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炼将军》(情之所钟1)作者:吉梗
书 名:情炼将军
系 列:情之所钟之一
作 者:吉梗
出版日期:2012年5月10日
【内容简介】
她是闻名天下的锻冶师,好口碑可不是浪得虚名
破铜烂铁、断剑钝刀都能从她的妙手中获得新生
慕名而来想请她修复兵器的人多不胜数
只不过随着她名气越响亮,麻烦也跟着多了起来
就拿那个有“烈煞将军”名号的臭男人来说吧
她只是不想千里迢迢跑到死亡之漠去帮他修兵器
这个疯狂家伙竟然派人追捕她一年
不但让她生意做不成,还让她四处躲藏狼狈不堪
哼!当将军就可以这么蛮横不讲理吗?
偏偏她运气太背,最后还是被五花大绑的丢到他面前
怪的是,她莫名其妙就住进他专属的院落
原来上至管家下至奶娘都认为她是他掳来的心仪女子!
见鬼了!谁想跟这个野蛮人扯上关系啊?
直到与他相处过后,外冷内热的他让她改观,心也跟着沦陷
可她当初会离家出走,是因为抗议父亲安排她与师兄成亲
万一他们知道她居然爱上“绑匪”,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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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天飞舞,狂风卷起的沙尘里,伫立着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他锐利的双眸凝视着远方,似乎正等待着什么,有力的双手握着一把散发着寒冽气息的巨剑,剑尖就插在绵密的黄沙地上。
这里是莫罕沙海,又被称作死亡之漠,在这片黄沙上不但有夺人性命的沙风暴及嗜血的猛禽出没,相邻夏国的军队也会不时伪装成马贼大举入侵,意图掠夺岚国百姓的身家财产。
而世代为岚国守在死亡之漠上,不让任何危险威胁岚国子民的,正是世袭一等侯爵兼领大将军职的赫穆家,此时伫立在狂风中的男人就是当代大将军,赫穆厉。
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传说他是个性情非常冷厉,说一不二,绝不容情之人,在岚国,甚至是整个耀炬大陆上,他都是赫赫有名的威猛战将,也有人说他是岚国最后的屏障,只要有他在,岚国就不会灭亡。
因此在莫罕沙海所处的亥州,岚国子民心中最景仰的并不是远在京城的皇帝,而是他们的侯爷,也是他们最厉害的大将军,赫穆厉。
“将军。”在不时呼啸而过的风沙里,亲兵首领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将军,而后恭敬地唤了声。
“人带来了吗?”赫穆厉冷淡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怒焰,但亲兵首领的脑门却感到一阵悚然发麻。
“将军……”他禀报的语气有些犹豫,心里担忧着,将军期待了一年的锻冶师若是个名不副实的骗子,无法修复将军的爱剑“飓风”,到时将军大发雷霆,想到那之后众兄弟的下场,他就觉得胃有些疼。
“还不把人带过来?”赫穆厉剑眉扬起,犀利的冷眸扫向他。
感觉到将军身上冷冽的气息,亲兵首领咽了口唾沫,心想,只要事关宝剑飓风,将军就会耐性尽失,以前也有过沽名钓誉的不实锻冶师前来毛遂自荐,但被发现无法修复飓风后,下场也都挺凄惨的。
虽然这次是他们将人强抢而来,但对将军来说都一样,在他眼里,只要是不能修复飓风的锻冶师全是废物,而他们也会背上办事不力的连带责任。
将军一旦心情不好,全营的弟兄们就没好日子过,他们可不想在这种沙暴里操练啊,那样绝对会脱掉好几层皮的!
为了所有人的命运着想,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妖女,你最好真的有本事,千万别连累我们!
