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耍阳谋》(花落我家2)作者:齐妍
书 名:上司耍阳谋
系 列:花落我家之二
作 者:齐妍
出版日期:2012年5月11日
【内容简介】
她虽然进入这家外商银行才一个月,
但关于汪经理的丰功伟绩已经听到耳朵快生茧,
据说,他是全公司晋升最快的青年才俊,为人绅士外,
更重要的是他洁身自爱、私生活严谨,简直是世纪完人……
啊——谁来告诉她,这些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还是她跟汪经理有仇,不然为啥他到她面前就整个“走筋”?
明知她怕跟他扯上关系沦为全女公敌,他却故意来招惹她,
可怜她用尽各种理由躲他,偏偏不小心扭伤脚,
被他逮到机会,以帮助同事为名,天天“绑架”她上下班,
表面上,他充当司机苦力,她投桃报李煮晚餐请他兼带便当,
实际上,她是投诉无门,莫名其妙成了汪少爷的老妈子,
不行,她一定要抗争,她好想念周末睡到天昏地暗的人生,
像这样从星期一到星期天被人掌控的日子她过得心惊惊,
就怕一个不小心习惯了,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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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苏毓宝挽着洪凤恩的手臂走上阶梯,一脸冷冽。
“放轻松点,美人,我们是来参加今年开春后的第一场社交宴会,等一下你会看到香港上流社会大半的名流,这副晚娘面孔会吓坏很多人的。”洪凤恩拍拍她的手背,打趣道。
苏毓宝斜飞过去一眼,冷冷道:“那些人大多数是为了看你。”
洪凤恩整了整身上的全手工白色西装,这套西装是由她的授业恩师,义大利顶尖服装设计师Renzo Rizzo为她量身缝制,果然合身极了。
不理会苏毓宝的冷语,她大方一笑,“美人,正确来说,是看我们俩。”
苏毓宝瞪着她。
她淘气地眨眨眼,“看我们在‘阔别’五年后,如何为了连允康那个男人在今晚的宴会上争风吃醋。”
苏毓宝扬起淡淡的笑,“那么,他们注定失望了。”
尤其,看到洪凤恩出人意表地女扮男装,而她,抛弃自己的丈夫,摇身一变成为洪凤恩的女伴,她身上的宝蓝色礼服,甚至还是洪凤恩为她专门缝制的,全世界只此一件。
望着苏毓宝的浅笑,洪凤恩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五年来的种种—
五年前,连家有意与洪家联姻,撮合她和连允康,那时她正在义大利念书,对连允康长啥样根本没有印象,谁知道一个月后,她还没来得及回到香港表态,半路杀出一匹黑马,抢占了连二少奶奶的位置。
接下来,连允康和麻雀苏毓宝闪婚的消息便大举攻占了娱乐八卦头条,长达近一个月。
说起苏毓宝,她是麻雀的骄傲,也是凤凰的耻辱。她十八岁那年,父母双亡,剩她和双胞胎妹妹相依为命,凭借优异的成绩,考进香港科技大学,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日文。毕业后,她进入一家日商公司做翻译,半年后在跟随老板到连氏旗下的饭店开会时遇到连允康,两人一见钟情,火速成婚。
连家人甚至还来不及出声反对,她就在连二少的力挺下入住祖宅,不到一年却又搬出来,住到浅水湾连二少的别墅,适逢洪凤恩回国探亲,被连家设计与连二少同桌吃饭。
于是,连二少变心,苏毓宝被抛弃的新闻又热腾腾上头条。
传闻随着洪凤恩回到义大利继续学习而平息。
但苏毓宝的新闻仍在继续—结婚第二年末,她的双胞胎妹妹苏毓希被人发现浑身赤裸地猝死在某风景区的饭店,死因为嗑药和纵欲过度。她为妹妹张罗葬礼,出现的除了连二少和礼仪师,整个葬礼冷冷清清。而报纸头条上的照片里,她一身黑衣,墨镜下的脸苍白而瘦削。
她闭关半年,不见任何人。半年后,首次公开露面,她跟随连二少出席酒会,却因失态而被连家人匆匆押回祖宅。
此后两年,她恍若人间蒸发一般,连家人包括连二少都绝口不提她。有媒体揣测她因打击过度而精神失常,被连家送往英国治疗,也有媒体猜测她已经和连二少离婚,然后不知所踪,更有人暗示她已经自杀,不在人世。
但种种猜测,都没有任何证据。
如今,苏毓宝挽着昔日传闻中的情敌,堂而皇之地回归香港上流社会。
洪凤恩淡笑。好戏究竟会怎么上场?
