们几个还不快来帮老子!」许是发现蔚然冉剑势虽看似颓疲,却剑剑奇诡,再加上那骇人的冲天怒气,那名流匪在双臂都挂彩後,蓦地勒马後撤,然後在召援声中,将手中长鞭在头上挥旋三回後,猛地由後向前用力一甩!

  那长鞭本是挥向蔚然冉的,而她也早使出轻功快速瞬移,并欲由流匪身後出剑,但移动中的她却发现,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女娃,自流匪出现後便定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而那道原本应扫向自己的长鞭,却在後旋时,无眼地朝女娃而去!

  「丫头快躲!」

  蔚然冉口中虽立即急唤示警,但依旧愣愣站在原地的女娃仍被扫中了腹部并往空中飞去,见状,她没有任何考虑立即旋身侧出,用尽最後一丝气力在空中接下那名女娃,更在落地後以身子护住女娃,咬牙等待着那四名策马而来的流匪致命一击。

  她完全不後悔自己的冲动,只痛恨自己的无能。

  但意外的是,出现在她身後的,并非预想中的巨痛,而是凌厉的几声袖箭声,及一个低沉、威谨的嗓音──

  「李根、张亦涛、刘海、许青默,天网恢恢,墨某劝你们立即放下手中兵器,速速束手就擒。」

  「有本事你就擒啊,墨大神捕,我们兄弟倒想看看你能将我们擒到哪个衙门去!」虽全被袖箭打下马,但望着只身站在不远处的玄青衣衫男子,四名流匪对视一眼後,哈哈大笑道。

  「是啊,这麽有雄心壮志,怎麽不到前线去打叛贼,这时候还在这里为难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你当你现在还是早沦陷的西北五州总提调不成?」

  「怎麽?真吃皇粮吃上瘾了?问题是,就算你真吃上瘾了,现在谁还给你发粮哪!」

  「纵使家国已破、律纲已残,但只要墨某仍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任尔等恶贼贻害苦难苍生!」虽流匪的嘲弄刺耳又刺心,但墨子曦的眼眸依旧清澈,话语声无比坚定,出手更是俐落。

  就见剑光一闪,墨子曦直接将那几名在战乱前便身背多州县通缉、战时更四处荼毒百姓的流匪,一个个手筋、脚筋全挑断,并毁了他们一身气机後,便再不理会地迳自走向蔚然冉。

  在流匪的嚎叫声中,原本躲藏在一旁的流民一个个木然起身,继续没有目的更不知未来地前行,而墨子曦在望见蔚然冉怀中的女娃後,一声不响地单膝跪地,直接点了女娃颈後一处大穴,然後脱下外衫,将女娃轻轻裹住,抱在怀中。

  早腹破肠流、鲜血满身的女娃没多少时间了,墨子曦知晓,双手早沾满女娃温热血液的蔚然冉更知晓。

  所以她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做,若她还有余力,也定会这麽做的,至少这样,孩子在离世前,再不会感觉到痛了,而这,也是他们习武之人,能给予这些来不及长大的孩子们最後的温柔──尽管他们多麽、多麽的希望,永远都不要拥有这样的机会……

  「娘……娘……」被抱在墨子曦怀中的女娃,眼眸几乎都睁不开了,口中依然喃喃唤道。

  「我在。」纵使知晓女娃早分不清身旁人是谁,尽管原本清韵雅然的嗓音如今那样乾涩,但蔚然冉还是轻轻答道,然後撕下一截乾净衣角小心拭去女娃脸上所有血渍。

  「娘……巧巧很乖……巧巧一直在原地等你们……因为娘答应过巧巧……定会回来找我的……」听到那声「我在」,女娃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望着那个腼覥又天真的笑容,蔚然冉早千疮百孔的心又一回被硬生生撕裂,但她还是轻握住女娃的小手,温柔至极地摩挲着她的小脸并低语着,「是的,你很乖,你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了。」