由于追捕锻冶师的过程颇不顺利,追捕的亲兵们又背负着赫穆厉军令如山这样的重担,因此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便私下称这名锻冶师为妖女,也算在心里为自己出一口气。
“是!”亲兵首领朝后方比了个手势。
漫天风沙里,两名亲兵缓缓押着一名女子朝他们走来。
被五花大绑的德雪心里火大极了,她根本没招惹过什么赫穆将军,可是这个人竟然派人追捕了她一年,不但让她所有生意都做不成,还逼得她四处奔逃,狼狈得不得了。
从第一次和他派来的人见面时她就说了,只有人家找上门求她修兵器的份,要她大老远前去莫罕沙海修复兵器,不可能,不管给她多少钱都别想!
死亡之漠那种鬼地方,她才不去呢!
更何况她根本不缺这笔生意,她可是有名的锻冶师,从耀炬大陆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人可多了,那一批批的肥羊随她挑、任她宰,她为什么要专程去死亡之漠帮那个有烈煞将军之称的赫穆厉修复兵器啊?
而且听说那个人治军是出了名的冷厉无情,她才不信去了那里她会有好日子过!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德雪说什么都不肯接这笔生意,但被她拒绝后,赫穆家派来的人竟然翻脸了,还说一定要带她回去覆命。
当将军就可以蛮横不讲理吗?哼,想抓她哪有这么容易!于是,靠着两年来替不少人修复兵器所累积的人情和人脉,德雪在岚国四处逃窜。
在她逃亡期间,虽然也有豪门贵户表示愿意庇护,实际上是趁火打劫,企图网罗她成为私家的锻冶师,但她都拒绝了。
要她认谁当主子?办不到!想她德家人的身躯里流的可是随心所欲的血,她才不要成为哪个私家的锻冶师,从此被绑在一个地方呢。
而且冶炼兵器原是她的兴趣,离家后为了生存,她才不得不为他人修复兵器,她本来都已计画好,等赚够了银两,她就不当锻冶师了,到时先去从前爹爹和她说过的那些名胜好好游历一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没想到无缘无故冒出赫穆家的这群疯狗来,过去一年里紧跟着她不放,最后她还是栽在他们手上,竟然把她绑得像个粽子,当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吗?可恶极了!都是一群野蛮人!德雪在心里恨恨地骂着。
赫穆厉冷眸打量着面前一身风沙,看来颇为狼狈,也显得非常娇小的身影。这个人就是闻名天下的锻冶师吗?看起来挺没架式的!
他赫穆家代代传承的除了侯爷之位与保家卫国的责任外,从他祖父那一代起,还传下一把名为飓风的宝剑,是承袭赫穆家侯爷之位与大将军一职的族长才能拥有的宝剑。
飓风是百年前有名的锻冶师欧阳子生前所打造最为得意的一把名剑,也是一把吹发即断、削铁如泥的宝剑,当他与敌军对战时,挥舞剑身形成的凌厉剑势,往往瞬间便能斩除面前所有的阻碍。
但就算是举世无双的宝剑,在战场上仍会有所损伤,可是一般的工匠根本无法好好修复它,因此从上一代赫穆家的炼剑师去世之后,已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们一直无法再找到有能力可以完全修复飓风的巧匠。
赫穆厉继承侯爷之位以来,便不曾停止寻访适任的炼剑师。
一年多前,他偶然得知一个消息,岚国东方出现了一名女锻冶师。所谓锻冶师,与一般的铁匠不同,他们擅长融合、锻炼不同的金属以打造出更坚固也更锋利的兵器,但这名女锻冶师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听说她专精于修复各种兵器,且她所修复的兵器都能发挥更高的效用。
所以,赫穆厉立刻派人前去将这名女锻冶师请来,又因为势在必得,他还另外下令,若人请不来就给他绑过来,总之他要定这名锻冶师了。
过去一年间,他派出的人马三度找到她的行踪,可是都被她逃掉了,最后一次她人被逼到莫罕沙海附近,他派出亲兵营的人前去逮她,有他严格训练过的部将出马,果然逮到了人。
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吗?感觉挺不可靠的。
见到他那双利眸里透出的轻蔑与藐视,德雪扬起头来狠狠瞪向他。她那双幽绿如宝石的眼眸里带着怨愤和不甘,但因为风沙不时吹来,她只好眯起眼睛,可是仍努力抬高了脸,怎么都不肯示弱。
大混帐!野蛮人!德雪紧抿着唇在心里怒骂着,若不是一张口就会吃到风沙,她一定骂出声来。她又不是他家的逃奴,竟敢这样对待她!他到底以为他是谁啊?