苏毓宝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笑什么,若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根本不用来这里受罪。”
没错,之前的两年她淡出媒体,只是因为她不在香港。至于她去了哪里,只有她和洪凤恩知道。而今她回来,就为一个目的—离婚。谁想得到,洪凤恩其实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亲的朋友。
“我很荣幸。”洪凤恩笑得很狡猾。
苏毓宝叹气,“如果你的口气再诚恳点,笑容也不那么奸诈,或许我会信。”
洪凤恩故作委屈的扁嘴,“你应该信我的。”
是的,她应该信凤恩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外,唯一愿意不遗余力帮她的人,只有古道热肠,却唯恐天下不乱的凤恩了。想到好友的这点恶趣味,她有些哭笑不得。
“来吧,美人,打起精神,今天是我们的第一仗。”洪凤恩挑眉笑道。
临近大门,苏毓宝不自觉地挺直背脊。没错,这是她回来的第一仗,之前,她人生中输掉的战役不计其数,但这次,她一定要赢。
不为名誉,而是为了……爱情,属于她的,她自己的爱情。
第一章
范成愉是个漂亮且随和的女人,虽然她只在这家外商银行工作一个月,但没有人不承认这点。
她总是眉眼弯弯,唇角上扬地看着你,大眼眨啊眨的,一派天真和气的样子。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她红唇轻启,吐出让人愉悦的问话。
但是,请你千万别当真,因为下一秒,她会小嘴微张,十分从容地转头,小小地打个哈欠。
“成愉,你昨晚没有睡好喔?”看她困倦的样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嗯。”她双眼眯呀眯,脑袋点啊点,眼看整张脸就要贴上桌面—
“成愉,那个……在办公室睡觉不好啦。”
她迅速地坐好,一派严肃正经,但眼皮还是下垂……下垂……持续下垂中。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几乎是眯着眼,语气诚恳地问出这句话,但还是无法掩饰她想睡觉的意图。
看到这种情况,旁人哪还好意思讲什么?“没事啦,我是想说影印机又坏了,我还是直接找小美好了。”
小美—总务处的助理,范成愉的下属。范成愉—总务处主任。
这种小事自然是找小美比较好。如果转身走掉的同事看到原本渴睡的脸上露出小小奸诈的笑容,嘴里还嘟囔出这样一句话,不知做何感想。
范成愉就这样保持愉快的心情,在这家事务繁忙、业务庞大的外商银行顺利地混水摸鱼,将来也势必这样下去—这是她的理想人生。
低调不张扬,完成她的分内事,拿应得的薪水,自己养活自己。早上搭捷运或者挤公车上班,工作时间该做事就做事、能偷懒则偷懒,准时下班,回家自己做美味一餐饭犒劳自己,然后看看八点档,洗澡睡觉。每天如是循环。
没错,对范成愉而言,这就叫幸福,这就是理想。
当然,她张开掌心悄悄对自己笑,如果还能实现那个小小的心愿,就更好了。
没再继续多想,这些天银行内部有些装潢项目需要她跟进,她得赶快打起精神来,早早完成工作才行。
范成愉抓过桌上的水杯,跑到茶水间去倒水喝。
茶水间的门口,有一块布告栏。人事处将本月人员升迁的名单张贴了出来。
“哇,好厉害,汪云昶升经理了!”小美此刻正对着布告栏上的人事布达发表感言。
看来上班摸鱼的不只她一人。范成愉瞅了眼那名单,唇角弯出笑弧。
小美旁边站着的,是三十七楼的柜台小姐。“那当然了,从储备主管培训计划里出来的人,就是银行重点深耕的人才,汪经理自然升得快,机会也比别的同事多很多。就这一年半,他已经升第三次,整个银行也只有他们这种进门就贴了金标签的人才有这样的机会。”
小美点头附和,“就是,还没正式上班就送到国外培训一年,别人可没这个运气。”
“不过,他们争取这个计划的名额时,考试也比别人难很多不是吗?”范成愉微笑加入讨论,“何况,机会越多,压力也会越大,很多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也不必太羡慕。”
这点,她看得相当透彻,所以才会有那么没志气又平凡的理想。
也对,小美和柜台小姐点点头,所谓高处不胜寒,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小美很无力地呻吟,“就算压力大,看到这种情况,还是会觉得很羡慕啊!那么高的薪水,而且,”说着,眼睛里冒出粉红色心心,“汪经理年轻又英俊,最重要的是……”
她转头看着柜台小姐,两人对望一眼,说:“他单身,没有女朋友,没有暗恋对象,人人有机会。”
整齐划一,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如果不是手里还抓着水杯,范成愉铁定很捧场地用力鼓掌。或许年终尾牙时可以考虑让这两个小女生上台表演。
人人有机会?她仍旧弯唇笑。
“不过,小颖,这次大鹏兄也在名单上喔!”小美朝柜台小姐挤挤眼,指著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范成愉这才知道原来柜台小姐叫小颖—或者是××颖,她向来对人名不怎么敏锐。
柜台小姐撇撇嘴,脸色却红了,“关我什么事!”