  其实蔚然冉明白,女娃之所以会在原地等候,根本不是与家人走散,而是她的爹娘弃离了她。

  这样的女娃,她这一路上已见过太多、太多了,毕竟战乱之中,能够活着已属不易,可烽火之中,前线战士的粮草都已补给不上,更何况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所以许多家庭,只能在食粮再不足以支撑全家人的路途中,忍痛放弃丫头,带走能传宗接代的小子,纵使他们都明白,这样做後,自己的命依然只在旦夕……

  「爹……弟弟呢……」听到蔚然冉的话後,女娃又笑了,然後带着笑容又问。

  「你弟弟在一旁玩呢。」这回,墨子曦回答了,嗓音同样轻哑又温柔。

  「弟弟没事……就好……」女娃依偎在墨子曦广阔温暖的怀抱中笑得更开怀了,只是说话声却愈来愈低微,「娘……你帮巧巧做的那个娃娃……还在吗……」

  「在的,我一直带着呢,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拿。」

  虽根本不知晓是什麽样的娃娃,但明白这娃娃对女娃一定意义重大,因此蔚然冉立即取出自己另一件衣衫,急急将之挤绑成一个娃娃模样的软物,正当她要将「娃娃」拿给女娃时,却发现墨子曦将他腰间佩剑的剑穗扯了下来,然後将之卡在软物顶部,成为娃娃的头发。

  「爹、娘,巧巧想睡了……你们……会……等我吗……」当一个柔软的娃娃被塞至自己怀中,而娃娃的头发还抵在自己颊旁时,女娃笑得那样满足,可气弱游丝的嗓音已几乎听不清了。

  「好孩子,你安心睡吧,爹娘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明了女娃已撑不下去了,墨子曦咬牙温言轻语着。

  「说好了唷……」

  「说好了。」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这一年半来,蔚然冉早已深刻体会这个道理,更以为自己已对生死麻木不仁,可此刻,紧紧握着那个缓缓冰凉的小手,她的泪还是一颗颗落到孩子小手上。

  这世间,不该是这样的啊!

  这场因昏昧上位者与权谋野心家而燃起的烽火,究竟还要延烧多久?

  究竟还要多少的生离死别、多少的血泪与汗水,才能让这个人间世回复它原本的平和?

  谁能告诉她……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一只大掌,轻轻拍了拍蔚然冉的右手衣袖。

  当她模糊着泪眼缓缓将那双冰凉的小手放开後,一张摺叠得极为工整的方帕出现在她眼前,而帕上,放了一颗丹丸。

  那颗丹丸蔚然冉识得,因为那是专治血獒军无耻瘴毒的独门解方,她曾将之给予一名受瘴毒更深、且命在旦夕的同门;由於此药取得极为不易,墨子曦或许也只有这一颗,可他,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便判断出她的伤情,并直接将药给了她。

  见蔚然冉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墨子曦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後,将帕子及药放在她身前,并把女娃小心翼翼置於她身边,然後起身走至一旁,一语不发地挖了一个小小的土穴。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在他人眼中看来或许是多此一举,但这却是此刻心底满是悲愤的他,能做与想做的事,毕竟他已快炸裂的心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身为曾经的西北五州总提调,当西北五州一个接一个陷落後,二十七岁的他也曾心生从军之志,更誓与逆贼共存亡,然而,当他一路向东,才发现,那些因战火而颠沛转徙的百姓们,在身心饱受叛军兵戎摧残时,竟还要遭到无耻恶贼的狠手蹂躏,那一刻,他便明了,他有自己该做且擅长的事,而此事,与从军杀逆同等重要。

  一直在流民所经之处四处奔波的他,日日看到的皆是无尽黑暗,黑得他整个人都几乎被吞噬;但纵使如此,他依然深信,只要他还记得光明的模样,只要记得光明模样的不仅他一人,光明终将到来。

