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的距离(上)》(都市奇缘)作者:樊落
本帖最后由 叶子 于 2012-5-5 14:17 编辑http://www.yqtxt.net/data/attachment/forum/201205/05/1147355fmddt5mmgzc9gmj.jpg
书名:《7°的距离(上)》
系列:都市奇缘
作者:樊落
出版日期:2012年05月29日
文案:
人生中,有些事是绝对不可以做错的──
例如会严重晕船的他,根本不该乘坐豪华邮轮!
这是差点搭船遇难的舒清风内心最真实的感叹。
而比晕船更悲剧的,是晕船吐到死还被弃尸小黑屋……
萧鹞不喜欢舒清风,像这样的黑心律师就该给他点教训!
但看著对方虚弱凄惨的模样,却开始觉得有点心疼与不忍。
结果整人整到最后,累的还是要照顾舒清风的自己!
萧鹞清楚知道舒清风是个货真价实的黑心律师,
可在相处间,依然忍不住被吸引,
只是,这样的人,值得他交付真心吗!?
腹黑律师VS英俊船长,
舒家兄弟第三弹──《都市奇缘之7°的距离》火热上市!
第一章
舒清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如果这个预感成为现实的话,那他将是这世上头一个晕船晕死的人,墓志铭该这样写……
不,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这是在哪里。
舒清风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蜷缩而酸麻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更清醒一些,不过这个愿望此刻要实现,感觉有些勉强,在之前的数个小时里,他的记忆除了呕吐呕吐还是呕吐,中途还因为太难受晕过一会儿,活这麽大他头一次发现,昏厥在某些时候是多麽美妙的一件事,至少他不用再忍受煎熬,就比如他现在这种临死状态。
说临死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舒清风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严重脱水了,这并不奇怪,如果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吐上数小时,没有一点进水的话,人体的自我调节功能会完全失常,甚至连嗅觉都麻木了,虽然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因嗅到空间里的酸臭气而再引发呕吐,这种恶性循环早晚会杀了他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不过应该不大,一丝风都感觉不到,因为闷热,舒清风的额头渗出大片汗水,都是虚汗,他不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眼镜没摸到,手机似乎也消失了,他恍惚着向旁边翻了个身,胃部传来的痉挛随即让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很痛,需要用手顶住才能勉强镇住痛感,但这个小动作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活受罪的感觉要持续到什麽时候,也不知道这该死的船何时才能到岸。
或者,他该知道的是──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如果绑架的目的是钱还好,如果是要他的命的话,在豪华邮轮上要干掉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连弃屍的步骤都简化了,直接推进海里,神不知鬼不觉。他想,跟自己一起乘船的几个损友应该不会有人觉察到他的消失,也许到下次他负责的案子要出庭时,才有人发现──啊,舒清风人间蒸发了。
一天前,舒清风去香港调查某件案卷,回程时几位律师同僚订了豪华邮轮船票,邀他同船,他本来拒绝了,可架不住几个人的怂恿,说沿途海景有多美妙,船上服务设施有多完备,还能藉机认识各种类型的漂亮美眉,他一时大脑抽风,就答应了。
现在看来,有些事是不可以做错的,任何稍微天真的判断都可能跟死亡连到一起,就像有严重晕船体质的他不该听信损友们的怂恿乘坐豪华邮轮一样,事实证明晕船的人永远都会晕船,邮轮也是船,就算再豪华,也不能改变它在大海里航行的本质,如果当时他坚持乘飞机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在某家高级俱乐部里左拥右抱,享受美妙的夜生活了,可是,他却搞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舒清风此刻不太清醒的大脑唯一能做出的感叹。
同僚其实没骗他,这艘邮轮的设备装潢都很豪华,各种娱乐设施也应有尽有,登船不久,他们就各自钓到了喜欢的女生,跑去酒吧喝酒,舒清风一开始也跟着一起去了,不过不久就厌了,起因是同僚喝多了,为跟别人争女伴吵了起来,两帮人越说越僵,差点打起来,最後还是警卫来为他们调解的。
被好多人围观,舒清风觉得很尴尬,更糟糕的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关系,他觉得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生怕自己失态,他没再理会发酒疯的同僚,一个人急匆匆出去,由於走得太急,跟迎面走过来的白衣男人撞了个满怀,还好男人反应敏捷,及时刹住脚步,并顺手扶了他一把。
但当男人看清舒清风的容貌後,立刻松开了手,脸上微露惊讶,随即是厌恶,脚步向後微退,像是躲避病毒似的避开了跟他的碰触。
不适弱化了舒清风的直觉,他没注意到男人一瞬间的小动作,碰撞导致胃里更加难受,作呕感猛地涌上来,他紧闭着嘴,连道歉都没敢说,就快步走了出去。
晕船这种病症很奇怪,一旦犯了,那种不适感会越来越激烈,根本无法压制,他跌跌撞撞走了好半天才找到洗手间,立刻冲进去吐了个痛快,然後挪到洗手台前清洗漱口。
旁边传来轻轻的冷哼,是站在临近的男人发出的,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腔调,不过舒清风现在正难受,根本没精神去注意外人,为了缓解虚软感,他把眼镜摘了,低下头,拚命往脸上掬水,男人转身出去了,只在他眼神余光中留下一抹白色衣袂。
舒清风用凉水清洗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这才出了洗手间,他没回酒吧,而是直接回客房,但跌撞着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他迷路了。
舒清风少年得意,事业更是如日中天,如果说有什麽美中不足之处,那就是他很没方向感,路痴得严重,而晕船加重了路痴病症,他有记得客房号,可是在头脑混乱的状态下,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回到房间。
他在甲板上乱走了一会儿,想找个人问路,可是时近午夜,客人们不是在狂欢,就是已经入眠,他四下转了很久,连服务生都没碰到。
周围很静,夜风将属於海洋的特有气息送来,原本该是闲适的感觉,此刻却让舒清风更难受,胃部开始翻滚,虚汗又涌了上来,他忙加快脚步,想去洗手间,可是胡乱转了一圈却找不到,身体到了可以忍受的限度,他只好奔到船舷上,伏在上面一番大吐。
身後响起脚步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住,像是有人在默默注视他,舒清风也知道自己这样随地呕吐很没公德心,但实在忍不住了,一番激烈呕吐後,随手用袖子擦了下嘴,靠在船舷上大口喘息,头痛得厉害,像要裂开似的,止都止不住。
脚步声渐近,舒清风隐约看到被海风吹起的白色衣角,然後一个很清亮的男子嗓音传来。
「你还好吧?」
「不……」这应该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舒清风苦笑:「抱歉,能不能……」
他本来是想麻烦男人帮他叫医生,或是扶他回房间,但话说到一半就刹住了,不适感涌上,他急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失礼,但事与愿违,肠胃像是在跟他拗着劲似的,不断挑战他的忍耐力,最後他实在忍不住了,低下头又是一阵乾呕。
「你看来晕船晕得很严重。」
男人在旁边说,气定神闲的口吻,跟此刻舒清风的狼狈形成强烈的对比,舒清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证明他没说错。
夜风中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一张纸巾递来,帮他拭去唇边的水渍,并顺手扶住他,说:「我送你回去。」
「谢……谢。」
「你还是别说话了,免得再吐。」
男人嗓音很冷,却很好听,扶舒清风离开的时候,他闻到一丝淡淡清香,是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淡雅而又独特。
那时候的舒清风绝对想不到他在一天里做错了第二次的选择,他以为男人会带他回客房,谁知男人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了这个小黑屋里。他当时大脑混乱,等觉察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被男人很粗暴地推到地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忍不住作呕,可惜胃里能吐的都吐出来了,只能蜷起身来忍受不适。
「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就先送你到这里休息一下好了,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男人蹲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脸颊,说:「乖乖待着,我去帮你找医生,很快就回来。」
清亮话声中像是夹杂了几分幸灾乐祸,这让男人的语调听起来充满了愉悦,很优雅的嗓音,可惜舒清风现在没精力去欣赏,他想说客房钥匙在自己口袋里,钥匙上有房间号,可话到嘴边,发出的只是轻轻的嗯声,平时在法庭上舌剑唇枪的风采都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候只觉得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是一种折磨,大脑混混沌沌的,随意应下了,心里只盼着医生尽快来,又不是什麽大问题,可能吃两片晕船药就好了,然後他就听见脚步声远去的声音,再接着门关上了。
男人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很快回来,相反的,他从离开後再也没出现,不适拉长了时间感,舒清风几次从昏睡中醒来,都发现自己仍旧留在同一个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他感觉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高,无法顺畅呼吸,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一定会死的,他迷糊着想。
舒清风伸手在周围摸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手机,不过就算找到手机联络到损友,那些家伙现在只怕也都在温柔乡里快活,不会接他电话,他放弃了,微微仰起头,当发现前方不远处有轻微光芒晃动时,他决定自救。
光芒像是从房门缝隙间透进来的,但实际上那扇门比他想像的要远得多,爬到一半他就气力用尽了,仰面躺在地上,苦胆都快被吐出来了,像缺氧的鱼似的大口呼吸,每吸一口气,就觉得气力减弱一分,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就让他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居然没有丝毫恐惧,只是不甘心。
他这辈子除了些小打小闹的小坏外,没做任何亏心事,这种死法会不会太冤了?老天爷这样草菅人命,很没职业道德啊……
舒清风在心里吐完槽,把想法转到实质的事情上──如果有人救了我,就算他是丑八怪,我也会娶他,不,嫁他也行,哪怕他是海怪章鱼怪随便什麽怪都无所谓,老天爷快扔个生物体来搭救他一下啊!