“咦,你还装,那天我明明看到……”小美继续讲。
看话题往八卦方向扯去,范成愉轻轻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小美,聊完麻烦去处理一下三十六楼的影印机,刚刚有同事说好像又出问题了。”
“主、主任!”小美这才发现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范成愉点点头,朝饮水机踱去,脸色一派愉悦。
小美却忐忑不安地拉着小颖快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主任每天都笑咪咪的,也从来不凶人,但她还是会害怕。
或许是因为她虽然看到主任在笑,但却感觉主任并不是在笑?
咦,那主任在干什么?发花痴吗?
小美瞄了瞄顶头上司的背影,却看到对方忽然转头,似乎朝她看了下,她连忙撤回目光,脚底抹油,走得飞快。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主任的笑,原来真的不是在笑啊!
刚刚升职的人应该做什么?请吃饭再和大家去唱KTV,最好搞个彻夜狂欢?
错!大错特错!
汪云昶的答案是—加班。
因为客户东西要得急,他手下的三剑客今天又都有事,他这个当经理的人,只好自己动手,做起这一两年很少亲自动手做的事—拟合约。
他任职于这家外商银行的企业金融部,今天才刚刚擢升到经理的位置—在职等和待遇上,与自己部门的主管相去不远,只不过他的职能和主管略有不同,他的主要任务是带领三个下属开疆辟土,为那些世界顶尖企业在台的分支机构提供更完善的融资和信贷服务。
近两年,他慢慢转向对外联络和沟通,这类拟合约的工作多半由下属完成,所以,他现在有些头痛,打字是件很讨厌的事,尤其要打几十页的全英文合约。
而且,旁边还不时传来嗡嗡的扰人声音。
银行需要多隔出一块地方做会议室,最近都在装潢,这点他知道,也知道他们通常在下班后才会开工,只是想不到自己今天需要加班。
“嗡嗡嗡……”电钻好像不是在钻木板,而是在钻他的大脑一样。
汪云昶揉了揉额角,站起身,准备去泡一杯咖啡给自己喝,回头再来和合约书奋战。或许,他应该将笔电带回家加班?
大步跨过在装潢的地方,他看到几个男人赤裸着上身在敲敲打打,锐眼一眯。那中间一抹淡蓝色身影,是女人?
看样子,还是银行的同事。
他长腿一迈,走过去,停在那抹坐在其中,好像在监工的身影前。“嗨?”
“嗨……”她回应的声音拖得老长,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眸眯着,半张脸因为趴在手臂睡的缘故被压出淡红色。
她竟然在一群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当中打瞌睡?尽管这不关他的事,汪云昶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她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他认得她,总务新来的主任,叫什么名字呢?
想了想,确定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来银行上班时,他正在位于香港的亚太区总部开会,没有人特别介绍过两人认识。他会记得,是因为上周的银行周年庆她负责照相,而他也有幸进入她的镜头,这才留下个残缺不全的印象。
不过,这会儿他有机会改善这个局面—她抬起头,是一张困倦的小脸,眼睛半眯,唇角上扬,不知道是不是作了好梦的缘故。
这张脸很漂亮,也相当……眼熟。
汪云昶在脑海中搜索一遍,十分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张脸。“你怎么还在办公室?”