  当土穴挖好後,未待墨子曦回身,蔚然冉便轻轻将女娃抱至穴里,为她把头发梳理好,将娃娃细心摆放在她怀中,然後与墨子曦一道,一把土一把土地由脚开始往上覆去,直至彻底掩埋。

  两人就那样一语不发地静静坐在土坟前,半晌後,蔚然冉将丹丸放入口中,而墨子曦则将手掌置於她背心後一寸处,隔空将真气贯入她体内助她行气。

  待夕阳西下之际,两人同时起身向对方一抱拳,彼此深深望了一眼,在心底给对方一句最衷心的祝福後,各自转身离去,毕竟他们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该做的事。

  毋须通名,更不必寒暄,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明了,浊世之中,这一转身,有时不仅是生离,更是死别。

  但他们也同样明白,只要这世间还有对方这样的人存在,他们就会继续坚定地向前走,直至春暖花开那日。

  五个月後统城

  由於远离重要战线,再加上本就是商业重镇,往来行旅众多,因此虽开战近两年,但城里依旧歌舞昇平,更因许多富商、名门逃难至此,人口不减反增,甚至连城里青楼都因收容了许多落难花魁,生意日益兴隆。

  这夜,已近戌时,但城里依然灯火通明,凤栖楼前更是人潮涌动。

  「你能不能快些啊!」就见一名俊俏的紫衣少年皱眉不断催促着身後一名总离他三步远的白衣男子抱怨道,「再晚就听不到冉娘唱曲了。」

  白衣男子──墨子曦并没有作声,更没有加快脚步,只是眼底透露一丝无奈地缓缓踏进楼内,毕竟若非必要,他绝不会主动踏入此等声色场所,今夜之所以破例,全因受熟识长辈恳托,在凌渝真正的暗卫赶到前,保护好这名甩开护卫、四处玩乐的十七岁娇纵少女。

  虽完全不认同凌渝的行为举止,但墨子曦却会用生命守护她,只为不让她的父亲忧心,毕竟如今在铁卫府统领着一帮死士在前线浴血奋战,至今未让叛军越雷池一步、危害京畿的「雷霆将军」凌樾,纵使立誓一生不婚、也未有爱侣,但十六岁在青楼的一回年少轻狂後,却有了这名女儿,更在多年後才得知此事。

  或是终有歉疚,更因身在最前线,永远不知能否看到明日朝阳升起,雷霆将军对女儿的要求总极尽所能地满足,但她却恃宠而骄,完全无顾自己是凌将军的软肋,以及被叛军发现便将成为首要目标的险境,让暗卫大江南北因她而疲於奔命。

  「小爷倒是要好好听听,这花娘是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精彩绝艳,还是根本只是个人云亦云的浮夸货色。」入了楼子直接丢给管楼嬷嬷一片金叶子,当下被请至二楼包厢中的凌渝,坐下後,完全无顾一旁花娘们的问安,迳自冷哼一声。

  坐在另一头的墨子曦,在温言婉谢过所有花娘的伺候後,则正襟危坐、低眉敛目地一语不发,直至楼里丝竹声响起,多位艺娘上台演出时,都没有抬过一回眼。

  墨子曦长相本就俊美,身形颀长,因此穿上那袭白衫,再戴上和田玉顶冠後,让他看起来愈发尔雅不凡,但或是他气质着实太过谨肃,因此一旁花娘连敬酒也不敢敬,只敢远远拿着小扇替他搧风驱暑。

  楼里座无虚席,喝彩声不时响起,花娘们更在楼里来回穿梭伺候,忙得连汗都没时间擦,但此刻,三楼一间以竹帘覆盖,外人难窥其妙,但由内部却可望清整楼动静的屋里,却忙得那般井然有序。