那瞬间发出灿亮光芒的翡翠色眼眸让赫穆厉多看了一眼,见到她怨愤及反抗的态度后,他冷冷地下令道:“松绑,让她过来。”
亲兵首领举手比了个手势。收到指令后,抓着德雪的亲兵们松开束缚她的麻绳,又在她身后推了一把,将她推向前。
她脚步踉跄,往前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可是当她感觉到前方的男人看戏般的目光后,她硬是挺起小小的身子,努力想在风沙中站稳,好维持她鄙视野蛮人的姿态。
看到德雪高傲不屈的模样,赫穆厉眸里闪过极淡的兴味。明明是个小女人,可是她那股绝不服输的劲儿却对了他的胃口,虽然知道她只是虚张声势,但意外的,他竟不觉得厌恶。
她就像是只小沙猫在他眼前撒泼,连那双桀骜不驯的璀璨绿眸都像极了莫罕沙海里特有的野生沙猫。这莫名涌起的想法让赫穆厉不禁有点想笑。
“不敢过来吗?”他语带挑衅地说。
赫穆厉内力深厚,低沉浑厚的声音划破了呼啸的风声,声传入德雪耳中。
她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脸上的神情有点扭曲,咬牙切齿。
怕你啊!反正都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本小姐才不怕!德雪心中恨恨的骂着,眯着眸一步又一步在沙地里艰难地往前走。
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就发现刚刚还呼呼狂吹着的风沙竟然停止了。
她不禁停下脚步,心里对这片死亡之漠的喜怒无常有了更深的体会。一下子就刮起大风,卷起无边的沙暴,但也说停就停,好像刚刚的沙暴只是一场梦境般,所以她说这种鬼地方谁要来啊!这是人能居住的地方吗?
德雪恨恨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那个冷着脸,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一身猩红的束袖战袍,身披银甲,并未戴着战盔,只是以一只银冠将他脑后的长发束起,剑眉星目,五官深邃阳刚,看来颇为俊朗,加上不重而威的气势,确实很有闻名天下大将军的风范。
但因为德雪自认受到了极恶劣的对待,她还是将他视为一个野蛮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沙里滚了几百圈般,头发、脖颈、脸上、手脚全部都被黄沙包覆,难受得不得了。
因此在她看到赫穆厉一身清爽而感觉自己更为狼狈不堪后,心里更火大了,“你到底想怎样!岚国没有王法了吗?我是犯了哪条罪,你竟然这样对我?”
听到她的怒吼声,亲兵首领脸都黑了,这妖女竟敢这样顶撞他们将军,不想活了吗?他真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人!
“大胆刁民,在大将军面前还敢如此放肆!”他怒喝出声。
可是他的斥骂只换来德雪冷冷的一瞥,目光中更带着浓浓的不屑及藐视。
“我是刁民,那你们算是什么?强盗还是土匪啊!我好好的在登州做我的生意,你们竟然追捕我,还把我抓来这种鬼地方,大将军,将军就了不起吗?”
哼,她见过的将军还会少吗?将军又怎样?有本事就自己修宝剑啊,有求于人还摆出这种态度,竟然请不成就用强抢的,活该兵器没人修!
德雪从小在山里长大,父亲是隐居于在深山不肯入仕的有名兵法家,不时有权贵人士捧着金银前来求教。
而冶炼兵器只是他闲暇时的嗜好,并非以此为生,加上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德雪从小就被他当成男孩子般教养长大,他更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后来见她在炼制兵器上青出于蓝,更是纵容她尽情研究、耍玩各式兵器,从不勉强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父亲既是有名的高人,上门求教之人自然络绎不绝,因此在德雪眼中达官贵人一点也没啥了不起,她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所谓的达官贵人,他们一个个有求于爹爹时还不是都打躬作揖,客气得很。
她也并非性情粗野,不懂礼节之人,只是依照爹爹所说的,你若是个人,我就待之以礼,若是只疯狗就不用客气,直接打跑了再说!