她眼皮略略撑开,黑色双瞳一片迷蒙,看来水汪汪的,十分妩媚。汪云昶下意识地别开眼,脸皮微微红了红。
“嗯,我在监工。你呢?”她点头,顺口问了他一句。
“监工?”汪云昶不解。
她指指那几个人,口气幽幽,“他们在装潢,我要监工,十二点时会有人来接替我。”
这件事本来不该她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这么巧,大家都有事全部溜了。
“十二点?”汪云昶环视了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也就是说,如果他今天没有留下来加班,她一个女孩子在一堆半裸男人当中要待到十二点?都没有人想过她的安全问题吗?
她点头,手抚了下胃的位置。
“还没吃饭?”汪云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她抬起头,样子可怜兮兮的,“是啊。”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博美狗。
汪云昶脑海里浮现这个比喻,差点笑出来。他温声问道:“我那里有些饼干,上次出差买回来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有蛋卷吗?”她眼中透出一丝光芒,吞咽口水的动作好明显。
汪云昶竭力控制住笑意,“有。”
“好。”她答得好快,又看看那几个工人,很为难地说:“可不可以麻烦你送到这里来?我不方便走开。”
汪云昶指指自己的位置,“到我那边去吃,你可以坐在那里监工,角度刚刚好。”
她眼眸一亮,又令汪云昶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几分钟后,蛋卷盒子打开,香味混合著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耳边传来那位新主任嚼得“卡滋卡滋”的声音,汪云昶瞄了眼吃得很满足的她,尽管伴随着还有“嗡嗡嗡”的扰人噪音和拟合约要打很多字的困扰,他还是嘴角上扬地继续工作。
忽然想到什么,他捞过今天才送来的最新电话分机表,目光梭巡一下,停在“范成愉”三个字上。
他确定,这就是旁边那只吃得很满足的小博美的名字。
“汪经理,你怎么也加班?”小博美享用完毕,心情很好地晃到他身边。
“有合约要拟。”他将分机表迅速往面前的档案里一塞,佯装无事。
范成愉看了看他的电脑萤幕,“全部都英文的喔?好难!”
汪云昶点头,“也还好,看了几年下来都习惯了,就是打字比较烦恼。”
“我帮你!”范成愉脱口道,看他目光扫过来,她又缩回去,笑笑说:“这个很机密吧?给我看可能不是很方便。”
“也没什么机密的,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帮我了。”这份合约基本都是些行业规则,并没有特别的机密,所以他不怎么担心给她看,他比较担心的,反而是她能不能将那些专业词汇输入正确。
她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口述,她Key in。
开始时,汪云昶还会考虑她的接收程度,每次用英文念完一段,都会再翻译成中文说一遍,后来他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范成愉不必他做任何翻译,就可以全部输入正确。
这点,如果没有十分优异的英文能力和金融知识做基础,根本无法办到。
他心中微讶,这才明白,虽然她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已经可以做到主任这个职位的原因。
“谢谢你!”得她所助,他的工作提前完成了。
果然,好心是有好报的。他如果没有考虑她的安全,而是把工作带回家做,现在可能还在奋战中。
范成愉甩了甩手腕,“哎呀,好久没有一次输入这么多字了。”
“快十二点了,你要不要问一下那个接替你的人?”汪云昶提醒她。
范成愉这才想起这事,连忙用他桌上的电话,拨给那个要来接替她的同事。
等到他们下楼,已经是十二点半。
范成愉眉眼弯弯地朝汪云昶挥手,“汪经理,明天见。”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你住哪里?”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拖着她就朝停车场走。
“真的喔?那我省下搭计程车的钱了。”她从善如流,报上自家的地址。
汪云昶惊讶,但什么也没说。待发动车子,便朝她住的地方开去。
十月底的天气,入了夜薄薄的寒意袭人。范成愉升上车窗,两人自车子发动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忽然有些紧张,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似乎很专注地开车。“汪经理,你常常加班吗?”