  「李副将已三日未出现在楼里,飞龙营估计这几日要移防,看样子泯州战事吃紧。」就见一名将衣袖拉至肩上,露出一双裸臂的艳色女子,边搧着扇子边仔细扫望着楼里客人说道。

  「记下了。」而同样精心打扮的蔚然冉则振笔疾书,字迹如银钩铁画,娟秀柔美中透着一股刚健豪气。

  「方才敏儿打听到,药宗孙大哥两个月前入地虎营,目前人在辽安。」一名端茶花娘由暗间进入後匆匆说完又走了。

  「血獒军猛豹营前些日子由北海进了一批火炮。」

  「血獒军毒豺营五日前趁夜行军嘉合山,被一名猎人目击,人数约有八千。」

  「都记下了。」蔚然冉头也没抬地继续写着,然後在一名少年匆匆进来时,将写下的纸条交给他,然後再听、再写。

  蔚然冉已在这楼里待了三个月,与众多志同道合的江湖女侠及丐帮弟兄们一起,在这来往行人众多、消息更多的楼里,靠听、靠问、靠艺,为许多人找寻最重要的人,也为这场战事尽份心力。

  「小倩,留意一下二楼地字包厢那两人。」一直搧着扇子观察楼内状况的女子在另名花娘进入时回头娇懒说道。

  「文姊指的是那白衣男子的包厢?」小倩瞧了瞧二楼包厢後,突然轻笑出声,「他没问题,那是我们西北五州总提调墨子曦,西北五州陷落後,他人虽未入营,但却在四方保护流民免受流匪侵扰,是我们柳州当地人口中最名副其实的奇男子呢。」

  西北五州总提调?墨?

  原一直提笔记写情报的蔚然冉听到这个名号後,蓦地一愣,缓缓抬起头朝下望去,果真望见了坐在二楼包厢中的白衣男子,虽衣着、打扮与当初所见不同,但那张曾被她深深凝视过的脸庞,确实那样熟悉。

  「奇男子便奇男子,为何要加上名副其实四字?」虽隐约知晓墨子曦的真实身分,但听到小倩的话後,蔚然冉还是好奇问道。

  「冉冉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小倩一屁股坐至一旁座椅上,指着远处的墨子曦笑言道,「墨家在我们柳州可是着名的名捕世家,由祖上开始,就自创一套墨家剑法与内功心法,但却从不入江湖,世世代代就蹲守在六扇门里,替百姓分忧解难。」

  「虽决计称得上侠义,但这也还谈不上奇吧。」一旁的文姊也纳闷插话。

  「文姊、冉冉,你们再仔细瞧瞧他,瞧他的言行举止与一般男子有何区别。」小倩闻言後俏皮抿嘴一笑。

  凝神仔细望向墨子曦,没一会儿蔚然冉便发现了,虽那个包厢里足足有五名花娘,但他却像自带结界一样,身旁两尺内压根儿没人,并由头到尾都低垂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当男仆侍进入包厢在他耳畔低语时,他却又如寻常一般和善颔首应答。

  「他不喜欢女子?」半晌後,文姊眨了眨眼,饶有兴味地望向小倩。

  「不,墨家人全这个样,可家里人丁兴旺得很呢。」小倩再忍不住哈哈一笑,然後边笑边解释着,「据嫁入墨家的女子说,墨家家训极为严格,因此家中男子不仅各个守身如玉、一生只娶一名锺情女子,并且上上下下宠妻如命,此外,对女子更是格外尊重,因此墨家男子在外时,与女子定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能不碰触绝不碰触,真到必须接触的时刻,也君子得不能再君子,绝对是天下男子典范啊。」

  「真是这样呢……」回想起几个月前,墨子曦将真气渡给她,但手掌却连她衣衫都没沾着的情景,蔚然冉喃喃说道,然後简略地将当时发生的事说给文姊她们知晓。

  「我们这位墨家老三啊,生性好洁,平常时总一身英挺白衫,四方指挥若定、沉稳严谨,无论面对如何凶恶的枭徒都面不改色,可若非公事之时遇到女子,就特别容易耳根红,所以当初我们柳州女子格外爱逗他呢。」小倩又继续说道,说得是那个眉飞色舞。