或许上苍真的感受到了舒清风的怨念……喔不,是强烈求救声,门开了,阳光随着门的打开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舒清风眯起眼睛,有种错觉,那麽辉煌庄严的光芒,是天堂之门在为他敞开。
有人伴随着阳光走进来,在他身旁蹲下打量他,舒清风恍惚听他嘟囔道:「怎麽搞成这个样子?」
好听又熟悉的嗓音,是带他来这里的那个家伙,不过此刻舒清风没精力指责什麽,用仅有的一点气力喘息着说:「救我……」
男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他,舒清风不知道他是否有听清,於是重复:「救我……」
之後男人怎样回应他的,他不知道,因为在恍惚说了几遍後,他就彻底昏迷过去了,连男人用力拍他的脸颊他都完全不知道。
「大律师,你在法庭上不是很风光吗?怎麽也有今天?」
发现舒清风陷入昏迷,男人很惊奇,真是个软脚虾,晕船能晕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他是个奇葩,看了看被舒清风弄脏的小房间,他厌恶地皱起眉──还好这里不需要他打扫,否则他一定将这个混蛋直接扔进海里喂鲨鱼。
男人又重重拍了下舒清风的脸,在发现他完全没有苏醒迹象後,将他揪了起来,带到甲板上──他坐到这个职位不容易,可不想为了一个混蛋把前程丢了。
已是清晨,烈日下的海面有种难言的燥热,阳光射来,看到舒清风灰白的嘴唇,男人愣了一下。这家伙的体质弱到了他无法理解的程度,原本合身雅致的高档西装因为一晚上的滚爬遍是褶皱,脏得不成样子,由於昏厥,他完全栽在自己怀里,嗅到一股怪异气味,男人本能地推开了他。
舒清风失去了知觉,被推动,整个人直直向前撞去,看到前方硬实的铁质船舷,男人眼疾手快,又急忙把他拉住了。好吧,他是很痛恨这个人,看他遭罪倒楣是不错,但并没真想要他的命。
仓促之下的反应,男人把舒清风抱个正着,随着搂抱,怪异气味再度传到他的鼻子里,他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泄愤似的冲舒清风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换来的却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呻吟。
真是个扔不掉又不想管的烫手山芋,男人想送舒清风去医疗室,不过医疗室离这里比较远,拖一个昏厥的家伙走那麽远的路,太有损他的船长形象,再想到医疗室的那些花痴小护士,男人立刻打消了犹豫不决的念头,决定先把舒清风带去自己那里,给他喂片晕船药就OK了。
「便宜你了,混蛋。」
男人恨恨说完,握住舒清风的腰,很粗暴地向前拽去,如果不是怕被手下发现自己的暴力,他更想直接拖舒清风的一条腿,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去。
於是清晨,某艘正在返航的豪华邮轮工作人员通行的甲板上,可以看到两个抱得很紧密的人正慢慢向前走,和煦阳光洒下,照亮了男人制服上的胸牌。
很漂亮的花体英文,下面是两个镶金汉字──萧鹞。
萧鹞把舒清风带回船长室,一进门他就抛开了在甲板上的优雅形象,揪住舒清风的後衣领,把他一路拖进里面的浴室,他不可想被这个混蛋弄脏自己的房间,哪怕这里不用他来打扫。
进了浴室,萧鹞先把排气扇打开,然後一把把舒清风推进浴缸里,打开莲蓬头,也没调水温,就直接对着他冲了下去,冰冷水流喷到舒清风身上,把他激得呻吟了一声,手脚动了动,似乎要睁开眼睛,萧鹞毫无犹豫的一拳头挥过去,打在舒清风脸颊上,成功地让他再度陷入昏迷。
幸好水温渐渐升高,舒清风在昏迷中接受了莲蓬头的冲击,萧鹞把水流开得很大,不一会儿就将他全身衣服打湿了,半长褐色发丝被水冲打,很狼狈地贴在头上,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在浴缸里,不知是昏迷还是原本就身体柔软,他居然没发出一点呻吟。
萧鹞当然不会好心地帮舒清风调整舒服的姿势,而是退到一旁,抱着手臂欣赏自己的杰作,不过欣赏没三十秒,他就觉察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糟糕,忘了把混蛋的衣服脱下来,都淋湿了,难道要让他赤身裸体地去就医吗?
萧鹞骂了句很不适合自己身分的脏话,然後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把衣服从热水里抢救出来,想也知道早就晚了,在发现这个悲惨事实後,他认命了,伸手把舒清风揪到莲蓬头喷不到的地方,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都剥了下来,连短裤也没放过,很快就将他剥得一身赤裸,最後眼神落在他的腕表上,把表也撸了下来。
萧鹞怕自己被水淋到,把舒清风的衣服都脱下来後,又顺手把他推回浴缸里,抱着一堆湿淋淋的衣服走出去。
衣服都是名牌,连个小小的领带夹也是纯金的,看到上面的限量版logo,萧鹞不屑地哼了一声,有钱很了不起啊,还不都是赚昧心钱得来的!
他找来一个大塑胶袋,把湿衣都丢了进去,混蛋的东西他是没打算帮忙清洗的,搞得这麽脏,直接扔掉好了,反正昧心钱那麽多,也不差一套西装。
扔裤子的时候,客房钥匙从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这提醒了萧鹞,忙摸摸舒清风的裤子口袋,果然有钱包,他拿了出来,见钱包也被溢湿了,便随手和手表一起扔到桌上,又摸了下其他口袋,找到一串钥匙和携带型钢笔,放好後,把塑胶袋系好拿出去,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萧鹞回到房间,看看桌上湿漉漉的钢笔和钱包,想了想,还是善良地拿毛巾擦乾了,又把钱包里的东西取出来,里面的纸币都湿了,还好没有太多,他把纸币一张张摊开晾起来,信用卡驾照等物品擦拭後跟钢笔放到一起,都规整完後才去浴室。
谁知刚进浴室,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刚才他只顾着把舒清风的衣服脱掉,不小心按到了排水口按钮,导致排水停止,更糟糕的是舒清风头向下趴着,此刻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身躯,整具赤裸身躯歪在水里,活脱脱的杀人现场。萧鹞吓得慌忙冲过去,这时候也不顾得自己是否会被淋湿了,从舒清风的肋下伸过手去,奋力把他拉起来,向浴缸外拖。
由於使力不便,舒清风的小腿撞到浴缸边缘,发出砰的响声,萧鹞不想绅士地抱他,於是用蛮力把他拖出来,气道:「坏蛋就算晕倒也这麽麻烦!」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萧鹞刚把舒清风拖出来,没有防备,脚下一打滑,摔倒在地,这次舒清风比较幸运,倒在他怀里,被压到,萧鹞痛得闷哼一声,顾不得跟他计较,探身按开旁边的通话器,问:「什麽事?」
「萧船长,你的早餐准备好了,你是在房间里用餐?还是去餐厅?」
是负责他生活起居的船乘,萧鹞扫了一眼身旁赤裸的人,这种状态他怎麽能安心吃早饭?急忙说:「我现在在忙,早餐不吃了。」
船乘沉默了一下,似乎奇怪作息一直很有规律的船长居然会不吃早餐,不过没说什麽,告辞离开了。等他走後,萧鹞把注意力又转回舒清风身上,再看自己,一番折腾下,他全身也都被淋湿了,旁边莲蓬头还在不断放水,他忙站起来关上,又按开排水器,把浴缸里积的水放掉了。
都做完後,萧鹞抹了把脸上的水渍,转头看还躺在地下毫无苏醒迹象的人,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虽然因为这混蛋,他连早餐都没吃到,不过烫手山芋在这里,又不能放任不管。他拿了浴巾,扶起舒清风,帮他把头发和身上的水渍擦掉,手经过他的胯下时,犹豫了一下,非常不甘心的承认这家伙的那话儿长得很有型。
萧鹞马马虎虎给舒清风擦乾净身体,把他拖出浴室,丢到了卧室的大床上,自己先去找衣服换上,在给舒清风选衣服时,他特意找了套旧衣──那混蛋只配穿旧的,自己的高档内衣裤给他可惜了。
舒清风还在昏睡,刚才萧鹞制造的一系列鸡飞狗跳的状况完全没影响到他,乖乖任由萧鹞给他套上短裤,在穿上衣时,萧鹞的动作微微停了停,他看到舒清风右锁骨下居然刻了纹身,是一抹靛青鸟羽,羽翼飘逸张扬,印在白皙肌肤上,带出一种妖异美感,萧鹞喉头动了一下,急忙把眼神掠开了。
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黑心律师,外表再出众,也不能掩盖他内心的丑恶!