对她而言,强行追捕她又把她绑来这里的所有人,都跟乱咬人的疯狗差不多!
听闻她的斥责,赫穆厉脸上的表情并未改变,只是淡淡挑起一侧剑眉,犀利的冷眸睨向她。
被他突然散发出的冷冽煞气所笼罩,德雪觉得身子有点发冷,更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可是她仍不肯屈服,挺直了背,幽灿的绿眸奋力地回瞪着那个倨傲跋扈的男人。
哼,谁怕谁啊!
见眼前的小沙猫明明都已吓得簌簌发抖了,却依然张牙舞爪,赫穆厉唇角微微勾起。他还没见过脾气这么烈的姑娘,刚刚他竟有种想把她整个人从背后拎起来的冲动,那一定很有趣。
想到她会如何挣扎、撒泼,他突然觉得,就算她无法修复飓风,也还是可以留下来一阵子,驯服一只小沙猫似乎也是种不错的消遣。
赫穆厉冷冷地开口道:“若姑娘有本事修复飓风,本将军自当向姑娘赔罪,但若是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的骗徒,本将军也必定重重治罪。”
他话说得霸道,言下之意是,若她能修好飓风,他就将她奉为上宾好好招待,但若修不好就会被他当成骗子,到时是下狱治罪还是流放或判为奴隶什么的,就看赫穆大将军的心情而定了,因为他不仅是镇守莫罕沙海的大将军,更是这一方领土的主子,一切他说了算。
这个无理的威胁,德雪听出来了。
她知道赫穆家历代以来镇守在莫罕沙海,又是一等侯爵,管领着亥州全境,加上此地民风剽悍,向来排外,因此在亥州一直是赫穆家说了算,简直和土皇帝一样。
她也听过现任的赫穆将军治军有多冷厉无情,所以她一点都不想来啊!她是被绑来的耶……
“明明是你强抓我来的,我骗你什么了?我又沽名钓誉什么了!”
见他根本不理会她,好像没听到她说话的样子,德雪快气炸了。
看到眼前的小猫气得像是竖起全身的毛,赫穆厉扬起剑眉,眸里闪过一丝恶劣的戏谑之意。
“飓风!”他突然低喝一声,便挥出手中的巨剑。
极为锋利且泛着冷冷寒光的宝剑瞬间从德雪眼前惊险的掠过。当然,赫穆厉是算过距离的,绝不会伤害到她,但德雪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身子直觉往后闪避,跌倒在沙地上。
当她回过神,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一只素指颤抖地指着刚刚让她出丑的男人,心里怒吼着,你你你……竟然这样阴我!我们的梁子结大了!我绝不会原谅你!
见到德雪一脸气急败坏,赫穆厉内心暗笑,但神情依然冷淡地望着她,语气有些轻蔑的激着她说:“怎么,发现飓风不是你修复得了的宝剑,恼羞成怒了吗?”
闻言,德雪晶眸倏瞠,心里诧异的想,这个野蛮男人还能颠倒是非黑白到什么地步啊?
她感觉心口窒闷,好像有口血憋着,就要喷出来般,偏偏她又打不过他,扑上去也没用啊!过了好一会儿,感觉牙都快被自己咬断了,她才深深吸了两口气,决定不再跟这个听不懂人话的蛮子讲理。
德雪恨恨地扭开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把插在沙地里,剑身泛发着隐隐寒芒的飓风上,然后,她翡翠般的晶眸一闪。
赫穆家的这把飓风,在耀炬大陆的兵器排行谱上是赫赫有名的,她也曾听爹爹谈论过此剑,当初要不是顾忌死亡之漠和赫穆厉的名声,她倒还满想亲自会会这把传说中的名剑。
飓风确实不愧为欧阳子前辈的得意之作,只可惜有这么野蛮的主人!德雪冷哼了声。
当她打量着飓风时,赫穆厉也正打量着她。
这个在短短两年内冶炼兵器的名声就传遍整个岚国,甚至风靡耀炬大陆上其他四国的锻冶师,竟是个年纪还这么轻的姑娘,她真有修复兵器的本事吗?