“不用叫我汪经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汪经理三个字从她口里叫出来,不知为何有些刺耳。
“哦。”
汪云昶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说:“还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撇撇嘴,“哪会不知道,下午那份人事升迁在银行每层楼的布告栏都贴了,走到哪里都看得到,估计全行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汪云昶笑了,方向盘一转,将车子滑入另一条路,忽然问:“我们以前见过吗?还是大学的校友?我觉得你很眼熟。”
眼熟?范成愉看向他,发现他也恰好转头看她,连忙转开头,“会不会是因为我是大众脸?”
汪云昶笑起来,“你的脸可不能说是大众脸,你很漂亮。”他十分真心地赞美她。
被人赞美漂亮,范成愉一下子脸红了。她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或者你觉得我长得像哪个明星,在报上常常看到?”
“我不看娱乐八卦新闻。”他摇头。
“喔,或许你见过我妹妹也不一定。”她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听说你是大毕业的?我妹妹也是。”
汪云昶看看她,“这么说,是我学妹了?”那倒有可能。“你妹妹和你长得很像吗?”
她点头,咬唇说:“是的,我们是双胞胎,几乎一模一样。”
汪云昶兴味盎然地问:“是吗?那不是很多人都分不清楚?有什么区分的秘诀吗?”
她摇头,“基本上没有,我们没有任何外在的特征可以区分,如果我们自己不说,通常没有人能够一下子猜出来。”
“性格呢?如果性格不同,应该气质和神韵很不一样才对。”汪云昶发现比起刚才,现在她的情绪低落了些。
“她偏动,我偏静,就这点不同,但是外表看不出来。”
汪云昶很诧异。她算偏静的性格吗?明明看起来挺活泼的,嗯,她妹妹一定更活泼吧。
“那你们周围的人应该过得还满有趣的?”天天都可以玩这种游戏,高兴了还可以把两个人打扮得一模一样来玩找碴游戏。
范成愉摇头,“嗯,以前是这样,不过……”她沉默了。
“不过什么?”没等到她的下文,他问道。
“她两年前死了。”
吱的一声,车子停下来,汪云昶有些狼狈地揉了下额头。难怪谈到她妹妹时她好像静了下来。“抱歉,我不该问。”
“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范成愉扯着嘴角笑,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黯了下,才发现他没有要继续开车的动作,抬头看了下四周,“呀,这是哪里?”
看起来很像地下停车场。
“我家楼下。”他微笑。
她愣了下,“可是……”他说先送她回家的。
“下车吧!”他推开车门,率先下车,看范成愉还在发怔,他弯身笑问:“要我替你开车门吗?”
她只好下车。
他锁好车,这才转头看她,“啊,对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我们住同一栋大厦。”
这下,范成愉彻底呆了,更意外的是,汪云昶就住她楼下。
“真想不到,我们之前好像没有在电梯遇到过!”她瞪着电梯的显示灯。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汪云昶先到,走出电梯,他回头挥手道别,“也许以后会经常遇到,晚安,明天见。”
“晚安。”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两人对视了三秒。
汪云昶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张脸了!
还有三天,他就要毕业拿到硕士学位了。
那个下午,他一个人在体育馆打篮球。
空荡荡的馆内,只有篮球落地的“ ”声在回响。汪云昶跑动、运球、抄球在手、曲膝、手腕翻转、三步上篮,一气呵成,空心命中。
他已经拿到一家外商银行的聘书,依照他们的储备主管培训计划,他会先到国外受训一年,再回来正式展开工作。
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职涯发展道路,对于他这种有些野心,但又不够大的人而言,是最优的选择,不必自己劳心劳力地开公司操心大小事务,很轻易地就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和优渥的收入。
可是……他皱了下眉头。青梅竹马的女友许蔚蓝显然不认同。
昨天,他们还为这件事吵了起来。
老实说,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对于金钱和生活的要求也没有太高;人生,过得去就好,平平顺顺,家庭和乐,就是很完美、很幸福的境界了。
但蔚蓝希望他能自己创业,就像他大哥一样,从一开始三、五个员工的小工厂慢慢发展壮大到如今有自己的厂房,当然收入也是越来越高。
那样真的比较好吗?