萧鹞这样很努力地说服自己,眼神却背叛了主人的意愿,在肌肤接触中不经意地瞥向舒清风。
平心而论,舒清风长得很出色,五官秀美精致,褐色发丝精心打理过,垂至肩头,却不会给人凌乱之感,他个头应该跟萧鹞差不多,不过稍微偏瘦一些,锁骨部位因平躺微微凹下,勾成一个动人的弧度,脸颊微红,眉头因为不适蹙起,身躯微微蜷着,这个略显弱气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多了份阴柔美感,萧鹞盯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又沉了几分,不能否认,舒清风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哪怕他知道这个人有多黑心。
为了让自己不被蛊惑,萧鹞伸手用力拍了拍舒清风的脸颊,换来的是意味不明的几声呻吟,舒清风脸很红,萧鹞又碰触了几下,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舒清风脸红是发烧导致的,急忙摸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人,不用量体温就知道他烧得很厉害,而且看他现在这种状态,不单单是发烧,自己的常备药恐怕起不了什麽作用,犹豫了三十秒,萧鹞选择跟医生求救。
「少宣,我这里有个病人,你过来看一下,」萧鹞说完,想了想,又追加一句,「他在发高烧,带退烧针来。」
一分钟後,邮轮任职医生兼萧鹞的好友顾少宣匆匆赶了过来,他是萧鹞的高中同学,藉助跟丽皇国际邮轮公司的董事是亲戚关系,毕业後就就近在邮轮上任职了,他原本是跑欧美线的,结婚後就申请调到近海航线,跟萧鹞搭档。
顾少宣进房间後,看到躺在薄毯下一脸苍白的重病患,他瞥瞥萧鹞,笑道:「终於忍不住偷食了?还搞得很激的样子。」
「别笑得这麽诡异,他只是乘客,快看病。」
被萧鹞催促,顾少宣走到床头,拿出听诊器,当发现舒清风只穿着内衣躺在毛毯里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鹞一眼,做完检查後,问萧鹞,「你做了什麽?怎麽搞得脱水这麽严重?」
「不关我事,是他自己晕船导致的。」萧鹞一脸坦然地回覆:「我跟他有点过节,昨晚看他晕船,就把他扔进了杂物房,结果忘记了。」
把一个大活人关进小黑屋,这是软禁好吧,这在法律上已经构成犯罪了,而犯罪人居然还说不关自己的事,只是忘记而已!
顾少宣翻了个白眼,不过他跟萧鹞认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跟他有过节的那绝对是坏人,想起往事,他试探说:「如果跟那件事有关,不如直接把人扔海里算了。」
「好啊,你扔。」萧鹞说:「我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抱歉,那违反我的职业道德。」
话不投机,顾少宣耸耸肩,放弃了提议,打电话给护士,交代她把退烧药和葡萄糖盐水带来,给舒清风打上点滴後,说:「等他醒了,给他吃点流质看看,如果还是吐,就只能继续挂点滴了。」
顾少宣留下退烧药和晕船药,准备离开,萧鹞忙拦住他,说:「把病人带去你那里治疗吧,免得点滴打完,还得麻烦护士小姐来拔针。」
「不麻烦不麻烦!」
旁边的小护士听了这话,立刻拚命摇头,帅气多金又绅士的船长可是她们心目中的偶像,就算无法发展,有机会多接触一下也是好的。顾少宣看到小护士一脸春意,故意揶揄:「人家都说不麻烦了,再说你是一船之长,让我们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那我现在以船长的名义,命令你带病号离开。」
「如果你希望他因为移动继续呕吐脱水而死的话,我不反对。」顾少宣拍拍萧鹞的肩头,笑嘻嘻地说:「所以老板,你还是认命吧,反正还剩几小时的路程,你可以的。」
门关上了,把萧鹞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他无奈地挑挑眉,虽然顾少宣说话经常没正经,但在工作上不会敷衍,以舒清风此刻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再移动。
萧鹞转回卧室,舒清风睡得正香,眉头舒展,神情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看看吊瓶里的液体,还需要很久,就先去甲板机舱转了一圈,跟大副和轮机长交代完工作,又匆匆赶回去,快到船长室时,里面传来音乐铃声,他急忙推门进去,发现是舒清风的手机在响。
萧鹞跑过去接听,来电却断掉了,听到卧室有响声,他走进去,见舒清风被手机铃惊醒了,眼眸半睁,眼神有些茫然,挣扎着想起来,忙上前按住他,说:「别动,会滚针。」
话刚说完,萧鹞就後悔了,他干嘛要管一个坏蛋的好歹啊,滚针才好,他正好可以在旁边看热闹。
虚弱嗓音打断了萧鹞短暂的阴暗心理,舒清风恍惚说道:「我好像有听到手机响,也许是工作……」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又有油水捞了。
萧鹞没好气地想,不过手还是按在了舒清风的胳膊上,以防他乱动。他这才不是好心,快到岸了,该教训的也教训完了,这个铁嘴大律师精明得很,他可不想因此惹上什麽麻烦,说:「你晕船呕吐脱水,半条命都快没了,还管什麽工作,好好休息。」
「是吗……」
舒清风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恍惚想起自己的狼狈经历,看看萧鹞,昨晚甲板上很暗,他又吐得一塌糊涂,不太记得男人的模样,只记着那身白衣,眼神掠过萧鹞一身纯白制服,问:「这是哪里?」
「船长室,我的房间。」萧鹞坦然说:「是我救的你。」
正直严肃的表情,加深了话的可信度,舒清风没精神多想,点点头,严重脱水让他感觉口乾,舔了舔嘴唇,萧鹞发现了,问:「口渴?」
舒清风点点头,萧鹞出去倒了杯温水给他,见他起得很辛苦,终於还是看不过眼,上前帮忙把他扶起来,水杯对到他嘴上,舒清风咕嘟咕嘟连喝几口。萧鹞就在离他咫尺的距离,看着他喝,他发现舒清风唇型很好看,可惜嘴角起了泡,破坏了原有的美感──嗯,这也是他的杰作。
经过清洗,舒清风身上已经没有了酸臭气,搂抱下萧鹞可以感觉到他柔韧的肌腱,看着他缓缓起伏的胸口,突然想起他胸前那抹妖异的鸟羽刺青,某种莫名的紧张窜上心头,急忙把眼神错开了。
「萧……鸟?」舒清风喝着水,刚好看到萧鹞的胸牌,他眯了眯眼,道。
「萧鹞!」
萧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很想把这个侮辱自己名字的家伙直接揪到地板上,拳头握紧又分开,最後还是忍住了──萧鹞,你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千万不要跟个人渣计较!