之前听闻她是个年轻的姑娘时,他心里还认为,世间奇人不少,说不定对方只是驻颜有术,可是今日一见,他已能确定,她就是个年轻姑娘,还是个初生之犊不畏虎,脾气很烈的小姑娘,这下他不得不怀疑,她真能修复飓风吗?
正当他这么想时,目光已与德雪对上。
她那双幽绿的晶灿眼眸里隐隐燃着一丝火苗,是她身为锻冶师的自负与骄傲,她以目光表明她从没遇过她修复不了的兵器。
可是她不愿为他修!德雪重重地转开头,表达她心里的不满与不屑。
这时,天地间一片静谧,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黄沙大地,再度感受到莫罕沙海的壮阔无边。
而后,她的目光回到无边沙海里那个伟岸男子的身上,发现他的身影竟与这片沙漠如此契合。狂傲不羁,这是个无法被驾驭的男人。瞬间,她心里奇异地冒出这个念头来。
见到那个高大身影朝她走过来,德雪愣愣地望着他,身躯却一动都不能动,好像被猛兽盯上的无助猎物般。她其实很想转身往后跑,可是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心跳加速地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赫穆厉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握住飓风,居高临下望着德雪,她娇小的身躯被他的影子完全覆住。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淡,可是下一刻,她发现眼前天旋地转,腰身已被一只强壮的手臂重重揽起。
这个野蛮人竟然把她当成货物一样拦腰抱起就要带走?
“快放我下来,野蛮人!”德雪慌乱地尖叫,可是没人理她。
亲兵们讶异地目送将军扛着锻冶师远去的身影,心里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赫穆厉将德雪扛在腰间,完全不被她的挣扎与喊叫所扰,只觉得这只小猫儿真轻。
在回到将军营帐的路上,训练有素的军士们见到他们时就算心里有所疑虑,但都还是立即低头行礼,没有一个人敢多看德雪一眼。
如此严明的军纪让德雪心里感到吃惊,她曾听说过赫穆厉治军非常厉害,但亲眼瞧见这森严的气势,还是让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望着他刀刻般的侧脸,他面容冷厉,仿佛无所畏惧,落在这样的男人手上,她到底会如何?她心里不禁担忧了起来。
进入帐里后,赫穆厉走到他平时休憩的卧榻前方,大手一放,德雪发出一声惊叫,人便落在柔软的地毡上。
只见赫穆厉有点不满意地望着一身风沙的她,然后说了一个字,“脏。”
脏?德雪猛抬头瞪着他,一脸不敢置信。他敢嫌她脏!让她一身风沙的到底是哪个混帐啊?
但她还来不及开口怒骂,他已召来随侍的小兵,命令他们前去烧水并准备沐浴必备之物。
见赫穆厉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加上之前受的种种委屈,德雪气疯了,抄起手边拿得到东西就往他身上砸,但才砸没两样,他突然低下头定定看着她,她一愣,就见到一只铁臂向她伸来。
“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德雪尖叫着。
但赫穆厉只是牢牢地将她的双臂连同身躯再次紧紧钳住,然后像携带货品般把她揽至桌案边,便专心地处理起军务来。
“野蛮人,你快放开我,我不会饶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声嘶力竭地喊叫警告着,可是他根本不理她,任由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仍置若罔闻。
不久后,两名小兵抬了一大桶热水及一桶冷水进来。
赫穆厉示意他们将水抬往角落的屏风后头,待他们将一切安置妥当离开后,他才转头望着德雪,冷冷地道:“洗不洗?还是要我找人来帮你洗?”