大哥忙到几乎只有逢年过节或家人生日才能回家一趟,如果不是遇上大嫂,生命中大概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们家有一个开公司的就够了,像二哥做软体设计,三哥做医生,其实也没有过得比谁差。
他叹口气,运球再次投篮,眼角余光却瞄到看台的角落坐着一个学妹,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对灵活的大眼,此刻正闪动着笑意看他。
他手势不稳,篮球没有命中,从篮框反弹回来,差点打中自己。
汪云昶抄过篮球,在指尖旋转着走向对方。
“嗨!”他露出一口白牙打招呼。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子,看到他的笑容,脸一下子红了。“嗨!”
汪云昶跳过栏杆,坐到她旁边,看到她把一个东西收进口袋里。“学妹,哪个学院的?以前没见过你。”
虽然大学开放校外人士进入,不过室内体育馆管制还是比较严格,看她年纪又轻,总不可能是教职人员。
说真的,这种搭讪,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不过他没有动任何歪脑筋,只是单纯地想和她聊聊,因为,她的眼睛好闪亮,唇角的笑也很动人,让他感觉就像邻家的小妹妹一样亲切。
“商学院的。”她乖巧地回答。
汪云昶笑起来,“名字?”
她笑了,促狭地问:“学长,你在跟我搭讪吗?”
他点头,十分坦然地承认,“是啊,学妹,难道你现在才察觉吗?”
“啊!亏他们还说你是正人君子,从来不会和女孩子搭讪乱讲些有的没的呢!”她哼道,不是很认真。
“他们是谁?”听学妹的口气,是知道他,这点让他本来很差的心情,因为虚荣心被满足而稍微好转一些。
她弯身坐着,单手托腮看他,大眼眨啊眨的,“那些喜欢讲八卦的人啊。”
“原来我也有幸被人八卦过。他们说得对,以前是没有过,不过现在我都快毕业了,可以容许自己小小的放纵一下,学妹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他大言不惭。
她笑呵呵,双手合十朝他拜拜,“是是是,感谢学长赐予我这莫大的荣幸。”
“好说。”他点头,这学妹态度落落大方,长得又标致,十分对他的口味,如果不是他女朋友的位置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说不定会考虑追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笑咪咪地说:“学长,我也是学校的名人喔,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就自己去打听啊。”
“是吗?你在校花排行榜排第几?”他不甚认真地问。
她皱皱可爱的小鼻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排校园瘟神榜第一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个排行,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不妨说来听听。”
“既然是人神共愤,自然不能随便告诉你。”她得意地说,然后上下打量他,“倒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咳声叹气地打篮球,你才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吧?”
“我有叹气吗?”他自己没有察觉。
她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收进去的东西,“你瞧,我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一直听到你叹息,每听一次我就划一道,一共有……”她数了数,“二十八又五分之三个正字,一百四十三次啊学长,一定有人欠你很多钱。”
他拿过那张纸。原来有这么明显啊。他苦笑了下。
她眨着大眼睛看他,“有心事喔,学长,你可以考虑把我当垃圾桶倾诉一下,反正我坏事做多了,今天就当日行一善。”
他看了看她像精灵一样可爱的脸,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垂眸低语,“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没看到,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说看?”
他还真的说了,或者因为陌生人反而好交心,也存有将来或许再也见不到面的想法,所以他一古脑的将烦恼说了出来。
她很认真地听。
“就这样。”他讲完,问她,“不能符合蔚蓝的期待,是我自私吗?”至少女友是这么说的。
她看了看他,“学长,知道我的恶人语录第一条是什么吗?”
他看着她。
她缓缓地笑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吓!她还真敢说。
她接着又说:“所以啦学长,这是你的人生,就算自私又怎么样?又没有妨碍到谁。你有权利选择如何过,蔚蓝学姊现在或许无法接受,但总有一天会想通,尊重你的选择。”
“会吗?”小孩子看事情的眼光果然单纯直接许多,他可没那么乐观。
她摊开右掌给他看,“学长,你有没有发现我的掌纹很特别?”