舒清风没觉察到萧鹞心里的涌荡激流,喝完水後,躺了下来,还处於高烧状态,他精神很倦怠,或许是因为身体太倦,连肠胃机能也失调了,没再有呕吐感,他抬起手搭在自己额上,随口问:「我的手机在哪里?」
「在外面。」
昨天舒清风在杂物室摔倒时,无框眼镜掉在了地上,他去捡的时候,发现手机在旁边,就顺手一起拿走,放在了外面桌上。
萧鹞出去把东西拿来,发现舒清风又睡着了,头微微侧在枕畔,呼吸平稳,眉头弯起,让他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爱。
用可爱这个词形容一个坏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在法庭上,舒清风把对手逼得哑口无言的的锋芒模样,萧鹞真的会被他的完美表像所蛊惑,这个男人绝不像看上去这麽温和无害,相反的,他是狼,狡猾敏锐,还有充满野性的狠戾,一旦咬到对手的弱点,就绝不松口,直至对方死亡。
萧鹞把眼镜和手机放在了枕旁,又鬼使神差的伸手触触舒清风的额头,还在发烧,明知不该对一只狼予以同情,但看到舒清风被他折腾成这样,他还是有点不忍心。
好吧,当初他是存着幸灾乐祸的心看舒清风笑话的,不过舒清风会搞到脱水这麽严重,却出乎他的意料,摸摸舒清风的头发,发丝柔顺,一点不像主人的个性,为了申明自己的立场,他故意说:「我不会道歉的,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吊瓶打完了,萧鹞打电话让顾少宣过来,顾少宣没来,说正在给一个急性肠胃炎患者诊病,只把助手派了过来,助手是个刚来不久的女医生,虽然还在实习阶段,诊病却很熟练,帮舒清风做完检查,又给他加了瓶葡萄糖盐水。
等第二瓶葡萄糖打完,舒清风感觉舒服了很多,至少没有了那种要命的眩晕感,肚子有点饿,他想吃东西,可是女医生帮他拔了针头後,却没有走的意思,一直站在床头跟萧鹞聊天。
舒清风不快地皱起眉,她想趁机钓凯子是她的事,但能否换个场所,他现在想吃东西,不想看无聊的爱情片,尤其是爱情片的女主角身上带着很重的脂粉香,不断刺激他的嗅觉神经。
女医生没感觉到舒清风的怨念,很热情地聊完自己的工作见闻後,问萧鹞,「船长,你平时都有什麽娱乐节目呢?」
萧鹞此刻的心情跟舒清风是一样的,他最不善於应付热情过度的女性,巴不得她快点走,不过对女生一向有礼的他无法直接说出来,敷衍道:「平时都很忙,没什麽安排。」
「我听顾医生说你一个人住,每次归航都休两、三天,难道每天都窝在家里睡觉吗?」
「是啊,我可以一下子睡三天。」
「那多没意思啊,正好我跟朋友约了去爬山,不如一起来吧?」
「抱歉,我恐高……」
「只是小土丘而已,其实我们是野营烧烤,都是钓的鲜鱼,很美味的喔。」
「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是素食者。」
即使处於不舒服状态,舒清风还是忍不住笑了,这种拒绝的藉口太烂了,傻瓜都不信。
女医生不是傻瓜,所以她没信,噗哧笑道:「昨晚你还吃牛排了。」
萧鹞面不改色地反问:「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人?」
「当然没有,这麽帅的船长大人,」女医生笑着向萧鹞靠近,「其实只要你去,我也不介意吃素食的。」
再露骨不过的表白,舒清风看着萧鹞为了躲避女生的碰触,不断向後面挪,如果这是漫画世界,他额头上一定会挂三条长长的黑线。
看到女生越靠越近,萧鹞已经挪到了床边,舒清风翻了个白眼,他饿了,不想再看这种低俗的打情骂俏,轻轻推了一下放在枕畔的眼镜,眼镜顺床边落到了地上,正好被萧鹞一脚踩中,碎裂声从脚下传来,他一愣,女生奇怪地问:「怎麽了?」
「糟糕,把人家的眼镜踩碎了。」
发现自己踩的是舒清风的眼镜,萧鹞急忙捡起来,拜他的体重所赐,两个眼镜片都碎得很完美,随着他拿起,碎片落了一地,他很尴尬,忙对舒清风连声说抱歉。清亮温厚的嗓音,让舒清风想起昨晚跟他搭话的那个声音,不过此时嗓音少了一分冷漠,多了几分懊恼,在一身笔挺制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没事。」精神不振,舒清风不想多说话,说:「我饿了。」
「那我马上帮你准备饭菜。」萧鹞说完,见医生还站在那里等回覆,他咳了两声,说:「不好意思,我要照顾病人,爬山的事以後再说吧。」
「他……」
女医生看看躺在床上的男人,本来还以为他只是普通游客,看萧鹞的反应又不太像,想多打听一点内情,萧鹞已经打电话叫餐了,舒清风不喜欢没眼色的人,索性对萧鹞说:「我胃不舒服,多叫点流质食物,表哥。」
萧鹞刚点完餐,听了这话,话筒差点没抓稳,转头惊讶地看他,女医生却笑道:「原来你们是表兄弟啊,难怪长得这麽像,船长你安心照顾病人吧,有事可以随时联络我喔。」
萧鹞还在打电话,随口应了一句,等医生走後,他放下话筒回到床边,对舒清风说:「谢谢你。」
舒清风摇摇头,他只是帮自己而已,女生被赶走了,但香味还是留了下来,气味很微薄,换了平时,几乎不会被觉察到,但现在对他来说,完全是强烈的刺激,胃又开始折腾,萧鹞见他不舒服,忙拿来垃圾桶,不过舒清风只是乾呕了两声,接过萧鹞递来的纸巾擦了嘴,又仰面躺到了床上。
萧鹞看舒清风眉头紧皱,眼眸因为乾呕泛起水色,波光潋灩的凤眸长在一个男人脸上,带了几分轻佻,却不掩那份妍丽,真难想像一向风光张扬的他会有如此柔弱的一面,犹豫了一下,问:「还能吃饭吗?」
「还好……」舒清风眼眸微阖,被问到,他睁开眼,微笑对萧鹞说:「谢谢。」
萧鹞有些不自在,他的个性原本就是温和类的,只要不踩到底线,任何事都不会在意,他知道舒清风不是好人,但被道谢,也不好冷着脸,原本的憎恶随着舒清风遭受的狼狈渐渐淡了下去,反而不知道该说什麽,半天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抱歉,把你的眼镜弄碎了,你能看清东西吗?」
刚才舒清风的动作做得自然快捷,萧鹞的注意力又一直放在女医生身上,根本不知道眼镜被踩碎跟自己其实没什麽关系,舒清风自然也不会解释,笑了笑,说:「看不清,我近视很厉害,眼镜摘掉就是半个瞎子。」
「真糟糕。」
萧鹞低声嘟囔,不知道是说舒清风还是说自己,他视力很好,不过死党顾少宣是高度近视,所以近视的不方便他很了解,还好船快靠岸了,到时再想办法吧。
门铃响起,船乘把萧鹞叫的餐点送了过来,简单的米粥小菜,萧鹞又去倒了杯温水,给舒清风拿过来。
舒清风还发着烧,半靠在床头,就着萧鹞递来的汤勺随便吃了几口,就又感觉头晕,没胃口再吃下去,喝了几口水便躺下了。
晕船的时候,躺着要比坐着感觉舒服得多,舒清风看着萧鹞让船乘把剩菜拿走後,又去打开窗户,显然是避免菜味导致他不适,他若有所思,说:「原来你是船长。」
萧鹞动作微微一停,随即就转过身来,平静地说:「我是这艘邮轮的船长,昨晚也是我发现你晕船的。」
阳光从萧鹞身後照进来,有些刺眼,舒清风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萧鹞五官端正温厚,说不上有多出众,但绝对讨喜,嗓音清冷,跟他的长相有点不搭,单从声音来判断,萧鹞该属於刻薄冷漠的那类人,但恰恰相反,他的长相和气场很容易让人亲近,并付之信任。
以上是舒清风还不算清醒的大脑给他提供的目测资讯,他笑了笑,说:「可是你却把自己的游客关进了小黑屋。」
「那不是小黑屋,是普通房间。」
萧鹞早就想好了腹稿,被戳穿,他丝毫不怕,很镇定地说:「我本来要去帮你请医生,不过中途船上出了一点意外,我去处理问题,一忙起来,就忘记了你还在等待就医,这是我的不对,不过你也知道,船长很忙的。」
船长忙不忙他不知道,但他被扔在一边晾乾那麽久,差点晕船而亡是事实,不过现在还在人家地头上,追究这些对他没什麽好处,反而会把气氛弄得尴尬,舒清风现在虽然神智迷糊,但智商没降低,说:「那还是要谢谢你了。」
舒清风的虚弱感让萧鹞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虽然他没说谎──他并没想把舒清风关那麽久的,真的是一忙起来忘记了。
见舒清风探身去拿手机,他忙拿起来递过去,说:「你不舒服,多休息比较好。」
舒清风没说话,手机握在掌心,默默注视他,萧鹞被他漂亮的眼眸盯着,有些不自在,看看表,说:「船很快就到港了,你睡一觉,等醒来就可以上岸了。」
舒清风点点头,等萧鹞离开後,他看了下手机来电,不出所料,那几个同行只在上午打过一次电话,电话没打通,就发了封简讯过来,里面有张他们和美女共饮的照片,问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把到了更好的美眉,又说他们晚上玩得很开心,今後有机会再一起乘船旅游。
果然损友一个都靠不住,要不是萧鹞把他救出来,说不定他死了这帮人都不知道。
舒清风看完简讯,又看了下其他来电,不过没看多久就感觉不舒服,於是把手机扔开了,乖乖躺好休息,卧室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萧鹞在外面走动,他好像在打电话,声音有点大,让原本冷清的声线多了份质感,居然很有味道。
「以後我叫医生时,请不要再叫其他女人过来……我知道她也是医生,但她是个很烦的医生,害得我把人家的眼镜都踩碎了……不,我不是心疼眼镜钱……少宣请你搞清重点,是──以後、少派闲杂人等、到船长室来!」
强硬的命令语气,该是在责怪某人派女医生过来,让他很被动,不过以萧鹞的冷清气质,以及他的船长身分,会让下属这麽嚣张有点奇怪。
舒清风想起刚才萧鹞被医生弄得无措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躺在软软的被褥里,他觉得舒服了许多,昨晚那场经历像是恶梦,随着萧鹞的出现渐渐离他远去……不,应该说萧鹞才是恶梦的缔造者,如果不是跟他遇见,自己挣扎回客房的话,还不至於像现在这麽狼狈吧。
门外那人还在说话,舒清风打了个哈欠,高烧过後的虚脱带动了睡意,床似乎在随着船摇晃,却没有了那种眩晕感,萧鹞的清和嗓音像催眠曲,让他的思绪沉甸甸的坠入了梦乡。
第二章
船靠岸後,游客开始陆续下船,萧鹞回到船长室,发现舒清风还在沉睡,摸摸他额头,还有些热,似乎感觉到他的触摸,舒清风睁开眼睛,高烧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反而更增几分美感,萧鹞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感觉好点没有?」他问。
舒清风的思维似乎还在梦乡中徘徊,没注意到萧鹞的过度反应,头往枕头上蹭了蹭,说:「头晕,不想动。」
「船到港了,要联络你的朋友吗?」
萧鹞查过舒清风的登船记录,舒清风是跟朋友一起订的房间,这时候联络他们,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是最好的机会,他让坏蛋在自己床上睡这麽久,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船已靠岸,他可不想再继续当保姆。
谁知舒清风听了他的话後,摸摸手机触屏,说:「刚才他们有打电话来,我找了个理由拒绝了。」
「为什麽?」拒绝不就意味着烫手山芋还要继续赖在他这里?萧鹞立刻问道。
「我爬不起来啊,刚才努力了一下,发现坐都坐不稳,」舒清风好像还在犯困,半晌才眼帘抬起,瞥了瞥他,没精打采地说:「这种糗样让同行看到,会被笑死的。」
萧鹞急了,「朋友嘛,你怕什麽?不方便的话,我帮你打……」
「是同事。」
「有什麽不同?」
对萧鹞来说,同事跟朋友是完全可以划等号的,在一艘船上,所有船员如果没有这种向心力,那将会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所以,舒清风的想法他无法理解。
理所当然的询问,当清冷嗓音多了份单纯,舒清风在萧鹞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随口说:「衣服找不到了,难道你让我赤身裸体跟他们走吗?」
哪有赤身裸体,不是有穿内衣的嘛!