“你……”她气得小脸通红,但在他没得商量的目光威胁下,她衡量自身的处境,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我自己洗。”
见小猫终于听话,赫穆厉才松开手臂。
他一放开钳制,德雪马上就离开他身边,脸上的神情又气又怨,一副很想咬死他又对他满是忌惮的模样。
他竟然会觉得她这模样很可爱?赫穆厉望向她的眸光转为深沉幽暗。
完全未察觉他的注视,德雪很快的走到屏风后头。
自从她被赫穆厉的人马逼入亥州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平静的日子,她一直转移躲藏的地方,但最后还是被他们逮着了,这阵子都没能好好梳洗,她早就受不了了。
望着冒著白烟的大浴桶,她双眸灿亮,心里十分期待,可是又很快的想到,该死的,那个野蛮人还在帐里,教她怎么洗啊?她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还能安心的沐浴?
她原本以为赫穆厉会出去,但等了半天她只听到他翻阅卷宗的声音,一点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赫穆厉!”她连名带姓地喊道。她当然知道他是将军,也晓得他是世袭的侯爷,但她就是不肯称他将军或侯爷,只会欺负女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难道你正等我陪你一起洗吗?”突然,低沉略带嘲弄的声音从极近之处传来,赫穆厉不知何时已来到屏风前。
德雪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纤背抵着营帐的角落。
“你……你不要进来喔,你要是敢乱来,我会喊人的!”她惊慌地警告着他,这时她才意会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要是这个男人突然兽性大发……
“是你教我过来的。”他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她惊恐的想像。
“我、我是教你出去!你在这里,我要怎么洗浴啊?”说完,德雪已满脸通红。这个装傻的可恶臭男人!野蛮人!
“你该怎么洗就怎么洗,难道真要我帮你洗吗?”他双臂环胸,不愿意离开。这是他的营帐,他为什么要走?
“赫穆厉,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啊!”德雪咬牙切齿地骂着。
“喔,原来你是女的啊。”屏风外传来他凉凉的声音。
德雪听了双眸大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说她一点都不像女人吗?
啊──她好想杀人!她这辈子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你别欺人太甚!”说不出的委屈涌上心头,德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哽咽。
听到她好像快哭出来了,赫穆厉剑眉拧起,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把小猫弄哭得好,他转身缓缓步出营帐,离开之前开口道:“你安心的洗吧,这是我的营帐,不会有人进来的。”
听到他远去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后,德雪才收拾好心情,不再那么激动气愤。眼见热水都快凉了,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脱下满是沙尘的衣裳。
虽然赫穆厉说她可以安心的洗浴,但她怎么可能相信他?她一个女子孤身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教她怎么安心啊?