“有吗?”他研究了下。
“我的手,就是人家常常说的断掌,有种迷信的说法,断掌的人命硬,是天生的克星,可是,就算我的父母过世了,除了姊姊,我没有任何亲人,我还是健康快乐的过日子啊!难道因为身边的人说了什么就否定自己吗?别傻了,太阳每天都会升起,阳光也不会因为一时的乌云遮挡就永不出现。所以,”她手捏成拳头,“坚持自己的选择,一直朝前走就对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她父母过世,只有姊姊在身边吗?可是,她的性格好开朗,一点都不像经历过那种事的人。
她笑咪咪地看着他,“学长,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他躲开她闪亮的眼光,“听到了,谢谢你。”看了看她的手,“我可以再看看你的掌纹吗?”
她大方地摊开掌心给他看,“你瞧,这是我的生命线,很清晰、很长吧?说明我身体健康,会长命百岁的;这是我的智慧线,也很深刻清晰吧,说明我很聪明;还有啊,这是感情线,主线很清晰,说明我很专一……”
她叽哩呱啦地讲一长串,末了,指着其中一条线。“这条最特别了,我认识的人都没有呢!以前有个会看手相的同学妈妈告诉我,这个叫奇遇,是很难得的,有这条线的人都会碰到奇遇,哈哈哈,说不定将来我会变成哪个国家的王妃。”
他看了看她指的那条线,对比了下自己的手掌,果然是没有的。他笑道:“我也碰到过奇遇,不仅如此,她弟弟我也碰到过,还有他的签名。”
“他弟弟?”她愣了下。
他点头,“齐秦啊。”
她沉默了下,“还好你没说王妃(菲)的签名你也有。”
他看她一眼,她小声地补一句,“学长,这个笑话真的好冷喔。”
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学长,我们恐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希望你将来一切顺利。”她想了想,很偶像剧地说:“要幸福喔。”
他也站起来,足足高了她大半颗头,他握住她的手,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掌心流动,也许,是她的奇遇线在作怪?“你也是,希望你早日从瘟神榜除名。”
她收回手,哈哈笑,“学长,我随口讲的,你真的信啊?好纯喔!”
她想说好蠢吧?他揉她的头发,“我信啊!所以快回去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人神共愤。”
她躲开了,俐落地跳过栏杆,朝他挥手道别,“再见了,学长。”
然后,转身离开。再见了,学长,她心里轻轻地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人这样喜欢过你。坐在你旁边,却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这样的喜欢你。
她微笑着低头看掌心,她的奇遇线,真的给她带来奇遇。
汪云昶在后面喊,“学妹,你的名字?”既然没有瘟神榜,他去哪里打听她?
她摆摆手,没有回头。一直出了体育馆,才抬手擦拭脸上的泪水,低声说:“我喜欢你,汪云昶,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
第二章
汪云昶嘴角带笑地从梦中醒来。
抬头看着天花板,想着梦见的发生过的那幕场景。如果不是遇到范成愉,他可能已经忘记那个精灵一样的学妹。
可惜,他眼眸覆上薄薄的一层灰色,她两年前就死了。
如她所言,他们果然没有机会再见面。他不禁黯然。
毕业后这几年,他顺利地在目前工作的这家外商银行发展,如他那时所愿,一路平稳地前进,升到经理的位置。而和蔚蓝,在他到国外受训那年和平分手。
这些年,即便忘记那个场景,但他始终记得那句话—太阳每天都会升起,阳光也不会因为一时的乌云遮挡就永不出现了。所以,坚持自己的选择,一直朝前走就对了。
他坚持住自己的选择,只可惜,那个说自己会长命百岁的丫头,竟然早早地离开了。
汪云昶叹息着起身。
下楼时,电梯里没有范成愉的身影,他按了“B1”,到地下停车场取车。
他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转左上路时,看到前方的背影很像范成愉。她穿着淡绿色套装,背著白色侧背包,左手还拎着便当袋,慢吞吞地朝车站的方向走。
几乎不用怎么回忆,汪云昶就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她眼睛半眯,一边打瞌睡一边走路的样子。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也很诧异,竟然在加班到十二点的情况下,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他缓缓开过去,按了喇叭。
范成愉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她的脸很快和他梦境里那张脸重叠—果然,范成愉说得没错,她们姊妹俩单看外表是很难区分的。
不过,他猜得没错,她走路时的确有在打瞌睡。
汪云昶降下车窗,“早!”