萧鹞扫了一眼裹在毛毯里的舒清风,好吧,忘记给舒清风准备外衣是他的疏忽,但也不能因此就赖着他啊。
看舒清风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萧鹞有点生气,很想说你给我滚,我可没时间照顾一只猪,但考虑到舒清风的职业,他被投诉还是小事,就怕舒清风想起三年前的事,那昨晚自己故意报复的行为就会暴露了,绝对得不偿失,於是忍住气,说:「抱歉,你的西装弄脏了,被我扔掉了,我帮你准备一套新衣服……」
话说到一半停下了,因为萧鹞发现舒清风呼吸渐沉,趴在枕头上又睡着了,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
真是麻烦啊,看着沉睡的人,萧鹞苦恼地想,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一开始一脚把这家伙踢到海里喂鲨鱼更爽快。
旅程结束,等萧鹞把交接工作做完,再回到船长室已是一小时後了,船只停泊到固定的港口,清扫工作开始,同事们都已离船,萧鹞知道自己再不带舒清风离开的话,这家伙就要随着船只一起进工厂接受设备检查了。
他本来是打算让舒清风自己叫车离开的,但回到房间,发现舒清风的状态比他想像的要糟糕,身上还发着低烧,扶他起来时,他又乾呕了两次,一副不搀扶就会栽倒的模样,看来不带他下船,他的晕船症是无法得到缓解了。
萧鹞去取了一套自己的外衣,想帮舒清风换上,可是舒清风昏昏沉沉的坐不稳,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萧鹞需要一边扶着他,一边帮他穿衣服,折腾了好半天,才把外套穿上。肢体碰触中,萧鹞感觉到那具身躯的火热,由於出汗,他的内衣有些湿,以舒清风的个性,一定无法容忍这种脏兮兮的感觉吧,他想。
舒清风虚弱的模样让萧鹞有种报复後的小快感,但同时又为他的难受感到心疼,於是他在为舒清风穿衣时不断警告自己,同情心是不该这样表现的,对敌人恩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过错绝不可以犯。
好不容易给舒清风穿完衣服,萧鹞自己也累得出了一身汗,给舒清风穿鞋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立刻拿起手机跑出去,舒清风失去了扶助,匡当一声向後晃去。
还好床够大,不至於撞到头,不过这种晃动也够要人命了,舒清风平躺在床上,拚命抑制因震动而导致的不适,如果不是气力不济,他真想跳出去,揪住萧鹞的衣领狠狠骂他一顿──他是病人啊,不要把他当死人一样粗暴对待好不好!
其实这次萧鹞不是故意的,而是单纯为想到了好点子而兴奋,他完全没注意到舒清风的摔倒,来到外间拨通了顾少宣的电话,问:「你现在在哪里,来帮我个忙好吧?」
『在准备回家的路上,帮忙可以,请等明天,还有,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别扯到我头上。』
「那不是麻烦,是一个人。」萧鹞纠正:「他状况还是很糟糕,你送他去医院吧,或者送他回家也好。」
『对不起船长,这个忙我帮不了,刚才程程来电话,要我马上回家,说有好消息跟我说,老婆大人之命我是不敢违背的,明天等你吩咐,就这样。』
萧鹞还要再说,电话挂断了,他在明白作为妻奴的死党是不可能热心地回来帮他忙後,打消了求助的念头,转回卧室,这才发现舒清风歪倒在床上,忙跑过去问:「你没事吧?」
他这种状态看上去像是没事吗?
舒清风不想把口水花在无聊的对话上,萧鹞没得到回答,看看他的苍白脸色,决定还是先送他去医院。帮他穿好鞋,拿上两人的随身用品,包括那个被踩得认不出原状的眼镜,扶他出了船舱,慢慢走下船。
萧鹞的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他扶舒清风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下,再次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要好的朋友?让他们来接你。」
被问到,舒清风抬头,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种刻薄又黑心的家伙如果有要好的朋友,那才叫奇怪,萧鹞低声哼道:「我就知道。」
舒清风不解地看他,萧鹞觉察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转换话题,「那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我不想在这里等,闻到海风的味道,我想吐。」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萧鹞把自己放在这里又忘记怎麽办,他可不想再重复一次被遗忘的糟糕经历,有气无力地说:「你背我。」
不!
他才不想背一个黑心律师,因为他,自己的兄弟到现在都死不瞑目,他没把他推下海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想让自己背他……
萧鹞还在心里碎碎念着,舒清风身子晃了晃,向前一头栽去,萧鹞急忙抓住他,要不是扶得快,舒清风一定摔得趴到地上。对上他因为高烧而眯起的眼眸,萧鹞投降了,舒清风发着烧,高度近视,像半个瞎子一样,把他一个人丢这里,的确说不过去,唉,说来说去,还是他无法对弱者落井下石,虽然这个弱者以前曾那麽恶毒地对待他的朋友。
萧鹞认命地蹲下身,把舒清风背起来,一路走到自己的车位,站在一辆黑色TOYOTA前。这是他刚入手的新车,由於常年在海上漂,车利用率不大,更没载过人,没想到第一个载的是仇人,人生果然存在着各种不可思议。
他把舒清风扶到後排座躺下,又把椅背往後倾斜,以便舒清风躺得舒服一点,等都做完後才想到他干嘛要这麽周到地伺候一个坏蛋?於是冷下脸,说:「我这可是刚买的新车,我讨厌洗车,你要是吐到我车上,我就把你扔下去。」
舒清风没答话,只微微点头,萧鹞上了车,把车开出去,说:「我先带你去医院……」
「不要,我讨厌医院,」舒清风侧头靠在座椅上,眼帘半垂,说:「回家。」
任性的回答,真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过萧鹞没跟生病的人计较,下了班,他也想早点回家休息,懒得跑医院,於是问:「那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青田区长河街……」
萧鹞一愣,跟他的家同一个区,连街道也一样,不过长河街很大的,又是繁华地带,近年来高级公寓盖了不少,以舒清风身分,会选择那个地角并不奇怪,他问:「几号?」
又没回音了,不多一会儿,後面传来轻轻鼾声,舒清风睡着了。
「喂喂喂……」萧鹞叫了半天都叫不醒,车上了高速路,他没法总回头,忍不住气道:「你属老虎的吗?还是纸糊的,浸浸水就化了。」
半个多小时後,长河街到了,舒清风却没有醒来,街道车流拥挤,萧鹞找不到地方停车,只好这样一路开下去,一直开进自己住的花园社区,在车位上停下,没熄火,转头问:「大少爷,麻烦把你家的住址告诉我。」
舒清风完全不给回应,好像吃定他似的,萧鹞有些恼火,跳下车,转到後车座,打开门想把他拉下来,握住他的手腕时,才发现他的体温依旧很高,额头上也是一层虚汗,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从迷离眼神可以看出,他还处於迷糊状态。
「到家了吗?」
虚弱问话将萧鹞的思绪及时抓了回来,没好气地说:「到了,不过是我家。」
「好像是我家那里……」舒清风揉揉额头,坐起来向外张望了一下,但很快就坐不稳,向前栽出去,正好撞进萧鹞怀里,他索性就这样靠着了,闭上眼,随口嘟囔:「哪里都好了,给我个地方睡一觉就好。」
晕一天船睡一天,舒大律师你是猪吗?