  「别说你们,连我听了都想逗逗他了。」望着此刻墨子曦那副英挺肃正的身姿,再想像着他耳根红时的模样,文姊挑了挑眉打趣着。

  「他不喝酒?」边聊边望着墨子曦,蔚然冉突然问道,因为尽管他身旁那名伪装成少年的丫头一进包厢就喝个没停,但他却始终连酒杯都没碰一下,只轻啜着一旁的茗茶。

  「从没人见过他在外头喝酒,估莫是一杯醉,所以为怕误事,索性就连一口都不沾了。」小倩望着蔚然冉耸耸肩。

  「冉娘,换你上场了。」正当蔚然冉等人短暂聊完天又继续工作时,突然有人在门外低唤道。

  「就来。」放下笔,蔚然冉整了整身上衣衫,然後缓步下楼,但唇角却浮出一缕浅浅笑意。

  真是他呢,那名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威谨男子。

  他安好呢,如同她当初心中给他的祝福一样,真是太好了呢。

  第二章

  虽依然没有抬眼,但听着楼内此起彼落响起的赞叹与低呼声时,墨子曦便明白,凤栖楼的花魁冉娘出场了。

  当丝竹声响起,一首清脆悠扬的江南小曲萦绕在安静的楼内时,那天籁般的悦耳歌声,精准的音高与节奏,再加上歌者对曲子的独特诠释,不仅令对音律颇有心得的墨子曦,心头仿若被春风轻拂般悠然、舒畅,更毫不意外地唱出了满堂彩。

  无愧其名。

  「不怎麽样嘛,真是一帮没见识的乡下人。」但在如雷的叫好声中,凌渝却仅是冷哼一声。

  虽凌渝嘴硬,但接下来的几首小曲,她自己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更别提那些专程来捧场的客人们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後庭花。」但就在冉娘唱满五曲,正打算转身回内屋时,却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虽说唱得不错,但我大宗国还在战乱中吧?总不能老唱些靡靡之音,也该给咱前线弟兄来首鼓舞士气的吧?」

  「真那麽忧国忧民的,到楼子里来做甚?更何况在这里鼓舞士气又有甚鸟用?」闻言,三楼里的几名女侠当场白眼直翻,文姊更是不客气的啐骂出声。

  「那就请冉娘来首琵琶独奏吧。」管楼嬷嬷心底也是牢骚满腹,但毕竟来者是客,再加上这楼子探得的情报向来精准,为不另生事端让人生疑、坏了大事,她立即笑着对众人点点头。

  而楼里客人原本对那名装模作样的中年腐儒嘘声四起,一听到竟能再多聆闻冉娘一曲琵琶独奏,自然也懒得与那人计较,全在叫好声中,倾慕又期待地望着她。

  本就精通多项乐器更擅谱曲的蔚然冉,当然明白管楼嬷嬷用意,因此二话不说在手指上缠上甲片,接过琵琶後优雅落坐。

  当琵琶曲第一个音符在楼中响起时,全场彻底静默了,除了琵琶声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虽从不曾听过这首曲子,但墨子曦却听得那样热血沸腾、热泪盈眶,因为此曲谱得简直超凡绝尘,冉娘演奏得更是深入人心──

  每个慷慨激昂的乐音中,都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每个深沉、悲凉的旋律段落里,音符仍含着一股浅浅温柔,以及对光明的期待,整首曲子,就像是在描述他们亲身经历的这场残酷血泪战火,但在曲末,又给了所有人一个色彩明亮的美好未来。