她快速地以皂角将头发及身子洗净,之后匆匆忙忙地换上赫穆厉差人为她准备的衣袍。
这是套男人的旧袍衫,德雪先穿上单衣,再套上一身藏蓝长袍。裹着宽大的衣袍让她的身材更显得娇小,她努力的把衣摆拉起,走出屏风,在帐里左张右望后,她爬到卧榻上,双手抱膝,蜷在角落。
她原来是想等赫穆厉回来的,可是连日来的奔逃还有今日的惊乱已让她疲惫不堪,身子洗净后感觉舒服多了,她终究不敌浓浓的睡意,在榻上睡着。
不安的小猫蜷在角落睡去,这就是赫穆厉再度踏入营帐后看到的景象。
他缓缓走到卧榻前,望着身穿他旧衣的德雪,尚未拭干的青丝被她盘成云髻挽在头上,粉嫩的小脸,润红的樱唇,以及几乎被宽大的衣袍淹没的小小娇躯,看起来竟有些惹人怜爱。
赫穆厉静静望着她,见她身躯微微颤抖,似乎是觉得冷,他顺手拿来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向来冷厉的眉宇也轻轻舒展开来。
小猫,好好睡吧!他在心里轻喃着。
※※※
德雪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耳边传来炭火的迸裂声,揉着眼,她愣愣地坐起身,目光落在身上披着的宽大玄黑披风上,心想,难怪她感觉很温暖,一点都不冷,沙漠地带日夜温差非常大,白天好热,夜里又冷得不得了,她一直不能适应。
这披风是有人为她披上的吧?德雪双手抓着披风,目光扫向四周,然后停在前头桌案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上。
是他为她披上的吗?她打量着身上的这件披风,果然在一角见到金线与彩线交织绣成的家徽。那是只沙漠中的飞鹰,据说那是苍鹰,是只生存在莫罕沙海的猛禽,赫穆家一族自认是沙漠之鹰,是傲视沙海的霸主。
野蛮人竟然也有温情的一面,这让德雪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他会不管她的生死呢,毕竟从下令追捕她开始,这个人对她就一点也不留情。
她爬下卧榻,把肩头的披风拉紧,赤着小脚踩在帐里软软的地毡上,一步一步走近桌案边。
赫穆厉正闭着眸靠在桌边沉睡。
他是因为卧榻被她占了,所以才倚在桌边睡吗?他竟然没有摇醒她,把她赶下卧榻?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认定赫穆厉既恶劣又没血没泪的德雪对他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
可能是因为他睡着了,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德雪难耐好奇地偷偷打量起他来。
他的身材很高大,看起来也很强壮,应该是长年锻炼出来的,那双斜飞的英挺剑眉,就算他睡着了还是显得很凌厉,紧抿的唇也感觉很严肃,连睡着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德雪正如此腹诽着,晶眸就与赫穆厉缓缓张开的利眸对上,她愣了下,倏地双颊嫣红,白晰的耳朵也瞬间红若朝霞。
她那做坏事被当场活逮的窘迫与慌乱模样让赫穆厉扬起眉,再次觉得这只小猫的反应真是很可爱。
“你看得满意吗?”他忍不住打趣道。其实他早就发现德雪醒来了,只是不动声色,想知道她打算做什么,是否会再企图逃亡,结果竟然是走过来瞧他,果然有趣得很。
“满、满意什么?我满意你做什么啊?”德雪已有些语无伦次,不知为什么,在这个蛮子身边,她就是很难冷静下来。
“我怎么知道你满意什么?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你着迷的望着我,我只好问你啰。”他语气依旧冷淡,心里却隐忍着笑意。
“我着迷的看着你?”德雪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瞪着他道。“你胡说!”谁会着迷的看着这个野蛮人啊?
“我胡说?你刚刚不是正看着我吗?”他觉得逗这只小猫真的颇有意思。
“我哪有?我、我是在找飓风。”脑子里一片混乱,德雪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道。
但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谁要帮他修复飓风啊!
她懊恼的神情全部落在赫穆厉眼中,他没有再逗弄她,反而起身从身旁抄起飓风,然后递至她面前。
“它在这里。”
他嗓音低沉,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德雪就是听得出他正在偷笑她。
尽管心里气恼,但神兵利器泛起的冷冷寒光,还是让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凝视了飓风一会儿后,她抬起头,神情专注地望着他问:“你就这样把剑给我吗?”