萧鹞吐槽归吐槽,看着舒清风趴在自己怀里一副虚弱模样,他又不能不管,早知一个人晕船会晕到如此境界,他昨晚就该另想办法恶整他才对,现在看来,被恶整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不过事已如此,後悔也没用,萧鹞索性一咬牙,下了决心,转过身把舒清风背起来,关了车门,走进自己住的公寓大厦里。
萧鹞的公寓位於黄金地段,这个花园楼群很大,而且都是双子楼,一共三十层,他的家正好在中间十五楼,乘电梯上去时,他暂时把舒清风放下了,舒清风身形纤瘦,但背了一路,还是感觉有点辛苦。
不过放下後萧鹞马上就後悔了,舒清风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非常暧昧的贴靠,萧鹞不敢看头顶的监控器,努力让自己绷着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最多警卫室里的人以为舒清风是醉鬼,不会影响到他的形象。
十五楼到了,萧鹞把舒清风拖出电梯,到家了,他懒得再背,直接拖着舒清风来到自己家门口,开了门就直接把他扔到了沙发上,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你慢慢睡。」
沙发很大,质地柔软,但因为萧鹞的粗暴,舒清风还是被震得皱起了眉,见萧鹞要离开,他忙叫:「喂……」
萧鹞已经跑了出去,回应他的是重重关门声。
舒清风的身体随着沙发的凹陷上下弹动了几下,刚感觉好一点的肠胃又开始不舒服了,他叹了口气,这次的乘船经历绝对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具有纪念意义的回忆,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真的这样冒失,还是在故意折腾他,不过既然选择来这里,那他也只能认命了,只希望萧鹞不要回来得太晚,害自己再脱水一次。
萧鹞其实没走远,他只是去警卫室取自己的宠物龟而已。
他独居,家里只有一只星龟做伴,平时他来照顾,出海时就托付给顾少宣的妻子筱程,不过最近他转到短途航线,一般两、三天就能归来,所以就交给了警卫室的小王帮忙,小王跟他一样是单身,平时就住在值班室,工作很清闲,也喜欢小动物,照顾一只宠物龟绰绰有余。
不过小王不在警卫室,萧鹞问了他的同事才知道,他在乡下的母亲突然打电话让他回家,据说是相亲,小王是个孝子,不敢耽搁,就临时请假回去了,星龟转给了同事照看,同事交代完,把窝在墙角的小龟拿起来,放进宠物笼子里,还给萧鹞。
萧鹞道了谢,接过笼子,看到星龟四肢都缩进了龟壳里,壳上还蹭了好多灰,心疼了一下。他的宠物龟成年了,性子温顺,吃得也不多,其实很好照料,结果才三天就搞得这麽脏,一定是小王离开後,同事没好好照料牠。
看来下次不能贪图就近方便,出海时还是交给程程吧,在照顾小动物方面,女孩子总是比较心细的。
萧鹞拎着宠物笼出了大厦,去车上把制服和舒清风的东西拿下来,在乘电梯时,他看看舒清风的物品,有点郁闷。
他居然把仇人带回了家,有句成语怎麽说来着?引狼入室啊,他怎麽把狼带回来了?不,他一开始就不该把狼带去船长室,直接送去医疗室不就好了?被几个小女生搭讪绝对要好过与狼共舞吧。
萧鹞把宠物笼向上提起,跟星龟面面相对,语重心长地说:「小龟你要聪明一点啊,今天我们家里住了只受伤的狼,你不要惹他,否则被他咬到,我救不了你的。」
彷佛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刚伸出头准备透气的小龟又慢吞吞的把自己缩进了龟壳,再不露头了。
萧鹞回到家,舒清风还仰面躺在沙发上,看到他,眼眸微睁,萧鹞问:「好点没有?」
被这样折腾,会好才怪!
不过为了让自己避免被送去医院的命运,舒清风略微点点头,萧鹞又问:「有食欲吗?」
被问到,舒清风这才感觉自己饥肠辘辘,这也难怪,在迄今的二十四小时里,他一直在呕吐进食再呕吐的回圈中度过,下船後感觉好了很多,很自然食欲就上来了,说:「有。」
他以为萧鹞要下厨,谁知萧鹞折去了对面阳台,说:「有食欲就等於病好了大半,是好现象。」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阳台後面,舒清风躺着,不知道萧鹞又去做什麽了,被乾晾,他哭笑不得,这家伙一定是闲着无聊,在故意折腾自己吧?
萧鹞在无意中再次被冤枉了,他不是个锱铢计较的人,如果当初不是舒清风做得太过分,他也不会去折腾他,但报复完後,他就不会再咄咄逼人,纯粹是对他来说,跟一个黑心律师相比,他的宠物龟很明显地位要高得多。
阳台是星龟的专属房间,当初萧鹞买房时,特意选了四室两厅,原本是打算把在乡下的外公接来一起住,结果老人过来住了几天就烦了,嫌连个说话下棋的伴都没有,二话不说又回去了,导致他一个人住这麽大的房子,後来小龟住进来後,就一只龟享受了整个大阳台。
萧鹞把龟从宠物笼里拿出来,用温水仔细清洗了龟壳,又去弄了点新鲜蔬菜放进牠的小窝里,小龟吃食时,他把专用水池的水都重新换过,把自家宠物照顾好後,这才转回客厅。
舒清风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了,看着萧鹞来回走动忙碌,开始後悔随他回家,还好萧鹞在一番忙活後,终於觉察到他的存在,说:「啊对,你刚才说有食欲的,是不是饿了?正好我也饿了,想吃什麽?」
舒清风都快热泪盈眶了,「米粥就好。」
萧鹞跑去厨房,舒清风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透过大玻璃窗,看着萧鹞手忙脚乱地做饭,他眼眸中若有所思。
萧鹞是个很耐看的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头发长短适中,个头适中,连围裙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从而可以看出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看他的动作不常下厨,很好,油开了,连抽油烟机都忘了打开,煮东西还要定时,舒清风摇摇头,眼神瞥到一边,不想再看。
惨不忍睹──他用四个字概括了萧鹞的厨艺。
萧鹞做的饭其实没有舒清风想像的那麽差,他很快就把饭菜做好摆上了餐桌,另盛了一碗鸡蛋汤面放到舒清风面前的茶几上,还有几碟腌菜,汤面里鸡蛋花打得还不错,可这跟他要的米粥有什麽关系?
「我刚才做饭时突然想到,其实我比较擅长煮面,如果你肯喝熬糊的粥,我也可以做,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萧鹞把筷子摆到碗旁,眼眸看过来,意思是问他是否要等。
经过一路上的休息,舒清风胃口好了很多,他只是无法理解,既然萧鹞一开始就没想过采纳他的意见,那问他想吃什麽的意义何在?看他刚才一本正经的询问,也不像是客套话。
不过这时候他没气力去计较,说:「面就好。」
萧鹞的面煮得没有特别难吃,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味,中规中矩的感觉,跟他这个人一样,舒清风精神萎靡,靠在沙发上吃了一半就觉得饱了,把碗筷推开,又重新躺回到沙发上。
萧鹞把碗筷收拾了,又倒了杯温水,把医生开的退烧药和营养液一起拿过来,舒清风见药片已经从包装里取出来了,皱皱眉,职业关系,他的疑心病很重,更何况因为萧鹞,他差点挂掉,怎麽敢吃萧鹞给他的药?正想找个藉口把萧鹞支开,萧鹞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是顾少宣的来电,萧鹞没再理会舒清风,拿起手机跑去了阳台,舒清风趁机把药藏到了口袋里,只喝了营养液,躺到沙发上,很快就又睡着了。
萧鹞接通手机,正想责怪死党的重色轻友,顾少宣先叫起来,『好消息好消息,萧鹞,我有好消息跟你说!』
萧鹞被震得耳膜发痛,果断把手机向远处移开,问:「你中彩票了?」
『比那个还要刺激!』顾少宣完全抛开了一贯的斯文形象,在对面兴奋地嚎叫:『程程有了,我要当爸爸了,太高兴了!刚才我跟她的医生通过电话,有一个多月了,你说摆满月酒是不是要提前预定饭店?哪家比较好……不,我应该先准备婴儿产品,你说先从哪些东西开始买好?』
死党有了孩子,这当然是好事,不过现在就考虑办满月酒实在太夸张了,面对兴奋得抽风的老友,萧鹞冷静地说:「太早了,大哥,他现在还只是个胚胎。」
『靠,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努力讨好我,我考虑把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你。』
「确定是双胞胎了?」
『我希望他们是双胞胎嘛,最好是龙凤胎,今晚过来吃饭,我请客,顺便帮我考虑儿子女儿的名字……』
萧鹞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乐疯掉了,以为自己是上帝,想要什麽生什麽,不过这的确是桩大喜事,真想过去一起庆祝,可……他转头看看对面的客厅,考虑再把黑心律师乾晾一晚上的话,他会挂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了想,最後还是放弃了,这里毕竟是他家,如果舒清风出了事,他会很麻烦,於是说:「我今晚有点事,明天去看你和程程,你别大嘴巴,等三个月後再到处张扬也不迟。」
『我懂我懂,这不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嘛,明晚记得过来啊。』
顾少宣实在太兴奋了,根本不给萧鹞回应的机会,自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就挂了电话,萧鹞收线後,突然感觉有些失落。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只有他,不管再过多久,都是孤家寡人,有时他也想找个人陪伴,可是哪有那麽容易遇到的?现在这个社会,就连异性伴侣都分分合合,简单得像速食食品,更何况像他这种同性恋者,这个圈子里的人并不少,但能坚持到最後的却没有几个,他早看透了,所以,比起找伴侣,他求上帝让顾少宣多生几个宝宝会更切实际。