  当最後一个乐音落下时,没有一个人喝彩,但半刻後,爆出的叫好声简直都快将楼子屋顶掀翻了,而墨子曦也第一回抬起了眼,直视着台上的演奏者,因为他打由心底尊敬这名曲艺高绝,并且胸怀也定如同她曲中所表达的情感一样广阔与坚定的女子。

  但当他望向台上的蔚然冉时,却发现,她也望着他的方向,并在朝他的方向轻轻一颔首後,才向内屋走去。

  原来是她……

  尽管蔚然冉如今的装扮与他曾看过的那般不同,更绝美得不可方物,但墨子曦还是认出了他,不仅因为她那张他曾深深凝望过的脸庞,更因她右眼角下方那颗让人记忆深刻的小小泪痣。

  她安平呢,如同当初他在心底给她的祝福,真是太好了。

  再度低垂下眼的墨子曦,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那就是冉娘?」当楼中客一个个心满意足的举步离去时,凌渝却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处,冷冷问着身旁伺候的花娘。

  「是的,公子。」花娘不敢怠慢地连忙应答。

  「唤她来见小爷。」凌渝高傲地对花娘扬起下颚。

  「这……抱歉,公子,冉娘从不单独见客的。」闻言,花娘心底着实不悦,但还是笑容可掬地答道。

  「不就一个卖艺花娘,在小爷面前拿什麽乔?」轻啐一声,凌渝微微提高了嗓音,「叫你们管事嬷嬷过来!」

  「公子。」知晓再这样下去定要引人注目,墨子曦当机立断一唤。

  「让你说话时,跟个哑巴一样,不该你开口时,你又想废什麽话?」老实说,凌渝真有些受不了这个古板至极的家伙了,就算他长得确实挺俊的,可那一板一眼、管东管西的拘谨性子着实招人烦,她是来寻乐子的,又不是来守丧的,「行,不要冉娘来可以,只要你把这桌上的酒全喝了,小爷我今夜就放过她!」

  凌渝的要求其实颇为过分,因为她今夜叫了各式各样的酒,可每种酒都只喝了一两口便让人放一边去,因此如今摆放在包厢中的酒,就算三名大汉一起喝,都要喝得东倒西歪,更何况只身一人的墨子曦。

  「君子一言。」微微一沉吟後,墨子曦徐徐说道。

  「死狗难追。」凌渝得意冷笑一声,毕竟日日被墨子曦盯着的日子不仅无趣更无聊,一想到待会儿就能摆脱掉他,她急不可耐地直接将酒杯举向他。

  但正当墨子曦取出腰间方帕,隔着方帕欲取过酒杯时,突然,文姊笑盈盈出现在了包厢中,「听说两位想见冉娘?」

  「既然都知道了,还不快带她过来!」凌渝酒杯一扔,扬起下巴傲言道。

  「行啊。」尽管凌渝的态度那样骄慢,但文姊却连望都没望她一眼,只是婀娜地迳自走向墨子曦,然後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手更是直接抚至他右颊,「俊生,同姊姊我手眼温存、温存,姊姊便带你去见冉娘。」

  「文姊干得好啊,真无愧她丐帮第一御姊的美名哪!」在三楼远望着这一幕,小倩当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连後颈都红了呢。」望着墨子曦虽依然低眉敛目、动也没动一下,但不仅耳根、连後颈都泛出一整片红云时,蔚然冉喃喃说道。

  这看来稳重、精通音律更至情至性的男子,面对女子调戏时,竟腼覥、拘谨到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让人不由得都心疼他了。

  方才她演奏完,发现一整晚都未抬眼的他竟望向她时,她着实有些诧异,但当看到他眼底的敬重与浅浅雾光,她便知晓,当其余人都在赞叹她的技法时,他却听懂了她亲手谱写出的这首曲子里的每个音符。

  而後,当发现他也认出了她,并眼底流露出点点欣慰时,她轻轻回了他一个颔首,毕竟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乱世之中,能亲眼望见曾相遇过的人仍安然无恙,真真让人感慨又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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