“早!”她点头,星眸半张地看着他。
“上车吧。”他挑眉,看她似乎愣了一下,“反正顺路,而且,可以省下车资。”他沿用她昨晚的话。
范成愉看看他,点了下头,迷迷糊糊地拉开车门爬坐上来。“谢谢。昨天加班到那么晚,你精神看起来还是很好。”她就不行了,好想睡。
他看了看她的便当袋,“你精神似乎更好,还自己准备了便当。”
“不是我煮的,是我表姊煮的。”
“你表姊?”他诧异。
范成愉笑了。她有表姊是很奇怪的事吗?“是,我和她一起住,公寓也是她的。”
他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有多想。他闲聊着,“银行楼下有很多餐厅,味道也很不错,干么要自己带便当那么麻烦?”
“下班有时间就会动手做,而且,我的胃不是很好,外面的东西吃多了会胃疼。”她解释。
“噢,原来如此,这么说,不只你表姊,你的手艺应该也不错了?”他笑问。
“也没有,一般而已。”她答得漫不经心,努力撑着眼皮。
注意到她眼下的淡淡黑眼圈,他建议,“还有一会儿才到公司,你先眯一下好了。”
她顿时紧张得坐正身子,摆摆手,“不用了。”
汪云昶对她的反应很不爽,瞥她一眼,“不必那么紧张,我不会趁机卖掉你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习惯而已。“何况,你也很难找到买家。”
他惊奇地说:“我以为你一心会周公,想不到还能讲笑话。”
她看他一眼,“因为你先讲的。”
他眨眼,“我明明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会趁机卖掉她。
她点头,“我也是。”他真的很难找到买家。
汪云昶笑起来,“好了,你可以眯一下,至少还要十五分钟才能到公司。”看到红灯,他停下车,转头对她再次建议。
“没关系的。”她坚持,可强撑着眼皮的意志力看来快要阵亡。
好吧,他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想不到,在快到公司的那个路口,范成愉要求下车。
“嗯?”他蹙眉,就要到了啊。
她笑嘻嘻地说:“我想去买个早餐。”对上他探究的眼光,却又很快地转过头,看着窗外。
说谎。工作这些年,也看多了说谎的伎俩,她的还不算太高明,看她的样子,是怕被同事看到乱讲话吧?
汪云昶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拆穿她,依言停下车。
她赶快下车,跟他道谢时,又恢复成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范成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还挺顺口的,看她似乎愣了下才弯下身,他眨眼,“看在我送了你一程,你不介意买份早餐请我吃吧?”
那个笑容让他觉得很刺眼,当下忍不住想要揭掉它。
他果然达到目的,范成愉的笑容稍微冻结一下,这才咬着牙,微笑挤出五个字,“当然没问题。”
“那么,我等一下到你那里去拿?”
她蹙眉想了想,“嗯,不必了,我会送去你办公室。”
她的答覆让汪云昶心情愉快地发动车子继续往公司开去。从后视镜看到她傻愣了好半晌才移动脚步,他终于笑起来。
没错,虽然他看起来很正人君子,但偶尔也会有些坏心眼。他故意的,就是想整整范成愉,谁教她一副很像怕被人说闲话急于撇清的样子。
他笑容满面地走进办公室。
“Leader,今天心情很好啊?”娃娃脸的纪晨浩问道。
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早上有个美女搭便车,投桃报李要请我一顿早餐。”
纪晨浩吹了声口哨,笑得很暧昧,“Leader,老僧入定那么多年,终于动凡心啦?”
他们家与汪家渊源颇深,尤其是他姊纪晨悦,所以汪云昶对他而言,不只是上司,也是兄长般的存在,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拘谨。
动凡心了吗?这个问题值得想想。汪云昶笑意满满地看着下属,“今天要去LK公司,你的企划案写得如何了?”
八卦嘴脸顿时无影无踪,纪晨浩换上专业的面孔,递上企划书,“做好了。”
汪云昶一边审核,一边等待早餐的到来。
九点半,负责各楼层间派发文件的总务助理将一叠档案拿给他,“汪经理,你的文件。”
他签收时,赫然发现当中有个鼓鼓的信封,只有签收人,但是没有寄件人。他打开,是一个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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