萧鹞的感叹只持续了三秒就烟消云散了,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现在与其伤感一些虚幻的事,还是好好想想怎麽把麻烦推出去吧。
萧鹞回到客厅,发现舒清风已经睡着了,他注视了这张沉静的睡颜半晌,默默转回卧室,拿了床毛巾被给他盖上了。
舒清风遭受了一整天的非人待遇,这次才是真正的入眠,等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客厅灯开着,他身上盖着毛巾被,周围很静,不知道萧鹞又去了哪里。
睡了一觉,舒清风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抬手想看时间,却发现没戴手表,手机也不在身边,他懒得找,翻了个身,想再眯一会儿,地板上传来轻微的铃铛响声,没多久,铃铛声渐渐靠近,舒清风把手伸过去,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巴掌大的小乌龟。
看到陌生生物体,小龟立刻把头和四肢缩了进去,只留个龟壳在舒清风手里,舒清风好奇地把龟壳正反转了一下,甲壳上是一排排放射状花纹,鲜艳而有层次感,上面还贴了一枚康熙通宝,铜钱上坠了个小铃铛,刚才的铃声就是小龟爬动时弄响的,看来主人是怕宠物跑去了哪里找不到,所以才特意给牠弄了个铃铛。
小猫小狗戴铃铛常见,戴铃铛的小乌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牠长得还满可爱的,舒清风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想起萧鹞一回家就跑去阳台,原来是在伺候他的宠物龟,笑道:「原来跟我争小鸟的是你啊,小东西。」
小龟把头缩在壳里不理他,舒清风看着好玩,忍不住摇了摇,这时隔壁传来开门声,萧鹞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他拿着小龟,立刻以飞快速度冲过来,把星龟一把抢了过去,瞪舒清风。
「别动我的龟!」他一脸严肃地问:「你想干嘛?」
「我……」
这反应太过激了吧?见萧鹞一身睡衣,脚下踩着洞洞鞋,头发还没擦,只顶了条毛巾。滑稽的模样,跟在船上稳重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舒清风笑着反问:「我能对一只龟做什麽?」
谁知道?他又不是狼,哪知道狼都有什麽鬼心眼?他照顾舒清风,只是出於道德良心,完全没有不打不相识的想法,更不想舒清风碰他的宠物,不过这些没法直说,萧鹞敷衍道:「牠胆子小,看到生人会被吓到的。」
「驮的钱倒不少,好像人家做生意,喜欢在计算器上贴两个十元一样。」舒清风问:「是为了招财吗?」
「我外公教的,说是可以驱邪消灾,」萧鹞瞥了舒清风一眼,追加:「还防小人。」
感觉到萧鹞眼神里的敌意,舒清风心一动,嘴上却笑道:「真是居家旅游必备之良品。」
「只是只小动物而已。」
萧鹞不想跟舒清风多谈,把小龟拿去了阳台,放回牠的小窝里,谁知舒清风也跟了过来,看看外面天空,说:「原来这麽晚了。」
「是啊,」萧鹞问:「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舒清风剑眉一挑,微笑反问:「这麽暗的夜,你让一个半瞎的人回家,於心何忍?」
说得也是,他都忘了舒清风是高度近视,「没有眼镜的话,是不是很不方便?」
「一米之内的勉强可以。」
萧鹞无语了,一米之内,那真的跟半瞎没有区别,而且舒清风身体刚复原,也没办法这麽晚独自回家,可他刚洗完澡,也不想为了一只狼再跑出去一趟,假设他送舒清风回去,如果到了之後再被挽留怎麽办?那一定是送羊入虎口,绝对不可以!
一瞬间,萧鹞脑海里转了数个念头,刚刚判断出送人不是个可行方案,就见舒清风突然向前倾来,他本能之下急忙伸手去扶,谁知舒清风只是靠在了门框上,看到他的反应,舒清风笑了,说:「你身手很敏捷,不愧是船长。」
「一天扶好几次,都练出来了。」
萧鹞没好气地扯下头上的毛巾,擦着头发转身回客厅,舒清风亦步亦趋,说:「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你刚好一点,不怕再晕倒?」
「都下了船,没事的。」舒清风笑道:「再说,不是还有船长你在吗?」
笑吟吟的表情,真有够欠打的,但也非常有吸引力,萧鹞心里悻悻地想,大家都说舒清风从来没输过,这家伙为了打赢官司,一定出卖了不少色相。
「好……」
腹诽归腹诽,萧鹞的注意力还是很没出息地被吸引了过去,点头答应。
舒清风的衣服都被扔掉了,他没有替换衣服,於是萧鹞自食恶果,只好又牺牲了自己一套内衣和睡衣,当然,是旧的。面对舒清风投来的探寻目光,他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家里没有新内衣,如果你有洁癖的话,我帮你去楼下便利商店买。」
舒清风看萧鹞擦乾头发,打开电视,一副休息状态,很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笑了笑,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穿的也是你的,我在衣服新旧方面不讲究的,只要你没性病就好。」
这话是在嘲讽收留他的家主吗?真是狼胆包天。
萧鹞冷笑,眼神掠过舒清风,严肃地说:「请注意你的说话态度,我是个私生活很严谨的人,不像某些人。」
像是没听懂他的暗示,舒清风微笑问:「某些什麽人?」
「我哪知道?」
萧鹞没好气地站起来,去浴室,他走得飞快,舒清风在後面跟得跌跌撞撞,知道他是看不清路,萧鹞只好转过身,攥住他手腕,带他来到浴室门前,说:「慢慢洗,不舒服的话,记得在晕倒前叫我。」
「谢谢。」
舒清风向萧鹞笑笑,走进浴室,谁知腿被门槛绊到,整个人向前栽去,事起仓促,萧鹞本能地伸手抱住他,舒清风栽进了他怀里,薄衣下摆被蹭起,萧鹞的手直接触摸到舒清风的腰间,柔韧腰线扣在他的掌中,许久没跟同性有这麽亲密的碰触,他的心跳频率顿时失了控,再看到舒清风抬起头,近在咫尺的脸庞,经过休息,嘴唇不再像最初那麽白,淡淡的红色,因为笑轻轻勾起,很漂亮的弧度,让他的心跳愈发紊乱。
「小心脚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萧鹞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但清冷嗓音听在舒清风耳里,自动转换成美妙乐曲,这男人光是靠一副嗓子也能迷倒一大票人,他确定。
「抱歉,我只能勉强看到一米内的东西,」舒清风站稳身子,苦笑说:「可我身高都快一米八了。」
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被主人吼後不知所措的狗狗,萧鹞没法再恶言相加,带舒清风进了浴室,告诉他东西在哪里後,又确认了一下附近没有什麽大障碍物才出去,见舒清风用力点头,一副怕记不住的模样,他很难想像在法庭上意气风发的铁嘴大律师就是眼前这个人。
舒清风没洗多久就出来了,穿着萧鹞的睡衣,他跟萧鹞的个头差不多,只是略瘦,睡衣穿在他身上,稍显宽大,反而让他看上去多了份飘逸,吹得半乾的头发垂直肩头,层次分明的发丝盖住了领口下的锁骨,萧鹞不由自主想到那尾鸟羽,不得不说,那种妖异飘扬的刺青再适合舒清风不过了。
舒清风把换下来的内衣叠好,说拿回去清洗,萧鹞没阻拦,反正舒清风穿过的衣服他不会再要,要怎麽处理都无所谓。
萧鹞把舒清风的随身物品都还给了他,带他去客房,萧鹞家有两个房间是完全空置的,不过由钟点工定期打扫,都很乾净,他把毛巾被拿来给舒清风,正要道晚安离开,舒清风叫住了他,说:「好奇怪,我刚才洗澡,发现自己身上有好多瘀青,我高烧昏迷时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没发生什麽事,那些都是他暴力导致的结果,当然,这些话不能说,萧鹞摆出一副无辜表情,故作惊讶地反问:「有这种事?会不会是你不舒服,在翻滚时不小心撞到的?」
「能滚得撞到小腿肚,那还真神奇。」
好吧,那也是他踹的没错,不过这家伙不是高度近视吗?小腿後面的瘀青也能看到?萧鹞避重就轻,说:「很厉害吗?我家有跌打酒,要不要擦一下?」
「不用了,也不是很重。」舒清风微笑说:「幸好不是脸,否则我就没法上班了。」
那很可能等於说,这世上将少一桩冤案,萧鹞假惺惺地笑着回道:「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舒清风这一觉睡得很香,等再睁眼时,已经清晨,他坐起来,觉得一身轻快,翻看了手机来电和简讯,跟助手联络上,交代完工作後,说:「这几天我不去事务所了,手头上的案子你整理一下,等我下周去处理。」
打完电话,舒清风探身将窗帘拉开,顺手把窗户也打开了,晨风拂进,带着夏日早间的清爽,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眺望,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他默默看着,很快,笑容漫上唇角,静静的笑,就像每次上庭时,他面对对手所露出的微笑。
家里很静,舒清风来到客厅,没看到萧鹞,顺路拐去主卧,敲门後不见有人回应,他推开房门,发现萧鹞不在,被已经叠起来了,看来当一个人习惯了固定的作息後,就算休假,也不会懒床。
舒清风关上门,来到阳台上,萧家有两个大阳台,其中一个修葺成花室的样子,晨光毫不吝啬的洒进,照亮了阳台,不过这里并没有养花,只有一个大房子占去了阳台的大半空间,那其实是专为小龟做的饲养箱,里面分别放置着饮水器、食盆和牠的巢穴,底层铺着杉柏类的碎屑,饲养箱上方还安有聚光灯,以保持小房子的温度,房子旁边连着一个低水槽,小龟沿着搓板似的斜梯爬上去,就可以享受温水浴了。