他之前不是还一副很不信任她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好像很信赖她,连试探都没有,直接就把他的宝剑交给她?她知道对剑客来说宝剑是命,是绝不容许外人随意触碰的。
“你是锻冶师啊。”赫穆厉理所当然的说。
德雪皱起眉头,很烦恼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她没有接过剑,只是就着他拿剑的手认真的把剑身上下打量过一次,又伸手在剑身上轻轻弹了下,当一声,飓风发出清脆的声响。
德雪闭着双眸聆听,神色极为认真,又很快的睁开眼,伸手在剑身不同部位连弹了数下,帐内余音袅袅,她则闭上眼静静倾听、确认着。
“这把飓风至少传承百年,在三寸、四寸七、八寸处有程度不同的缺损与裂隙。大约四十年前曾经大修过,是由很高明的锻冶师修复的,近十年间没有受过大损伤,但最后一次完好的修复,至少在二十年前。”
她严肃地说完,然后睁开眼,翡翠般的晶眸盯着赫穆厉。
“我说的对吗?”她屏住气息等待着他的答案。
赫穆厉直直盯着她,沉邃幽暗的眸子闪烁着微微的灿亮,他唇角勾起,缓缓地道:“锻冶师果然名不虚传。”
听了他的话,德雪松了一大口气,虽然她对自己的能耐是有把握的,但能够得到他的认同,还是让她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不对啊,他认不认同我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打算帮他修剑!德雪内心抗拒着那种被他肯定而涌起的喜悦感。
“既然德小姐可以只观剑身、只闻声响就断出飓风的问题,想必已有修复它的方法了。”他语调依旧低沉但果断坚定,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其实,刚刚要把飓风交给德雪时,他并未期待她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只是出自一种直觉,在见到她认真的眼眸后,他愿意把飓风借她一看,没想到结果竟大出他意料之外,她只凭着观察宝剑及敲击剑身就断出了飓风的损伤及曾经修复的历史。
这只小猫真有几分本事,这下子她更得他心了。
“德小姐?”听到赫穆厉改变称谓,德雪觉得这个男人好现实啊!认为她没有利用价值时就你呀你的叫,现在有价值了就变成德小姐!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也好,以后我们要长期配合的,那我就叫你小雪好了。”有人很霸道地擅自作了决定。
“什么小雪!还长期配合,谁要和你长期配合啊?”她惊讶地反驳道。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厚颜无耻?谁要和他长期配合,她才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呢,还有,谁说他可以叫她小雪了?连她爹都没这样叫过她耶!
“嗯,小雪,能不能长期配合,当然还要看过你修复飓风的结果,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赫穆厉口吻沉定,不容拒绝的说,希望她的手艺能和她的耳力一样好。
“赫穆厉,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我没打算和你长期配合,还有,不准叫我小雪!”德雪气急败坏的驳斥着。竟然说希望她不会让他失望?他到底以为他是谁啊?天王老子吗?
“你不用紧张,我知道要成我赫穆家的炼剑师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相信你的能耐,我会多给你几次机会的。”
赫穆厉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没有情分可讲,要不是他确实偏袒德雪,不会说出会多给她几次机会这样的话。
但这种偏袒德雪根本不领情。
“你这个野蛮人,你能不能听一下别人说话啊?我说我不会和你长期配合,更不会成为什么赫穆家的炼剑师!”
开玩笑,多少豪商巨富开出极佳的条件,她都不愿屈就,成为私家的锻冶师了,她为什么要来这个霸道野蛮男人的地头让他欺负啊?
但赫穆厉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然后拍拍她的肩头,说:“天完全亮后我们就会拔营回城,等回到侯府,我们再慢慢商量怎么修复飓风吧。”
被他的大掌重重拍着,德雪内心悲愤万分。这个男人真的听不懂人话!她快要被气死了啦!
无论德雪怎么表达她的不满,在赫穆厉眼中都像只是一只正在撒泼或撒娇的小沙猫,他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反抗,相反的还觉得很有意思。
刚好这次的练兵行动已经结束,他们今日就要拔营回城,他打算把德雪带回侯府,如果她真能修复飓风,让她留下来当赫穆家的炼剑师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
他向来不喜欢柔弱的女子,好像只要他声音大一点就会被他吓得昏过去,还有那种说是庄重守礼,其实是乏味至极且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们,而德雪虽说性子是野了点,但敢说敢做,想到她昨日竟敢拿东西砸他,赫穆厉扬起剑眉,眼中掠过一丝近乎柔情的神色。
他真不知道她是胆大包天还是真的气昏了头,可是这样的她很有精神,他喜欢。
要在莫罕沙海生存就必须有旺盛的生命力,这一点,他觉得德雪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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