整个空间设计很精巧,由此可见主人根本是把他的宠物龟当人来养,不舍得牠受一点委屈,这也不难解释昨天萧鹞一回来,就匆匆出去领他的宠物了,如果允许,舒清风想他一定很希望把自己的龟带上船去各处旅行。
「真幸福啊。」看到小龟趴在斜梯上晒太阳,舒清风敲敲牠甲壳上的铜钱,又拿起食盆里切好的胡萝卜喂牠,小龟咬了一口,舒清风笑道:「我叫舒清风,以後会经常来的。」
舒清风逗了星龟一会儿,客厅传来电话铃声,萧鹞不在家,他转回客厅,正要帮忙接听,忽然看到显示幕上的字──骚扰电话。舒清风眉头微挑,似乎嗅到了有趣的味道,於是收回原本要拿话筒的手,过了一会儿,来电自动转进电话录音,电子提示语音是萧鹞自己录的,带了点清冷的嗓音,很正,让舒清风觉得,如果萧鹞不当船长的话,去做声优一定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接下来的留言就不怎麽赏心悦目了,娇嗲嗲的女声传来,说:『我是丽纯,你回来了吧?这几天有大庙会,一起去玩好不好?等你电话喔,chu……』
听到最後的亲嘴声,舒清风恶寒了一下,听声音女人已经不是花季少女了,还装这种嗲气,显得不伦不类,看来萧鹞并不喜欢她,否则也不会设定成骚扰电话,想像着他被纠缠的尴尬模样,舒清风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完留言,舒清风把注意力放到家居上,家里打扫得很乾净,装潢基调以浅色为主,书架上装饰性的摆放了一些与海洋有关的瓷器和模型船,另一边的阳台门开着,里面晾着刚洗好的衣服,整个房间采光很好,像萧鹞一样,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舒清风眼神掠过旁边一扇虚掩的房门,有些好奇,推门走了出去。
这间是萧鹞的书房,一边墙壁设计成书墙的样式,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书墙对面是个高出地板十多公分的榻榻米大床榻,上面放着矮桌和正方形蒲团,旁边还有两个抱枕,阳光刚好照在榻榻米上,舒清风很喜欢这个床榻,萧鹞平时该靠在榻榻米上看书,困了就直接睡下,对於懒人,这真是个很方便的设计。
他走到书墙前,书架右边摆着小说杂志,大多是武侠推理分类,古今中外的都有,上面几排是各种奖状奖盃,有些是学校颁发的,有些金质徽章则嵌着其他特殊标志,看来萧鹞是个很优秀的人,不管在哪里。
书柜左边则是整排整排的工具书,那些船舶航海类的书籍舒清风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被最上层一排套书吸引住了,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套书了,身为一名律师,六法全书是必修的功课,但它绝对跟航海没任何关系,一个人,不管他多喜欢推理型书籍,都不会去买整套的六法全书来研究,除非……
身後传来敲门声,舒清风回过头,萧鹞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早点,舒清风笑道:「在自己家干嘛要敲门?」
「看到你在,我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
萧鹞没有直接指责舒清风私自进自己书房的行为,但清冷嗓音透出了他的不快,舒清风转身出去,一脸真诚地说:「抱歉,我视力不好,从阳台回来时走错了房间。」
萧鹞没再说什麽,带舒清风去浴室,把洗漱用品递给他,「收拾好,出来吃饭。」
他转身要走开,舒清风叫住他,说:「刚才有人给你电话,我没接,不过她好像有给你留言。」
不出所料的,萧鹞的脸黑了下来,匆匆跑去座机前,看了眼来电显示,连留言都没听,就直接按下了删除键,然後黑着脸去了厨房。
等舒清风从浴室里出来,早餐已经摆上了桌,豆浆油条菜包米粥,再配上昨晚的腌菜,倒也很丰盛,不过都是买回来的,舒清风看看萧鹞一身高档白色休闲套装,猜想那腌菜应该也不是他腌的。
「你休息日也会早起跑步吗?」吃着饭,舒清风问。
「习惯了,再顺路买早点,外面大排档都很便宜,做的也比自己做的好吃。」
萧鹞说完,发觉自己好像说多了,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舒清风,要不是舒清风眼神不好,他会怀疑这家伙在通过聊天趁机探自己的口风。
休息了一晚上,舒清风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不过并没有在法庭上的那股凌厉锋芒,纤弱秀气的模样,很容易降低人的警惕性,萧鹞咬了口包子,告诫自己千万别被他的温和表像迷惑。
舒清风不知道萧鹞在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听了他的话,笑道:「对你对大排档的评论,我保留不同意见。」
抱歉,这里不是法庭,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不过舒清风语气柔和,没有上庭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萧鹞便没反驳他,只说:「那是因为你没吃到外面美味的小吃。」
这次舒清风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微笑道:「那下次你一定带我去尝尝地道的美食。」
谢谢,这个可能性他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吃完饭,萧鹞收拾了餐具,找了套外衣给舒清风让他换上,说送他回家,舒清风换好,却问:「能不能麻烦你先带我去眼镜店,没有眼镜,很不方便。」
萧鹞原本是打算把舒清风送到社区门口,叫辆计程车,把他塞进去就完事了,就算舒清风的眼镜是自己踩碎的,大不了赔钱给他就好了,但被这样请求,他一时无法拒绝,见他踌躇,舒清风的笑容中带了几分歉意,说:「不会耽误你很久的,随便一家眼镜店就可以。」
舒清风穿的是萧鹞的旧衣,普通的白衬衫加牛仔裤,但即便是旧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依然掩不住他内里的优雅,这样的人一看就是从小长於富家的贵公子,随便一家店?萧鹞冷笑,这话说得好听,只怕普通店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舒清风还在注视着他,眼神柔和,不经意中让萧鹞的心软了下来,好吧,反正自己有四天假,只是陪他去买个眼镜而已,也不算什麽麻烦事。
斟酌好後,萧鹞说:「你有常去的店吧?告诉我名字,我载你去。」
舒清风道了谢,打开手机,把朋友开的眼镜店的地图调出来,萧鹞记下来,跟宠物龟道了别,带他出门。
离开时,舒清风拿走了换下的内衣睡衣,在玄关蹲下系鞋带时,萧鹞恍惚看到他衣领下那抹鸟羽闪过,带着某种难言的禁欲诱惑,急忙把头转到了一边。
两人乘电梯下楼,出了大厦,舒清风突然停下脚步,往四周看看,萧鹞问:「怎麽了?」
「没什麽,」舒清风回过神,追上他,微笑道:「只是觉得这里风景很熟悉,跟我住的社区很像。」
「花园社区不都是这种布局吗?」
萧鹞随口回道,来到自己的车上,舒清风坐在他身旁,车开出时他突然说:「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舒清风,舒适的舒,杨柳清风的清风。」
「萧鹞。」反正舒清风已经知道了他的船长身分,萧鹞不介意再告诉他一遍。
「小鸟。」
带了几分笑意的重复,名字被嘲弄,萧鹞有些不快,本想回击过去,转头时,恰好跟舒清风的双瞳对个正着,漂亮的丹凤眼眸,因为看不清周围事物微微眯起,别有一番风情,萧鹞发现舒清风下了法庭後很喜欢笑,温和的笑,让他忘了该说什麽。
车进入街道,萧鹞在GPS里搜出眼镜店的路线,照路线开出去,目的地离社区有点远,途中又塞车,他不想说话,导致车一直在寂静中向前默默行驶,最後还是舒清风忍不住,问:「你曾想过考律师吗?」
萧鹞看着前面的路,随口反问:「你不是高度近视吗?」
「近视又不是瞎子,那麽一大排六法全书我还看得见。」
舒清风向萧鹞身边凑了凑,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在间接展现出主人的刚毅个性,这个人不像看上去那麽温和,如果踩到了底线,他一定翻脸不认人,舒清风揣摩着,好奇地问:「你好像对法律很感兴趣,又怎麽会中途改行做船长?」
「也不是中途改行,律师只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个梦想,而梦想跟现实差了七度那麽远。」
「七度?」
很新鲜的词,舒清风忍不住咀嚼,萧鹞却没回答,耸耸肩,说:「很累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天生是吃律师这行饭的。」
「咦,你知道我是律师?」
萧鹞一怔,糟糕,就说不能跟狼多聊天,你看一不小心就说走嘴了,正好前方变红灯,他停下车,转头,一本正经地说:「昨天你说的啊,还说跟你同事一起登船的,怎麽你不记得了吗?」
舒清风眉头皱起,向旁微微歪头,像是在努力思索自己是否有说过,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半晌释然笑道:「昨天我太难受了,说了什麽连自己都不记得,抱歉抱歉。」
「没关系。」萧鹞温和地安慰他,「每个人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
「还好有你在。」
「别这麽说,身为船长,这是我的分内事。」
萧鹞说得毫无诚意,如果可以选择,他一点不介意让舒清风更不舒服些。 黑心律师和英俊船长间滴故事,粉是期待捏··· 真的要期待哦....
6月底了 什么时候能看到全文呀?期待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